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平在一个榻上躺了一晚,听着王皇后不时的辱骂,辱骂的对象,从贵妃到大皇子,又从圣上这个没良心的到她赵安平。

    赵安平一夜疲惫,看着王皇后,打了个哈欠,“不累吗?”

    “你给我起来,你不是最能打吗?你不是在战场上能破千军万马吗?就这么点儿人,你还打不过。”王皇后过来直接扯住赵安平的衣衫,“把这些人都给我杀了。”

    “打不过,真打不过。”赵安平躺在榻上,“双拳难敌四手。”

    “你.....”王皇后看着赵安平的样子,不免气结,“你个废物。”

    “那你先看看你那宝贝儿子吧。”赵安平想不通,王老将军,也就是他那威严的外祖父,是怎么养出来如此跋扈的女子,而这女子又是怎么成为一国之母的,真得是费解,“赵安佑把我困在此处,必然是想到我逃不出去,而且我现在浑身无力,估计也是中了什么药,你让我现在出去跟一院子的人打,怕不是以卵击石。”

    赵安平还是耐着性子作了解释,她知道,如果不说出来,王皇后怕是要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去杀人。

    “赵安佑这个阴险小人,和那个贱人一样。”

    赵安平扣了扣耳朵,心想,这皇后何来一丝母仪天下的风范,简直是半个疯婆子。

    赵安平看着天亮了,困意阵阵袭来,正在她困得睁不开眼,快睡过去的时候。

    院子里传来渐近也渐清楚的声音——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赵安平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第二十一节亲人惨死救公主流离失所变乞丐

    赵安平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儿,想起握着她的手,叫她“平儿”的那个像一张旧纸的人,赵安平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好像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那感情也极其笃厚。

    赵安平从榻上,坐起来,觉得头有些昏沉,可瞬间就被刺耳的声音冲击到。

    “不可能,不可能!”王皇后发了疯一样地叫喊,然后想出去,拍打着门窗,“让我出去,不可能。”

    赵安平知道,当下怕是赵国要易主了。但是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她和她这母后和嫡亲的皇弟,说不定也会随着齐宗直接去了。

    赵安平突然听到内室桌子底下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谁?”

    那桌子底下突然安静了。

    赵安平走了过去,掀开桌布,看到一个小娃娃,“赵安洛?”

    “皇姐。”赵安洛钻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昨日我犯了错,母后罚我跪在外面,后来院子里来了好多守卫,我害怕就藏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跪的?”

    “昨日清晨。”小娃娃的嗓子有些哑。

    赵安平这时候又气又惧又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那种情绪占了主流。“也就是没人知道你现在还在这儿?”

    “应该是的。”

    赵安平叹了口气,听着屋外还在抓狂要出去的王皇后的声音,跟赵安洛说,“安洛乖,先吃点东西,先出来吧。”

    赵安平这个时候真得同情王皇后的心思都没了,连一个小孩儿都不放过,就这样地欺压。

    赵安平直接走到王皇后跟前,“你别吵了,大皇兄不会放你出去的。”

    “你闭嘴。”

    赵安平一个脑袋两个大,现在旧皇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怕是明日赵安佑就要登基,王皇后自不是大事,主要是安抚朝中大臣。

    但是听赵安佑的意思,他有仇的怕不仅仅是王皇后,而是整个王家,赵安平根本没有先前的记忆,搞不明白大皇子为何如此仇视王家。

    但是现在赵安平想了一个晚上,想明白几件事。

    其一,为什么不直接杀掉赵安平和王皇后,而是将其囚禁,难道是没有把握登基,绝非如此,既然赵安佑已经说出自己要篡位这种不要命的话,怕是铁了心就要殊死一搏。也就是他对于他登基一事几乎有了十成的把握。

    其二,他不杀,估计怕得是王家势力盘根错节,王老将军此刻又正在皇城之中,虽然几万大军在边疆,但是还是有几千兵力驻扎在皇城之外,拿王皇后和赵安平换这些兵权,不是亏本买卖。

    其三,赵安平刚刚攘平边关战乱,将大功之臣立刻问斩,怕是不利于他坐好他的江山,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所以,赵安平暂时不担心他们几个人的性命,除非赵安佑是个嗜杀成性的人,否则想要坐好这江山,上来就杀刚刚立功的大将,而这大将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怕是会揽上嗜杀成性的名声。

    估计现在赵安佑正忙着自己登基呢,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来拿他们怎么样。

    赵安平就和疯了似的王皇后待到了深夜。

    而院子里却传出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几声低吼和尖叫,是有人受伤的声音。

    只是片刻,屋内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赵安平看见来人突然松了一口气,但是赵安平还没来得及喊出“外祖父”三个字,王皇后就扑了上去,“爹,赵安佑那小子反了。我果然没看错,他和他那贱人母亲就是看我们不顺眼,想要灭了我们王家。”

    “安平,你没事吧。”王老将军第一件事,是先看赵安平没事吧。

    “我无事。”赵安平摇摇头。

    “大家跟我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外面这么多守卫,怎么走?赵安佑不敢杀我们的。”

    “他已经昭告天下是你和安杰逼圣上让位,是他救圣上于危难之中,但是圣上还是哀痛至死。”

    赵安平不敢相信,自己想了那么多,没想到赵安佑就是从开始就颠倒是非,而这是非对错终将由胜者来写。

    “安平,赵安佑等得就是我逼宫救你们,快跟我走,你现在的情况,留在这儿就是死。”

    “好。”赵安平突然想到还在内间的赵安洛,“带上七皇弟。”

    王老将军看了眼赵安平从内间拉出来的孩子,眉头皱了皱,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

    王老将军在皇后宫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他们一行五人,上了马车后迅速冲着宫门走去,掀开马车的窗帘,宫内已经乱成一团。

    “外祖父,这都是我们的人吗?”

    “嗯。”王老将军点点头。

    为了救他们几个人,要死的可能是上千人,“外祖父,这样值吗?”

    “安平,现在赵国不能没有你,赵安佑心情偏激,终有一日会闯下大祸。”

    赵安平看着大皇子每日不言笑,但是待人彬彬有礼,王老将军说的,她到今日才有所感触。

    马车急速朝宫门跑去,突然马车突然停下。

    “皇妹,去哪儿啊。”

    “赵安佑你弑父弑君,已经犯下滔天罪行。”王老将军掀开马车的车帘,站在马车上。

    “王老将军说笑了,皇后断我母亲双腿的时候,可想过自己也会下阿鼻地狱,她做过的那一件件事情,可想过后宫的无数孤魂。”

    赵安平在车内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深宫藏了多少事儿,怕是数也数不清。她真得是混了脑袋,不抓紧跑,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跑掉。

    “你胡说!只有你和你那不知廉耻的娘才会下地狱。”王皇后突然窜了出去,赵安平又将她拉了回来。

    “后宫之事,莫要卷到前朝。”王老将军的声音如风沙刀刻。

    “王老将军,您说这话,自己信吗?古往今来,后宫前朝就是一体的,要不是您的丰功伟绩和安平皇妹这几年的功绩,皇后怕不是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赵安佑的声音如爬行的丧尸,在声声逼近,“不过,今日,你们整个王家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捉拿王氏叛徒,记军中一等功。”

    王老将军回首将一个玉佩扔到赵安平手中,然后下令到,“王家军听令,全力护送护国大将军离开,今日大赵和平,你们妻女的安康,有多少是因为她。”

    王老将军只字没有提他人,只是要护她赵安平一人。

    “是!”冲破天的声音震耳欲聋,划破整个皇城。

    宫门内之人,遂开始拼命厮杀,一时间,宫内地砖间开始流淌着红色的浆液,缓慢地在长夜中前进,最终不知道会流向何方,腥味儿刺激着更多人的神经。

    马车震了一下,王老将军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拿着长枪就冲着赵安佑过去,然后冲着马车上的马夫说,“护他们平安,强破宫门。”

    深夜,原本早已紧闭的宫门已经躺在了地上,马车夫用鞭子狠狠地抽了棕色的马匹,马儿嘶鸣一声,满眼鲜红,踩着殷红色的宫门飞奔而出。

    “给我拦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死了就死了。”

    赵安平掀开车帘,看着身后王老将军用长枪在人的身体上来回走过,红缨穗黏在一起。

    马车的角落里,赵安杰此时是害怕的,不知道是因为马车的摇晃还是真得怕极了,赵安杰的眼珠一直在疯狂震动,而瘦弱的赵安洛则拼命用胳膊支着,防止自己在车里面被甩来甩去。

    赵安平看向背后的王老将军,突然一把刀从王老将军的背后穿过,月光在刀背上闪出星星的光芒,赵安平听不到刀没入血肉的声音。

    但是泪水却一瞬间从眼眶中夺框而出,“外祖父!”

    马车渐行渐远,赵安平站到马车外边,抓住车夫的衣角,“回去救祖父。”

    而那马车夫却无动于衷,只说了一句,“护国大将军,我只效命于王老将军,军令如山。”

    赵安平回首望去,那个庞大的穿着铜色甲衣的人单膝跪到了地上,然后用长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方向正是朝着赵安平的方向,他的头猛然向前,应该是又中了一刀。

    有些东西好像从他的嘴里面流了出来,他的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我让你回去救他!”赵安平的话音未落。

    无数支剑从后方射过来,正中马车,马儿受了惊,一下子撞到一侧的城墙上,而这车的顶盖瞬间有如被劈开,四下裂开。

    而王皇后还中了一剑,“好痛。”

    马儿四下奔腾,被吓坏了的赵安杰和王皇后竟然也被摔下了车。

    赵安洛因为一直紧紧抓着马车,没有被甩下马车。赵安平则被马夫紧紧拉住。

    “他们.......”

    “王老将军的命令是让我守好大将军你。”言下之意,王皇后和赵安杰的生死,他不负责,“军令如山。”

    马儿还在不顾一切地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前。而她外祖父最后嘴里那几个喃喃地要说出来,但是赵安平既听不见,又看不破的那几个字,如同几条蠕虫瞬间钻进了赵安平的胃里,翻山,倒海。

    “宁公子。”马蹄终于在城外的一处酒肆歇下。

    “安平。”宁舒今日一袭黑衣,黑夜中似乎都看不清他的轮廓,他见这马车早已残破,车上既没有王老将军,也没有王皇后,瞬间懂了些什么,而看到赵安平手抚胸口,惊惧异常,上前拉住赵安平的手,“安平,你还好吗?”

    明明是夏夜,赵安平仿佛从冰窖中刚刚回来,手发凉得紧。而紧紧握着马车晋升的一角的赵安洛,倒是神情并无多大异常,手明明早已经被马车的木渣滑坡双手,但此刻却自己跳下了车,对着宁舒说,“皇姐夫好。”

    明明还未成亲,但是赵安洛却已经将宁舒当作了赵安平的丈夫,许是年少并不懂得避嫌,但是宁舒也并没有否认,只是颔首,然后示意他坐进另一辆马车。

    赵安平似是没有听到宁舒的话,只说,“外祖父他,他被刀刺中了。”

    宁舒看着赵安平凌乱的发丝,轻轻地将她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会好的,安平。”

    赵安平觉得一切如梦似幻,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宫内血流成河。

    “宁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

    宁舒点点头,轻声地对赵安平说,“安平,我们换辆马车。”

    赵安平才缓缓下车,紧握着宁舒的手说,“好。”

    “想走,没那么容易。”正当赵安平要下车的时候,一支箭又射了过来,直直冲着赵安平的天门,而那马夫用剑将这箭生生挡住。

    “快走!他们人不多。”是的了,大军都被王家军拦在宫门内,马夫冲着宁舒大喊。

    只有几人追了出来。

    马夫刚刚说完,一支箭穿过赵安平的头部,箭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长夜,正中马夫的心房。

    “将军,快走!”马夫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然后从马车上硬硬地倒下,那箭落到地上,马夫的身体向下,箭向上,两者相遇,是心脏被撕裂的声音,死寂的夜里,除了夏虫的微语和厮磨,就是能听见心脏的柔软与劲力。

    王老将军刚刚被背刺的画面再一次浮上眼前,所以一颗心脏被穿透竟然是这样的叫声。

    赵安平似是忽然清醒了,愤怒将恐惧战胜了,她拔去头上冗余沉重的首饰,跳下马车,将马夫手中的剑捡起来。

    赵安平满身的血液都涌向右手,那冰凉的手渐渐回暖,炙热,这滚烫烁石流金,缠绕上那把剑。

    “宁舒,你带着安洛先走。”

    “安平....”宁舒犹豫了几分,但是还是说,“好。”

    宁舒对于赵安平,是两小无猜的信任,但是赵安平却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把握,这副身子确实是天生的练武之才,但是自己从未......

    从未杀过人。

    对面黑影一夹棕马的腰腹,四五个人冲着赵安平过来。

    月光在马镫,剑尖飞舞。

    对方的枪冲着赵安平的喉咙刺过去,赵安平俯身越过,侧身左脚蹬在马腹之上,然后翻身上马,用剑将前方的人割喉,血液滋出两丈高。

    她夺了他手里的长枪,将那人踹下马。

    “来呀!”她看着周遭的几个兵,在她眼里看见了她常有的情绪,“恐惧。”

    “兄弟们,上啊,我们五个人,总能打过她,料她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我们。”一个小兵突然喊道,许是壮胆,他们清楚地知道赵安平女罗刹的名号,破千军的战绩。

    赵安平知道,如果他们怕,自己还有赢的可能性,她看着宁舒远去的马车,也说道,“那就试试吧。”

    赵安平将枪在空中旋转一周,斜亘在赵安平腰背后。

    那个刚刚喊话的男人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赵安平岿然不动将长枪往前一甩,那长枪直接从那男人的腰部的一侧划过,那男人的腰腹直接斩断开一部分。

    男人从马上滚下。

    那枪穿过后,定在树上,赵安平骑马从那人身上穿过,把那枪从树上拔下来。

    “还有谁?”赵安平回首一看,还剩四个人。

    那四个人左右夹击,赵安平现在的武力不可与先前同日耳语,其招式细看有所纰漏,这些人中有个中年男子趁着赵安平在刺中另一个人的大腿时,用剑刺中了赵安平的左臂,赵安平忍着痛,侧身将刺中他的人刺中了心脏,正是这个人身后背着一把弓。

    宁静的夏夜里面是刀枪剑戟的冰冷的声音,几经下去,赵安平看着马下的几具尸体,原本紧紧握着枪的右手,开始颤抖。

    而她的左手也在颤抖,伤口很深,她身上本来就有很多疤,此时又要多一道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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