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第19章
两日之后，便是清明。
头天夜里，程锦茵收到上次那个花房小太监的话，说让她小心田良使。
小太监似乎是偷偷从当值处溜出来的，他跑得满头大汗。他看到紫茗后才将探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说是田良使可能会在明日针对贵姬小主，希望贵姬小主多多提防。
他说罢，就又连忙趁着夜色离开，可想而知这一趟禀告有多么不易。
程锦茵闻言很是感激。
早些时候钦天监算出的祭祀吉时是在巳时，因此清明当天刚到寅时，各宫就忙碌起来准备出发了。
程锦茵没有单独享受一个马车的权利，因此便和余贵姬、周良使共乘一架。余贵姬依旧是不太搭理人的模样，反倒是周良使在这两个多时辰的路途中，与她熟悉起来。
周良使是这届秀女里初封位份最高的，但直到如今都未得晋封。楚绎总共就去她那儿两次，不过她也不在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太后跟前的熟人，很受太后喜欢。
程锦茵对太后这个上一届宫斗冠军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在周良使眼里，太后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热爱礼佛的慈祥老太太。
“姐姐每日都要陪太后去礼佛吗？”程锦茵问。
“那倒也没有，一般都是李惠仪姐姐和贵妃娘娘陪太后去的。”周良使道，“我也就是在太后面前端个茶倒个水，太后喜欢跟年轻一辈儿的人聊天，她也不觉得我无趣。”
“那姐姐这日子过得也舒坦。”程锦茵是真心的。毕竟跟着太后一步到位进入退休生活，有谁不愿意呢？
不过还是周良使的家境好，抚远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太后肯定喜欢。像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别说在太后面前刷存在感了，连宁寿宫的门都进不去！
唉，想要攻略太后，看起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我确实挺满足的。”周良使说，“能侍奉在太后左右，也是我的幸运了。”
“真好。”程锦茵评价道。
......
随着路程的继续，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又如期而至。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在绵绵的细雨中，众人终于赶到了皇陵外。
皇帝和皇后皆是素服，被钦点前来祭拜的臣子们在这雨中跪拜行礼。
皇帝亲自扶太后下了马车，一行众人撑着伞走到了长陵大道上。
楚朝历经五代，已逝的皇帝皆长眠于此，皇帝后妃和大臣要在陵内启运殿行三跪九拜礼，而后祭酒三爵。
程锦茵跟着嬷嬷学了半个月的谒陵礼仪，到了现场越发觉得这新公司的形式主义严重。这来来回回地奔波行礼，比无聊的公司团建还要折磨人的多。
下雨严重影响了谒陵的进度，原本一天就能结束的行程硬是时间过半了才拜完两个。
程锦茵走了大半天，心想若是她手机在身，今日的微信步数绝对能拔得好友列表头筹。但她又不得不紧跟着追上，心里骂骂咧咧封建王朝这没用的规矩。
第四个永陵祭拜完，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只剩最后一个了，程锦茵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的双腿已经有些酸痛，再一看身边的余贵姬和周良使，也都是咬着牙强撑着在走。
最后一座陵墓是先帝的，他的陵寝位置最高，在皇陵最西边的山上。帝后二人搀着太后在前面走，后妃与臣子在后面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看到了下班的曙光，步伐比之前轻快得多。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但石阶上仍积着浅浅的水洼，一不小心就会脚滑。
终于，在举哀和祭品焚烧之后，皇帝终于宣布回宫。
程锦茵这场疲惫的出差之旅如此告终，她终于长舒一口气，随着众人下山而去。
山路的台阶不算拥挤，但天色已暗，又是下山，程锦茵难免走得谨慎了些。
紫茹搀着她，余贵姬走在程锦茵前边，周良使在这之前突然被太后叫走，因此走在程锦茵之后的便只有田良使了。
兴许是因为怀孕而体力不支的缘故，田良使的脸色苍白，程锦茵只扫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田良使这个样子，不会真的要出什么事吧。
程锦茵只想走快一些，远远地避开她。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宣布，天色已晚，让所有妃嫔移居皇陵旁的行宫休息，明日再行回宫。
领了圣旨的小太监由下至上一一通传，路过程锦茵这处时，他因为脚底打滑猛地扑向了程锦茵的面门。
在他濒临撞向程锦茵的前一刻，紫茹当即向前一步扶住了他，奈何他的冲击力过大，她也被连带着向后倒去。
程锦茵一把抓住了紫茹的胳膊，借助着双腿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一旁随侍的太监见那传话太监差点撞到程贵姬，也连忙上前想要扶住程锦茵的胳膊。
匆忙与混乱之中，程锦茵没有注意到身后田良使的靠近。
程锦茵用手微微抬了些紫茹的手臂，两人终于站稳了些，也是因为这个，她与前面的余贵姬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被稳住的小太监连忙跪下求饶：“求贵姬小主饶了奴才吧，求贵姬小主饶了奴才吧！”
程锦茵连忙让他起来：“没事，你继续传话吧。”说罢，她就忙不迭抬腿，想要追赶上前方的余贵姬。
说时迟，那时快，田良使突然在程锦茵身后发出一声尖叫：“啊——”
她猛地向着程锦茵的位置倒去，因为两人挨得本来就近，眼看着她就要撞到程锦茵身上！
程锦茵下意识就要避开，但田良使这明晃晃的碰瓷，就算她能避开，但若是田良使肚子里的龙胎出了什么差错，将来被处置的也还是她。
程锦茵只能硬生生受下田良使这一撞，若是她运气好将田良使护住了，她还能落个保全龙胎的好处，旦若是运气不好......
程锦茵脑海里闪过众多可能的结果，她咬咬牙，下意识就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程锦茵的身边突然窜出了一道灰色的人影，他一下子就挡在了程锦茵和田良使中间，硬生生地抗下了田良使这沉重的一撞。
程锦茵借势被紫茹拉开，那人被田良使撞在下颚，头晕眼花地眼看着就要向下倒，连带着田良使也紧贴着他顺着石阶向下滚去。
田良使的惊呼声让在场众人皆侧目。说时迟，那时快，程锦茵一把抓住了田良使的腰裙，给了她一定的缓冲时间。但程锦茵同样被波及，差点就要向后跌去。
这时，那窜出的小太监倒在台阶上，为田良使形成了天然的人形护盾，又在程锦茵的帮助下，田良使终于稳住了身形。
于是在田良使那一声尖叫之后，众人所见皆是田良使撞在了小太监身上，一旁的程贵姬为了保护田良使，也差点被撞得跌坐到了台阶上！
走在最前方的皇帝自然也听到了田良使的这一声惊呼，他转过身，在发现事情关乎田良使和程贵姬后，当即派汪禄前去询问。
皇后也立刻命随行的太医去查看田良使的情况。
太后听闻是尖叫的是怀了龙胎的田良使，一脸紧张地让太医细细诊断。
太医摸了摸脖子上的冷汗，连连称是。
他提着医箱，连忙奔向了田良使的位置。
田良使被身侧的两位宫女一左一右地搀着，惨白的脸上表情哀痛，似乎是疼得不轻。
田良使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何她预谋已久的陷害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太医的手指搭上来的时候，她还没回过神，甚至觉得怀有龙种的小腹隐隐作痛。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如果那个小太监没有出来，那她就可以趁势将程贵姬从台阶上推下去！
这陡峭的山路，就算程贵姬没从石阶上滚下去，也至少会被她撞倒在地，受伤更是难免。若是程贵姬运气好躲开了，她也正好有了让太后处置程贵姬的理由。
——所以无论程贵姬躲还是不躲，她都是稳赚不赔的。
但在得知了皇嗣没有问题后，田良使却怎么也没办法放下心来。她胆战心惊地望向程贵姬，却见她的目光中只有她看不懂的平静。
程贵姬太平静了，她就那样沉默地盯着她，看得田良使心里越发慌乱。
难道她已经猜出来她的想法了吗？田良使不敢细想，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个被她撞倒的小太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
为什么刚好这么巧？
田良使企图从二人之中找出来些他们相熟的蛛丝马迹，但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相熟的样子。
在田良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同时，程锦茵也在复盘这整件事。
她确实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意。
在命人扶起那救人的小太监后，程锦茵才看清楚原来他就是当初她在御花园随手救下的那位。
小太监的额头磕在了冰凉的石阶上，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雨水浸湿。他狼狈不堪地站直，程锦茵这才注意到他可能还崴了左脚。
但小太监一直低着头，装作和程锦茵并不认识的模样，程锦茵便也没说什么，只问太医田良使如何。
在太医确认田良使只是受惊但皇嗣无虞后，在场众人皆放下心来。
太医是汪禄亲自带来的，他同时还带来了陛下的口谕，问田良使这是怎么一回事。
田良使支支吾吾，并不敢出声。
倒是程锦茵平静回答道：“雨天路滑，田良使妹妹差点不慎跌倒，是这小太监忠心护主，护住了田良使妹妹和她肚子里的龙嗣。”
汪禄听罢，便转过头，问田良使道：“良使小主，是这样吗？”
田良使看了看程锦茵，又看了看汪禄，依旧没有吭声。她的视线在远处打转，似乎在苦苦等待什么。
“良使小主，你可别耽误了陛下和娘娘们的时间。”汪禄一搬出楚绎，田良使的脸色顿时白了些许，她咬着唇，不情不愿地从嗓子眼儿里溢出一声“嗯”。
汪禄得了答复，自然回去复命。
程锦茵让人搀着那小太监，同时让太医给他也瞧瞧。
得到了小太监身上只有扭伤和擦伤的答复后，程锦茵让太医给他开了些药，并嘱咐太医帮忙照看。
这小太监如此帮她，真的是让程锦茵免了一场灾祸。
若是没有他挺身而出，田良使就真的谋害成功了。
只不过让程锦茵奇怪的是，按照她的记忆，这个小太监应当是在花房当值、给各宫送鲜花的，怎么如今却到了田良使身边的位置？
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田良使要害她的？
一直到了行宫，这些问题都萦绕在程锦茵的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对小太监还是感激更多。
她不过随手救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小太监却结草衔环，差点以命相抵。他能打听到这样的事本就不易，提醒她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居然还亲自来现场帮她。
程锦茵想了许多，最后拿出些银子交给紫茹，让她找人尽量护着那小太监。
坏了田良使的事，他一个底层的侍奉太监，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之后，程锦茵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田良使身上。
她并不觉得田良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用龙胎陷害她，龙胎有多重要，田良使不会不知道。更何况母性.爱子，按照田良使的性格，也未必自愿铤而走险以龙胎做饵。
田良使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那么这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两日之后，便是清明。
头天夜里，程锦茵收到上次那个花房小太监的话，说让她小心田良使。
小太监似乎是偷偷从当值处溜出来的，他跑得满头大汗。他看到紫茗后才将探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说是田良使可能会在明日针对贵姬小主，希望贵姬小主多多提防。
他说罢，就又连忙趁着夜色离开，可想而知这一趟禀告有多么不易。
程锦茵闻言很是感激。
早些时候钦天监算出的祭祀吉时是在巳时，因此清明当天刚到寅时，各宫就忙碌起来准备出发了。
程锦茵没有单独享受一个马车的权利，因此便和余贵姬、周良使共乘一架。余贵姬依旧是不太搭理人的模样，反倒是周良使在这两个多时辰的路途中，与她熟悉起来。
周良使是这届秀女里初封位份最高的，但直到如今都未得晋封。楚绎总共就去她那儿两次，不过她也不在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太后跟前的熟人，很受太后喜欢。
程锦茵对太后这个上一届宫斗冠军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在周良使眼里，太后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热爱礼佛的慈祥老太太。
“姐姐每日都要陪太后去礼佛吗？”程锦茵问。
“那倒也没有，一般都是李惠仪姐姐和贵妃娘娘陪太后去的。”周良使道，“我也就是在太后面前端个茶倒个水，太后喜欢跟年轻一辈儿的人聊天，她也不觉得我无趣。”
“那姐姐这日子过得也舒坦。”程锦茵是真心的。毕竟跟着太后一步到位进入退休生活，有谁不愿意呢？
不过还是周良使的家境好，抚远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太后肯定喜欢。像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别说在太后面前刷存在感了，连宁寿宫的门都进不去！
唉，想要攻略太后，看起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我确实挺满足的。”周良使说，“能侍奉在太后左右，也是我的幸运了。”
“真好。”程锦茵评价道。
......
随着路程的继续，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又如期而至。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在绵绵的细雨中，众人终于赶到了皇陵外。
皇帝和皇后皆是素服，被钦点前来祭拜的臣子们在这雨中跪拜行礼。
皇帝亲自扶太后下了马车，一行众人撑着伞走到了长陵大道上。
楚朝历经五代，已逝的皇帝皆长眠于此，皇帝后妃和大臣要在陵内启运殿行三跪九拜礼，而后祭酒三爵。
程锦茵跟着嬷嬷学了半个月的谒陵礼仪，到了现场越发觉得这新公司的形式主义严重。这来来回回地奔波行礼，比无聊的公司团建还要折磨人的多。
下雨严重影响了谒陵的进度，原本一天就能结束的行程硬是时间过半了才拜完两个。
程锦茵走了大半天，心想若是她手机在身，今日的微信步数绝对能拔得好友列表头筹。但她又不得不紧跟着追上，心里骂骂咧咧封建王朝这没用的规矩。
第四个永陵祭拜完，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只剩最后一个了，程锦茵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的双腿已经有些酸痛，再一看身边的余贵姬和周良使，也都是咬着牙强撑着在走。
最后一座陵墓是先帝的，他的陵寝位置最高，在皇陵最西边的山上。帝后二人搀着太后在前面走，后妃与臣子在后面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看到了下班的曙光，步伐比之前轻快得多。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但石阶上仍积着浅浅的水洼，一不小心就会脚滑。
终于，在举哀和祭品焚烧之后，皇帝终于宣布回宫。
程锦茵这场疲惫的出差之旅如此告终，她终于长舒一口气，随着众人下山而去。
山路的台阶不算拥挤，但天色已暗，又是下山，程锦茵难免走得谨慎了些。
紫茹搀着她，余贵姬走在程锦茵前边，周良使在这之前突然被太后叫走，因此走在程锦茵之后的便只有田良使了。
兴许是因为怀孕而体力不支的缘故，田良使的脸色苍白，程锦茵只扫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田良使这个样子，不会真的要出什么事吧。
程锦茵只想走快一些，远远地避开她。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宣布，天色已晚，让所有妃嫔移居皇陵旁的行宫休息，明日再行回宫。
领了圣旨的小太监由下至上一一通传，路过程锦茵这处时，他因为脚底打滑猛地扑向了程锦茵的面门。
在他濒临撞向程锦茵的前一刻，紫茹当即向前一步扶住了他，奈何他的冲击力过大，她也被连带着向后倒去。
程锦茵一把抓住了紫茹的胳膊，借助着双腿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一旁随侍的太监见那传话太监差点撞到程贵姬，也连忙上前想要扶住程锦茵的胳膊。
匆忙与混乱之中，程锦茵没有注意到身后田良使的靠近。
程锦茵用手微微抬了些紫茹的手臂，两人终于站稳了些，也是因为这个，她与前面的余贵姬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被稳住的小太监连忙跪下求饶：“求贵姬小主饶了奴才吧，求贵姬小主饶了奴才吧！”
程锦茵连忙让他起来：“没事，你继续传话吧。”说罢，她就忙不迭抬腿，想要追赶上前方的余贵姬。
说时迟，那时快，田良使突然在程锦茵身后发出一声尖叫：“啊——”
她猛地向着程锦茵的位置倒去，因为两人挨得本来就近，眼看着她就要撞到程锦茵身上！
程锦茵下意识就要避开，但田良使这明晃晃的碰瓷，就算她能避开，但若是田良使肚子里的龙胎出了什么差错，将来被处置的也还是她。
程锦茵只能硬生生受下田良使这一撞，若是她运气好将田良使护住了，她还能落个保全龙胎的好处，旦若是运气不好......
程锦茵脑海里闪过众多可能的结果，她咬咬牙，下意识就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程锦茵的身边突然窜出了一道灰色的人影，他一下子就挡在了程锦茵和田良使中间，硬生生地抗下了田良使这沉重的一撞。
程锦茵借势被紫茹拉开，那人被田良使撞在下颚，头晕眼花地眼看着就要向下倒，连带着田良使也紧贴着他顺着石阶向下滚去。
田良使的惊呼声让在场众人皆侧目。说时迟，那时快，程锦茵一把抓住了田良使的腰裙，给了她一定的缓冲时间。但程锦茵同样被波及，差点就要向后跌去。
这时，那窜出的小太监倒在台阶上，为田良使形成了天然的人形护盾，又在程锦茵的帮助下，田良使终于稳住了身形。
于是在田良使那一声尖叫之后，众人所见皆是田良使撞在了小太监身上，一旁的程贵姬为了保护田良使，也差点被撞得跌坐到了台阶上！
走在最前方的皇帝自然也听到了田良使的这一声惊呼，他转过身，在发现事情关乎田良使和程贵姬后，当即派汪禄前去询问。
皇后也立刻命随行的太医去查看田良使的情况。
太后听闻是尖叫的是怀了龙胎的田良使，一脸紧张地让太医细细诊断。
太医摸了摸脖子上的冷汗，连连称是。
他提着医箱，连忙奔向了田良使的位置。
田良使被身侧的两位宫女一左一右地搀着，惨白的脸上表情哀痛，似乎是疼得不轻。
田良使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何她预谋已久的陷害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太医的手指搭上来的时候，她还没回过神，甚至觉得怀有龙种的小腹隐隐作痛。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如果那个小太监没有出来，那她就可以趁势将程贵姬从台阶上推下去！
这陡峭的山路，就算程贵姬没从石阶上滚下去，也至少会被她撞倒在地，受伤更是难免。若是程贵姬运气好躲开了，她也正好有了让太后处置程贵姬的理由。
——所以无论程贵姬躲还是不躲，她都是稳赚不赔的。
但在得知了皇嗣没有问题后，田良使却怎么也没办法放下心来。她胆战心惊地望向程贵姬，却见她的目光中只有她看不懂的平静。
程贵姬太平静了，她就那样沉默地盯着她，看得田良使心里越发慌乱。
难道她已经猜出来她的想法了吗？田良使不敢细想，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个被她撞倒的小太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
为什么刚好这么巧？
田良使企图从二人之中找出来些他们相熟的蛛丝马迹，但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相熟的样子。
在田良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同时，程锦茵也在复盘这整件事。
她确实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意。
在命人扶起那救人的小太监后，程锦茵才看清楚原来他就是当初她在御花园随手救下的那位。
小太监的额头磕在了冰凉的石阶上，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雨水浸湿。他狼狈不堪地站直，程锦茵这才注意到他可能还崴了左脚。
但小太监一直低着头，装作和程锦茵并不认识的模样，程锦茵便也没说什么，只问太医田良使如何。
在太医确认田良使只是受惊但皇嗣无虞后，在场众人皆放下心来。
太医是汪禄亲自带来的，他同时还带来了陛下的口谕，问田良使这是怎么一回事。
田良使支支吾吾，并不敢出声。
倒是程锦茵平静回答道：“雨天路滑，田良使妹妹差点不慎跌倒，是这小太监忠心护主，护住了田良使妹妹和她肚子里的龙嗣。”
汪禄听罢，便转过头，问田良使道：“良使小主，是这样吗？”
田良使看了看程锦茵，又看了看汪禄，依旧没有吭声。她的视线在远处打转，似乎在苦苦等待什么。
“良使小主，你可别耽误了陛下和娘娘们的时间。”汪禄一搬出楚绎，田良使的脸色顿时白了些许，她咬着唇，不情不愿地从嗓子眼儿里溢出一声“嗯”。
汪禄得了答复，自然回去复命。
程锦茵让人搀着那小太监，同时让太医给他也瞧瞧。
得到了小太监身上只有扭伤和擦伤的答复后，程锦茵让太医给他开了些药，并嘱咐太医帮忙照看。
这小太监如此帮她，真的是让程锦茵免了一场灾祸。
若是没有他挺身而出，田良使就真的谋害成功了。
只不过让程锦茵奇怪的是，按照她的记忆，这个小太监应当是在花房当值、给各宫送鲜花的，怎么如今却到了田良使身边的位置？
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田良使要害她的？
一直到了行宫，这些问题都萦绕在程锦茵的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对小太监还是感激更多。
她不过随手救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小太监却结草衔环，差点以命相抵。他能打听到这样的事本就不易，提醒她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居然还亲自来现场帮她。
程锦茵想了许多，最后拿出些银子交给紫茹，让她找人尽量护着那小太监。
坏了田良使的事，他一个底层的侍奉太监，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之后，程锦茵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田良使身上。
她并不觉得田良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用龙胎陷害她，龙胎有多重要，田良使不会不知道。更何况母性.爱子，按照田良使的性格，也未必自愿铤而走险以龙胎做饵。
田良使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那么这背后之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