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姐姐!”仪琳惊呼一声,赶紧跟上她,“我、我能做什么呢?对、对了!我有药,能帮上忙吗?”

    仪琳内心挣扎了下,咬唇决心将两瓶药从怀中掏了出来,打开瓶口,捧在手心——

    那是恒山派的治伤圣药,一种外敷、一种内服,可以有效地治疗外伤。

    江湖人士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恒山派独门密药:据说不管伤势多重、只要有口气在,靠这药都能救活。

    “……简直帮大忙了,仪琳!我还在想该去哪里搞到药呢。”冼羽儿对仪琳肯定地微笑,“那我只用帮他清创缝合就好了。”

    “那我去打盆水,让店小二拿些用开水烫过的毛巾和酒来消毒,再问问有没有纱布!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仪琳为自己能帮上忙,开心道。

    “麻烦你啦。缝合伤口用的桑皮线和针。我这儿都有。”冼羽儿说道。

    至于麻醉……她不能直接从怀里掏出睡圣散或草乌散之类的吧?

    不然会被人认为是什么随身带着蒙汗药的奇怪人物呢。

    令狐冲,就请你忍忍无麻手术吧!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我很快就回来!”

    仪琳应下,噔噔噔地飞速下楼准备物品,然后飞快地来回捧着东西跑进跑出。

    “姑娘……”

    令狐冲被冼羽儿放在床上,身下的被褥很快就染上了他的血。

    “得罪了。”

    冼羽儿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查看他的伤口,竟有十几处。

    好在他躲得及时,全避开了要害。

    哇……

    身材好好哦。

    令狐冲的英气面容因伤势而略显苍白和脆弱。

    他身材高大,自小练武的身子当然紧致结实,腹肌,胸肌,臂肌……

    还有新鲜的伤口在上面……

    冼羽儿不像仪琳那样对此心疼并害怕极了,反而咽了咽口水:

    战损,简直伟大!

    请多来点!

    “即使伤口都避开了要害,失血也够你受的。”冼羽儿保持着面容平静,检查着伤口,说道,“真佩服你,见义勇为付出这么大代价也没有退缩。”

    说实话,要是换做现实中的她,如果遇上田伯光这种力量比她强的坏人,她猜……自己会害怕到顶多只敢冲到他面前、护着被侵害的女孩子,然后举着手机威胁他赶紧住手:“我报警了!”

    然而,换在武侠世界里,官府又哪里乐意管这种江湖混混骚扰江湖女孩的事呢……

    正如之前的店家说的,这是江湖之间的事情,官府根本就不愿意染上一身腥。

    如果冼羽儿手无缚鸡之力,她会不会像林平之那样选择明哲保身呢?

    她一心二用着边替令狐冲处理着伤口,边胡思乱想着。

    最终,冼羽儿想清楚了:即使她还有一口气,就忍不下那种混账胡作非为,即使只能骂他几句,她也绝不会忍气吞声、视而不见。

    ……也许令狐冲和她有些像呢。

    “哈哈……举手之劳罢了。”令狐冲努力扯了个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既是恒山弟子遇难,那我华山弟子岂能袖手旁观?”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啊。你这是命都豁出去了。”冼羽儿手中动作没有停,但是语言一顿,“……那如果仪琳不是五岳剑派的人,你就会袖手旁观了吗?”

    “怎么会!”令狐冲没有多想,更正道,“不管是哪里的女子遇上这种事,我都不会忍下那口气!”

    闻言,冼羽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笑了。

    令狐冲微微一愣。

    这位神秘而冷漠的女孩子,忽然放下了她至今为止面对令狐冲时的冰冷疏离的神态,露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笑容。

    她的微笑仿佛夜空中的明星,照亮了整间房子,如同雪花般纯净,飘散着善意。

    “令狐大哥,你的面上有血色了!”

    仪琳替冼羽儿掌着烛火,看见床上的令狐冲的面色后,欣喜道。

    “啊哈哈……是吗。多谢你们。”

    令狐冲苦笑道,掩盖着心下一惊:他一向面上藏不住事。

    “伤口缝合和包扎好了,外敷药也上了。记得静养至少一月。”冼羽儿收起笑容,拈着针放在烛火上高温消毒后,扎进令狐冲的经络穴位,“点穴、针灸暂且能缓下失血的速度。”

    令狐冲笑道:“姑娘,感谢你助我,你我素昧平生,难为你费心。我在‘坐战’前,本就受了伤,田伯光又是个难缠的武功高手。若不是你走到田伯光身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倒不知能撑到何时。”

    “别这么说,我就看不得采花贼。”冼羽儿并不抬头,只是认真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这种采花贼,他的罪行分明众人皆知、众人皆晓,他丝毫不耻、反以为荣,可其他人却奈他不何:他性格恶劣却有几套功夫……我绝不允许这种畜牲在我眼下坐得一丝安稳。”

    仪琳从药瓶中倒出一粒用于内服的[白云熊胆丸]。

    令狐冲伸手接下:“多谢恒山派出手相救我华山派。”

    他倒是十分正直且自然地说着。

    仪琳听完这话后,似乎想要辩驳什么,但是咬了咬唇,终究只是苦笑着说:

    “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夹在中间的冼羽儿嘴角不断抽搐:令狐冲,你……真行啊。

    令狐冲大概是真的对仪琳没什么情.爱上的想法,所以永远是坦然自若的姿态。

    不过,冼羽儿始终未说什么。

    冼羽儿对待其他人的感情私事,一向是“事不关己不开口”的心态。

    处理完伤口后,令狐冲的脸色肉眼可见得不再那么死白。

    包扎完毕后,良久,他运着气,说道: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对了,敢问姑娘出自何门派?在下定择日上门道谢。”

    “我无门无派。”冼羽儿说道,“我习武只是为了在自保之余帮助他人。”

    其实是为了拳打脚踢所有人!

    听了这话,令狐冲这种正派人士,自然会对(自诩)善良正义的冼羽儿有很好的观感了。

    令狐冲对于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心性,十分欣赏。

    仪琳也是如此。

    令狐冲是不会明白的——当冼羽儿主动挑衅田伯光、以身涉险帮她脱离危险的时候,仪琳心里的波澜。

    当她听见冼羽儿挺身而出时说“就要惩罚欺负女孩子的人”的时候,当她看见冼羽儿潇洒利落地制裁田伯光的时候,当她看见时常冷面的冼羽儿却对她例外地温暖微笑的时候……

    与令狐冲舍身而出时,她那种对男性的崇拜不同。

    英雄救美的神话,仪琳早已听过不少雷同版本、江湖佳话,于是,当令狐冲从天而降的时候,仪琳觉得自己应该像那种浪漫传闻中一样对这种英雄芳心暗许。

    除此之外,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男人将她从另一个男人手中拯救出来,很多故事差不多都是这样讲的。

    可是,当冼羽儿自信十足、毫不胆怯地和田伯光对呛时,仪琳想得更多的是:田伯光那么可怕,冼羽儿不该躲远些吗?怎么会有人自己找上麻烦呢?

    当冼羽儿干脆利落地解决掉田伯光的时候,仪琳的眼睛瞪得很大,视野里似乎只能容得下冼羽儿。

    原来,那些英雄救美的传说,似乎也没那么神话嘛,因为,最终是冼羽儿这样的女子迎难而上救了她呀。

    同样习武的仪琳不禁幻想:她也可以成为像冼羽儿那样可靠又强大的人吧?她也可以像冼羽儿那样帅气地锄强扶弱地救人吗?

    一种激励与心下莫名其妙的……悸动。

    ……自己真的可以吗?

    师傅说她不聪明,武功也没有师姐们高……她也能成为这样厉害的人吗?

    她能做些什么吗?

    仪琳沉默地出着神,纠结极了:左看看令狐冲,右看看冼羽儿。

    而冼羽儿却只忙着清洗手术完后的双手,没功夫观察房间内的暗流涌动。

    “既是如此的话,姑娘还真是个武学奇才啊。”令狐冲有些羡慕地对冼羽儿搭话道,“姑娘习武多久了?”

    “打我有这个世界的记忆起。”

    冼羽儿选择了较为暧昧的说法,诱导他理解成她从小就在学。

    冼羽儿有点讶异他精神还真好,受那么重的伤都不睡一觉的吗?还在这和她扯闲天。

    “你可以睡一会的。这个房间,我付过钱的。”冼羽儿暗示道,“天色也不早了。”

    “好。多谢羽儿姑娘了。”

    令狐冲面色红润多了,逐渐好转的他又回到了风流潇洒的风度,冲她们笑笑后,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仪琳,天色晚了,你要住下吗?我去让店小二再要一间房?”

    “欸、啊!……我……”

    仪琳也随着冼羽儿离开了房间,直到被冼羽儿搭话时,她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

    冼羽儿对仪琳说:“走吧,仪琳,我让小二再开两间房好了。我们也去休息吧。过几日我还要去赴会。”

    “我……我也要去刘府赴会。师傅师姐们应该也到这座城了,她们脚程肯定比我快。”仪琳苦恼道,“因为遭遇贼人,我才和师父师姐们走散了。”

    “这样啊,那你是今日要去找师傅师姐们,还是明日再去和她们汇合?”冼羽儿问道。

    仪琳想了想,和冼羽儿说:“羽儿姐姐,既然令狐大哥已经没事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师傅师姐们找不到我,怕是担心坏了,我打算今晚就去刘府找她们。”

    说着,她有些焦躁,似乎是怕她们找不到她急坏了。

    冼羽儿点点头:“好的,我能理解,那我送你去吧。天色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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