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团(七)
”可怜的蠢货。”
一双眼睛安静地隐匿在金属护目后，皮靴踩在大都会最高的建筑之上。透过落地窗将百米高空上蹂躏者被飞舞着的恐怖触手所吞噬的画面尽收眼底。但他只是无动于衷地轻叹了一声，嘴角的笑容诡异如画在人皮上荒诞冰冷的颜料一般分毫不改。
他举起手里的水晶球，它完整地记录下来整个战斗的过程。在画面中，三个微小的人影散发着金色的淡光。梦魇的魔法促使水晶球徐徐运转，黑色光束倏然迸发，从水晶球逃窜而出，奔向传信目标。
地球2。
掀起风暴的怨魂周旋于英雄之间，她感应到什么抬起双眸，身后掀起巨峰般的海浪。
地球11。
背叛原则的诡灯匍匐在阴影里避开蝙蝠女侠铺天盖地的追踪，黑夜里梦魇传信如倏然亮起的鬼火，映出他惨白的侧脸。
地球22。
永不停歇的神速者迫不及待地抛下了他的战场，跟随梦魇的指示消失在时空乱流。
地球30。
剥离情感的机器停止了对共和国数据地毯式的搜索，他在红色之子的怒吼声中消失在原地。
地球50。
嗜血好战的神明踩着脚下的领主，撕裂了被鲜血浸透的白披风，伸出手掌抓住了破碎空间而来的黑色光束。
”找到你们了。”他说。
有力的手掌握紧，碾碎了来自异时空传来的信息。
＊
黑暗骑士们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即将被围剿的猎物还无知无觉。
狂笑无所顾忌地做着这一切，他身处的莱克斯大厦尽职尽责地挡住氪星人窥探的视线，而非自愿提供庇护的主人正坐在他的办公椅，无神的绿色眼眸还残存一丝骇然。眉心的弹孔流下还未干涸的血液。
”继续跑吧。”狂笑轻轻地说道，裂到耳根的笑容无声又癫狂。”跑到我为你安排的结局。”
”那将是完美的谢幕！”
＊
噬元兽的胃袋直接连接一个平行宇宙空间，能吞下一切有形物质。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广阔也更安全的牢房。
同时也增加了它被针对的风险。
毕竟这份吞噬一切的特殊能力并不等于战力。强如黑暗军团没那么容易被吞噬，蹂躏者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被偷袭成功。
战斗结束后我们前往瞭望塔休整。我和杰西卡分别打开连接自己世界的通讯器。三个地球的超英们隔空对线，开展协同作战会议。一致决定逆序宇宙的一代正义联盟驻守地球，而二代们先带着雪莉一同前往我所在的宇宙。
我和杰西卡则继续旅行。
英雄们交换着情报，讨论着布防。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和杰西卡一起坐在休息室里，手里拿着自助机鲜榨的饮料，终端播放着会议直播。
”在找我的同位体？”杰西卡看出我搜寻的眼神。
我没打算遮掩，轻哼一声作为回应。目前会议步入尾声，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屏幕的另一头。明明蝙蝠家族大部分都参与进来了，唯独没有红头罩。
我的红头罩。
”他可能在忙。”杰西卡看着我发泄式地给自己灌果汁，”目前每一个宇宙的超级英雄们都在为抵御巴巴托斯做准备。”
”当然。”我压抑住翻涌的占有欲。鼓着装满甜蜜汁水的腮帮子，把空杯子投掷到垃圾桶，向后躺倒在沙发垫，眼睛盯着天花板。”我没关系。”
最近发生的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瞬间，我想永远烂进肚子里，又想发疯似的倾诉——内心深处翻涌的不愿意承认的恐惧，害怕失败，害怕回不了家，更害怕重逢。
杰西卡:”就快结束了，只要找到最后两个。”
我撑起身体，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你说得对，只要找到最后两个……”
就可以回去了。
后半截话语断在嗓子眼里，红光闪烁着笼罩休息室，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倏然迸发，响彻瞭望塔。
我站起来掏出武器，杰西卡皱眉打开通讯，会议直播被中断了。
休息室的门被大力撞开，二代闪电侠带着电光出现在门口，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诡异地僵硬如石像。
……一把刀刺破制服，从背后直接穿透了胸口。
一张苍白的脸从他的右肩显露，女人扭曲着唇角露出带着恶意的微笑，水流自她的脚下涌动着流淌进休息室，像人的血液浸润深色的地板。
”跑。”[沃利]的眼神涣散起来，用尽全力吼出声，鲜血涌上喉咙。”跑！”
＊＊＊
出事了。
这是通讯会议突然中断后另外两个宇宙的超级英雄们产生的一致想法。
在频道被迫关闭之前，他们都听到了逆序宇宙的瞭望塔响起最高级警报，灯光变成警示性红色，笼罩在屏幕前的英雄们身上，他们立刻警觉地进入备战状态。然而下一秒屏幕就彻底黑了下来，并出现了乱码，比起意外更像是人为切断。
敌方可能存在能力极为强大的黑客。
两个世界的蝙蝠侠率先动起来，他们直接切断了通讯频道，选择规避一切被入侵的风险。
同时也意味着和自己世界的门户断开了联系。
”很大概率是巴巴托斯的手下们找到了她们。”会议被迫提前结束，红罗宾跟在导师的身后，”老师的情况很危险。”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相信她。”蝙蝠侠大步领着自己的家族前往瞭望塔到哥谭的传送通道，”如果科波特失败，随时启动后备计划。”
红罗宾沉默地没有回应，实际上他的重点不在成功与否。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地在通讯器盲打出一条长长的讯息，一键发送了出去。
他看不见在自己发出消息后，被他握在手里的终端界面默默地亮了一下，弹出消息。
[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后又消失了，屏幕再次暗下去。
＊
一个小时前，哥谭。
扎塔娜已经在率领黑暗正义联盟建立法阵，基于各种魔法规则他们选定了哥谭这座神奇的城市作为载体，能养出三百六十行罪犯的水土必有其独到之处。通过几天不眠不休的加班，法师们将无形的纹路绘在大街小巷。横贯东西纵横南北，直接覆盖整座城池。
只要门户聚齐就可以启动法阵。想彻底斩断巴巴托斯降临的通道并不容易。届时其他宇宙的法师都会前来帮助施展这个庞大又古老的魔法。
蝙蝠义警们从世界各地赶回哥谭，守护藏在暗处的法阵不被隔三差五出来刷存在感的反派们破坏。
法阵跨度太大，义警们工作量倍增，每一个人都恨不能掰成两半使。
”你确定我不能给你上点更烈的？”身段窈窕的女人撑着吧台问道。
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坐在昏黄暧昧的灯光无法顾及的角落，安静地抿着低度数的鸡尾酒。
然而这不妨碍久经沙场的老手看出低调之下掩盖的气质——在他们眼里这个火辣的帅哥浑身都散发着快来和我调情的信号。
青年沉默地没有拒绝酒保，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防窥终端。面对女人的邀请，他只是简单地侧过身，将衣摆遮住的手枪显露出来。
哥谭东区的酒吧素来鱼龙混杂，用途十分广泛，交流情报，打探消息，贩卖违禁品……单纯享受娱乐的人反而相当稀少。
”啧。”酒保扫兴地转身离开，哥谭人有一个优点是识时务。没人敢赌陌生人的道德底线。
在她转身后不过几秒钟，酒吧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位有着鲜艳红头发的女人。她身材高挑，穿着风衣的模样鹤立鸡群，仿佛和这个狭窄又昏暗的小酒馆不在一个图层。
她忽略了周围的嘈杂私语，横跨半个酒吧。目的性极强地来到角落里缩着的自闭鸭舌帽青年身旁。
红发女人悄无声息地伸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他头也不回地一只手继续打字，另一只手熟练地掏出手枪开保险。
”杰森。”
阿尔忒弥斯制止了他的攻击行为。”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鸭舌帽微微抬起，几缕光线就这么折射进蓝绿色的瞳孔里，刺激地那双独特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亚马逊战士很少露出此刻软弱的神态，像是被某种愧疚包裹。”但这个秘密不该再被托下去，它被拖得太久了。”
”我有东西给你。”
”一个父亲给他的儿子的。”
＊＊＊
狂笑这个疯子！
”是他通风报信。”我竭尽全力地呼吸，肺部隐隐刺痛。”一定是他召来了黑暗军团！”
杰西卡咬着牙挤出声音来，”我想我们就别对显而易见的事实发表评论了，节省体力！”
两边的透明玻璃连带着窗外的星海一闪而过，我狂奔在瞭望塔的长廊，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酸痛，只觉得呼吸艰难。身后是波涛汹涌锲而不合地追逐着的海水。杰西卡和我并肩奔跑，时不时提携一把。
通讯器早就失灵，就算连接上也不能改变什么，五个黑化版蝙蝠侠，正义联盟分身乏术。
这是一场残酷的狩猎，门户就像珍惜动物一般在多元宇宙的丛林东躲西逃，而超级英雄们作为护林员在身后和盗猎者拼死拼活。
这个世界的 [沃利]握紧手中刀刃，发动神速力将自己拔出来拖住女人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温热喷溅的血液，孤注一掷地眼神。
他还这么年轻。
”妈的。”我从腰带里拿出细小的圆片朝上一扔，它稳稳地贴附在前上方十五米处的位置，红灯滴滴作响。”我们直接去穿梭机器那里！”
杰西卡眼看着贴片炸弹即将爆炸，不可置信：”清醒点，那群疯子肯定在守株待兔！”
”就是要光明正大，”这个宇宙不该因为保护我们而牺牲，”让他们追上来！”
这是阳谋，是当面挖坑，但是黑暗军团不得不踩。能提供降临渠道也能切断降临渠道的门户显然比和正义联盟纠缠重要的多，聚齐的穿越者们能直接断绝巴巴托斯染指多元宇宙的可能性。
扎塔娜说过的话正中靶心，这是生死时速。
头顶的天花板被炸弹炸出一个大洞，破碎的泥石碎块飞溅，身后的海水似有所感地崩腾怒号着想追上我们的脚步，三叉戟隐隐约约显露。
我一跃而起，钩爪扣住碎裂的墙壁边缘，白漆碎屑纷扬洒落。身后的激流汹涌澎湃，隐隐回旋形成的水幕波纹浮动，人影逐渐清晰，浮现出溺亡怨魂扭曲的面容。
海藻般的乱□□浮在水里，她伸手抓来，杰西卡横过胳膊挡在我背后猛地，扔出一只蝙蝠镖。
我咬紧牙关用双臂攀住天花板裂开的洞口边缘，”等等，这是什么型号……”
蝙蝠镖尖锐的边缘劈开水幕，却在重重水压之下不能再进半寸。然而这就够了，高强度的电流倏然炸开，通过四面八方的海水紧密包围。溺亡怨魂睁大的眼球突了出来，张嘴尖啸！
海水瞬间失控，带着上千伏的电流沉沉地压来！我们在最后关头用力攀爬到第二层，互相搀扶地扑倒在地面。
我艰难地爬起来，地面微微震动，狂怒的海水翻卷着冲击脚下的板砖。
”看对面。”杰西卡急促地在我身后说道，透过落地窗的倒影，对面的楼层光芒四射，红光与绿光交织，时不时有电光一闪而过。”穿梭机器旁边正在打群架，按你的说法，我们要冲入战场的中心。”
地面再次剧烈震颤，一道裂缝快速地向眼前延伸，分出更多枝丫。
”还有更多选择吗？”
我再次掏出微型弹片抛出去，它贴附在眼前巨大的玻璃墙中心，亮起倒计时的红光。
”有。”杰西卡掏出了钩爪，喃喃地道，”现在转身，躲到某个角落从长计议。总之别当这个愚蠢的出头鸟。”
话语坠地一片寂静，没人动。
”轰！”
炸弹爆炸了。
海水冲天而起。
一整面防弹玻璃墙壁被炸得四分五裂，气浪裹挟着碎片细渣迎面袭来，翻转纷飞地倒映出我们向前飞奔的剪影。身后是迅速充塞整个房间的海水，激荡着，碰撞着，席卷着被冲破的地板残骸，和爆炸的气浪交锋。
钩爪枪成功凿进对面的会议室。
我们跳出了身后囹圄，奔赴更加九死一生的战场。
溺亡紧随其后，带着她几乎搬空整个生态水箱的海水量，跟着她的猎物们从已经被打空一半的墙壁跳进实验中心。
我翻滚卸力，还未来得及站起，头顶刚好交叉经过两道热视线，暂时阻挡了溺亡怨魂。
这栋楼已经摇摇欲坠，在宇宙中翻滚着的是超人父子和无情战魔，楼内穿梭着五光十色的电光，被闪电家族包围的是红死魔，杀戮机器漂浮在最顶端被火星猎人，超级小子和钢骨纠缠，绿灯侠和诡灯的战场几乎覆盖整个瞭望塔。
……但却没有狂笑。
我的心脏猛地向下沉，来不及思索更多。爆棚的危机感促使我着地一滚，躲开溺亡怨魂的三叉戟。
几乎在门户出现的那一刻，战场上所有的目光尽皆被吸引。敌人是欣喜的，而超级英雄们则又惊又怒。
”我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杰西卡哑着嗓子。穿梭机器就在房间的另一头，却好像隔着一整个银河系。
狂风暴雨的攻击落下来，我一面躲闪一面回应，”说不定，毕竟他们的手段更倾向于活捉！”
或许要发挥门户作为降临载体的作用，活着是前置条件。
“愚蠢！你们不该来这里！”二代[蝙蝠侠]穿着地狱战甲落到我的身后，挡住了无悯铁腕削下来的宝剑，“我明明让闪电……”
他突然顿住话语，头盔在不经意间被无悯铁腕的神力敲碎了一半，露出震颤的瞳孔。
“回神！孩子！”女侠落在他身边，挡住了另一边怨魂的三叉戟，一脚将她踹出十米。“专注战场！”
生死之间，言语苍白无力。我喉头堵塞，选择跳过雷池，“雪莉呢？她还安全吗？”
一只触手从暴君蝙蝠的胸甲处伸出，摇晃了一下，顺便擦去男人露在外面的眉骨上沾染的血污。
另外一道黑漆漆的影子落下来，身上的装甲比儿子更为惨烈，在他的身后，其他的英雄们也正在逐渐地朝着我们靠拢，形成守护的堡垒。
而堡垒之外，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妖魔鬼怪们拦在终点之前，露出狰狞的獠牙，带着恶意的视线穿透层层保护落在猎物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我咽了口吞没，深知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英雄们已经伤痕累累，梦魇骑士们不在乎挡在自己身前的是谁，我们在乎。
所以来吧，猎物向猎手发出邀请，来玩这场逃杀游戏。
越过无意义的杀戮，门户就在眼前，巴巴托斯想要的胜利就在眼前。
“照顾好她。”暴君从怀里捧出他的珍宝，交到我的手里；神之子和父亲对视一眼，钢铁之躯义无反顾地站在最前面，国王三叉戟驻地，向怨魂争夺权柄；女神亲吻爱人的怀表，直面阿瑞斯的屠刀；有人举起手，灯戒发出无畏的光芒；“为了沃利”，有人轻声说，神速力在体内流转到极致。
空气里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护卫我们的堡垒向两侧分开，我猛地冲向穿梭机，杰西卡紧随其后，怀里的猫咪张开嘴，粗壮的触手张牙舞爪地飞舞，弹射出去。
英雄们毫不犹豫地迎向敌人，两束水龙怒吼着纠缠，激光与激光迎面相撞，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拳头砸落在地，裂缝随之扩散，地砖霎时四分五裂！
突然爆发的攻击终于让实验中心楼不堪重负，哀鸣着倾颓，粉尘洒落，坚硬的天花板碎成巨石重重砸落。
我失去了平衡，随着坍塌地陷向下坠落。眼睁睁地看着穿梭机器逐渐遥远，身后无悯铁腕摆脱了超人父子的纠缠，他向着我这边跃起，调转宝剑，伸手朝我抓来。
杰西卡:“路娅！”
我伸出双臂，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猫条。
粗壮如树干的触手带着它满身的吸盘，如游龙一般快如闪电地避开攻击，直接卷住了穿梭机器。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蓝猫大声怒吼:
“喵！”
力大无穷的触手将穿梭机器拉到近在咫尺的位置，[闪电侠]带出迅捷的电光为之充能，我和杰西卡跃向传送门，身后紧跟着一连串的梦魇骑士，如同恶犬一般紧追不放。
传送门连续吞没太多生命体，能量在一瞬间暴涨，刺目的白光炸开，形成剧烈的时空风暴！
“轰——”
瞭望塔炸了。
一双眼睛安静地隐匿在金属护目后，皮靴踩在大都会最高的建筑之上。透过落地窗将百米高空上蹂躏者被飞舞着的恐怖触手所吞噬的画面尽收眼底。但他只是无动于衷地轻叹了一声，嘴角的笑容诡异如画在人皮上荒诞冰冷的颜料一般分毫不改。
他举起手里的水晶球，它完整地记录下来整个战斗的过程。在画面中，三个微小的人影散发着金色的淡光。梦魇的魔法促使水晶球徐徐运转，黑色光束倏然迸发，从水晶球逃窜而出，奔向传信目标。
地球2。
掀起风暴的怨魂周旋于英雄之间，她感应到什么抬起双眸，身后掀起巨峰般的海浪。
地球11。
背叛原则的诡灯匍匐在阴影里避开蝙蝠女侠铺天盖地的追踪，黑夜里梦魇传信如倏然亮起的鬼火，映出他惨白的侧脸。
地球22。
永不停歇的神速者迫不及待地抛下了他的战场，跟随梦魇的指示消失在时空乱流。
地球30。
剥离情感的机器停止了对共和国数据地毯式的搜索，他在红色之子的怒吼声中消失在原地。
地球50。
嗜血好战的神明踩着脚下的领主，撕裂了被鲜血浸透的白披风，伸出手掌抓住了破碎空间而来的黑色光束。
”找到你们了。”他说。
有力的手掌握紧，碾碎了来自异时空传来的信息。
＊
黑暗骑士们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即将被围剿的猎物还无知无觉。
狂笑无所顾忌地做着这一切，他身处的莱克斯大厦尽职尽责地挡住氪星人窥探的视线，而非自愿提供庇护的主人正坐在他的办公椅，无神的绿色眼眸还残存一丝骇然。眉心的弹孔流下还未干涸的血液。
”继续跑吧。”狂笑轻轻地说道，裂到耳根的笑容无声又癫狂。”跑到我为你安排的结局。”
”那将是完美的谢幕！”
＊
噬元兽的胃袋直接连接一个平行宇宙空间，能吞下一切有形物质。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广阔也更安全的牢房。
同时也增加了它被针对的风险。
毕竟这份吞噬一切的特殊能力并不等于战力。强如黑暗军团没那么容易被吞噬，蹂躏者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被偷袭成功。
战斗结束后我们前往瞭望塔休整。我和杰西卡分别打开连接自己世界的通讯器。三个地球的超英们隔空对线，开展协同作战会议。一致决定逆序宇宙的一代正义联盟驻守地球，而二代们先带着雪莉一同前往我所在的宇宙。
我和杰西卡则继续旅行。
英雄们交换着情报，讨论着布防。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和杰西卡一起坐在休息室里，手里拿着自助机鲜榨的饮料，终端播放着会议直播。
”在找我的同位体？”杰西卡看出我搜寻的眼神。
我没打算遮掩，轻哼一声作为回应。目前会议步入尾声，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屏幕的另一头。明明蝙蝠家族大部分都参与进来了，唯独没有红头罩。
我的红头罩。
”他可能在忙。”杰西卡看着我发泄式地给自己灌果汁，”目前每一个宇宙的超级英雄们都在为抵御巴巴托斯做准备。”
”当然。”我压抑住翻涌的占有欲。鼓着装满甜蜜汁水的腮帮子，把空杯子投掷到垃圾桶，向后躺倒在沙发垫，眼睛盯着天花板。”我没关系。”
最近发生的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瞬间，我想永远烂进肚子里，又想发疯似的倾诉——内心深处翻涌的不愿意承认的恐惧，害怕失败，害怕回不了家，更害怕重逢。
杰西卡:”就快结束了，只要找到最后两个。”
我撑起身体，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你说得对，只要找到最后两个……”
就可以回去了。
后半截话语断在嗓子眼里，红光闪烁着笼罩休息室，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倏然迸发，响彻瞭望塔。
我站起来掏出武器，杰西卡皱眉打开通讯，会议直播被中断了。
休息室的门被大力撞开，二代闪电侠带着电光出现在门口，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诡异地僵硬如石像。
……一把刀刺破制服，从背后直接穿透了胸口。
一张苍白的脸从他的右肩显露，女人扭曲着唇角露出带着恶意的微笑，水流自她的脚下涌动着流淌进休息室，像人的血液浸润深色的地板。
”跑。”[沃利]的眼神涣散起来，用尽全力吼出声，鲜血涌上喉咙。”跑！”
＊＊＊
出事了。
这是通讯会议突然中断后另外两个宇宙的超级英雄们产生的一致想法。
在频道被迫关闭之前，他们都听到了逆序宇宙的瞭望塔响起最高级警报，灯光变成警示性红色，笼罩在屏幕前的英雄们身上，他们立刻警觉地进入备战状态。然而下一秒屏幕就彻底黑了下来，并出现了乱码，比起意外更像是人为切断。
敌方可能存在能力极为强大的黑客。
两个世界的蝙蝠侠率先动起来，他们直接切断了通讯频道，选择规避一切被入侵的风险。
同时也意味着和自己世界的门户断开了联系。
”很大概率是巴巴托斯的手下们找到了她们。”会议被迫提前结束，红罗宾跟在导师的身后，”老师的情况很危险。”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相信她。”蝙蝠侠大步领着自己的家族前往瞭望塔到哥谭的传送通道，”如果科波特失败，随时启动后备计划。”
红罗宾沉默地没有回应，实际上他的重点不在成功与否。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地在通讯器盲打出一条长长的讯息，一键发送了出去。
他看不见在自己发出消息后，被他握在手里的终端界面默默地亮了一下，弹出消息。
[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后又消失了，屏幕再次暗下去。
＊
一个小时前，哥谭。
扎塔娜已经在率领黑暗正义联盟建立法阵，基于各种魔法规则他们选定了哥谭这座神奇的城市作为载体，能养出三百六十行罪犯的水土必有其独到之处。通过几天不眠不休的加班，法师们将无形的纹路绘在大街小巷。横贯东西纵横南北，直接覆盖整座城池。
只要门户聚齐就可以启动法阵。想彻底斩断巴巴托斯降临的通道并不容易。届时其他宇宙的法师都会前来帮助施展这个庞大又古老的魔法。
蝙蝠义警们从世界各地赶回哥谭，守护藏在暗处的法阵不被隔三差五出来刷存在感的反派们破坏。
法阵跨度太大，义警们工作量倍增，每一个人都恨不能掰成两半使。
”你确定我不能给你上点更烈的？”身段窈窕的女人撑着吧台问道。
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坐在昏黄暧昧的灯光无法顾及的角落，安静地抿着低度数的鸡尾酒。
然而这不妨碍久经沙场的老手看出低调之下掩盖的气质——在他们眼里这个火辣的帅哥浑身都散发着快来和我调情的信号。
青年沉默地没有拒绝酒保，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防窥终端。面对女人的邀请，他只是简单地侧过身，将衣摆遮住的手枪显露出来。
哥谭东区的酒吧素来鱼龙混杂，用途十分广泛，交流情报，打探消息，贩卖违禁品……单纯享受娱乐的人反而相当稀少。
”啧。”酒保扫兴地转身离开，哥谭人有一个优点是识时务。没人敢赌陌生人的道德底线。
在她转身后不过几秒钟，酒吧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位有着鲜艳红头发的女人。她身材高挑，穿着风衣的模样鹤立鸡群，仿佛和这个狭窄又昏暗的小酒馆不在一个图层。
她忽略了周围的嘈杂私语，横跨半个酒吧。目的性极强地来到角落里缩着的自闭鸭舌帽青年身旁。
红发女人悄无声息地伸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他头也不回地一只手继续打字，另一只手熟练地掏出手枪开保险。
”杰森。”
阿尔忒弥斯制止了他的攻击行为。”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鸭舌帽微微抬起，几缕光线就这么折射进蓝绿色的瞳孔里，刺激地那双独特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亚马逊战士很少露出此刻软弱的神态，像是被某种愧疚包裹。”但这个秘密不该再被托下去，它被拖得太久了。”
”我有东西给你。”
”一个父亲给他的儿子的。”
＊＊＊
狂笑这个疯子！
”是他通风报信。”我竭尽全力地呼吸，肺部隐隐刺痛。”一定是他召来了黑暗军团！”
杰西卡咬着牙挤出声音来，”我想我们就别对显而易见的事实发表评论了，节省体力！”
两边的透明玻璃连带着窗外的星海一闪而过，我狂奔在瞭望塔的长廊，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酸痛，只觉得呼吸艰难。身后是波涛汹涌锲而不合地追逐着的海水。杰西卡和我并肩奔跑，时不时提携一把。
通讯器早就失灵，就算连接上也不能改变什么，五个黑化版蝙蝠侠，正义联盟分身乏术。
这是一场残酷的狩猎，门户就像珍惜动物一般在多元宇宙的丛林东躲西逃，而超级英雄们作为护林员在身后和盗猎者拼死拼活。
这个世界的 [沃利]握紧手中刀刃，发动神速力将自己拔出来拖住女人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温热喷溅的血液，孤注一掷地眼神。
他还这么年轻。
”妈的。”我从腰带里拿出细小的圆片朝上一扔，它稳稳地贴附在前上方十五米处的位置，红灯滴滴作响。”我们直接去穿梭机器那里！”
杰西卡眼看着贴片炸弹即将爆炸，不可置信：”清醒点，那群疯子肯定在守株待兔！”
”就是要光明正大，”这个宇宙不该因为保护我们而牺牲，”让他们追上来！”
这是阳谋，是当面挖坑，但是黑暗军团不得不踩。能提供降临渠道也能切断降临渠道的门户显然比和正义联盟纠缠重要的多，聚齐的穿越者们能直接断绝巴巴托斯染指多元宇宙的可能性。
扎塔娜说过的话正中靶心，这是生死时速。
头顶的天花板被炸弹炸出一个大洞，破碎的泥石碎块飞溅，身后的海水似有所感地崩腾怒号着想追上我们的脚步，三叉戟隐隐约约显露。
我一跃而起，钩爪扣住碎裂的墙壁边缘，白漆碎屑纷扬洒落。身后的激流汹涌澎湃，隐隐回旋形成的水幕波纹浮动，人影逐渐清晰，浮现出溺亡怨魂扭曲的面容。
海藻般的乱□□浮在水里，她伸手抓来，杰西卡横过胳膊挡在我背后猛地，扔出一只蝙蝠镖。
我咬紧牙关用双臂攀住天花板裂开的洞口边缘，”等等，这是什么型号……”
蝙蝠镖尖锐的边缘劈开水幕，却在重重水压之下不能再进半寸。然而这就够了，高强度的电流倏然炸开，通过四面八方的海水紧密包围。溺亡怨魂睁大的眼球突了出来，张嘴尖啸！
海水瞬间失控，带着上千伏的电流沉沉地压来！我们在最后关头用力攀爬到第二层，互相搀扶地扑倒在地面。
我艰难地爬起来，地面微微震动，狂怒的海水翻卷着冲击脚下的板砖。
”看对面。”杰西卡急促地在我身后说道，透过落地窗的倒影，对面的楼层光芒四射，红光与绿光交织，时不时有电光一闪而过。”穿梭机器旁边正在打群架，按你的说法，我们要冲入战场的中心。”
地面再次剧烈震颤，一道裂缝快速地向眼前延伸，分出更多枝丫。
”还有更多选择吗？”
我再次掏出微型弹片抛出去，它贴附在眼前巨大的玻璃墙中心，亮起倒计时的红光。
”有。”杰西卡掏出了钩爪，喃喃地道，”现在转身，躲到某个角落从长计议。总之别当这个愚蠢的出头鸟。”
话语坠地一片寂静，没人动。
”轰！”
炸弹爆炸了。
海水冲天而起。
一整面防弹玻璃墙壁被炸得四分五裂，气浪裹挟着碎片细渣迎面袭来，翻转纷飞地倒映出我们向前飞奔的剪影。身后是迅速充塞整个房间的海水，激荡着，碰撞着，席卷着被冲破的地板残骸，和爆炸的气浪交锋。
钩爪枪成功凿进对面的会议室。
我们跳出了身后囹圄，奔赴更加九死一生的战场。
溺亡紧随其后，带着她几乎搬空整个生态水箱的海水量，跟着她的猎物们从已经被打空一半的墙壁跳进实验中心。
我翻滚卸力，还未来得及站起，头顶刚好交叉经过两道热视线，暂时阻挡了溺亡怨魂。
这栋楼已经摇摇欲坠，在宇宙中翻滚着的是超人父子和无情战魔，楼内穿梭着五光十色的电光，被闪电家族包围的是红死魔，杀戮机器漂浮在最顶端被火星猎人，超级小子和钢骨纠缠，绿灯侠和诡灯的战场几乎覆盖整个瞭望塔。
……但却没有狂笑。
我的心脏猛地向下沉，来不及思索更多。爆棚的危机感促使我着地一滚，躲开溺亡怨魂的三叉戟。
几乎在门户出现的那一刻，战场上所有的目光尽皆被吸引。敌人是欣喜的，而超级英雄们则又惊又怒。
”我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杰西卡哑着嗓子。穿梭机器就在房间的另一头，却好像隔着一整个银河系。
狂风暴雨的攻击落下来，我一面躲闪一面回应，”说不定，毕竟他们的手段更倾向于活捉！”
或许要发挥门户作为降临载体的作用，活着是前置条件。
“愚蠢！你们不该来这里！”二代[蝙蝠侠]穿着地狱战甲落到我的身后，挡住了无悯铁腕削下来的宝剑，“我明明让闪电……”
他突然顿住话语，头盔在不经意间被无悯铁腕的神力敲碎了一半，露出震颤的瞳孔。
“回神！孩子！”女侠落在他身边，挡住了另一边怨魂的三叉戟，一脚将她踹出十米。“专注战场！”
生死之间，言语苍白无力。我喉头堵塞，选择跳过雷池，“雪莉呢？她还安全吗？”
一只触手从暴君蝙蝠的胸甲处伸出，摇晃了一下，顺便擦去男人露在外面的眉骨上沾染的血污。
另外一道黑漆漆的影子落下来，身上的装甲比儿子更为惨烈，在他的身后，其他的英雄们也正在逐渐地朝着我们靠拢，形成守护的堡垒。
而堡垒之外，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妖魔鬼怪们拦在终点之前，露出狰狞的獠牙，带着恶意的视线穿透层层保护落在猎物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我咽了口吞没，深知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英雄们已经伤痕累累，梦魇骑士们不在乎挡在自己身前的是谁，我们在乎。
所以来吧，猎物向猎手发出邀请，来玩这场逃杀游戏。
越过无意义的杀戮，门户就在眼前，巴巴托斯想要的胜利就在眼前。
“照顾好她。”暴君从怀里捧出他的珍宝，交到我的手里；神之子和父亲对视一眼，钢铁之躯义无反顾地站在最前面，国王三叉戟驻地，向怨魂争夺权柄；女神亲吻爱人的怀表，直面阿瑞斯的屠刀；有人举起手，灯戒发出无畏的光芒；“为了沃利”，有人轻声说，神速力在体内流转到极致。
空气里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护卫我们的堡垒向两侧分开，我猛地冲向穿梭机，杰西卡紧随其后，怀里的猫咪张开嘴，粗壮的触手张牙舞爪地飞舞，弹射出去。
英雄们毫不犹豫地迎向敌人，两束水龙怒吼着纠缠，激光与激光迎面相撞，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拳头砸落在地，裂缝随之扩散，地砖霎时四分五裂！
突然爆发的攻击终于让实验中心楼不堪重负，哀鸣着倾颓，粉尘洒落，坚硬的天花板碎成巨石重重砸落。
我失去了平衡，随着坍塌地陷向下坠落。眼睁睁地看着穿梭机器逐渐遥远，身后无悯铁腕摆脱了超人父子的纠缠，他向着我这边跃起，调转宝剑，伸手朝我抓来。
杰西卡:“路娅！”
我伸出双臂，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猫条。
粗壮如树干的触手带着它满身的吸盘，如游龙一般快如闪电地避开攻击，直接卷住了穿梭机器。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蓝猫大声怒吼:
“喵！”
力大无穷的触手将穿梭机器拉到近在咫尺的位置，[闪电侠]带出迅捷的电光为之充能，我和杰西卡跃向传送门，身后紧跟着一连串的梦魇骑士，如同恶犬一般紧追不放。
传送门连续吞没太多生命体，能量在一瞬间暴涨，刺目的白光炸开，形成剧烈的时空风暴！
“轰——”
瞭望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