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言是放出去了，但一切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宋篱没有拖延症，行动力超强。
一改之前待业在家的糜烂生物钟，比要上早班的罗哲成还早起。
站在客厅里望着窗外的日光，搅和着玻璃杯里的速溶咖啡。
宋篱盘算着前几天和罗哲成还有其他几位未来股东谈的事情，青儿和吴天扬等人都很容易地接受了帮宋篱这个忙，同时还愿意出几万给她作为启动资金，之后如果成功就来分红。
又跑了几天租房市场了解行情，根据现在手里的资金，算来算去打算还是先去市郊租个小办公室当工作室。
可惜刚谈拢的价格，房东又不干了，这问题成了头等要解决的大事。
“这么早起？”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宋篱转过身，看到男人刚出卧室，已经穿好了员工服但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
“嗯，想事情睡不着了。”宋篱指了指餐桌，“面包咖啡都在那，你随便吃。”
也不推脱，罗哲成抓来一片面包涂上果酱，塞进嘴里嘟囔：“在愁什么？”
“工作室本来选址的房东突然反悔了，还是得再找找。”宋篱有点丧气。
罗哲成小口咀嚼片刻看似若有所思，随后放下杯子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宋篱跟着将目光投过去，对方好像在一阵翻箱倒柜，随后拿着什么出了卧室，手里握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
神情淡淡，看起来云淡风轻，罗哲成边走边把东西塞进宋篱手里。
“这个中介我很熟，你去联系一下。”他很快收拾着上班要的东西，没有回头但交代的事情一件一件很有条理，“我的存款你先拿去应急，密码等会儿发你。”
说完，对方没有迟疑，步履匆忙地出了门，没有给宋篱一丝拒绝的机会。
防盗门砰一声合上，宋篱才反应过来，忙低头仔细看手里的东西。
名片很简洁，一行漂亮印刷体的名字和电话，别无其它信息。
另一张卡显得格外烫手，她仔细斟酌片刻后，放在客厅最显眼的餐桌上。
掏出手机，宋篱很快编辑：
【吧唧小宋】：这钱我不能要，之前你入股的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心意我领了哈。
对方回得很快，猜测是在早高峰的地铁上：
【萝卜海蜇】：算我借你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看来是铁了心了要把这钱借给她了。
宋篱叹了口气，打算还是等他下班回家以后再给他做思想工作。
再次拾起那张名片，宋篱想了想将电话号码输入。
对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她暂且搁置行动，想想其他。
*
城市的另一处，拥挤的早高峰地铁里，沙丁鱼罐头一般。
“最近有人给你打电话过来，记得我和你说的。”罗哲成站在人群里，一手拉着扶手，气质依旧卓群。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罗少爷。”对方声音懒洋洋的，好像是刚从梦里被吵醒的，“这么早不会又在挤地铁吧。”
“嗯。”罗哲成个高，所以视野不错，还尚且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你真的记住了？”
“要不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对方像是被气笑了，“我，从某家跳槽出来的高级经理，刚建立的房产中介公司，手里正好有一套市中心的两百平办公室，房东要出国……”
“好了好了。”罗哲成淡淡说，“记得我给你的那个电话，打过来就这么说。”
电话被挂断，躺在床上的李楚川朝着电话吼了声“神经病”后把手机一扔，手机砸在羊绒地毯上，发出咚的闷闷一声。
永安新村里，宋篱再次拨打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对面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听起来有点沙哑：“喂。”
宋篱忙继续道：“您好，是李先生是吧，我是罗哲成推荐来的。”
刚打算再次入眠的人从床上弹起来，正襟危坐：“嗯，我是。”
电话通得很顺利，宋篱和对方加了微信，约定在下午找个咖啡店聊一下。
约的地方宋篱听说过，是在海川市的富人区，临江而建，这咖啡店的顾客也多是周围居民。
上了出租，宋篱拿出小镜子理了理刚才跑乱的刘海，因为要来这地方她今天特地收拾了一下，穿了之前买的小众轻奢的黑色连衣裙。
裙摆蓬起，腰线收得恰当好处，吊带设计勾勒出她保持得很好的身材。
这裙子得小一万，她平常可舍不得穿。
“姑娘，打扮得这么好看。”司机是个阿姨，很热心，“去约会啊？”
“不是阿姨，去找中介看房子。”宋篱接道。
“现在房产中介约在这么好的地方啊。”阿姨说话间，目的地到了，“是不是路边那个小伙子。”
宋篱一边付钱，一边顺着阿姨视线望去，不远处的街沿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路边四处张望。
应该就是了。
谢过司机，宋篱匆忙下车。
小跑到男人面前，还未来得及先打招呼男人就开口：“宋小姐是吧，我们通过电话的，叫我小李就行。”
宋篱点点头，悄悄打量男人的装束。
现在夏末，天气略微有点热，男人却穿了一件浅色长袖衬衫，周身散发着淡淡香气，是高级商场里才会有的味道。
即使尚有暑气，衬衫却清爽平整得惊人，男人的发丝柔顺，一张脸长得勾人，和她以前见过的房产中介完全不同。
宋篱在心里小小感叹，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进去聊吧，外面挺热的。”名为李楚川的男人走在前面，先行推开咖啡店的门，帮宋篱拉住门。
宋篱侧身进入，工作日下午店里客人不多，从装束可以推断出来多是住在附近不用上班的太太们。
简单点了点饮料，李楚川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从双肩包里掏出厚厚一沓资料，和宋篱讲解手头有的几套办公室，宋篱听下来觉得每一间都很合心意，只是价格都超出预算。
又和李楚川强调了一下自己的预算，李楚川讲解的动作停下，突然开始翻阅资料。
“宋小姐您看这套，房东急着要出国，所以会打折。”李楚川说话流利，“正好办公室就在附近，您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看。”
步行五分钟，坐电梯上了十楼，宋篱站在大得略显空旷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江面上缓缓航行着邮轮，日光的照耀下水面泛起亮光，有种不真实的美。
宋篱捏着裙摆，说话有些扭捏：“这里……很贵吧。”
李楚川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说：“预算只超出宋小姐的一点点，但您瞧瞧这地段，房东还有一些二手办公用具堆在那里的杂物间里，简直超值啊宋小姐。”
望着窗外的景色，宋篱停住脚步，顿了顿她说：“行，我考虑一下，晚点给你答复。”
回了家，她没有停留立马订了一张高铁票。
高铁是晚上的，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在包里，心里乱乱地搭上前往高铁站的地铁。
过完年后很久没有回家了，此刻倒是有点近乡情怯起来。
虽然在海川市多年没有买房，但以前宋篱在风头尚好的时候攒了点积蓄，在家乡市里高档小区里买了个不算太大的房子。
房子一直没有对外出租，因此如果处理起来不算麻烦。
赶上高铁，宋篱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外婆老年活动丰富异常，知道她要回来说会准备好晚饭，晚点还得去和老姐妹们一起跳广场舞。
打完电话，又小憩一会儿，很快便到了。
南市离海川市很近，高铁大约一小时，但宋篱大学毕业后就不常回去，一来是因为工作忙，二来是很不想回去掺和家务事。
下了高铁，叫了辆车，城市发展得太快，高铁站到家的路她其实都有点陌生了。
几年前，外婆从县里搬入城里，和母亲住在一起，离宋篱买的房子不算太远。
进了小区，楼下防盗门正好敞开着，她顺利上了楼。站在家门口，她有些犹豫，抬起手想要叩门犹豫片刻后又放下，徘徊片刻后还是下了楼。
已是黄昏，下班的人潮陆陆续续。
宋篱站在楼下大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打算离开，刚要迈开脚步时被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叫住：“姐姐？”
转过头，一个约莫一米七的少年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大约初中的年纪，眉眼里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你吗？宋篱姐？”显然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要上去吗？家里没人，外婆出去了，我给你开门。”
说罢，少年甩开胳膊往前走，先去开楼下的防盗门。宋篱无法拒绝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只得跟着一起上了楼。
进了屋，里面的装饰还是和过年时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架钢琴，安静地放在书房里。
少年给她倒了杯饮料，就说要去写作业。
她和弟弟只是每年见一次的关系，所以并不算熟。
听到宋篱嗯了一声，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闪进了书房。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此刻的这安静却显得粘稠，宋篱被包裹在无法透气。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客厅里时钟的滴答声，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要回来？
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能忙碌些什么，单纯用这个方法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多余。
等了不到半小时，门开了，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目光落在客厅里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后，温柔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啊，小篱。”
宋篱站起身点点头。
她印象里的孙璇总是这样漂亮温柔，连当初带着她离开宋家时候也没有说什么狠话。
别人总说她和孙璇长得很像，但脾气一点没随到母亲。
她是个天生的刺头，小学时候就把班里欺负同学的男同学一脚踢进了花坛里，孙璇来学校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一个她站在老师办公室瞪着眼装凶，却在看到孙璇的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她曾经以为她的生活会永远这样，和孙璇一起。
但后来孙璇工作忙，她就被送到了外婆家。
再后来，她的世界里好像就没有孙璇的存在了。
“这么急着回来累到了吧。”孙璇把东西放下，走过来，动作却有几分局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悄悄抿了下嘴，宋篱摇摇头：“我不累。外婆呢？”
“啊外婆马上就回来了，老年大学刚下课。”孙璇说，“我让你王叔去接了。”
“这样啊，行。”宋篱点点头，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其实我回来也没什么事，有个同学要结婚，我顺路回来看看。”
这个家太完整了，完整得使得她的介入太过多余。
她想在让自己更难堪前洒脱点，至少不要看起来那么可怜。拿起自己的东西，宋篱很快地退身到家门口，脚步胡乱地穿鞋。
“这就要走了吗？小篱。”孙璇显然也慌了，在宋篱没注意到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物，塞进买的坚果礼盒里，“这些吃的你拿着……都是你爱吃的。”
其实已经有些鼻酸了，宋篱趁着心理防线还没完全被击垮前胡乱地点点头，拿上礼盒落荒而逃。
下了楼，思绪混乱地走到小区花园，坐在荡秋千上。
望着不远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厨房里好像有人在走动。
她忘了很久后低下了头。
有必要这样吗？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次。
王叔人善，对她也挺好，弟弟也是温柔的男孩，她的这种逃离其实被很多人不理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呆在那个家里她总有种无法融入的感觉，更贴切说，她总是有些嫉妒。
就好像，她是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缓过神来，她想起来刚才走得太匆忙，都忘了和孙璇道句谢。
从礼盒里掏出刚才随身扔在里面的手机，一个小东西顺势掉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宋篱捡起，凝望着，是一张银行卡。
同时，她的手机亮起，几条信息传来。
【妈妈】：原谅妈妈的不善言辞，这些钱拿去用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妈妈】：有空记得回家，我们都很想你。
宋篱没有拖延症，行动力超强。
一改之前待业在家的糜烂生物钟，比要上早班的罗哲成还早起。
站在客厅里望着窗外的日光，搅和着玻璃杯里的速溶咖啡。
宋篱盘算着前几天和罗哲成还有其他几位未来股东谈的事情，青儿和吴天扬等人都很容易地接受了帮宋篱这个忙，同时还愿意出几万给她作为启动资金，之后如果成功就来分红。
又跑了几天租房市场了解行情，根据现在手里的资金，算来算去打算还是先去市郊租个小办公室当工作室。
可惜刚谈拢的价格，房东又不干了，这问题成了头等要解决的大事。
“这么早起？”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宋篱转过身，看到男人刚出卧室，已经穿好了员工服但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
“嗯，想事情睡不着了。”宋篱指了指餐桌，“面包咖啡都在那，你随便吃。”
也不推脱，罗哲成抓来一片面包涂上果酱，塞进嘴里嘟囔：“在愁什么？”
“工作室本来选址的房东突然反悔了，还是得再找找。”宋篱有点丧气。
罗哲成小口咀嚼片刻看似若有所思，随后放下杯子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宋篱跟着将目光投过去，对方好像在一阵翻箱倒柜，随后拿着什么出了卧室，手里握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
神情淡淡，看起来云淡风轻，罗哲成边走边把东西塞进宋篱手里。
“这个中介我很熟，你去联系一下。”他很快收拾着上班要的东西，没有回头但交代的事情一件一件很有条理，“我的存款你先拿去应急，密码等会儿发你。”
说完，对方没有迟疑，步履匆忙地出了门，没有给宋篱一丝拒绝的机会。
防盗门砰一声合上，宋篱才反应过来，忙低头仔细看手里的东西。
名片很简洁，一行漂亮印刷体的名字和电话，别无其它信息。
另一张卡显得格外烫手，她仔细斟酌片刻后，放在客厅最显眼的餐桌上。
掏出手机，宋篱很快编辑：
【吧唧小宋】：这钱我不能要，之前你入股的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心意我领了哈。
对方回得很快，猜测是在早高峰的地铁上：
【萝卜海蜇】：算我借你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看来是铁了心了要把这钱借给她了。
宋篱叹了口气，打算还是等他下班回家以后再给他做思想工作。
再次拾起那张名片，宋篱想了想将电话号码输入。
对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她暂且搁置行动，想想其他。
*
城市的另一处，拥挤的早高峰地铁里，沙丁鱼罐头一般。
“最近有人给你打电话过来，记得我和你说的。”罗哲成站在人群里，一手拉着扶手，气质依旧卓群。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罗少爷。”对方声音懒洋洋的，好像是刚从梦里被吵醒的，“这么早不会又在挤地铁吧。”
“嗯。”罗哲成个高，所以视野不错，还尚且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你真的记住了？”
“要不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对方像是被气笑了，“我，从某家跳槽出来的高级经理，刚建立的房产中介公司，手里正好有一套市中心的两百平办公室，房东要出国……”
“好了好了。”罗哲成淡淡说，“记得我给你的那个电话，打过来就这么说。”
电话被挂断，躺在床上的李楚川朝着电话吼了声“神经病”后把手机一扔，手机砸在羊绒地毯上，发出咚的闷闷一声。
永安新村里，宋篱再次拨打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对面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听起来有点沙哑：“喂。”
宋篱忙继续道：“您好，是李先生是吧，我是罗哲成推荐来的。”
刚打算再次入眠的人从床上弹起来，正襟危坐：“嗯，我是。”
电话通得很顺利，宋篱和对方加了微信，约定在下午找个咖啡店聊一下。
约的地方宋篱听说过，是在海川市的富人区，临江而建，这咖啡店的顾客也多是周围居民。
上了出租，宋篱拿出小镜子理了理刚才跑乱的刘海，因为要来这地方她今天特地收拾了一下，穿了之前买的小众轻奢的黑色连衣裙。
裙摆蓬起，腰线收得恰当好处，吊带设计勾勒出她保持得很好的身材。
这裙子得小一万，她平常可舍不得穿。
“姑娘，打扮得这么好看。”司机是个阿姨，很热心，“去约会啊？”
“不是阿姨，去找中介看房子。”宋篱接道。
“现在房产中介约在这么好的地方啊。”阿姨说话间，目的地到了，“是不是路边那个小伙子。”
宋篱一边付钱，一边顺着阿姨视线望去，不远处的街沿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路边四处张望。
应该就是了。
谢过司机，宋篱匆忙下车。
小跑到男人面前，还未来得及先打招呼男人就开口：“宋小姐是吧，我们通过电话的，叫我小李就行。”
宋篱点点头，悄悄打量男人的装束。
现在夏末，天气略微有点热，男人却穿了一件浅色长袖衬衫，周身散发着淡淡香气，是高级商场里才会有的味道。
即使尚有暑气，衬衫却清爽平整得惊人，男人的发丝柔顺，一张脸长得勾人，和她以前见过的房产中介完全不同。
宋篱在心里小小感叹，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进去聊吧，外面挺热的。”名为李楚川的男人走在前面，先行推开咖啡店的门，帮宋篱拉住门。
宋篱侧身进入，工作日下午店里客人不多，从装束可以推断出来多是住在附近不用上班的太太们。
简单点了点饮料，李楚川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从双肩包里掏出厚厚一沓资料，和宋篱讲解手头有的几套办公室，宋篱听下来觉得每一间都很合心意，只是价格都超出预算。
又和李楚川强调了一下自己的预算，李楚川讲解的动作停下，突然开始翻阅资料。
“宋小姐您看这套，房东急着要出国，所以会打折。”李楚川说话流利，“正好办公室就在附近，您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看。”
步行五分钟，坐电梯上了十楼，宋篱站在大得略显空旷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江面上缓缓航行着邮轮，日光的照耀下水面泛起亮光，有种不真实的美。
宋篱捏着裙摆，说话有些扭捏：“这里……很贵吧。”
李楚川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说：“预算只超出宋小姐的一点点，但您瞧瞧这地段，房东还有一些二手办公用具堆在那里的杂物间里，简直超值啊宋小姐。”
望着窗外的景色，宋篱停住脚步，顿了顿她说：“行，我考虑一下，晚点给你答复。”
回了家，她没有停留立马订了一张高铁票。
高铁是晚上的，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在包里，心里乱乱地搭上前往高铁站的地铁。
过完年后很久没有回家了，此刻倒是有点近乡情怯起来。
虽然在海川市多年没有买房，但以前宋篱在风头尚好的时候攒了点积蓄，在家乡市里高档小区里买了个不算太大的房子。
房子一直没有对外出租，因此如果处理起来不算麻烦。
赶上高铁，宋篱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外婆老年活动丰富异常，知道她要回来说会准备好晚饭，晚点还得去和老姐妹们一起跳广场舞。
打完电话，又小憩一会儿，很快便到了。
南市离海川市很近，高铁大约一小时，但宋篱大学毕业后就不常回去，一来是因为工作忙，二来是很不想回去掺和家务事。
下了高铁，叫了辆车，城市发展得太快，高铁站到家的路她其实都有点陌生了。
几年前，外婆从县里搬入城里，和母亲住在一起，离宋篱买的房子不算太远。
进了小区，楼下防盗门正好敞开着，她顺利上了楼。站在家门口，她有些犹豫，抬起手想要叩门犹豫片刻后又放下，徘徊片刻后还是下了楼。
已是黄昏，下班的人潮陆陆续续。
宋篱站在楼下大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打算离开，刚要迈开脚步时被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叫住：“姐姐？”
转过头，一个约莫一米七的少年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大约初中的年纪，眉眼里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你吗？宋篱姐？”显然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要上去吗？家里没人，外婆出去了，我给你开门。”
说罢，少年甩开胳膊往前走，先去开楼下的防盗门。宋篱无法拒绝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只得跟着一起上了楼。
进了屋，里面的装饰还是和过年时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架钢琴，安静地放在书房里。
少年给她倒了杯饮料，就说要去写作业。
她和弟弟只是每年见一次的关系，所以并不算熟。
听到宋篱嗯了一声，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闪进了书房。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此刻的这安静却显得粘稠，宋篱被包裹在无法透气。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客厅里时钟的滴答声，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要回来？
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能忙碌些什么，单纯用这个方法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多余。
等了不到半小时，门开了，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目光落在客厅里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后，温柔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啊，小篱。”
宋篱站起身点点头。
她印象里的孙璇总是这样漂亮温柔，连当初带着她离开宋家时候也没有说什么狠话。
别人总说她和孙璇长得很像，但脾气一点没随到母亲。
她是个天生的刺头，小学时候就把班里欺负同学的男同学一脚踢进了花坛里，孙璇来学校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一个她站在老师办公室瞪着眼装凶，却在看到孙璇的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她曾经以为她的生活会永远这样，和孙璇一起。
但后来孙璇工作忙，她就被送到了外婆家。
再后来，她的世界里好像就没有孙璇的存在了。
“这么急着回来累到了吧。”孙璇把东西放下，走过来，动作却有几分局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悄悄抿了下嘴，宋篱摇摇头：“我不累。外婆呢？”
“啊外婆马上就回来了，老年大学刚下课。”孙璇说，“我让你王叔去接了。”
“这样啊，行。”宋篱点点头，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其实我回来也没什么事，有个同学要结婚，我顺路回来看看。”
这个家太完整了，完整得使得她的介入太过多余。
她想在让自己更难堪前洒脱点，至少不要看起来那么可怜。拿起自己的东西，宋篱很快地退身到家门口，脚步胡乱地穿鞋。
“这就要走了吗？小篱。”孙璇显然也慌了，在宋篱没注意到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物，塞进买的坚果礼盒里，“这些吃的你拿着……都是你爱吃的。”
其实已经有些鼻酸了，宋篱趁着心理防线还没完全被击垮前胡乱地点点头，拿上礼盒落荒而逃。
下了楼，思绪混乱地走到小区花园，坐在荡秋千上。
望着不远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厨房里好像有人在走动。
她忘了很久后低下了头。
有必要这样吗？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次。
王叔人善，对她也挺好，弟弟也是温柔的男孩，她的这种逃离其实被很多人不理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呆在那个家里她总有种无法融入的感觉，更贴切说，她总是有些嫉妒。
就好像，她是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缓过神来，她想起来刚才走得太匆忙，都忘了和孙璇道句谢。
从礼盒里掏出刚才随身扔在里面的手机，一个小东西顺势掉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宋篱捡起，凝望着，是一张银行卡。
同时，她的手机亮起，几条信息传来。
【妈妈】：原谅妈妈的不善言辞，这些钱拿去用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妈妈】：有空记得回家，我们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