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第三次这样叫我,也是你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这样叫我。”

    徐楚从黑暗里仰面看着林琅,小小的脸像海中升起的一朵莲花,“记得吗?前两次要么是在病床上,要么是醉了酒。”

    林琅忍着疼,轻轻地吻她。

    “当然记得。”

    “以后就这么叫吧,别不好意思了。”

    她环搂住林琅的脖子,从暗黑里寻找他的眼睛,一找到黑玻璃珠似的瞳孔,便沉沦地溺进去。

    “告诉你一个秘密。”徐楚微踮起脚,用额头去蹭林琅下巴,“我爸姓楚,所以在我爸妈离婚之前,我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他在黑夜里有了笑意。

    “你是说,姓楚,名楚?”

    “对啊,你看我爸多□□,姓和名都得用他的。”

    “楚楚。”

    他喃喃地低语着,咂摸着。

    这名字仿佛有了新的意味,不再是他羞于启齿的乳名。

    “嗯。”

    她舒服地应着,头埋进他颈窝里,像鱼摆尾一样钻来钻去,“我喜欢听你这么喊我,和别人喊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她指尖拂上林琅的唇。

    “你每次这样喊我,嘴唇都会微微嘟起来,就像等着我亲你一口。那次你在医院睡了一晚上,我观察了很久,才发现你喊的是我名字。”

    不用看也知道林琅脸红了,呼吸都粗起来。

    “干嘛总趁我睡觉偷窥我。”

    “你醒着的时候我也看啊!你这么好看,我当然要看。”

    说完,徐楚又把他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边,探进去,用牙齿轻轻咬住。

    林——琅。

    她一边说话,一边让他感受她唇齿间的摩擦。

    “喊你名字的时候,我的舌尖会从上颚向下移动两次,到第二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林、琅,你知道你的名字有多好听吗?”

    他心头有一阵滚烫,眼眶忽然就热了起来。

    是要把他的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过多少次,才得出这样重大又不重要的发现?

    “楚楚,楚楚。”

    他撅起嘴喊她,准确无误覆上她的唇。一边吻,一边唤她的名,每说一次,吻的就更深。

    她说得对,他确实在求她亲他。

    徐楚挽住他脖颈,每摸到脖间棱状的红痕,就瑟缩地跳一下手指,吓着似的。

    林琅闭着眼胡乱吻她的脸,一想到这张脸被白永征尽情地打量,他的吻就更愤怒也更用力。

    愤怒是冲他自己。

    都是因为他没用,查不出案子,才得委屈她冲一个老男人卖笑。

    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温良的眼睛后面藏了只饥饿的狂兽,一直在抑制将她撕碎的冲动。

    深秋的夜空是蓝紫色的绸缎,夜色清凉如水银。

    他们的爱总在没有光的,见不得人的暗巷里蓬勃生发。

    越是黑暗,就越是狂乱。

    徐楚的手爬上林琅头发,又想像往常那样去揉他。

    林琅捉住她的手指,偏过头,声音又沉又哑,“今天不能碰这里,脏。”

    他猜他还顶着茶叶呢。

    徐楚想了想,缩回手,改去捧林琅尖削的脸。

    他瘦了后,脸上的棱角都锋利起来。

    “好,我不碰。但你得跟我回家洗澡,洗完澡我再碰,好不好?”

    完全是哄小孩的口气。

    “你现在是线人,我们应该保持距离。如果让白永征的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你不是看过环境了吗,现在没有人跟踪。”

    林琅犹豫着。

    他脸埋在徐楚柔软的头发里,深深地吸口气,说话就有了呜咽的感觉。

    “楚楚,我今晚……可能还是做不了……”

    每张开手臂抱她,他脊背的伤都会撕扯到最大极限。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她捏一把他的腰,“我要带你回家,难道只是为了睡你吗!”

    林琅不说话,显然是这么以为的。

    静了一霎,徐楚推开他的双臂,从怀里脱身,作势就要往巷口走。

    “算咯,我只是一片好心想给你上药,既然你不需要……”

    刚走出两步,小拇指就被身后人勾住。

    她被轻轻拉回他身边。

    “我要,我很需要,很需要你。”

    他嗫嚅着。

    一抹颀长的黑影闪过来,把她挡在身后,“我走在前面,确认没问题了你再出来。”

    回了家,徐楚听着浴室响起哗啦水声,终于安下心。

    这多像一对普通小情侣的生活日常。他们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在下班途中偶遇彼此,然后顺路一道回家。

    只不过,他们的工作都特殊了些。

    徐楚给自己换了身睡裙,从医药箱里翻出碘酒和红霉素软膏。

    等水声停止,她叩了叩门。

    “我进来咯!”

    \

    一推门,大量的乳白色蒸汽就包围了她和里面的人。

    林琅裹着雪白的浴袍在刷牙,身上带有一股湿意的气味,甜丝丝、奶兮兮的,沐浴露的香气。

    刷完牙,他转过身面对徐楚张开手臂,如乖顺的白袍天使。

    她哼笑一声,解开他搭在腰间松松的浴带,一双大黑眼睛在浴袍滑落的瞬间瞪直了。

    徐楚猛地别过脸,看到鬼似的乱叫。

    “你怎么什么也不穿!”

    林琅全身光溜溜的。

    脖颈,胸肌,大腿,甚至脚趾,都泛着热水冲洗过的潮红。

    他一脸得逞的坏笑。

    “明明是你急着要进来。”

    徐楚用指尖点他块状的胸肌,很小声,“你转过去……”

    林琅岿然不动,不仅不动,他拿毛巾把还滴水的头发擦揉一气,忽然左右摇脑袋疯狂甩水。

    徐楚架起胳膊挡水,“真拿自己当狗是吧,非得把我身上也弄湿!”

    听到这话,林琅停下来了。

    他的眼睛被洗发水染过,眼角泅着薄红,开始打量她全身。

    带着探询的好奇。

    “这睡裙我见过。”他得出结论。

    徐楚捏着裙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怎么会,我一般不穿这么风骚的……”

    忽地想起,几个月之前,她还住棕榈园的时候,某天他在楼下等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旖旎风光。

    酒红色吊带裙,前胸镶蕾丝花边,垂坠感的丝绸质地,裙摆在大腿根开了个衩,让人觉得从这儿轻轻一撕,就能扯开这片轻薄布料,领略她窈窕的丰腴。

    “那今天怎么穿这么风骚呢?”

    林琅歪头笑起来,向前一步。

    徐楚不由得后退,紧贴凝满水滴的浴室墙壁。

    她感到身后一片湿凉,轻嘶一声,还是站回了原地。

    “今天……今天……”

    她答不上来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已被看穿。

    林琅就那么光着身子,直勾勾看着她,忽然间就不避她了。

    徐楚感到自己脸上都是他的阴影。

    她呼吸急促起来,觉得他今天似乎和以往都不一样。

    更主动,更挑逗,浑身毛孔都舒张着雄性的欲望。

    她用力吞咽一口,扳着他的肩膀转过身,勒令他不准再拿正面对着她。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害羞,羞的只敢看他背脊。

    棉签蘸过碘酒,拂过背脊上绽裂的创口,牵起皮肉与棉絮间的一丝粘连。

    林琅发出轻微的冷战,他手紧攥着洗手台的花岗岩一角,掐得指关节发白。

    “还好都是外伤。”

    徐楚低声安慰着,愈发轻地涂药,生怕从他绢一样的质地上钩出丝头。

    “擦完啦。”

    她捏捏他后脖颈的细肉,说:“有些红肿的地方得冰敷,我一会儿给你去冰箱挑点冰块出来。”

    林琅哑声应着,似乎在抵挡身体的某种冲动。

    徐楚抬起头,才发现他们此刻都面对着洗手池上的一整面镜子。

    镜子上的水雾渐散,映出他们的身体。

    支撑的动作让林琅身上鼓起大大小小的腱子肉,小腹在一个凹处深深陷进去。

    徐楚看得呆了,她手的动作连呼吸一起变重,棉签碾过他伤口。

    林琅痛叫了声,猛地一抬眼睛,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眼。

    他脸噌的一红,赶紧捂住裆间,“再看我就自己上药了!”

    徐楚缩回他背后,“你以为我想看啊!”

    正闹着,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琅立即熄灭浴室灯,速度快到几乎是本能。

    他在暗中看徐楚一眼,扯过浴巾围在腰间,对她竖起食指,用唇语说,“我出去看看。”

    他正欲扭开浴室门把手,毛玻璃外已有了个黑黑的人影。

    “楚楚,你在洗澡?”

    是徐芳琴的声音。

    徐楚吁了口气。

    她摁开灯,他却不准她开,刚按亮的灯又被他神经质地按熄。

    这一秒,门外、门内都在静等、困惑。

    不能再开灯了,更不能开门,让母亲捂着心脏看到浴室里衣不蔽体的两个人。

    大家都僵持着,停了呼吸与心跳。

    徐芳琴问,“楚楚,是不是你在洗澡啊?怎么回事,也不吭一声……”

    说完就站在门外等。

    她、林琅和母亲,暗中站成一个等边三角。

    徐楚忽然就懂得了那种随时可能出现敌情的、浑身着火的快乐。

    她在黑暗中对门外说,“妈,是我,浴室灯刚才接触不良,一闪一灭的,我再不打开了啊。”

    “嚯,你不早点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毛玻璃上的黑影淡了。

    徐芳琴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想起什么似的,又喊,“我给你包了一百个饺子,猪肉白菜的,放冰箱了啊!”

    透过门外黯淡的光影,徐楚看见林琅笑了。

    她没来由地觉得舒畅,脸朝门外喊道,“知道了!”

    客厅里有了电视的声音。

    徐芳琴打开某部谍战片,故事里的人们似乎正在酣战,如雷的枪声掩盖了家里所有的声响。

    母亲看来并不急着走。

    “饺子,还是猪肉白菜馅儿的?”

    林琅带着笑腔轻声问。

    他就着微光,缓缓解开腰上的浴巾。

    “我喜欢吃,不行啊。”

    她盯着他手中的动作,软软地倚上了墙壁。

    没好意思说,自从为他点的东北饺子被母亲连盒扔掉后,她自己又吃了许多次那家店的饺子。

    不知不觉间,他的习惯就全移植到她身上。

    “还不开灯吗?”

    她朝壁上的开关努努嘴。

    “你觉得呢?”

    林琅随意地把浴巾扔开,他靠着洗手台站直了身,走到徐楚面前。

    她快活地扭过下巴,咬唇止住笑意。

    “说好了今晚不睡的。”

    林琅扬了扬眉,不以为然。

    他一根手指勾住徐楚的吊带,往上拉起,再往回松松地一弹。

    在她吃痛的低吟中俯下身,他含住她的耳垂。

    一直含到她耳朵尖又烫又湿,他沉然道,“今晚不睡,只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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