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一杯美式78，凭什么，抢钱吗？
陆姝环顾四周，装修确实下了血本，毕竟没钱也没法吸引客户去交这么高的智商税。
眼前这个相亲对象还在夸夸其谈，她托着侧脸，努力装出倾听的模样。年薪五十万在这个二线小城市确实体面，海归背景，金融专业，忽悠起人来头头是道。陆姝熟练运用着敷衍三句话——“真的吗？”、“这样啊”、“你好厉害”，把他哄得越发有演讲的兴头。
无趣，陆姝拨了拨头发，可这是大姨费了大力气才搭上的资源，让她无论如何谈不上也要成为朋友，以后多条路。地中海里走出来的路吗？她瞥了一眼男人的发际线，没有兴致在听他演讲，笑着问到：“王先生条件这么好，请问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呢？”
男人喝了口咖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眯眯道：“她觉得陆老师就很好，长得漂亮，工作也轻松，还有寒暑假，以后有了孩子肯定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
“三姨说王先生要的是22岁左右的育龄女性，我今年25了。”陆姝面露遗憾。
“没关系，陆老师看起来也就是20出头的样子，一点都不显老。”男人显得很大度。
“三姨说王先生要165以上的，我才勉强够得上160……”陆姝难过皱眉。
“没关系，陆老师身材比例好，身高放宽点也应该。”男人点燃一根烟。
“可是我很介意男人抽烟。”陆姝敛起笑容。
“没关系……呃？”男人似乎有些惊讶，摁灭了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抽。”
“那可不好，”陆姝笑，“要是这样，你会一直记得，你是为我不抽烟，就像我欠了你人情，不开心了一定会想起来……”她的手轻轻覆上男人的手，“我确实不符合王先生的要求，还要您破费请我喝这么贵的咖啡，真是抱歉……”
电话适时响起，陆姝接起来，惊讶着急无助一套做全，然后以闺蜜出车祸，诚恳的道着歉退出了咖啡厅。
“这是我出的第12次车祸，”方蕊在电话里十分不满，“陆姝，你真的应该换只羊薅，每次给你打这电话她都觉得我在诅咒自己。”
“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一天到晚家门都不出，在梦里出车祸？”
“啧，50万年薪的大佬你也不喜欢，我看你要养得起我就只能靠中双色球了。”
“我还指望你中双色球养我呢，一天天的别偷我台词。”陆姝翻了个白眼，走进地铁。
“姝姝，给别人个机会也没啥，你们都分手两年了……”
“她没有想着他，”陆姝打断方蕊的话，“我只是不想谈恋爱了，一个人挺好。”
“想着谁啊，我可谁都没提……”
“你无不无聊，两年前我就谈过那一个，”陆姝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打不打游戏？我半小时后到家。”
“英雄联盟出手游了，你来和我玩手游吧，我带你飞。”
“不去，你和小何包下，我玩什么都像路边的狗凑上去让你们踢了两脚，哼。”
陆姝挂了电话，看着地铁的站牌发呆。分手不久，她就把水晶之痕的号转到了艾欧尼亚，彻底和那段回忆说再见，至今好友列表里也只有方蕊一个人，小洛结婚之后就好久没上游戏了，或许她真的应该认识点新的朋友？
她回家打开游戏，开了一把单排，竟然获得了SVP。离谱，真的离了个大谱，她一个辅助风女是SVP，可想而知队友是如何的拉垮。回想起那个AD，还是生气，不会补兵还要上去强行点人也就算了，自己中一套技能死了还要哔哔：“风女有什么用？站旁边看我挨打？”
她真是气得内伤，璐璐被禁了，对面全是突进，你选个大嘴，她不选风女，团战看着你用被动杀人吗？但陆姝从打游戏开始就绝不骂人，倒不是因为多有素质，主要是骂不过。
忍了忍后陆姝缓缓打出一句话：“希望不要自己技能全中死了怪辅助哦。”
然后获得对方问候她家户口本上名字的脏话若干，她冷着脸，打完之后点了举报。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来她S3开始玩这个游戏，一直玩辅助，这样的AD也配她辅助？
既然打不过，她决定加入。
陆姝把第一预选位改成了AD，既然有人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别人好过！虽然她不会玩AD，但她至少不骂人。陆姝点开预选分类，选了寒冰。这是她多年前过新手教程的英雄，从那之后就没再主动选用过。不自己上手玩，陆姝真不知道补兵那么难，专注补兵了，对面辅助预判她要补的兵，又要过来揍她。还要留意自己家辅助有没有被揍，是否要找机会耗血……这些也就罢了，辅助失手A掉炮车，是最让她心痛的！揪心程度堪比她的猫把她还剩半罐的黑绷带面霜掀翻在地，猫的身价瞬涨3000，她痛揍了猫一顿。
如果那一刻对面烈娜塔放大招，陆姝绝对闪现上去痛揍自家辅助一顿，可惜，从没让她逮到这样的机会。AD技术如此辣眼的陆姝自然也被单排的野生辅助各种问候户口本，但沉浸于补兵的她已经进入心流状态，每天下班都要在AD这个位置上死磕，一辈子英勇黄铜也在所不惜！
陆姝妈也不知为何女儿又燃起了网瘾火焰，废寝忘食，扑都扑不灭。饭桌上提了几次退休同事介绍的适龄男生，陆姝心在游戏上，嗯嗯啊啊试图敷衍。陆姝妈步步紧逼，陆姝突然一放筷子，吓了陆姝妈一跳。
“妈，你能别说了吗……我，我只是需要时间忘了他。”
“……”
趁妈妈脑子还没转过来，陆姝赶忙把最后扒光碗里的最后两口饭，风也似的冲进了房间。
难道还没忘了那个前男友？陆姝妈坐在饭桌前，思索频繁介绍相亲是不是伤害了女儿的感情。她和那个男的，咋认识来的……好像是打游戏？！
“小姝啊，”陆姝妈敲她房间门，斟酌着措辞，“你年纪……嗯，你打游戏归打游戏，别再搞网恋了啊，太虚幻了，说不定那边是谁家的狗在敲键盘呢？”
“好，好。”陆姝笑出声，她妈可比她会骂人多了，某些人还不如狗在敲键盘呢？哦不，狗吠都比他们说得好听。
虽然这次敷衍过去了，但陆姝妈估计消停不了多久，陆姝看了眼台历，国庆快到了，要是能找借口把妈妈支出去……那每天醒来泡杯咖啡就打游戏的日子，简直是人间天堂啊！陆姝取消了排位，打开旅游APP，叉掉妈妈去过的地方……好像就没剩什么地方了。咬咬牙，陆姝点开境外游，捂着心口付了一个声称无购物的东南亚老年旅游团。
第二天，陆姝就在妈妈即将老调重弹让她去相亲时，她豪迈的甩出了支付凭证，表达支持妈妈出门散心的愿望。
“姝姝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花钱不动脑子呢？我退休了什么时候都能出去玩，淡季可比节假日便宜多了，怎么会挑国庆七天报团……快退了退了！”
陆姝妈有些感动，语气也软了下来。
报非节假日的团我也不休息啊……陆姝低头吃饭，唯恐妈妈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
“退了要罚一半的定金呢，更划不来，”陆姝信口胡诌，“妈，你就去玩吧。”
“那你在家吃什么啊，都没人给你做饭。”
“我自己会做。”
“你这么懒，怎么可能自己做。”
“我点外卖。”
“外卖又贵又不健康……”
“妈！”陆姝打断了妈妈的话，“我25岁了，饿不死，瘦几斤男的说不定更喜欢呢。”
“瞎说什么呢，”陆姝妈笑了，“我乖女一点都不胖。”
搞定了妈妈，还剩下陆姝可爱的学生们。陆姝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家乡的省重点高中的在编教师，那所高中是她阔别七年的母校，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什么年轻人就该打破舒适圈，她这辈子就想永远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料想到熬夜打游戏后的自己改作业时必会骂骂咧咧，陆姝贴心的没布置多少作业。
“陆老师，果然只有你像个人！”坐后排的郭启瑞乐带头欢呼。
“会不会说话，”陆姝故作严肃，“什么叫像个人，难道我不是人？”
班上哄笑，郭启瑞立马改口，“唔，那就是个人，还是个大美人！”
哦？是个人，难道她曾经还不是人过？陆姝不想和他打嘴仗，敲了敲讲桌，道：“我就布置了一篇作文，5页练习，要是收假回来你们谁不认真做，下次可没这好事了啊。”
班上的学生纷纷点头，没人敢造次。
17班是陆姝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每个学生她都悄悄做了背调，甚至用自己打游戏的□□小号进了他们的游戏群，以便听到学生的实话，现在看来，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
假期的最后一节课在19班，陆姝照例布置完作业，准时下课。学生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像哈士奇挣断了绳子般奔向自由。陆姝笑着收拾完讲台，正要离开教室，就看见坐窗边的女孩呆呆看着窗外，似乎完全没听见铃声。
“张晓晓？”陆姝喊了一声，女孩状若未闻。
“张晓晓？”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啊！”张晓晓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往窗边靠，见是陆姝才放松下来，“是陆老师呀。”
“……怎么了？”陆姝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哦……嗯，没有，没事，我只是，只是没注意下课了……陆老师，对不起。”
“放学了，你不回家吗？”陆姝也不知道这个对不起是从何而来。
“现在，嗯，还太早了……”张晓晓低下头，“我想，嗯，晚点再走。”
“我听郑老师说你家住老城区那边，要不让郑老师顺路捎你回去吧，反正他也要等儿子回寝室收拾东西……”
“不！不，不用了，”张晓晓低下头，手指在校服拉链上捻来捻去，“我自己可以回去。”
“……好吧。”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张晓晓看起来十分紧张。陆姝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时，脑海里还萦绕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一入学张晓晓就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学生，长相不算出众，声音细细的，长发乖顺的扎在脑后，课上也不活跃，文科的成绩好些，理科也马马虎虎……陆姝注意到她是在第一次改作文时，张晓晓的字写得极好——一笔标准的簪花小楷，一点多余的连笔都没有。
那时陆姝才发现张晓晓的每一篇作文都是用钢笔写的，而其他的作业则会用水性笔。她很好奇为什么，难道她布置的作业更神圣一点？陆姝有些自恋的翻开语文练习册，水性笔。陆姝很想知道为什么张晓晓对作文情有独钟，她的作文本上从没有涂改的痕迹，每一笔都像是深思熟虑后落笔，甚至，陆姝怀疑张晓晓事先打过一遍草稿，才会写到作文本上。
为什么呢？陆姝百思不得其解。好几次她都想问张晓晓这个问题，但每次看到张晓晓站在她面前，惊恐得宛如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羔羊，陆姝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陆姝开车回家的路上都还在想，她明明记得学生们私下里都叫她“沙琪玛”，虽然不明出处，但至少不凶吧，他们可管林老师叫“暴躁的吉娃娃”来的……走神了一会，红灯变绿的一瞬间她没松开刹车，后面那辆车就疯狂的按起喇叭来。
什么素质，陆姝皱眉，刚要松开刹车，就听见“嘭”的一声——被追尾了。
陆姝拉好手刹下车查看，拍照，一个一米八的大汉从那辆装着猫耳的，粉色五菱宏光mini里挤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乡下老家院里没拴好的藏獒。
“你怎么开车的！”壮汉瞪眼，高声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倒车撞他的车了呢。
“……”陆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
“喂！”壮汉要拉陆姝，被她侧身躲开。
“你干嘛？想打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谁要打你了！”壮汉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陆姝走到那辆粉色的五菱宏光mini旁边，副驾驶上坐着个短发妹子，见她看过来，有些心虚的伸直腿，转头看向副驾驶的窗外，陆姝对着驾驶室拍了一张照。
“刚才谁开车呢？”陆姝问道。
“你又不是交警，还查起谁开车来了……”壮汉撇嘴。
“哦，”陆姝作势拨号，“那我报案让交警来处理呗。”
“别别，”壮汉的语气一下软了，“就是个小事故，报什么案啊，浪费公共资源，我们私了。”
“无证驾驶，不能私了。”
“你你你——！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血口喷人了？谁无证驾驶了，我都是老司机了……”
“副驾驶那个妹子开的车，你让她把驾驶证掏出来？”
“她没开，就是我开的车，你有什么证据……”
“副驾驶的座位拉得她都能伸直腿了，您忽悠谁呢？您这身材能缩进那驾驶座也不容易，出来的时候没擦破皮吧，大哥？”
陆姝一旦开始用敬语，就代表她认真了，她正等着那壮汉再狡辩呢，不料那人双腿一弯，当场跪下了。
“……”陆姝震惊得后退一步。
“妹子，哥错了，我老婆过两天要考科目三，我寻思着让她练练手，刚才她刹车换油门太快了，怕撞到你我才按喇叭，我都骂过她了……”
过路的车放慢了速度看热闹，人行道上也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摄像，不知道传网上要被扭曲成多离谱的故事，陆姝扶额。
“……这是她第五次考科目三了，妹子，我这也是不得已，你看我挤到驾驶座多难啊，手都卡秃噜皮了，我下车的时候还骂她会不会开车呢……”
“你说什么？”陆姝打断他的话。
“……我手卡秃噜皮了？”壮汉见有希望，一个胖鱼打挺站起来，把他那只卡秃噜皮的肘子伸到陆姝眼前，“你看，这里，可疼可疼了……”
可不嘛，再晚看一眼就愈合了，陆姝嫌弃的又后退一步。“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我下车的时候还骂她……”
“得得，”陆姝叹气，“五百块补漆，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微信！”壮汉差点喜极而泣，爽快的转了钱，千恩万谢的把他自己塞进那辆粉色的mini里开走了。
这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陆姝叹气，把车往家开去，怎么她就遇不到呢？
她的驾照是两年前暑假回Y市的时候考的，猫也是那时候在家楼下绑架的。那时她刚跟易桓之分手，难过得一塌糊涂，不敢在家里哭，只能借去楼下喂流浪猫，好好哭一阵。
小区绿地的角落，陆姝哭得直抽抽，有脑子的流浪猫都避着走，只有她家里这只蠢橘，凑到她脚边大快朵颐。蠢橘也不是真蠢，可怜不到三个月没了妈，还在吃奶的年纪就被其他猫赶来赶去，一口吃的都捞不到。它估计寻思着，就算陆姝一脚把它踢开，它至少还能在被踢开前扒拉两口猫粮，不亏！
哭了两天，陆姝就被这只蠢橘努力把自己撑死的样子逗笑了，拎起来，装进衣兜里。陆姝带着它去医院检查驱虫后，绑架代替购买，给了蠢橘一个家。陆姝给蠢橘取名叫橙子，不过现在很少这么叫它了，要能预料到它这么能吃，当初该给它取名叫柚子才对。
陆姝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单双排，选好位置。肌肉记忆已经形成，撸了两下猫，接受对局的音效响起，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先打一把，一会再点外卖。
这把她还是玩的寒冰，辅助是个牛头，两次WQ二连到对面AD竟然还被对面反打后，牛头站在草丛里郁闷了15秒，缓缓打出一行字：“这个寒冰，不会玩。”
倒也没说错，陆姝忙着补兵，没空安抚辅助的情绪，只能发了个璐璐装可爱的表情。
“不会是个女的吧，”牛头接茬扣字，“又要输了，真倒霉。”
陆姝顿了顿，走到塔下，点开对话框，想了想，还是关了，接着专心补兵。她确实玩得不好，但肯定有很厉害的女玩家，她不能无能还去狡辩，丢女孩子的脸。
下一塔没了，陆姝让辅助去跟团，她默默补兵，从下二塔补到中一塔，时不时放个大招远程混个助攻，终于凑齐三件套准备发力时……Vi，victory？看着屏幕上的扎眼的“胜利”二字，陆姝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赢的，她沮丧的点进评分表，好家伙，这个打野男枪33个人头，打了5万多的输出，而自己，嗯，输出也就比牛头多一点。
陆姝没有进入队列，打开B站，想找个AD的教程看一看。叮——是好友申请的音效，陆姝点开一看，“纯晴女大学生”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上一把的男枪。
怎么，现在游戏赢了也要加好友来骂几句菜鸡找优越感吗？
陆姝的鼠标滑到“×”上，点下去前，想了想，还是点了“√”。要是他骂人，删了就好，她想，刚才那把全靠人家赢呢，直接拒绝不太礼貌。
“一起吗？”“纯晴女大学生”发来邀请。
“我AD很菜，”陆姝回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是我只打AD。”
“没事。”
“这个分段，随便赢。”
好拽，陆姝撇嘴，不坑他两把，都对不起自己。
“拉我。”陆姝回道。
点什么外卖，先坑他两把再说。
陆姝环顾四周，装修确实下了血本，毕竟没钱也没法吸引客户去交这么高的智商税。
眼前这个相亲对象还在夸夸其谈，她托着侧脸，努力装出倾听的模样。年薪五十万在这个二线小城市确实体面，海归背景，金融专业，忽悠起人来头头是道。陆姝熟练运用着敷衍三句话——“真的吗？”、“这样啊”、“你好厉害”，把他哄得越发有演讲的兴头。
无趣，陆姝拨了拨头发，可这是大姨费了大力气才搭上的资源，让她无论如何谈不上也要成为朋友，以后多条路。地中海里走出来的路吗？她瞥了一眼男人的发际线，没有兴致在听他演讲，笑着问到：“王先生条件这么好，请问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呢？”
男人喝了口咖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眯眯道：“她觉得陆老师就很好，长得漂亮，工作也轻松，还有寒暑假，以后有了孩子肯定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
“三姨说王先生要的是22岁左右的育龄女性，我今年25了。”陆姝面露遗憾。
“没关系，陆老师看起来也就是20出头的样子，一点都不显老。”男人显得很大度。
“三姨说王先生要165以上的，我才勉强够得上160……”陆姝难过皱眉。
“没关系，陆老师身材比例好，身高放宽点也应该。”男人点燃一根烟。
“可是我很介意男人抽烟。”陆姝敛起笑容。
“没关系……呃？”男人似乎有些惊讶，摁灭了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抽。”
“那可不好，”陆姝笑，“要是这样，你会一直记得，你是为我不抽烟，就像我欠了你人情，不开心了一定会想起来……”她的手轻轻覆上男人的手，“我确实不符合王先生的要求，还要您破费请我喝这么贵的咖啡，真是抱歉……”
电话适时响起，陆姝接起来，惊讶着急无助一套做全，然后以闺蜜出车祸，诚恳的道着歉退出了咖啡厅。
“这是我出的第12次车祸，”方蕊在电话里十分不满，“陆姝，你真的应该换只羊薅，每次给你打这电话她都觉得我在诅咒自己。”
“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一天到晚家门都不出，在梦里出车祸？”
“啧，50万年薪的大佬你也不喜欢，我看你要养得起我就只能靠中双色球了。”
“我还指望你中双色球养我呢，一天天的别偷我台词。”陆姝翻了个白眼，走进地铁。
“姝姝，给别人个机会也没啥，你们都分手两年了……”
“她没有想着他，”陆姝打断方蕊的话，“我只是不想谈恋爱了，一个人挺好。”
“想着谁啊，我可谁都没提……”
“你无不无聊，两年前我就谈过那一个，”陆姝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打不打游戏？我半小时后到家。”
“英雄联盟出手游了，你来和我玩手游吧，我带你飞。”
“不去，你和小何包下，我玩什么都像路边的狗凑上去让你们踢了两脚，哼。”
陆姝挂了电话，看着地铁的站牌发呆。分手不久，她就把水晶之痕的号转到了艾欧尼亚，彻底和那段回忆说再见，至今好友列表里也只有方蕊一个人，小洛结婚之后就好久没上游戏了，或许她真的应该认识点新的朋友？
她回家打开游戏，开了一把单排，竟然获得了SVP。离谱，真的离了个大谱，她一个辅助风女是SVP，可想而知队友是如何的拉垮。回想起那个AD，还是生气，不会补兵还要上去强行点人也就算了，自己中一套技能死了还要哔哔：“风女有什么用？站旁边看我挨打？”
她真是气得内伤，璐璐被禁了，对面全是突进，你选个大嘴，她不选风女，团战看着你用被动杀人吗？但陆姝从打游戏开始就绝不骂人，倒不是因为多有素质，主要是骂不过。
忍了忍后陆姝缓缓打出一句话：“希望不要自己技能全中死了怪辅助哦。”
然后获得对方问候她家户口本上名字的脏话若干，她冷着脸，打完之后点了举报。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来她S3开始玩这个游戏，一直玩辅助，这样的AD也配她辅助？
既然打不过，她决定加入。
陆姝把第一预选位改成了AD，既然有人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别人好过！虽然她不会玩AD，但她至少不骂人。陆姝点开预选分类，选了寒冰。这是她多年前过新手教程的英雄，从那之后就没再主动选用过。不自己上手玩，陆姝真不知道补兵那么难，专注补兵了，对面辅助预判她要补的兵，又要过来揍她。还要留意自己家辅助有没有被揍，是否要找机会耗血……这些也就罢了，辅助失手A掉炮车，是最让她心痛的！揪心程度堪比她的猫把她还剩半罐的黑绷带面霜掀翻在地，猫的身价瞬涨3000，她痛揍了猫一顿。
如果那一刻对面烈娜塔放大招，陆姝绝对闪现上去痛揍自家辅助一顿，可惜，从没让她逮到这样的机会。AD技术如此辣眼的陆姝自然也被单排的野生辅助各种问候户口本，但沉浸于补兵的她已经进入心流状态，每天下班都要在AD这个位置上死磕，一辈子英勇黄铜也在所不惜！
陆姝妈也不知为何女儿又燃起了网瘾火焰，废寝忘食，扑都扑不灭。饭桌上提了几次退休同事介绍的适龄男生，陆姝心在游戏上，嗯嗯啊啊试图敷衍。陆姝妈步步紧逼，陆姝突然一放筷子，吓了陆姝妈一跳。
“妈，你能别说了吗……我，我只是需要时间忘了他。”
“……”
趁妈妈脑子还没转过来，陆姝赶忙把最后扒光碗里的最后两口饭，风也似的冲进了房间。
难道还没忘了那个前男友？陆姝妈坐在饭桌前，思索频繁介绍相亲是不是伤害了女儿的感情。她和那个男的，咋认识来的……好像是打游戏？！
“小姝啊，”陆姝妈敲她房间门，斟酌着措辞，“你年纪……嗯，你打游戏归打游戏，别再搞网恋了啊，太虚幻了，说不定那边是谁家的狗在敲键盘呢？”
“好，好。”陆姝笑出声，她妈可比她会骂人多了，某些人还不如狗在敲键盘呢？哦不，狗吠都比他们说得好听。
虽然这次敷衍过去了，但陆姝妈估计消停不了多久，陆姝看了眼台历，国庆快到了，要是能找借口把妈妈支出去……那每天醒来泡杯咖啡就打游戏的日子，简直是人间天堂啊！陆姝取消了排位，打开旅游APP，叉掉妈妈去过的地方……好像就没剩什么地方了。咬咬牙，陆姝点开境外游，捂着心口付了一个声称无购物的东南亚老年旅游团。
第二天，陆姝就在妈妈即将老调重弹让她去相亲时，她豪迈的甩出了支付凭证，表达支持妈妈出门散心的愿望。
“姝姝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花钱不动脑子呢？我退休了什么时候都能出去玩，淡季可比节假日便宜多了，怎么会挑国庆七天报团……快退了退了！”
陆姝妈有些感动，语气也软了下来。
报非节假日的团我也不休息啊……陆姝低头吃饭，唯恐妈妈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
“退了要罚一半的定金呢，更划不来，”陆姝信口胡诌，“妈，你就去玩吧。”
“那你在家吃什么啊，都没人给你做饭。”
“我自己会做。”
“你这么懒，怎么可能自己做。”
“我点外卖。”
“外卖又贵又不健康……”
“妈！”陆姝打断了妈妈的话，“我25岁了，饿不死，瘦几斤男的说不定更喜欢呢。”
“瞎说什么呢，”陆姝妈笑了，“我乖女一点都不胖。”
搞定了妈妈，还剩下陆姝可爱的学生们。陆姝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家乡的省重点高中的在编教师，那所高中是她阔别七年的母校，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什么年轻人就该打破舒适圈，她这辈子就想永远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料想到熬夜打游戏后的自己改作业时必会骂骂咧咧，陆姝贴心的没布置多少作业。
“陆老师，果然只有你像个人！”坐后排的郭启瑞乐带头欢呼。
“会不会说话，”陆姝故作严肃，“什么叫像个人，难道我不是人？”
班上哄笑，郭启瑞立马改口，“唔，那就是个人，还是个大美人！”
哦？是个人，难道她曾经还不是人过？陆姝不想和他打嘴仗，敲了敲讲桌，道：“我就布置了一篇作文，5页练习，要是收假回来你们谁不认真做，下次可没这好事了啊。”
班上的学生纷纷点头，没人敢造次。
17班是陆姝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每个学生她都悄悄做了背调，甚至用自己打游戏的□□小号进了他们的游戏群，以便听到学生的实话，现在看来，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
假期的最后一节课在19班，陆姝照例布置完作业，准时下课。学生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像哈士奇挣断了绳子般奔向自由。陆姝笑着收拾完讲台，正要离开教室，就看见坐窗边的女孩呆呆看着窗外，似乎完全没听见铃声。
“张晓晓？”陆姝喊了一声，女孩状若未闻。
“张晓晓？”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啊！”张晓晓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往窗边靠，见是陆姝才放松下来，“是陆老师呀。”
“……怎么了？”陆姝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哦……嗯，没有，没事，我只是，只是没注意下课了……陆老师，对不起。”
“放学了，你不回家吗？”陆姝也不知道这个对不起是从何而来。
“现在，嗯，还太早了……”张晓晓低下头，“我想，嗯，晚点再走。”
“我听郑老师说你家住老城区那边，要不让郑老师顺路捎你回去吧，反正他也要等儿子回寝室收拾东西……”
“不！不，不用了，”张晓晓低下头，手指在校服拉链上捻来捻去，“我自己可以回去。”
“……好吧。”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张晓晓看起来十分紧张。陆姝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时，脑海里还萦绕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一入学张晓晓就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学生，长相不算出众，声音细细的，长发乖顺的扎在脑后，课上也不活跃，文科的成绩好些，理科也马马虎虎……陆姝注意到她是在第一次改作文时，张晓晓的字写得极好——一笔标准的簪花小楷，一点多余的连笔都没有。
那时陆姝才发现张晓晓的每一篇作文都是用钢笔写的，而其他的作业则会用水性笔。她很好奇为什么，难道她布置的作业更神圣一点？陆姝有些自恋的翻开语文练习册，水性笔。陆姝很想知道为什么张晓晓对作文情有独钟，她的作文本上从没有涂改的痕迹，每一笔都像是深思熟虑后落笔，甚至，陆姝怀疑张晓晓事先打过一遍草稿，才会写到作文本上。
为什么呢？陆姝百思不得其解。好几次她都想问张晓晓这个问题，但每次看到张晓晓站在她面前，惊恐得宛如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羔羊，陆姝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陆姝开车回家的路上都还在想，她明明记得学生们私下里都叫她“沙琪玛”，虽然不明出处，但至少不凶吧，他们可管林老师叫“暴躁的吉娃娃”来的……走神了一会，红灯变绿的一瞬间她没松开刹车，后面那辆车就疯狂的按起喇叭来。
什么素质，陆姝皱眉，刚要松开刹车，就听见“嘭”的一声——被追尾了。
陆姝拉好手刹下车查看，拍照，一个一米八的大汉从那辆装着猫耳的，粉色五菱宏光mini里挤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乡下老家院里没拴好的藏獒。
“你怎么开车的！”壮汉瞪眼，高声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倒车撞他的车了呢。
“……”陆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
“喂！”壮汉要拉陆姝，被她侧身躲开。
“你干嘛？想打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谁要打你了！”壮汉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陆姝走到那辆粉色的五菱宏光mini旁边，副驾驶上坐着个短发妹子，见她看过来，有些心虚的伸直腿，转头看向副驾驶的窗外，陆姝对着驾驶室拍了一张照。
“刚才谁开车呢？”陆姝问道。
“你又不是交警，还查起谁开车来了……”壮汉撇嘴。
“哦，”陆姝作势拨号，“那我报案让交警来处理呗。”
“别别，”壮汉的语气一下软了，“就是个小事故，报什么案啊，浪费公共资源，我们私了。”
“无证驾驶，不能私了。”
“你你你——！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血口喷人了？谁无证驾驶了，我都是老司机了……”
“副驾驶那个妹子开的车，你让她把驾驶证掏出来？”
“她没开，就是我开的车，你有什么证据……”
“副驾驶的座位拉得她都能伸直腿了，您忽悠谁呢？您这身材能缩进那驾驶座也不容易，出来的时候没擦破皮吧，大哥？”
陆姝一旦开始用敬语，就代表她认真了，她正等着那壮汉再狡辩呢，不料那人双腿一弯，当场跪下了。
“……”陆姝震惊得后退一步。
“妹子，哥错了，我老婆过两天要考科目三，我寻思着让她练练手，刚才她刹车换油门太快了，怕撞到你我才按喇叭，我都骂过她了……”
过路的车放慢了速度看热闹，人行道上也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摄像，不知道传网上要被扭曲成多离谱的故事，陆姝扶额。
“……这是她第五次考科目三了，妹子，我这也是不得已，你看我挤到驾驶座多难啊，手都卡秃噜皮了，我下车的时候还骂她会不会开车呢……”
“你说什么？”陆姝打断他的话。
“……我手卡秃噜皮了？”壮汉见有希望，一个胖鱼打挺站起来，把他那只卡秃噜皮的肘子伸到陆姝眼前，“你看，这里，可疼可疼了……”
可不嘛，再晚看一眼就愈合了，陆姝嫌弃的又后退一步。“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我下车的时候还骂她……”
“得得，”陆姝叹气，“五百块补漆，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微信！”壮汉差点喜极而泣，爽快的转了钱，千恩万谢的把他自己塞进那辆粉色的mini里开走了。
这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陆姝叹气，把车往家开去，怎么她就遇不到呢？
她的驾照是两年前暑假回Y市的时候考的，猫也是那时候在家楼下绑架的。那时她刚跟易桓之分手，难过得一塌糊涂，不敢在家里哭，只能借去楼下喂流浪猫，好好哭一阵。
小区绿地的角落，陆姝哭得直抽抽，有脑子的流浪猫都避着走，只有她家里这只蠢橘，凑到她脚边大快朵颐。蠢橘也不是真蠢，可怜不到三个月没了妈，还在吃奶的年纪就被其他猫赶来赶去，一口吃的都捞不到。它估计寻思着，就算陆姝一脚把它踢开，它至少还能在被踢开前扒拉两口猫粮，不亏！
哭了两天，陆姝就被这只蠢橘努力把自己撑死的样子逗笑了，拎起来，装进衣兜里。陆姝带着它去医院检查驱虫后，绑架代替购买，给了蠢橘一个家。陆姝给蠢橘取名叫橙子，不过现在很少这么叫它了，要能预料到它这么能吃，当初该给它取名叫柚子才对。
陆姝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单双排，选好位置。肌肉记忆已经形成，撸了两下猫，接受对局的音效响起，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先打一把，一会再点外卖。
这把她还是玩的寒冰，辅助是个牛头，两次WQ二连到对面AD竟然还被对面反打后，牛头站在草丛里郁闷了15秒，缓缓打出一行字：“这个寒冰，不会玩。”
倒也没说错，陆姝忙着补兵，没空安抚辅助的情绪，只能发了个璐璐装可爱的表情。
“不会是个女的吧，”牛头接茬扣字，“又要输了，真倒霉。”
陆姝顿了顿，走到塔下，点开对话框，想了想，还是关了，接着专心补兵。她确实玩得不好，但肯定有很厉害的女玩家，她不能无能还去狡辩，丢女孩子的脸。
下一塔没了，陆姝让辅助去跟团，她默默补兵，从下二塔补到中一塔，时不时放个大招远程混个助攻，终于凑齐三件套准备发力时……Vi，victory？看着屏幕上的扎眼的“胜利”二字，陆姝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赢的，她沮丧的点进评分表，好家伙，这个打野男枪33个人头，打了5万多的输出，而自己，嗯，输出也就比牛头多一点。
陆姝没有进入队列，打开B站，想找个AD的教程看一看。叮——是好友申请的音效，陆姝点开一看，“纯晴女大学生”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上一把的男枪。
怎么，现在游戏赢了也要加好友来骂几句菜鸡找优越感吗？
陆姝的鼠标滑到“×”上，点下去前，想了想，还是点了“√”。要是他骂人，删了就好，她想，刚才那把全靠人家赢呢，直接拒绝不太礼貌。
“一起吗？”“纯晴女大学生”发来邀请。
“我AD很菜，”陆姝回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是我只打AD。”
“没事。”
“这个分段，随便赢。”
好拽，陆姝撇嘴，不坑他两把，都对不起自己。
“拉我。”陆姝回道。
点什么外卖，先坑他两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