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但这还要在二十年前，我回京那次说起。当时我已经在边关待了接近二十年，几乎边关完全在我的掌控中了。所以我才放心回来处理这样一件事情。当时争夺皇位的两个主要势力便是圣上与申王了。在当时来看，申王成功的可能是更大的，因为申王已经蓄谋已久，甚至，有一个我也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本王皇兄的死与申王也有很大的干系，就像这次一样。圣上虽然治国有方，但是并不是很擅长政治斗争。而且，我早已经知道申王轻佻，且凶残暴虐，让他坐上皇位，一定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我力排众议，将当今圣上扶到皇位上。本王希望当时就可以将申王流放，但是我那侄儿太过仁厚，还是将他弟弟留在了京城。”
鄂王，将他的回忆讲出。但众人还是不明白，这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些年申王一直在默默积攒力量，收拢了好大一批人。他依然无法放下对皇位的执念。而且在申王给本王的私信中说的是，陛下突发恶疾而死。但是我的密探告诉我说，陛下去世那天，申王曾秘密进宫，屏退了所有人，说是要与皇兄叙旧，但是曾有人见到宫殿中有闪烁烛影，掷地斧声，而后申王便命人秘密封锁宫中各殿，只是召集了皇后寥寥几人议事，封锁住消息。后来老夫密探也失去音信，应该也是被申王秘密处决了。
“可是不巧的是，此时正值深秋节气，北方民族策划了一次空前盛大的入侵，也就是边关也恰好告急，本王无法赶回来。此事传回朝廷后，也被申王一己之力压下。申王想要借这次机会一举登上皇位，而太子尚在，自然轮不到他，但他得到了很多世家支持，在朝中只手遮天，是后来，老夫告诉他如果他敢强登大宝，本王便是舍弃了边关战事也要归来清君侧。
局势一时僵持了下来，后来无奈，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能让申王假扮成陛下，暂时稳住朝政，这一假扮便是五年。而现在边关权柄我已经全部交给尚倾将军，我才能有机会回来处理此事，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无言，不敢说些什么，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又是韦韫，眉头皱的很紧。
鄂王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王爷的意思是，今晚来刺杀的并不一定是白言教，而是····申王的人？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白言教一事，也是为了蒙蔽申王，装作不知道？”
鄂王欣赏之意更浓，“不错。”
“本来，我回来以后，会以为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回来才发现我错了。城中禁军与城东军队，已经被申王掌控了个七七八八，朝中也有半数人员被申王暗中拉拢，若不是他还忌惮还在北方的大军，恐怕这城中已经变天了。这王府看似是为我而建的，但其实是软禁老夫所用罢了。”鄂王说完，接着看向韦韫，想看他还有什么什么想法。
韦韫，眉头依然紧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一身红妆打扮的尚温，再开口道，“王爷的意思很明显了，申王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对边关下手，而此时边关主将尚倾大将军就是当今朝堂上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很危险？”
“对，但还不用急，现在边关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留下的，而我也给尚将军警告过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朝中派去的大臣，也会被排挤在外的。”鄂王还是说了这样一番话，让众人不用太紧张。
而此时，尚温咬着嘴唇，低着头，情绪低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的另一重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是绑在一条车上的人了，一旦申王得逞，覆巢之下无完卵，其他人还有可能逃得掉，但我们都躲不掉清洗了？”王觌开口。
一阵凉风吹过，亭后的树上树叶沙沙作响。，众人今晚好像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心里已经麻木了。
“今晚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回家告诉自家主事之人，王宰相应该是知道的，其他几位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也是快要入朝为官的人了，早点知道这些也没有坏处。好了，你们歇一会儿，就起身返程吧，时间久了反而会引起疑心。我得去看看那几个刺客了。”鄂王起身，拍了拍衣袖，转身走了，许裳跟上。
鄂王走到一条小舟上，负手而立，众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心酸，这只不过是一个即将迟暮的老人，尽管他依然强大，尽管他的身子看起来依然挺拔，但是那股沧桑却怎样都掩盖不住。天空仿佛变得雾蒙蒙的，看不清星辰，也看不清未来，只剩下一轮孤零零的月亮还愿意照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还坐在原处，没有人离开，许是还没有消化方才巨大的信息量。原本他们以为就只是一次简单的叙旧，鄂王一开始的幽默，还让几人心中觉得有些轻松，可是现在却如坠冰窟，只不过是参加了一场，以前参加过无数次的宴会，却不知道，命运却从现在开始变得天翻地覆。
·······
余凉第一个站起来，这全程他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一直信奉明哲保身之道，但这次却不可能了。他走到尚温身边，看着尚温眼眶有些红。
余凉知道，尚温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五年前尚温母亲去世，她也大病一场，迷迷糊糊中尽是对尚父与几位哥哥的埋怨，但今天她才知道，其实父亲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甚至事后来的家书中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尚温为此记恨了许久许久，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父亲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却不想让她担心，直到今天，她才搞清楚原本严厉却和蔼的父亲，为何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何那么爱母亲的父亲，甚至不愿意抽空回来看一看坟茔。
余凉轻轻伸出手，给尚温揩了揩眼角，眼里有着心疼之色，“走，阿温，我们回家。”
尚温听到这，眼眶红的更厉害，一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余凉，我想娘亲了，也想爹爹了。”
余凉在袖中摸出一块绣着海棠的手帕，递给尚温，让她擦眼泪。拉住她的手臂，语气温柔，“好，明天，我们一起城外看伯母。现在我们先回家。”
韦韫只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觌等人也都一一告别，登上小船，开启返程。
波光水色依旧，清风明月依旧，只是心情不同了。
·······
三人一起搭了云家的马车回到德珩街上，余、韦二人将尚温交给尚家的丫鬟，二人就一起回了余凉的小院。
韦韫一夜想了很久，睡不着，决定出门走走。
夜里静悄悄的，走到门外时，他注意到院子里有人。
月光洒在那人的身影上，显得有些萧索，他站在院里那棵高大的梧桐下，一瓢一瓢地浇着水，嘴里还喃喃着什么，韦韫静静地走近，是余凉，好像醉了，说着，“梧桐啊梧桐，怎么还没长大呢。”
“余兄，不早了，睡吧。”
余凉回头，看了一眼。
月亮很圆。月亮不圆。
鄂王，将他的回忆讲出。但众人还是不明白，这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些年申王一直在默默积攒力量，收拢了好大一批人。他依然无法放下对皇位的执念。而且在申王给本王的私信中说的是，陛下突发恶疾而死。但是我的密探告诉我说，陛下去世那天，申王曾秘密进宫，屏退了所有人，说是要与皇兄叙旧，但是曾有人见到宫殿中有闪烁烛影，掷地斧声，而后申王便命人秘密封锁宫中各殿，只是召集了皇后寥寥几人议事，封锁住消息。后来老夫密探也失去音信，应该也是被申王秘密处决了。
“可是不巧的是，此时正值深秋节气，北方民族策划了一次空前盛大的入侵，也就是边关也恰好告急，本王无法赶回来。此事传回朝廷后，也被申王一己之力压下。申王想要借这次机会一举登上皇位，而太子尚在，自然轮不到他，但他得到了很多世家支持，在朝中只手遮天，是后来，老夫告诉他如果他敢强登大宝，本王便是舍弃了边关战事也要归来清君侧。
局势一时僵持了下来，后来无奈，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能让申王假扮成陛下，暂时稳住朝政，这一假扮便是五年。而现在边关权柄我已经全部交给尚倾将军，我才能有机会回来处理此事，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无言，不敢说些什么，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又是韦韫，眉头皱的很紧。
鄂王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王爷的意思是，今晚来刺杀的并不一定是白言教，而是····申王的人？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白言教一事，也是为了蒙蔽申王，装作不知道？”
鄂王欣赏之意更浓，“不错。”
“本来，我回来以后，会以为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回来才发现我错了。城中禁军与城东军队，已经被申王掌控了个七七八八，朝中也有半数人员被申王暗中拉拢，若不是他还忌惮还在北方的大军，恐怕这城中已经变天了。这王府看似是为我而建的，但其实是软禁老夫所用罢了。”鄂王说完，接着看向韦韫，想看他还有什么什么想法。
韦韫，眉头依然紧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一身红妆打扮的尚温，再开口道，“王爷的意思很明显了，申王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对边关下手，而此时边关主将尚倾大将军就是当今朝堂上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很危险？”
“对，但还不用急，现在边关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留下的，而我也给尚将军警告过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朝中派去的大臣，也会被排挤在外的。”鄂王还是说了这样一番话，让众人不用太紧张。
而此时，尚温咬着嘴唇，低着头，情绪低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的另一重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是绑在一条车上的人了，一旦申王得逞，覆巢之下无完卵，其他人还有可能逃得掉，但我们都躲不掉清洗了？”王觌开口。
一阵凉风吹过，亭后的树上树叶沙沙作响。，众人今晚好像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心里已经麻木了。
“今晚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回家告诉自家主事之人，王宰相应该是知道的，其他几位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也是快要入朝为官的人了，早点知道这些也没有坏处。好了，你们歇一会儿，就起身返程吧，时间久了反而会引起疑心。我得去看看那几个刺客了。”鄂王起身，拍了拍衣袖，转身走了，许裳跟上。
鄂王走到一条小舟上，负手而立，众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心酸，这只不过是一个即将迟暮的老人，尽管他依然强大，尽管他的身子看起来依然挺拔，但是那股沧桑却怎样都掩盖不住。天空仿佛变得雾蒙蒙的，看不清星辰，也看不清未来，只剩下一轮孤零零的月亮还愿意照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还坐在原处，没有人离开，许是还没有消化方才巨大的信息量。原本他们以为就只是一次简单的叙旧，鄂王一开始的幽默，还让几人心中觉得有些轻松，可是现在却如坠冰窟，只不过是参加了一场，以前参加过无数次的宴会，却不知道，命运却从现在开始变得天翻地覆。
·······
余凉第一个站起来，这全程他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一直信奉明哲保身之道，但这次却不可能了。他走到尚温身边，看着尚温眼眶有些红。
余凉知道，尚温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五年前尚温母亲去世，她也大病一场，迷迷糊糊中尽是对尚父与几位哥哥的埋怨，但今天她才知道，其实父亲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甚至事后来的家书中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尚温为此记恨了许久许久，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父亲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却不想让她担心，直到今天，她才搞清楚原本严厉却和蔼的父亲，为何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何那么爱母亲的父亲，甚至不愿意抽空回来看一看坟茔。
余凉轻轻伸出手，给尚温揩了揩眼角，眼里有着心疼之色，“走，阿温，我们回家。”
尚温听到这，眼眶红的更厉害，一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余凉，我想娘亲了，也想爹爹了。”
余凉在袖中摸出一块绣着海棠的手帕，递给尚温，让她擦眼泪。拉住她的手臂，语气温柔，“好，明天，我们一起城外看伯母。现在我们先回家。”
韦韫只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觌等人也都一一告别，登上小船，开启返程。
波光水色依旧，清风明月依旧，只是心情不同了。
·······
三人一起搭了云家的马车回到德珩街上，余、韦二人将尚温交给尚家的丫鬟，二人就一起回了余凉的小院。
韦韫一夜想了很久，睡不着，决定出门走走。
夜里静悄悄的，走到门外时，他注意到院子里有人。
月光洒在那人的身影上，显得有些萧索，他站在院里那棵高大的梧桐下，一瓢一瓢地浇着水，嘴里还喃喃着什么，韦韫静静地走近，是余凉，好像醉了，说着，“梧桐啊梧桐，怎么还没长大呢。”
“余兄，不早了，睡吧。”
余凉回头，看了一眼。
月亮很圆。月亮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