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
31.
-day 2-
尽管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身为最强术师的女朋友，但你只不过是个没有术式也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和咒术师们之间存在的隔阂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刻，故而高专于你而言是从未踏足过的陌生领域。
你对昔日恋人就读的学校颇为好奇，毕竟在你们刚交往不久时，年少的你总是想要尽可能地再多靠近他一些。虽然现在你的思想有所转变，你却还是丝毫不吝啬于一次又一次地向你所不了解的事物投去自己的目光，不管是从你们身边路过的咒术师，还是延山麓中排布着的高矮错落的鸟居。
不过你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自你们进入高专起就嗡鸣响起的警报声，这与他人向五条光投来的震惊的视线一样令你感到不安。
“别紧张，这是正常的。没有在高专登记过的咒力会触发警报，一会儿我和校长说明情况就可以。”
在五条悟如此安慰着你的同时，臂弯中的五条光乖乖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已经被他细心的父亲用绷带层层缠好，他这么一抬起脸，看上去就和五条悟更为相似了。
“是因为我吗？”
他如此问道。
很显然，这是个你们都无法回答、但答案昭然若揭的问题。
你不想开口说哪怕一个字，你想你紧绷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程度，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你隐隐约约有所感，可如果那是五条悟和五条光都已经商议过后的结果，那么你怎么都无法插手。
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
“的确是因为小光没有错，所以接下来要带你去登记咒力才行啊。”
经由五条悟这样说出口的话，这仿佛不再是个令你们感到悲伤的话题。
他在与五条光相逢之后，就一直将照顾他的工作揽在自己身上，尽管你想要从他手中将孩子交接过来，他也难免有些不情愿，这让你时常有这样的思量——他或许真的很适合成为一名父亲。
自己在脑内如此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为了停止这无谓的内耗，你打算将不安分的、危险的想法统统按回去，让它们就此烟消云散。然而在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满满地灌了你一耳朵后，你便不好意思将目光投向那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只好时不时地觑五条悟一眼，以求证话中的真实性。
“哇，那人真的是悟吗？”
“原来他不是单身啊，竟然连孩子都生了？”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这一次，还没见过他带女孩子回来过……”
“鲑鱼！”
“但从前有看到过他把一个一看就是情侣挂饰的手机链拴在手机上哦，所以他以前一定是有女朋友的。”
“诶——？！”
竟然还有会说话的熊猫，真是离奇，该说不愧是咒术高专吗。
你木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刚要继续往前走以求个耳根清净，侧前方的五条悟却骤然停下脚步。他抽出揣在外套侧兜内的手，慢条斯理地瞬移到了一旁的树后，毫不留情地挨个拍了拍他的学生们，没有抱着小光的那只手不知是否是出于私情，总之是揪住了熊猫的一只耳朵，后者立即就配合着倒抽起气来，尽管它的痛觉微乎其微。
“既然来都来了，就正式认识一下吧？在这里听墙角算怎么回事？”
一年级的四人组总觉五条老师这话夹枪带棒，更何况老师怀里还有个迷你版的他自己，一时间谁都没敢说话。也是，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师带着家属来高专内参观，被抓包的他们可不就是不会读空气的、打扰了老师的三人世界的ky吗？
“那么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
五条悟将脸朝向你，你一看便知他是要越过五条光率先介绍你。这可不行，不能让他说出些模棱两可的话来，你便急急地抢过这个话头来率先道：“我是你们老师的朋友，是被他带来这里参观的。”
“……”
“……”
这下轮到在场的四双眼睛六个人相顾无言了。
也不怪你这么不给五条悟台阶下，其实由着他编造你们之间还在交往的关系、以在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面前糊弄过去不算是什么大事，可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你与五条悟之间的感情成了你心头隐隐作痛的旧伤好多年，在常人看来只需要轻飘飘承认下来的事实，于你而言却像是苦涩到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的黄连，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极为明显的欲盖弥彰。
于是你在说了这话后，便将颈间的围巾拉高了些，以更结实地挡住自己这张与五条光相似程度颇高的脸，仅是立于一旁安静地听着你乖巧的儿子向愣住的众人介绍自己。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五条光，是爸爸今天带我来他工作的地方玩的。”
面对这样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子，还年轻的学生们自然是喜欢得紧，在发现他们的老师并不排斥他们与五条光接触后，立刻就上手蹂躏起了小光粉嘟嘟的小脸与柔软细嫩的双手，直将五条光挠得咯咯直笑，绷带下的一双蓝眼睛快乐地眯成了两弯月牙儿。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从前悟没有带你来玩呢？”
“我六岁啦。因为不能打扰哥哥姐姐们学习，所以就一直没来呀。”
“悟那家伙在家也是那副德行吗？没有欺负你吧？”
“爸爸对我最好啦，才不会呢！”
面对熊猫与真希的连番发问，五条光一一自如地应答着，他如新雪一般颜色的发丝被他的父亲一下一下在掌心捋平，它们在这料峭的寒风之中打了结，又被他以指作梳一点一点理顺。
若是心中的结也能如此顺利地被解开，这世上一定会少去很多遗憾。
“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们，如你所见，可能有些吵闹，但都是好孩子喔。”
五条悟与你对话的语气与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你没能从这短短一番话中听出他的任何情绪，仿佛刚才自你口中并未吐出令人尴尬的那一句，也好似尽管你说了多么伤人心的话，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
他的学生们倒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五条老师具有引导性的这句话一出，他们便纷纷介绍起自己来。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排着队地响彻在你耳边，你努力将这些名字与他们的脸对上号，尽管有很大概率在这一次之后，你们便不会再相见。
“好啦好啦，大人们还有事要忙，先把小光带走了喔，没有委托的话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五条悟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下了这样的逐客令。还好是他先开了口，你作为一个外人，可不好主动催促五条悟，如果再这样撑下去，你想你面上奇怪而牵强的微笑就一定要坚持不住了。
一直都被紧紧攥住的拳头终于放松开来，解放了你用力到关节都发白的五指，在五条悟返回到你身边后，你为五条光重新系好了因方才的动作而有些松乱的围巾，继续与五条悟向前走去。你还以为这一路又要归于沉默，学生们的五条老师却不合时宜地提出了一个快要被你遗忘至脑后的话题。
“你忘记了吗？从前送过我手机链的事。”
你的脚步顿了顿，硬生生地回想了一刻钟：“我们当时互送过很多东西。”言下之意便是你怎么可能会将每一件送出去的礼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们还在交往的时候，我就不小心将它在某次任务中弄丢了。我没敢告诉你，跑遍了全东京的精品店想要再买回一模一样的，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你和五条悟都在无形之间成长了，而他的成长体现在提起自己那些极少回忆的往事时也能够面不改色，就像是他人的故事藉由他之口被讲述出来一般。
“包括钥匙扣也是，再也没有找到过同款。我总是在弄丢你所给予我的东西，无论是这些小物件，还是更加珍贵的……”
他不再往下说了，一对已然分开多年的恋人之间还是有着残余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他未曾说出任何有关于挽留的词句，你却已经将拒绝的话语在心中演练了个百转千回。两条相交过的线只会离得越来越远，在各自的路径上直挺挺地行走，尽管对方有意将自己弯成前去追逐你的曲线，也换不回你的委曲求全。
我们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吧。
“接下来需要麻烦你在这里多等等我，不过不用担心，并没有叫你孤身一人等待的意思。”
五条悟将你领来了一间和室的门前，连敲门与等待对方回应的步骤都省去，径直将障子门哗地拉开来，露出夜蛾校长那张面对五条悟怒气冲冲、却在目光转向你与五条光后骤然柔和下来的脸。
你被面前这位看上去面色依旧不善的墨镜大叔难免心生畏惧，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不好相处，可他在你这样想着的下一秒立刻就伸出手来，指了指矮桌另一侧的软垫。
“你的情况悟已经和我说清楚了，请坐吧。”
说起话来竟然有敬语，好有礼貌……而且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丑萌丑萌的玩偶？
你微微吸了一口气，这次的心理建设做得很快，立刻就落座于夜蛾正道的对面，仰起头看着冲夜蛾正道挥手的五条悟。
“那我就去解决我该管的那些麻烦事了，顺带一提，我今天可没有迟到喔。”
夜蛾冷哼一声：“这句话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说出来吗？”
这很明显是一语双关。
你没有仔细听，心思全都放在被五条悟抱走的五条光身上，五条悟倒是听懂了。他水润的双唇开开合合，像是有许多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无声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并没能被任何人所知晓。
32.
你不是个擅长与比起你要更加年长的长辈相处的人，而面前自称为咒术高专东京校校长的夜蛾先生看起来正正好是年方四十的模样，他完美地卡在了你最不擅长与之交流的年龄区域的下限，于是你依旧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美德，仅是将目光锁定在他正摆弄着钩针的指间。
他在做玩偶，且这些玩偶看上去都是他所精心制成的。
你对这样的毛绒玩具并不感冒，只是五条光喜欢。他虽然看不见这些玩偶们或可爱或丑萌的相貌，仅能用他的手指与面颊去接触和感受，不过这一点儿都磨灭不了他对玩偶的热情，所以家中依然还有着他从小玩到大的玩偶们，恢复记忆的你记得，它们都被整整齐齐地罗列在卧室内衣柜的倒数第二个抽屉中。
而这个兔子形状的，看上去就像是……
“小光看上去会喜欢那一个。”
夜蛾如实说出了你的心中所想。
你一惊，立刻就着眼于正忙活着的他，而他却连眼皮也没抬，再度伸出他忙个不停的手随意地一指：“它胸前背着的是个八音盒，续上咒力的话它会转响八音盒的发条，就送给小光当见面礼物吧。”
好意外，原来真的是抱着要送给小光的想法的吗？小光如果能够亲眼看到这只兔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多谢您……既然您这样说，那么我就代小光收下了。”
你礼数周全地道了谢，拿过一旁的兔子咒骸，将其置于矮桌之上。而随着一阵苍蓝色咒力的升腾而起，这只粉嫩嫩的小兔子像是活过来一样，从桌子上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自己为胸前抱着的八音盒吱扭吱扭转了几圈发条，致爱丽丝的旋律立刻就于和室的上空响起。
“作为一位普通人还能够将这样的孩子抚育到大，这些年辛苦你了。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夜蛾校长突如其来的赞赏令你不自在极了，毕竟你直到现在也固执地认为，藏起五条光是你所做的孤注一掷且格外自私的决定，这怎么就能够成为他人赞扬你的理由？
在踏入高专以来就潜藏于心的危机感像亟待制作完毕的棉花糖一般膨胀再膨胀，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有多么不愿意将这个事实说出口，也逼着自己去紧盯着对方墨镜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如此发问道——
“所以，在我将小光交给你们后，你们能保证治好他的眼睛、让他有更好的未来吗？”
你知道他们必定会挖掘他的咒术才能，让最强术师的亲生骨肉在长大成人之后也能够拥有与其父亲同样的风采，不过这不是你最在意的点。
你从前总想着要五条光留在你的身边，无论怎样你都不要放开手，让他沉进他本不该陷身的漩涡中去。可延山麓的长阶你越爬越豁然开朗，在遇见五条悟的学生们后更是打心底里认为，只要能够让他恢复视力、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算你消失也没关系。
你为此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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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身为最强术师的女朋友，但你只不过是个没有术式也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和咒术师们之间存在的隔阂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刻，故而高专于你而言是从未踏足过的陌生领域。
你对昔日恋人就读的学校颇为好奇，毕竟在你们刚交往不久时，年少的你总是想要尽可能地再多靠近他一些。虽然现在你的思想有所转变，你却还是丝毫不吝啬于一次又一次地向你所不了解的事物投去自己的目光，不管是从你们身边路过的咒术师，还是延山麓中排布着的高矮错落的鸟居。
不过你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自你们进入高专起就嗡鸣响起的警报声，这与他人向五条光投来的震惊的视线一样令你感到不安。
“别紧张，这是正常的。没有在高专登记过的咒力会触发警报，一会儿我和校长说明情况就可以。”
在五条悟如此安慰着你的同时，臂弯中的五条光乖乖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已经被他细心的父亲用绷带层层缠好，他这么一抬起脸，看上去就和五条悟更为相似了。
“是因为我吗？”
他如此问道。
很显然，这是个你们都无法回答、但答案昭然若揭的问题。
你不想开口说哪怕一个字，你想你紧绷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程度，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你隐隐约约有所感，可如果那是五条悟和五条光都已经商议过后的结果，那么你怎么都无法插手。
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
“的确是因为小光没有错，所以接下来要带你去登记咒力才行啊。”
经由五条悟这样说出口的话，这仿佛不再是个令你们感到悲伤的话题。
他在与五条光相逢之后，就一直将照顾他的工作揽在自己身上，尽管你想要从他手中将孩子交接过来，他也难免有些不情愿，这让你时常有这样的思量——他或许真的很适合成为一名父亲。
自己在脑内如此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为了停止这无谓的内耗，你打算将不安分的、危险的想法统统按回去，让它们就此烟消云散。然而在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满满地灌了你一耳朵后，你便不好意思将目光投向那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只好时不时地觑五条悟一眼，以求证话中的真实性。
“哇，那人真的是悟吗？”
“原来他不是单身啊，竟然连孩子都生了？”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这一次，还没见过他带女孩子回来过……”
“鲑鱼！”
“但从前有看到过他把一个一看就是情侣挂饰的手机链拴在手机上哦，所以他以前一定是有女朋友的。”
“诶——？！”
竟然还有会说话的熊猫，真是离奇，该说不愧是咒术高专吗。
你木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刚要继续往前走以求个耳根清净，侧前方的五条悟却骤然停下脚步。他抽出揣在外套侧兜内的手，慢条斯理地瞬移到了一旁的树后，毫不留情地挨个拍了拍他的学生们，没有抱着小光的那只手不知是否是出于私情，总之是揪住了熊猫的一只耳朵，后者立即就配合着倒抽起气来，尽管它的痛觉微乎其微。
“既然来都来了，就正式认识一下吧？在这里听墙角算怎么回事？”
一年级的四人组总觉五条老师这话夹枪带棒，更何况老师怀里还有个迷你版的他自己，一时间谁都没敢说话。也是，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师带着家属来高专内参观，被抓包的他们可不就是不会读空气的、打扰了老师的三人世界的ky吗？
“那么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
五条悟将脸朝向你，你一看便知他是要越过五条光率先介绍你。这可不行，不能让他说出些模棱两可的话来，你便急急地抢过这个话头来率先道：“我是你们老师的朋友，是被他带来这里参观的。”
“……”
“……”
这下轮到在场的四双眼睛六个人相顾无言了。
也不怪你这么不给五条悟台阶下，其实由着他编造你们之间还在交往的关系、以在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面前糊弄过去不算是什么大事，可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你与五条悟之间的感情成了你心头隐隐作痛的旧伤好多年，在常人看来只需要轻飘飘承认下来的事实，于你而言却像是苦涩到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的黄连，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极为明显的欲盖弥彰。
于是你在说了这话后，便将颈间的围巾拉高了些，以更结实地挡住自己这张与五条光相似程度颇高的脸，仅是立于一旁安静地听着你乖巧的儿子向愣住的众人介绍自己。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五条光，是爸爸今天带我来他工作的地方玩的。”
面对这样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子，还年轻的学生们自然是喜欢得紧，在发现他们的老师并不排斥他们与五条光接触后，立刻就上手蹂躏起了小光粉嘟嘟的小脸与柔软细嫩的双手，直将五条光挠得咯咯直笑，绷带下的一双蓝眼睛快乐地眯成了两弯月牙儿。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从前悟没有带你来玩呢？”
“我六岁啦。因为不能打扰哥哥姐姐们学习，所以就一直没来呀。”
“悟那家伙在家也是那副德行吗？没有欺负你吧？”
“爸爸对我最好啦，才不会呢！”
面对熊猫与真希的连番发问，五条光一一自如地应答着，他如新雪一般颜色的发丝被他的父亲一下一下在掌心捋平，它们在这料峭的寒风之中打了结，又被他以指作梳一点一点理顺。
若是心中的结也能如此顺利地被解开，这世上一定会少去很多遗憾。
“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们，如你所见，可能有些吵闹，但都是好孩子喔。”
五条悟与你对话的语气与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你没能从这短短一番话中听出他的任何情绪，仿佛刚才自你口中并未吐出令人尴尬的那一句，也好似尽管你说了多么伤人心的话，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
他的学生们倒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五条老师具有引导性的这句话一出，他们便纷纷介绍起自己来。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排着队地响彻在你耳边，你努力将这些名字与他们的脸对上号，尽管有很大概率在这一次之后，你们便不会再相见。
“好啦好啦，大人们还有事要忙，先把小光带走了喔，没有委托的话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五条悟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下了这样的逐客令。还好是他先开了口，你作为一个外人，可不好主动催促五条悟，如果再这样撑下去，你想你面上奇怪而牵强的微笑就一定要坚持不住了。
一直都被紧紧攥住的拳头终于放松开来，解放了你用力到关节都发白的五指，在五条悟返回到你身边后，你为五条光重新系好了因方才的动作而有些松乱的围巾，继续与五条悟向前走去。你还以为这一路又要归于沉默，学生们的五条老师却不合时宜地提出了一个快要被你遗忘至脑后的话题。
“你忘记了吗？从前送过我手机链的事。”
你的脚步顿了顿，硬生生地回想了一刻钟：“我们当时互送过很多东西。”言下之意便是你怎么可能会将每一件送出去的礼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们还在交往的时候，我就不小心将它在某次任务中弄丢了。我没敢告诉你，跑遍了全东京的精品店想要再买回一模一样的，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你和五条悟都在无形之间成长了，而他的成长体现在提起自己那些极少回忆的往事时也能够面不改色，就像是他人的故事藉由他之口被讲述出来一般。
“包括钥匙扣也是，再也没有找到过同款。我总是在弄丢你所给予我的东西，无论是这些小物件，还是更加珍贵的……”
他不再往下说了，一对已然分开多年的恋人之间还是有着残余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他未曾说出任何有关于挽留的词句，你却已经将拒绝的话语在心中演练了个百转千回。两条相交过的线只会离得越来越远，在各自的路径上直挺挺地行走，尽管对方有意将自己弯成前去追逐你的曲线，也换不回你的委曲求全。
我们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吧。
“接下来需要麻烦你在这里多等等我，不过不用担心，并没有叫你孤身一人等待的意思。”
五条悟将你领来了一间和室的门前，连敲门与等待对方回应的步骤都省去，径直将障子门哗地拉开来，露出夜蛾校长那张面对五条悟怒气冲冲、却在目光转向你与五条光后骤然柔和下来的脸。
你被面前这位看上去面色依旧不善的墨镜大叔难免心生畏惧，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不好相处，可他在你这样想着的下一秒立刻就伸出手来，指了指矮桌另一侧的软垫。
“你的情况悟已经和我说清楚了，请坐吧。”
说起话来竟然有敬语，好有礼貌……而且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丑萌丑萌的玩偶？
你微微吸了一口气，这次的心理建设做得很快，立刻就落座于夜蛾正道的对面，仰起头看着冲夜蛾正道挥手的五条悟。
“那我就去解决我该管的那些麻烦事了，顺带一提，我今天可没有迟到喔。”
夜蛾冷哼一声：“这句话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说出来吗？”
这很明显是一语双关。
你没有仔细听，心思全都放在被五条悟抱走的五条光身上，五条悟倒是听懂了。他水润的双唇开开合合，像是有许多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无声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并没能被任何人所知晓。
32.
你不是个擅长与比起你要更加年长的长辈相处的人，而面前自称为咒术高专东京校校长的夜蛾先生看起来正正好是年方四十的模样，他完美地卡在了你最不擅长与之交流的年龄区域的下限，于是你依旧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美德，仅是将目光锁定在他正摆弄着钩针的指间。
他在做玩偶，且这些玩偶看上去都是他所精心制成的。
你对这样的毛绒玩具并不感冒，只是五条光喜欢。他虽然看不见这些玩偶们或可爱或丑萌的相貌，仅能用他的手指与面颊去接触和感受，不过这一点儿都磨灭不了他对玩偶的热情，所以家中依然还有着他从小玩到大的玩偶们，恢复记忆的你记得，它们都被整整齐齐地罗列在卧室内衣柜的倒数第二个抽屉中。
而这个兔子形状的，看上去就像是……
“小光看上去会喜欢那一个。”
夜蛾如实说出了你的心中所想。
你一惊，立刻就着眼于正忙活着的他，而他却连眼皮也没抬，再度伸出他忙个不停的手随意地一指：“它胸前背着的是个八音盒，续上咒力的话它会转响八音盒的发条，就送给小光当见面礼物吧。”
好意外，原来真的是抱着要送给小光的想法的吗？小光如果能够亲眼看到这只兔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多谢您……既然您这样说，那么我就代小光收下了。”
你礼数周全地道了谢，拿过一旁的兔子咒骸，将其置于矮桌之上。而随着一阵苍蓝色咒力的升腾而起，这只粉嫩嫩的小兔子像是活过来一样，从桌子上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自己为胸前抱着的八音盒吱扭吱扭转了几圈发条，致爱丽丝的旋律立刻就于和室的上空响起。
“作为一位普通人还能够将这样的孩子抚育到大，这些年辛苦你了。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夜蛾校长突如其来的赞赏令你不自在极了，毕竟你直到现在也固执地认为，藏起五条光是你所做的孤注一掷且格外自私的决定，这怎么就能够成为他人赞扬你的理由？
在踏入高专以来就潜藏于心的危机感像亟待制作完毕的棉花糖一般膨胀再膨胀，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有多么不愿意将这个事实说出口，也逼着自己去紧盯着对方墨镜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如此发问道——
“所以，在我将小光交给你们后，你们能保证治好他的眼睛、让他有更好的未来吗？”
你知道他们必定会挖掘他的咒术才能，让最强术师的亲生骨肉在长大成人之后也能够拥有与其父亲同样的风采，不过这不是你最在意的点。
你从前总想着要五条光留在你的身边，无论怎样你都不要放开手，让他沉进他本不该陷身的漩涡中去。可延山麓的长阶你越爬越豁然开朗，在遇见五条悟的学生们后更是打心底里认为，只要能够让他恢复视力、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算你消失也没关系。
你为此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