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案翻澜起,芝兰别过青竹归】

    大庆五十年十月初五,开荣阁总算盼来了市舶司下发的新制出海公凭,许大掌柜等不及择定出海的黄道吉日,一拍桌案,三日后就要开舶出港。于是他照着早先的计划备船巡船、上香流光寺、授权店内事务、赴挽袖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刻也不耽误。

    十月初七酉时,开荣阁最大的商船“万宝号”已在大鸿码头安安稳稳地候着,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日一早伺风启航。夕阳余晖的笼罩下,“万宝号”寂静无声,诺大的舱室中只余两人。

    “说起来,你好像自打从极渊回来就没有亲自出海谈过生意了。”

    “都是派手下人去,的确很久没亲自去了。这次的买卖非常重要,对方是个大买家,若能谈成,往后大庆的丝绸瓷器又多了一方长久的买家,东璃那边的琉璃鼎和鼻烟壶也能用更低的价格带回来。”

    “原来是笔大生意,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就回来,不顺利的话我就谈到顺利为止,哪怕谈三个月也要谈下来。”许康笑道。

    “你..许康你故意的吧?”徵羽瞪着他。

    许康哈哈大笑:“我知道,我知道,腊月初一嘛,万一我赶不回来也一定让人给你们俩送上大利是。”

    “就没了?万一你赶不回来,除了大利是,你就不打算送点别的礼物赔罪嘛?”

    “有有有,不然你猜我作甚喊你到这里来?”许康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香球放在桌上,“之前你升官,我挑来挑去也没选到合适的贺礼,都拖了这么久,干脆就跟成亲贺礼合二为一选了这个。”

    “呵呵,你倒是既省事又省银子了。”徵羽白了他一眼,拿过香球放在掌中观赏起来。

    这只香球通体银制纹金,外壳雕花镂空,雕工细巧,球身围着一圈红蓝珐琅彩带,球体圆润富丽,拿在手中颇有分量,凑在鼻尖细嗅,有股沁人心脾、清清凉凉的薄荷香气。

    “不过嘛,这一看就是许大掌柜的审美,财大气粗还不失品味。”徵羽满意地收下。

    “别急收着,你把它打开看看。”许康慢悠悠道。

    徵羽微微用力,“啪嗒”一开,香球中除了薄荷草和薄荷香石,还有一件让她瞠目结舌的小东西。

    “天啊!你这是作甚?这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惊道。

    “前阵子公主殿下召见我,她听靖澄说这原本是我的东西,痊愈后便让靖澄将它取出,重新存放入这只耳坠,再找机会归还于我。”

    “那你为何不自己好好收着?你明日就要出海,有了这样东西你的船才能平安往返啊。香球我收下,这个我不能要。”徵羽将星月耳坠从香球中取出,一把推回许康面前。

    “开荣阁雇佣的都是全大庆技艺数一数二的船工水手,这艘‘万宝号’也是挽袖山亲制,况且往返东璃岛的水路我都熟,又不是开去从极渊,用不上这宝贝。”许康将耳坠推到徵羽面前。

    徵羽蹙眉:“即便如此,此物有救治重伤之效,太过贵重稀有,我觉得你该将它留给郑姑娘。”说罢,她又将耳坠推回去。

    许康淡淡一笑,胜券在握道:“她在挽袖山,挽袖山里很安全,她比你要安全得多,完全不用担心。”

    徵羽十分不解:“什么叫‘挽袖山里很安全’?”

    “她在挽袖山既不用巡海,也不用打仗,难道不比你安全么?况且裴俊的手还..万一哪天外敌又来进犯,你会比她更需要这个。”耳坠再一次被推到徵羽面前。

    徵羽再三推脱,经不住许康执意坚持,只得收下。她将这只星月耳坠重新放回香球握在手中,心却开始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少顷,徵羽道:“上回离开三生屿后,我心里一直有些疑问,之前忙着查找身世没顾上,现在身世查清楚了,一空下来又会想起三生屿。许康,你记不记得王六郎来时说过的那些话?他说他从前见过我们。”

    许康点点头:“不止王六郎,冯前辈也说过那样的话,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从极渊怕是难以再去了,我们可以把王六郎召出来问一问。但是召王六郎需要阿芙蓉或者昭明草,眼下这两样我都没有。”

    许康摇头:“我也没有,但从东璃归来的水路有昭明草,待我顺路弄几捆回来,我们再一起把王六郎召出来,如何?”

    徵羽想了想:“甚好,不过有些问题我想在腊月初一前弄清楚,你能来得及吗?”

    许康思忖片刻:“你要在成婚前找到王六郎,你的问题与裴俊有关?”

    “我总觉得裴大哥从三生屿回来后也想起些什么,似乎与我有关,但他又好像不愿说,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所以就想..问问王六郎。”

    许康听着有些不可思议,可惜三生屿给他的启示中并未出现第三个人,靠着这些吉光片羽的记忆和雪海境中朦胧的碎片他也拼不出一条完整的来龙去脉。他浅浅道:“依王六郎的性子,若他愿意告知当然最好,若他不肯,我倒觉得也不必执着于弄清答案。”

    “为何不弄清?有了问题就要去找答案,不是吗?”徵羽不能认同。

    “有些问题一旦找到答案,就会产生新的问题。徵羽,‘往日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若今生得以圆满,又何必执着前生之事?”

    “怎样才是圆满?”徵羽瞪大眼睛。

    “康健,快乐,安然。”

    徵羽绷着脸:“如果我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能快乐、安然。”

    许康听罢无奈道:“十一月十五,我回来,跟你一起找王六郎问个明白。”

    “一言为定!”徵羽的神情这才舒缓。

    “若临近归期生意还未谈妥,我就捎信给你,延迟返航。”

    “好,那就预祝许大掌柜将这笔生意尽快拿下,顺风得利,平安归来。”

    天色已暗,徵羽不便久留,遂向许康道别,携香球由“万宝号”返回大鸿码头,骑马归去了。

    许康站在甲板上望着她的背影,释然地呼了口气。

    三生屿许愿不假,我们已然重新来过。往后继续像今日这般做知己好友,一路同行,不论结果,倒也畅快、安然。

    =*=

    十月初八辰时刚至,“万宝号”乘洋风驶离大鸿码头,朝东璃方向航去。一个时辰后,一艘小船自西面而来,缓缓靠岸,从船上跳下一位素衣男子和一只精瘦的大狗,一前一后轻快地向皇城南面赶去。

    此时行云街藏馐酒楼二楼的最后一间,又见棕衫、紫袍、墨衣三男子围坐。棕衫向紫袍汇报道:“程大人,我找去东璃买办的人层层托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些新的消息。原先那沧波昼和他的乌岳泉号在东璃犯过的案子大多是杀人越货,只是有一回并无货物可抢,所以变成了绑架之案。”

    程有炎眉头骤然一紧,墨衣吴量看了看他,继续问棕衫道:“闻掌柜说的绑架之案,绑的是何人?后来如何了?”

    闻无由道:“回吴大人、程大人,据说当时绑的不是东璃人,而是大庆人,听说还是什么武官的家属。”

    程有炎面色发白,挤出几个字:“接着说。”

    “沧波昼是在大庆与东璃的边界谯明岛劫的船,得知船上的是大庆一名地方武官的家人后,便以此传匿名信重金要挟,那武官按照沧波昼的要求交了赎金,可他的家属被送回大庆海域时,并未全部生还。”

    程有炎的脸自上而下从额头到嘴唇,登时变得煞白。吴量接着问闻无由:“你可知绑架之案发生在何年何月?人质几人?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闻无由仰着头想了想,半晌道:“从我得来的消息看,似乎是,二十年前?吴大人,此事实在太过久远,在下悄悄托了好多人、找了好多东璃和谯明那边的路子打听许久才得到这些消息,可具体何年何月、具体有哪些人质这这这实在是不可考了呀..程大人,您看我这费劲半天,没有功劳也..程大人?”他看向程有炎,却见他牙关紧咬,双颊微颤,面色像毒发般凌厉狰狞。

    吴量十分紧张,倒了杯热茶双手奉上:“大人,您先喝口茶。”

    程有炎接过茶杯拿在手中,一字一句问道:“吴量,他刚才说的是‘二十年前’,是不是?在谯明岛劫船的帮派是乌岳泉号,是不是?发匿名信重金要挟的海寇就是沧波昼,是不是?”

    “是,大人,他正是这么说的..”吴量小声道。

    程有炎一言不发纹丝不动,吴量和闻无由大气都不敢喘。随后他眉头一用力,攥在手中的茶杯碎裂开来,茶水混着血|水连同杯子的碎片从指缝间落下,一点一点地掉在桌上。

    “大人..”吴量立即起身,卑躬屈膝地退到一旁。闻无由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坐,跟着踉跄起身,还差点被一旁的座椅绊倒。

    程有炎茫然地望着他那双带血的手掌,嘴里不停念叨着:“火蛇印,乌岳泉号,沧波昼。蛇形刺青,开荣阁,经海年。”忽然他眼神一转,抬头问吴量道:“可沧波昼已死,经海年已死,我要找谁去报仇?”

    吴量低着头,双唇紧闭,不敢作声。

    程有炎见状,一把揪起吴量的衣领怒吼道:“可沧波昼已死,经海年已死,我找谁报仇?我找谁报仇?!”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人死不能复生,大人节哀啊!”吴量求饶道,闻无由也被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程有炎低吼一声,推开吴量的领子。

    “报..报仇?节哀?”闻无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了眼对面的吴量,吴量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闻无由大惊:“程大人,莫非您就是二十年前那位..那位大庆的武官?”

    程有炎一听这话,从桌上胡乱抓起一片碎瓷,颤抖着手臂愤恨道:“害死我儿的凶手我找了二十年,我找了二十年如今你告诉我他们都死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亲手为我儿报仇了是不是!”

    闻无由眼珠骨碌一转,道:“程大人,您有机会,您有机会啊!那开荣阁许康的脚上也有一道蛇形的刺青,我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呐!”

    程有炎转过头来:“你说什么?那小子也有蛇形刺青?”

    “程大人,那日我设局请许康去喜妃酒楼赴宴,为的就是查探此事。许康输了酒脱了鞋袜,我是亲眼见到他左脚脚踝上有一条蛇形的刺青,绝不会错啊!”

    “此话当真?”

    “在下岂敢欺骗大人?千真万确啊!大人若不信,我可请那晚赴宴的其他几位掌柜和喜妃酒楼的歌女前来作证。”闻无由小心翼翼道。

    程有炎冷笑一声:“我知闻掌柜你与那许康颇有私怨,就算许康真有蛇形刺青,我也奉劝闻掌柜一句,休想趁此机会,借刀杀人。”

    “程大人呐,在下只是皇城脚下一个普通老百姓,靠着小买卖养家糊口,就算大人借在下十个胆,在下也不敢算计大人啊!只是依在下所见,许康被经海年收留之后,一定也成了乌岳泉号沧波昼的手下,他们都是一伙的!”

    程有炎微微垂下抓着瓷片的手,迟疑道:“可那小子是十七年前遭了海难才被经海年收留,又怎会在二十年前就参与过乌岳泉号的绑架一案?”

    闻无由连忙说:“当年令郎遭此不幸,乌岳泉号上的人都有罪过,包括那个经海年。大人您想,许康小小年纪就被他收留,恶匪的派众能教出什么正人君子来?大人您别忘了,经海年经营开荣阁时也曾被人目睹杀|人越货啊,许康帮经海年做事八年怎会完全不知情?他耳濡目染那些从乌岳泉号流传下来的恶,又接管了开荣阁全部的生意,怎会是无辜的?就算他现在不作恶,也难保将来一直不作恶,如此危险的人,提督大人您岂能继续容他留在大庆皇城、天子脚下啊!”

    听到此处,程有炎抓着瓷片的手又攥紧了。原本他让吴量和陆路营盯紧开荣阁,叫闻无由调查许康,仅仅是把许康当做一个起点,一个抓手,只因他怀疑开荣阁的生意往来,怀疑前任掌柜经海年的身份,只因要追查当年杀害幼子的东璃海寇的背景和下落。原本他根本没把许康这个人真当回事。

    但是闻无由好死不死喊了他一声“提督大人”,给他提了个醒,让他从丧子之恨中记起自己还是大庆堂堂的水师提督,不能纵容任何潜在的危险留存于皇城之内,更何况这个危险还是圣上钦准的大庆官商。

    “许康现在,身在何处?”他冷声问。

    “回大人,开荣阁前些日子接了市舶司的出海公凭,今日一早就开船了,许康这回是亲自出海,估摸着现在已经离开了大庆海域。”吴量道。

    “离开了大庆海域,”程有炎重新将瓷片举到眼前,“吴量,你去市舶司问问禾儿,开荣阁的大掌柜这回是跟谁做生意去了。”

    “是,大人。”

    “还有,把禾儿给我叫过来。”

    二十年前的一天,还只是地方武官的程有炎办差回家后,接到了来自东璃的匿名绑架信,他的家眷、幼子和家仆在谯明岛附近不幸落入海寇手中。按照信上要求,程有炎不敢泄露半个字,好不容易东拼西借才凑齐赎金送到指定的地方,又悄悄出海谯明岛接回家人。未曾想,等到了地方,却见他的家眷和仆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他那天真可爱的幼子已全身冰凉。

    二十年来,外人只知程提督年轻时不幸丧子,个中缘由却只有寥寥亲信知晓。

    如今真凶揭晓,与沧波昼有关之人仍存于世,他水师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他程有炎也绝不放过从乌岳泉号流传下来的恶。

    =*=

    又过大半日,靖海将军府的主人接到消息打道回府,在厅堂内设茶水点心招待了两位来客。

    “真是太可惜了,我到了开荣阁才知道原来许大哥早上刚走..其实我昨晚就出来了,只不过在海上多晃悠了一阵,要是早一个时辰来就能见到他了。”靖澄懊恼道。

    “没关系的,顺利的话他下月十五就能回来,你若那时还在大庆便能见到他。”徵羽道。小虚朝徵羽的腿边拱了拱脑袋就被靖澄拉回来,徵羽没往后躲,伸手摸了摸小虚的脊背,小虚顺势趴在了徵羽脚边。

    靖澄问:“止雨..妹妹,这些日子你一切都好吗?”

    徵羽点点头,垂下眼睛。

    靖澄也点点头,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二人相顾无言,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四周静得出奇,直到听见小虚深深浅浅的呼噜声。

    徵羽深吸一口气,盯着面前的桌角开口道:“素波舅舅他们身体都好吗?”

    靖澄立即应道:“他们一切都好,我最近也在帮我父亲打理境中事务..先兰、小渊、归舟和君同他们又长高了,对了,君同总说他很想念许叔叔,出海前先兰还问我是不是要来看画上姐姐..”

    “是吗?”徵羽浅浅地笑了一下,视线凝固在面前的桌角不曾移开,“真好。”

    “嗯。”靖澄也垂下眼睛。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冬日的厅堂点着暖炉,从门缝飞进来一只小虫,小虫围着小虚的脑袋绕了几圈,最后停在它的耳朵上。小虚动了动耳朵,抬眼瞅了瞅徵羽和靖澄,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过了一会儿,小虫飞走了。

    “止雨..那个..我这次还带了香雪酒。”靖澄从随身的背匣中取出几只精巧的酒坛放在桌上。

    徵羽又微微地笑了笑:“谢谢阿澄,这酒裴大哥也爱喝,我晚点给裴大哥带一坛过去。”

    “哦对了,算起来裴公子的手..如今应该都痊愈了吧?”靖澄关切道。

    “恢复得不算快,但也还可以,我会照顾好他的。”徵羽终于将视线从桌角边移开,抬头看向靖澄:“阿澄,我跟裴大哥要成婚了。”

    “和裴公子?”靖澄秋水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几分讶异,和几分欣慰。他轻声道,“和裴公子总是好的。”

    对,和裴公子总是好的。

    “什么时候..?”他又问。

    “腊月初一。”

    “这..这么快?”

    “阿澄那时还在大庆吗?”

    “我..我会来的。”

    “裴大哥想在成婚前和我一起回家乡祭拜父母,阿澄,你能带我们进去吗?”

    “好,我带你们进去。”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小虚醒了,于是靖澄道:“时候不早了,止雨,我先带小虚去..回客栈,明日约上裴公子,我们再一起喝酒吃肉。”

    “好,有什么事你就来此处找我,若我在军营,我府上的人也会照应你的。”

    徵羽将靖澄送到府门口时,忍不住问道:“阿澄今日见到长宁了吗?”

    靖澄停住脚步,想了想道:“没有..”

    “那你先回客栈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靖澄注视着她,欲言又止,随后迟疑地点点头,离开了。

    见他带着小虚犹豫地朝南边的街巷渐行渐远,徵羽苦笑一声:“他若是像许康那般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还是说,他以为我知道后又能如何呢?”

    城中的客栈都在将军府北边,而南边只有皇亲贵胄的住所。若沿此路一直往南走到尽头,就能见到白玉石阶,见到一扇有侍卫把守的朱红色的大门,穿过大门就是弯弯绕绕的小径,落满花瓣的石桥,和一座紫藤缠绕的回廊。再往里走是一片小湖,夏天的时候湖面上会出现一大片绿色的浮萍,旁边还有十一二只鸭子在游水。

    不过现在是冬天,湖面没有浮萍,鸭子也躲到了温暖的矮灌木边,若此时去,湖岸边就只有留晚和淡秋,若去得巧,还能撞见留晚在跟淡秋窃窃私语:

    “你说公主殿下那么思念澄隐士,可今个早上澄隐士登门拜访时,公主殿下为何不肯立即见他,而是要他等太阳下山以后再来?殿下要盛装妆扮也不用花好几个时辰吧?”

    “你懂什么?澄隐士过了这么久才回来,殿下自然要让他多等一等。”

    “这是为何?”

    “要的就是让澄隐士知道,他想见的人跟他只有一墙之隔却见不到,这样他对殿下才会加倍地想。等他想到快要发疯的时候突然见到了殿下,那就真真难忘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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