高妍结束问讯后整理好了口供及其复印件，走廊转角处遇见易嵩。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口供，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我有个猜测，”云景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一路蔓延。
“赵寻巧是吴永福拉拢唐良工给出的‘交易品’之一。”
高妍前进的动作一顿，垂了垂眼眸，装作无事般坐到会议桌旁。
“我不太喜欢这个词，但又有证据指向这个事实。”
云景兰转过身，在白板上贴上吴永福等四个人的照片。
她首先在吴永福的照片下写上种族和能力，随后在李康刚和陈郑宇之间划一条横杠写上“狱友和金钱”，又在唐良工和陈郑宇之间写上“赌徒和利益”，最后在吴永福和唐良工之间划上一个斜杠，打上一个问号。
“李康刚穷困潦倒又好吃懒做，他在酒吧打工时遇见往日狱友，并试图参与到其中的大生意。陈郑宇和唐良工本是因为赌/博而相识，本质上一样追求金钱与利益，这三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纯粹，只有唐良工和吴永福之间不一样，他们之间多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赵寻巧。”
赵寻巧几乎是整个关系网最为意外的一环，如果她知道并且参与犯罪，他们完全可以把她作为嫌疑人逮捕归案，可她现在似乎是里头最无辜的那个。
舒辞点出：“唐良工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好色之徒。”
云景兰点头：“根据邓春风和赵寻巧的笔录，吴永福自L1024年六月份起作为酒吧常客，出手阔绰，而唐良工则于L1025年一月在酒吧认识赵寻巧并确认了恋爱，消费大方甚至还答应可以帮赵寻巧还债‘赎身’，而吴永福依然在二月份与赵寻巧发生了性关系……”
其实云景兰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唐良工和陈郑宇都是个赌徒，嗜赌成性，他们拿到钱之后的第一反应永远不该是拿去酒吧挥霍潇洒，而是去赌，赌不可能存在的可能，赌一夜暴富的美梦。
舒辞：“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是吴永福承担了唐良工和陈郑宇在酒吧的全部消费，而唐良工所谓要给赵寻巧还债的钱也是来自于吴永福？”
云景兰双手一摊：“嗯。”
但如果这样分析三个嫌疑人和死者之间的关系，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那他们灭口的动机是什么？”高妍提出问题，“李康刚被杀或许我们可以假设为是他们之间分赃不匀，可吴永福为了拉拢唐良工花了大价钱，又为什么要废心思灭口？以及我们仍然未知他们所谓的大生意就是指代什么。”
暂时还没有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舒辞：“我觉得赵寻巧这条线还没有结束。”
赵寻巧这条线是被人刻意留下的，没有明显到警方一眼察觉，但随着警方深入的勘查取证，兜兜转转一定会找到赵寻巧这里来。
可凶手刻意留下来的这条线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按照现行的治安管理法，赵寻巧要被行政/拘留三天，同时按照工商管理条例，邓春风的酒吧被勒令停业整顿，三个月内赵寻巧都会处于失业状态，她很可能会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或者是回老家。”高妍说。
但赵寻巧的弟弟身患重病，因此她回老家的可能性不大——
她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和弟弟的医药费。
为此舒辞安排了灰雁异族和薄荷异族在赵寻巧家附近观察，以便于他们可以在吴永福或者其它可疑的人接近时及时察觉。
不过云景兰当头就给他们泼了一碰冷水——
“拥有土系异能的半族人没有那么容易追踪，”她自己都觉得头疼，“除非是个四面环海的小岛，可以让我们瓮中捉鳖，但这里毕竟是陆地，只要让他接触到一点土壤，我们要追踪到乃至想抓到他都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易嵩歪头：“植物型异族人也有难度？”
“嗯。”
云景兰随后又松了一口气，“算了，往好处想，至少对方不是空间系和时间系异族，这两种能力天生自带反追踪外挂。”
在场的都是人类，生来不曾拥有异能，对异能的羡慕只存于幻想——
如果我也是个异族就能瞬间移动啦！
以后上班再也不怕迟到啦！
伤口裂开了马上就能愈合啦！
幻想诸如此类。
舒辞呵呵：“如果真能碰到，办案人不该是我们。”
案情会议暂时告一段落，目前案情的唯一线索被扣在警方手上，他们也需要短暂地喘息换气。
三日之后，赵寻巧被释放——
这并非她第一次从警局里走出来，但却是第一次被间接卷入一场刑事案件
警方没有把她的事情通知她的家人，但她在这座城市一样举目无亲。
身后的警察摆了摆手，善意地提醒她下次别再做这种生意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呆愣地站了很久，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干裂开的下唇，目光望向街边贩卖饮料的小店，往口袋里摸了摸——空空如也，又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握着手机孤零零地走了。
赵寻巧的出租屋就在酒吧的附近的小巷子里。
她的工资并不高，减去给家里打过去的一部分工资和每个月的房屋租金，几乎所剩无几，堪堪能撑到月底。
如果能走路，她基本不会选择骑车或者打车，但是从市局到西区她的出租屋至少需要十几分钟的车程，搭乘地铁、公交车的话价格偏低，需要绕一点原路。
她总没有走回去的心情，于是抬腿便往地铁站而去。
而在赵寻巧看不到的角落里，白雁隐蔽在枝繁叶茂的街边绿化带里，借着繁茂的枝叶隐蔽身形，手指在耳机边敲出一段讯息，身形一闪，化作无数飞鸟跟上——
与此同时周围的便衣警员瞬间打起精神，两个人跟着她进入地铁，剩下的人分别自不同路线出发，接力跟随赵寻巧。
小巷拥挤，最多能容纳三个人同时通过，墙边还多多少少堆积着门户清出来放在门口的东西，到最拥挤的地方也只能让一个人挤出微笑勉强下脚穿过。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便衣再跟进了，所以其它人不再深入，而是在小巷连通的各个路口蹲守埋伏。
灰雁异族化为本体，驻足在制高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寻巧走进居民楼里——
“何白，她已经进去了。”
“好。”耳机里传来薄荷异族冷淡的声线。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藤蔓攀附在老旧的墙壁上，以惊人的速度无声向赵寻巧的屋子包围过去，最终探出一支，悄声靠在赵寻巧家的窗户边上。
咔哒一声，赵寻巧打开房门，走进去了。
她住的房屋是个一居室，墙体老旧有脱落，墙角处还有潮湿的霉印。
单人床就放置在靠窗处，遮挡窗户的窗帘就是简单的一块布搭在铁管上而已，衣柜放置在单人床对面的墙边。
衣柜旁边是一个掉了漆的木质柜子，柜子上放了老旧的二手电视机和几本书，不远处就是一块桌子，上面放置些许厨具和一个电磁炉，赵寻巧平日里用它来做饭。屋里还有一个很小的独立卫生间。
屋子拥挤却不显得杂乱，随身物品也不随便乱扔，空气中有一点轻微的霉味和极淡的烟草味。
角落里还有一盆从街边买回来的绿植。
赵寻巧回头关上门，窗帘一拉，将明亮的阳光隔绝在窗外，自己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把外套随手扔在床上，弯腰在木柜里翻出劣质的女士香烟——
砰！
赵寻巧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消失，浑身僵硬而不受控制，她僵硬地转过身来想查看情况，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之人的容貌，就彻底晕了过去。
窗帘遮挡了一切，外面布控的便衣很难察觉到屋内发生的一切。
白雁敲了敲耳机：“何白，她把窗帘拉上了，我这边看不到她的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紧贴着窗户的藤蔓小幅度地动了动，何白眉头紧锁：“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何白蹙着眉，直觉有异，可他们的的确确没有感觉到土系异能的使用……
脑子里一阵眩晕，意识不清楚得像是被人扔进一片暗流涌动的大海之中，水流自四面八方而来，产生的水压压迫着她的身体。
赵寻巧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清醒一点，睁开眼睛，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两只手被粗糙的麻绳勒紧反捆在身后，火辣辣的痛感自手腕上传来。
她又稍微动了动脚，随即感觉到脚上的沉重，铁链摩擦的轻微刺啦声在黑暗里清晰可闻。
“醒了啊。”不远处传来令她熟悉的男人声音，紧接着她便闻到一阵令她反胃的恶臭。
不知道脚上的铁链到底有多长，男人抓着铁链用力一拖，铁扣摩擦着细嫩皮肉，背部脊骨被迫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炽热的痛感通过劣质面料直戳她的脊梁。
她拼命挣扎，却被男人扼住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双手费力在他的手下撑住一点可供她呼吸的空间。
这个居民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楼上楼下家长绝望到怒吼的声音裹挟不知是哪个厨房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巷子外小摊贩吆喝叫卖的声音远远地从窗外传来。
即便有着很多声音在干扰，植物型异族的藤蔓也依然贴在窗外，外面还有很多便衣警察在监视，他依然在赌——
灯下黑。
男人不耐烦到极致，抓着赵寻巧的衣领扇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贯上墙壁。
后背同墙壁剧烈碰撞传出咚的一声，捆在后背的双手死死抵着自己的后腰，脚上的铁链还在牵制着她的下肢，痛感彻底贯穿她的身体，她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那里在痛。
过了很久，男人大发慈悲地放开她。
赵寻巧剧烈咳嗽起来，痛感随着全身的神经细胞在蔓延，呼吸逐渐放缓，缓解着肌肉牵动带来的痛苦。
啪嗒一声。
男人似乎是掏出了打火机。
赵寻巧无比熟悉的烟味自她上方传来，她紧张了咽了一口水。
男人慢斯条理地抽完了一根烟，才蹲下身，动作粗/暴地扯下她眼睛上的布条，往她脸上吐了一口烟。
“还认得我是谁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这里实在是太小了，一开灯外面的人就能投过窗帘上投射出的影子把室内的情况探查得清清楚楚。
黑暗环境里，赵寻巧看见那张模糊的脸——肥头大耳，左侧脸颊一条疤痕从颧骨蔓延至下颚骨。
是吴永福。
“永……永哥……”赵寻巧气若游丝，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哭腔，“我没得罪永哥啊？为什么……为什么……”
吴永福蹲下来拍她的脸：“你在那帮条/子面前都说了什么？”
赵寻巧颤颤巍巍：“说……能说什么……永哥，我是因为卖被抓进去的啊……您知道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进去了……”
“放屁，条子没告诉你，你能知道我指什么事情，”吴永福用力地拍了她的脸，左手五指扣在她的脸颊两侧用力收紧，手臂发力抬高些许：“你到底说了什么？”
火辣辣的痛感从身体四处传来，赵寻巧觉得自己的下巴和颧骨快被对方捏碎了：“没……没说什么真的……”
她忽然一顿——
一个冰冷的金属圆柱状东西隔着布料贴住她柔软的小腹。
“真的吗？”
赵寻巧浑身颤抖，痛哭流涕：“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永哥，他们就拿着那天晚上你和李康刚在酒吧走廊上说话的监控画面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您……您是我的恩人啊，永哥，我怎么能把您的事情说出去呢？更何况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发誓！我发誓！永哥！”
金属物体没有丝毫移开的倾向，反而是一路向下，撩起她的衣服，贴着她的皮肤。
“你这他/妈叫没说什么？”他冷笑一声，“你也就知道这么些东西，条/子一问你不就一口气全吐干净了？”
仿佛大发慈悲般，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别他/妈哭了，敢把外面的条/子吸引进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赵寻巧已经不敢说话了，只敢趴着地上缓口气，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勉强相信你。”
吴永福偏不如她的意，用愈发深沉阴狠的目光盯着她，左手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故意一般，粗糙的指腹重重摩擦着她脸上的指痕。
金属物品最终在她心口处的位置停了下来，金属的冰冷从接触的皮肤处蔓延开，刺激着赵寻巧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神经。
“想活吗？”
赵寻巧颤抖着微微点头。
“配合我，成功了，你我都能活，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给你弟弟治病。”吴永福是懂软硬兼施的，“不配合我，我们就一起死，包括你那个病/鬼弟弟。”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口供，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我有个猜测，”云景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一路蔓延。
“赵寻巧是吴永福拉拢唐良工给出的‘交易品’之一。”
高妍前进的动作一顿，垂了垂眼眸，装作无事般坐到会议桌旁。
“我不太喜欢这个词，但又有证据指向这个事实。”
云景兰转过身，在白板上贴上吴永福等四个人的照片。
她首先在吴永福的照片下写上种族和能力，随后在李康刚和陈郑宇之间划一条横杠写上“狱友和金钱”，又在唐良工和陈郑宇之间写上“赌徒和利益”，最后在吴永福和唐良工之间划上一个斜杠，打上一个问号。
“李康刚穷困潦倒又好吃懒做，他在酒吧打工时遇见往日狱友，并试图参与到其中的大生意。陈郑宇和唐良工本是因为赌/博而相识，本质上一样追求金钱与利益，这三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纯粹，只有唐良工和吴永福之间不一样，他们之间多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赵寻巧。”
赵寻巧几乎是整个关系网最为意外的一环，如果她知道并且参与犯罪，他们完全可以把她作为嫌疑人逮捕归案，可她现在似乎是里头最无辜的那个。
舒辞点出：“唐良工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好色之徒。”
云景兰点头：“根据邓春风和赵寻巧的笔录，吴永福自L1024年六月份起作为酒吧常客，出手阔绰，而唐良工则于L1025年一月在酒吧认识赵寻巧并确认了恋爱，消费大方甚至还答应可以帮赵寻巧还债‘赎身’，而吴永福依然在二月份与赵寻巧发生了性关系……”
其实云景兰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唐良工和陈郑宇都是个赌徒，嗜赌成性，他们拿到钱之后的第一反应永远不该是拿去酒吧挥霍潇洒，而是去赌，赌不可能存在的可能，赌一夜暴富的美梦。
舒辞：“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是吴永福承担了唐良工和陈郑宇在酒吧的全部消费，而唐良工所谓要给赵寻巧还债的钱也是来自于吴永福？”
云景兰双手一摊：“嗯。”
但如果这样分析三个嫌疑人和死者之间的关系，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那他们灭口的动机是什么？”高妍提出问题，“李康刚被杀或许我们可以假设为是他们之间分赃不匀，可吴永福为了拉拢唐良工花了大价钱，又为什么要废心思灭口？以及我们仍然未知他们所谓的大生意就是指代什么。”
暂时还没有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舒辞：“我觉得赵寻巧这条线还没有结束。”
赵寻巧这条线是被人刻意留下的，没有明显到警方一眼察觉，但随着警方深入的勘查取证，兜兜转转一定会找到赵寻巧这里来。
可凶手刻意留下来的这条线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按照现行的治安管理法，赵寻巧要被行政/拘留三天，同时按照工商管理条例，邓春风的酒吧被勒令停业整顿，三个月内赵寻巧都会处于失业状态，她很可能会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或者是回老家。”高妍说。
但赵寻巧的弟弟身患重病，因此她回老家的可能性不大——
她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和弟弟的医药费。
为此舒辞安排了灰雁异族和薄荷异族在赵寻巧家附近观察，以便于他们可以在吴永福或者其它可疑的人接近时及时察觉。
不过云景兰当头就给他们泼了一碰冷水——
“拥有土系异能的半族人没有那么容易追踪，”她自己都觉得头疼，“除非是个四面环海的小岛，可以让我们瓮中捉鳖，但这里毕竟是陆地，只要让他接触到一点土壤，我们要追踪到乃至想抓到他都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易嵩歪头：“植物型异族人也有难度？”
“嗯。”
云景兰随后又松了一口气，“算了，往好处想，至少对方不是空间系和时间系异族，这两种能力天生自带反追踪外挂。”
在场的都是人类，生来不曾拥有异能，对异能的羡慕只存于幻想——
如果我也是个异族就能瞬间移动啦！
以后上班再也不怕迟到啦！
伤口裂开了马上就能愈合啦！
幻想诸如此类。
舒辞呵呵：“如果真能碰到，办案人不该是我们。”
案情会议暂时告一段落，目前案情的唯一线索被扣在警方手上，他们也需要短暂地喘息换气。
三日之后，赵寻巧被释放——
这并非她第一次从警局里走出来，但却是第一次被间接卷入一场刑事案件
警方没有把她的事情通知她的家人，但她在这座城市一样举目无亲。
身后的警察摆了摆手，善意地提醒她下次别再做这种生意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呆愣地站了很久，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干裂开的下唇，目光望向街边贩卖饮料的小店，往口袋里摸了摸——空空如也，又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握着手机孤零零地走了。
赵寻巧的出租屋就在酒吧的附近的小巷子里。
她的工资并不高，减去给家里打过去的一部分工资和每个月的房屋租金，几乎所剩无几，堪堪能撑到月底。
如果能走路，她基本不会选择骑车或者打车，但是从市局到西区她的出租屋至少需要十几分钟的车程，搭乘地铁、公交车的话价格偏低，需要绕一点原路。
她总没有走回去的心情，于是抬腿便往地铁站而去。
而在赵寻巧看不到的角落里，白雁隐蔽在枝繁叶茂的街边绿化带里，借着繁茂的枝叶隐蔽身形，手指在耳机边敲出一段讯息，身形一闪，化作无数飞鸟跟上——
与此同时周围的便衣警员瞬间打起精神，两个人跟着她进入地铁，剩下的人分别自不同路线出发，接力跟随赵寻巧。
小巷拥挤，最多能容纳三个人同时通过，墙边还多多少少堆积着门户清出来放在门口的东西，到最拥挤的地方也只能让一个人挤出微笑勉强下脚穿过。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便衣再跟进了，所以其它人不再深入，而是在小巷连通的各个路口蹲守埋伏。
灰雁异族化为本体，驻足在制高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寻巧走进居民楼里——
“何白，她已经进去了。”
“好。”耳机里传来薄荷异族冷淡的声线。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藤蔓攀附在老旧的墙壁上，以惊人的速度无声向赵寻巧的屋子包围过去，最终探出一支，悄声靠在赵寻巧家的窗户边上。
咔哒一声，赵寻巧打开房门，走进去了。
她住的房屋是个一居室，墙体老旧有脱落，墙角处还有潮湿的霉印。
单人床就放置在靠窗处，遮挡窗户的窗帘就是简单的一块布搭在铁管上而已，衣柜放置在单人床对面的墙边。
衣柜旁边是一个掉了漆的木质柜子，柜子上放了老旧的二手电视机和几本书，不远处就是一块桌子，上面放置些许厨具和一个电磁炉，赵寻巧平日里用它来做饭。屋里还有一个很小的独立卫生间。
屋子拥挤却不显得杂乱，随身物品也不随便乱扔，空气中有一点轻微的霉味和极淡的烟草味。
角落里还有一盆从街边买回来的绿植。
赵寻巧回头关上门，窗帘一拉，将明亮的阳光隔绝在窗外，自己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把外套随手扔在床上，弯腰在木柜里翻出劣质的女士香烟——
砰！
赵寻巧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消失，浑身僵硬而不受控制，她僵硬地转过身来想查看情况，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之人的容貌，就彻底晕了过去。
窗帘遮挡了一切，外面布控的便衣很难察觉到屋内发生的一切。
白雁敲了敲耳机：“何白，她把窗帘拉上了，我这边看不到她的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紧贴着窗户的藤蔓小幅度地动了动，何白眉头紧锁：“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何白蹙着眉，直觉有异，可他们的的确确没有感觉到土系异能的使用……
脑子里一阵眩晕，意识不清楚得像是被人扔进一片暗流涌动的大海之中，水流自四面八方而来，产生的水压压迫着她的身体。
赵寻巧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清醒一点，睁开眼睛，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两只手被粗糙的麻绳勒紧反捆在身后，火辣辣的痛感自手腕上传来。
她又稍微动了动脚，随即感觉到脚上的沉重，铁链摩擦的轻微刺啦声在黑暗里清晰可闻。
“醒了啊。”不远处传来令她熟悉的男人声音，紧接着她便闻到一阵令她反胃的恶臭。
不知道脚上的铁链到底有多长，男人抓着铁链用力一拖，铁扣摩擦着细嫩皮肉，背部脊骨被迫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炽热的痛感通过劣质面料直戳她的脊梁。
她拼命挣扎，却被男人扼住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双手费力在他的手下撑住一点可供她呼吸的空间。
这个居民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楼上楼下家长绝望到怒吼的声音裹挟不知是哪个厨房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巷子外小摊贩吆喝叫卖的声音远远地从窗外传来。
即便有着很多声音在干扰，植物型异族的藤蔓也依然贴在窗外，外面还有很多便衣警察在监视，他依然在赌——
灯下黑。
男人不耐烦到极致，抓着赵寻巧的衣领扇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贯上墙壁。
后背同墙壁剧烈碰撞传出咚的一声，捆在后背的双手死死抵着自己的后腰，脚上的铁链还在牵制着她的下肢，痛感彻底贯穿她的身体，她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那里在痛。
过了很久，男人大发慈悲地放开她。
赵寻巧剧烈咳嗽起来，痛感随着全身的神经细胞在蔓延，呼吸逐渐放缓，缓解着肌肉牵动带来的痛苦。
啪嗒一声。
男人似乎是掏出了打火机。
赵寻巧无比熟悉的烟味自她上方传来，她紧张了咽了一口水。
男人慢斯条理地抽完了一根烟，才蹲下身，动作粗/暴地扯下她眼睛上的布条，往她脸上吐了一口烟。
“还认得我是谁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这里实在是太小了，一开灯外面的人就能投过窗帘上投射出的影子把室内的情况探查得清清楚楚。
黑暗环境里，赵寻巧看见那张模糊的脸——肥头大耳，左侧脸颊一条疤痕从颧骨蔓延至下颚骨。
是吴永福。
“永……永哥……”赵寻巧气若游丝，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哭腔，“我没得罪永哥啊？为什么……为什么……”
吴永福蹲下来拍她的脸：“你在那帮条/子面前都说了什么？”
赵寻巧颤颤巍巍：“说……能说什么……永哥，我是因为卖被抓进去的啊……您知道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进去了……”
“放屁，条子没告诉你，你能知道我指什么事情，”吴永福用力地拍了她的脸，左手五指扣在她的脸颊两侧用力收紧，手臂发力抬高些许：“你到底说了什么？”
火辣辣的痛感从身体四处传来，赵寻巧觉得自己的下巴和颧骨快被对方捏碎了：“没……没说什么真的……”
她忽然一顿——
一个冰冷的金属圆柱状东西隔着布料贴住她柔软的小腹。
“真的吗？”
赵寻巧浑身颤抖，痛哭流涕：“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永哥，他们就拿着那天晚上你和李康刚在酒吧走廊上说话的监控画面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您……您是我的恩人啊，永哥，我怎么能把您的事情说出去呢？更何况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发誓！我发誓！永哥！”
金属物体没有丝毫移开的倾向，反而是一路向下，撩起她的衣服，贴着她的皮肤。
“你这他/妈叫没说什么？”他冷笑一声，“你也就知道这么些东西，条/子一问你不就一口气全吐干净了？”
仿佛大发慈悲般，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别他/妈哭了，敢把外面的条/子吸引进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赵寻巧已经不敢说话了，只敢趴着地上缓口气，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勉强相信你。”
吴永福偏不如她的意，用愈发深沉阴狠的目光盯着她，左手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故意一般，粗糙的指腹重重摩擦着她脸上的指痕。
金属物品最终在她心口处的位置停了下来，金属的冰冷从接触的皮肤处蔓延开，刺激着赵寻巧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神经。
“想活吗？”
赵寻巧颤抖着微微点头。
“配合我，成功了，你我都能活，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给你弟弟治病。”吴永福是懂软硬兼施的，“不配合我，我们就一起死，包括你那个病/鬼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