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发现一切都是那个沙娑搞的鬼，它里面的僧人遍布松云城，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给城里的百姓洗｜脑，就连官员衙役都被他们换成了自己人。
饥荒之际，易子而食成了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就连那些看似健壮的男子身上也没几块儿好肉。可但凡是沙娑门人，个个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丝毫不愁吃喝。”
萧牧白越说越气愤，通过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沈琅十分清楚萧牧白对沙娑究竟有多恨。
“再后来呢？”沈琅轻声询问。
“再后来？再后来你应该也知道，我带着毕远和陈兴他们一起去庙里把主持绑了起来，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的佛殿，不过庙门我倒是没砸，毕竟那庙门他们建得怪异，我见到就觉得晦气。”
“你烧了佛殿？”
这跟沈琅听到的消息有些出入，她原以为萧牧白当年虽然对沙娑恨之入骨，但也只针对沙娑门人，并不会拿寺庙建筑出气。
萧牧白见沈琅眉宇间隐隐有担忧之色，莫名感觉新奇，于是开口道：“怎么了，烧不得？”
“沙娑迫害百姓不假，可据我所知，他们殿内供奉的神像与一般寺庙没什么不同。我担心……”
“你怕我烧了佛像有违天道，会受天谴？”
沈琅没有回答，却更像是默认。
萧牧白不禁挑眉，将沈琅拥得更紧：“放心吧，要受天谴也是我受，我不可能让天道对我的惩罚落到你身上分毫。”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琅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我知道。”
萧牧白嗅了一口沈琅发间的香气，满足道：“其实那件事以后，大祈各处的寺庙，无论大小，都不让我进了。”
“你还去过其他的寺庙？”
沈琅讶然，她知道沙娑那件事给萧牧白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从前便不信神佛，自那以后更是发誓不会再踏入任何寺庙一步。
“嗯，去过，好像还有点多。”
萧牧白实在太喜欢沈琅发丝的香气，一直在她的发顶处嗅个不停。
沈琅觉得有点痒，于是笑着躲他：“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进寺庙一步么？怎么后来不仅去了，还去的不少。”
萧牧白不准她躲，紧扣手腕轻声道：“因为，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琅却呆住了：“因为我？”
“他们说这样你好入轮回。”
“什么？”沈琅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萧牧白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找了一月零十三日，谁都没有发现你的尸身，他们说你已经断无活着的可能。我虽不愿相信，但也明白的。琉苓后来找过我一次，她说如果我还愿意为你做些什么的话，也许可以去庙里上香祈福。
毕竟作为将军，无论愿意与否，手上总会沾上不少鲜血。死后万一被那些冤魂缠身，不仅不容易重新投胎，魂魄还有可能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放在从前我断然是不会信的，可……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你满身是血，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刑的模样，后来几乎每晚我的梦里你都在哭，你怨我为什么不来救你，为什么不……”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沈琅满面泪痕，颤巍巍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抵上了萧牧白的嘴唇。
萧牧白愣了一下，旋即又把那只手紧紧攥住，终于十指相扣，他笑着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后来我进寺庙的时候会被那些僧人给赶出来，不过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偷偷进。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在蒲团上为你念专门超度的经文，有时候一跪就是一夜，大概跪了三十多个寺庙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沈琅感到疑惑。
“嗯，看年纪已经很老了，面容枯瘦，胡须很长，随身带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口袋。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虽喝得醉醺醺，眼神却十分清明，他问我愿不愿意拿东西换一个人的命。”
“换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琅心中无比焦急，她方才想到，春萝曾经告诉她，原本的沉琅药石无医，也正是遇见了一个老道士才被堪堪救活。
只是，再次醒来的人并非沉琅。
“我问过他，但他笑而不答，只问我愿不愿意，然后说信不信由我。我那时有什么办法，如若九天神佛都不愿帮我一次，那我何不信一信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道士。总归都是迷信，哪怕人死不能复生，就是再为你积点功德也不错。”
沈琅听了萧牧白的话浑身不受控地颤抖：“所以，你跟他换了东西？”
“嗯。”
萧牧白很快应道。
“换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换的，诸如你的气运或是……寿命。如果我的命是用你的命才救活的，那我不如没有这条命。”
说罢，沈琅开始挣扎起来，豆大的泪珠砸在萧牧白的手背。
“放开我，你快跟我走，我们去找那个老道士，你去跟他说你后悔了，你要换回来。”
萧牧白紧紧抱着沈琅，心疼地安抚道：“阿琅，阿琅，你先冷静。相信我，那老道士要的，不是我的气运，更不是我的寿命。”
“那是什么？”
沈琅的声音几近于嘶哑。
闻言，萧牧白却是一阵叹息：“不能说。”
“不能说？萧牧白，你是不是骗我。”
沈琅转过身认真地看他，眼里蓄着泪水，面上却还在生气。
“没有，阿琅，我不会骗你。那个老道士的确没提过分的要求，但他叮嘱过我，任何人问及此事都不可以把具体交换的东西告诉对方，否则一不小心触怒天道，眼前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化作泡影。”
如昙花一现，大梦一场。
萧牧白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等到幻想彻底破灭那天他会怎么做？
头一回感到如此害怕，萧牧白紧张道：
“阿琅，你知道的，在任何有关于你的事上，我一步都不敢踏错。尤其是这件事，我更不敢不小心对待。”
说罢，萧牧白微微低头，趴在沈琅肩上，轻轻蹭了蹭，似乎在求她原谅。
“阿琅，你就放心吧，我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至少……”
留了个悬念，沈琅的心又开始不上不下，于是作势要挣开萧牧白的怀抱。
“目前没有。”
萧牧白知道沈琅在乎他，所以才会如此担忧，于是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不过没高兴多久，萧牧白又突然有些忧郁道：
“虽然目前的确没有，但是阿琅，我不敢保证，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其实说不定，如果你回来得再晚些，我也许就已经不在了，于是我们两个又再次阴阳相隔。”
沈琅气他总是乌鸦嘴，从来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你敢！”
“阿琅，你别生气，我说真的。遇见你之前我从军为的是争一口气，不让长公主觉得她的儿子离了她就没了出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支撑我活下去的意义还可以是你，你心中有国家有大义，有理想有抱负。
而我心中有你，因为想要为你分担责任，想要帮你实现梦想，我这才变得越来越知百姓疾苦，战争残酷。可没有你以后，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很多时候都觉得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甚至……有时候还想拉着整个大祈一起到地下给你作伴。”
“萧牧白，你……”
沈琅突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啊，阿琅，别再离开我了，我已经疯了，你如果走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不是平日都会救济那些受苦受难的伤民吗？我也受伤了，已经疼了很久，这次该我了吧。”
“阿琅，你救救我好不好？”
萧牧白在沈琅的耳边接近呢喃，声音带着近乎乞求般的虔诚。
沈琅恍惚中好像听见自己开口：“好。”
饥荒之际，易子而食成了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就连那些看似健壮的男子身上也没几块儿好肉。可但凡是沙娑门人，个个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丝毫不愁吃喝。”
萧牧白越说越气愤，通过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沈琅十分清楚萧牧白对沙娑究竟有多恨。
“再后来呢？”沈琅轻声询问。
“再后来？再后来你应该也知道，我带着毕远和陈兴他们一起去庙里把主持绑了起来，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的佛殿，不过庙门我倒是没砸，毕竟那庙门他们建得怪异，我见到就觉得晦气。”
“你烧了佛殿？”
这跟沈琅听到的消息有些出入，她原以为萧牧白当年虽然对沙娑恨之入骨，但也只针对沙娑门人，并不会拿寺庙建筑出气。
萧牧白见沈琅眉宇间隐隐有担忧之色，莫名感觉新奇，于是开口道：“怎么了，烧不得？”
“沙娑迫害百姓不假，可据我所知，他们殿内供奉的神像与一般寺庙没什么不同。我担心……”
“你怕我烧了佛像有违天道，会受天谴？”
沈琅没有回答，却更像是默认。
萧牧白不禁挑眉，将沈琅拥得更紧：“放心吧，要受天谴也是我受，我不可能让天道对我的惩罚落到你身上分毫。”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琅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我知道。”
萧牧白嗅了一口沈琅发间的香气，满足道：“其实那件事以后，大祈各处的寺庙，无论大小，都不让我进了。”
“你还去过其他的寺庙？”
沈琅讶然，她知道沙娑那件事给萧牧白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从前便不信神佛，自那以后更是发誓不会再踏入任何寺庙一步。
“嗯，去过，好像还有点多。”
萧牧白实在太喜欢沈琅发丝的香气，一直在她的发顶处嗅个不停。
沈琅觉得有点痒，于是笑着躲他：“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进寺庙一步么？怎么后来不仅去了，还去的不少。”
萧牧白不准她躲，紧扣手腕轻声道：“因为，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琅却呆住了：“因为我？”
“他们说这样你好入轮回。”
“什么？”沈琅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萧牧白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找了一月零十三日，谁都没有发现你的尸身，他们说你已经断无活着的可能。我虽不愿相信，但也明白的。琉苓后来找过我一次，她说如果我还愿意为你做些什么的话，也许可以去庙里上香祈福。
毕竟作为将军，无论愿意与否，手上总会沾上不少鲜血。死后万一被那些冤魂缠身，不仅不容易重新投胎，魂魄还有可能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放在从前我断然是不会信的，可……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你满身是血，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刑的模样，后来几乎每晚我的梦里你都在哭，你怨我为什么不来救你，为什么不……”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沈琅满面泪痕，颤巍巍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抵上了萧牧白的嘴唇。
萧牧白愣了一下，旋即又把那只手紧紧攥住，终于十指相扣，他笑着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后来我进寺庙的时候会被那些僧人给赶出来，不过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偷偷进。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在蒲团上为你念专门超度的经文，有时候一跪就是一夜，大概跪了三十多个寺庙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沈琅感到疑惑。
“嗯，看年纪已经很老了，面容枯瘦，胡须很长，随身带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口袋。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虽喝得醉醺醺，眼神却十分清明，他问我愿不愿意拿东西换一个人的命。”
“换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琅心中无比焦急，她方才想到，春萝曾经告诉她，原本的沉琅药石无医，也正是遇见了一个老道士才被堪堪救活。
只是，再次醒来的人并非沉琅。
“我问过他，但他笑而不答，只问我愿不愿意，然后说信不信由我。我那时有什么办法，如若九天神佛都不愿帮我一次，那我何不信一信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道士。总归都是迷信，哪怕人死不能复生，就是再为你积点功德也不错。”
沈琅听了萧牧白的话浑身不受控地颤抖：“所以，你跟他换了东西？”
“嗯。”
萧牧白很快应道。
“换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换的，诸如你的气运或是……寿命。如果我的命是用你的命才救活的，那我不如没有这条命。”
说罢，沈琅开始挣扎起来，豆大的泪珠砸在萧牧白的手背。
“放开我，你快跟我走，我们去找那个老道士，你去跟他说你后悔了，你要换回来。”
萧牧白紧紧抱着沈琅，心疼地安抚道：“阿琅，阿琅，你先冷静。相信我，那老道士要的，不是我的气运，更不是我的寿命。”
“那是什么？”
沈琅的声音几近于嘶哑。
闻言，萧牧白却是一阵叹息：“不能说。”
“不能说？萧牧白，你是不是骗我。”
沈琅转过身认真地看他，眼里蓄着泪水，面上却还在生气。
“没有，阿琅，我不会骗你。那个老道士的确没提过分的要求，但他叮嘱过我，任何人问及此事都不可以把具体交换的东西告诉对方，否则一不小心触怒天道，眼前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化作泡影。”
如昙花一现，大梦一场。
萧牧白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等到幻想彻底破灭那天他会怎么做？
头一回感到如此害怕，萧牧白紧张道：
“阿琅，你知道的，在任何有关于你的事上，我一步都不敢踏错。尤其是这件事，我更不敢不小心对待。”
说罢，萧牧白微微低头，趴在沈琅肩上，轻轻蹭了蹭，似乎在求她原谅。
“阿琅，你就放心吧，我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至少……”
留了个悬念，沈琅的心又开始不上不下，于是作势要挣开萧牧白的怀抱。
“目前没有。”
萧牧白知道沈琅在乎他，所以才会如此担忧，于是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不过没高兴多久，萧牧白又突然有些忧郁道：
“虽然目前的确没有，但是阿琅，我不敢保证，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其实说不定，如果你回来得再晚些，我也许就已经不在了，于是我们两个又再次阴阳相隔。”
沈琅气他总是乌鸦嘴，从来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你敢！”
“阿琅，你别生气，我说真的。遇见你之前我从军为的是争一口气，不让长公主觉得她的儿子离了她就没了出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支撑我活下去的意义还可以是你，你心中有国家有大义，有理想有抱负。
而我心中有你，因为想要为你分担责任，想要帮你实现梦想，我这才变得越来越知百姓疾苦，战争残酷。可没有你以后，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很多时候都觉得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甚至……有时候还想拉着整个大祈一起到地下给你作伴。”
“萧牧白，你……”
沈琅突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啊，阿琅，别再离开我了，我已经疯了，你如果走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不是平日都会救济那些受苦受难的伤民吗？我也受伤了，已经疼了很久，这次该我了吧。”
“阿琅，你救救我好不好？”
萧牧白在沈琅的耳边接近呢喃，声音带着近乎乞求般的虔诚。
沈琅恍惚中好像听见自己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