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姜橙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每天雷打不动的陪爷爷练字，偶尔打探一下老爷子的口风，
倒是有个好消息，姜泽渠终于传来了一点儿消息，他现在跑到热带雨林里去了，天天跟着当地人上树割索玛丁果，这种红果子挂果很高，两米多高的树，据说味道很好，甜度很高，但是基本上鲜少有人吃过，因为果子非常不易保存，超市里只有加工的粉剂售卖。
姜泽渠给大家发了张照片，然后寥寥几句话，其他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活着就好，大家对他只有这个要求。
姜远洲依旧经常在姜橙面前晃悠，其实姜从恤和他不是很亲近，两人交谈时更多时候像是上下级，虽然背着血缘关系，但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的，姜橙没有什么要求，姜家的产业不能落到姜远洲母女手上，鸠占鹊巢，就算时运不站在她这边，她也必须努力捍卫，决不做一只懦弱的喜鹊。
临近过年的时候，姜橙见到一次王艳羽，也就是姜远洲的母亲，她应该是送什么东西给姜远洲，站在姜家附近等着，天刚擦黑，姜橙远远望了一眼，她这么多年，变化不大，长相看不清楚，但身材是北方人特有的高挑，只是背脊有些显壮。
这个女人一向知进退，至今为止，姜从恤都不允许她进姜家，她从来不争不抢，很能忍耐的样子，只要姜远洲被承认便无欲无求，至少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有去姜家闹过。
这也是她可怖的地方，她就像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知道什么时候蛰伏，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咬人，母亲就是被她只言片语击溃的，虽然那时她已经生病了，姜橙不想恨谁，不想花费这个力气恨人，也不是为了给徐淑晴的死亡找个凶手，她只是代入徐淑晴，做一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姜橙站在落地窗前，冷冷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她转身去了厨房，泡了热茶，送到书房，姜从恤还在写字，厚重的红木书桌上，镇尺将宣纸绷得异常平整，瘦金体犹如道道刀锋徐徐落下，姜橙站在旁边看着，她很喜欢瘦金体，有劲儿，犀利，清冷如月，亦如某人。
房间开着暖灯，灯下看字，犹观美人，姜橙不知不觉想到了他。
两个月弹指一挥间，姜橙一语成谶，杀青以后两人便是东劳西燕，再无交集。
“如何？”
徐从恤放下笔，喝了一口姜橙泡的茶。
“可以拿出去卖了。”
姜橙拍起马屁。
“你个小屁孩儿，铜臭味这么重。”
徐从恤打趣，他让姜橙收了笔墨，正好袁姨送了汤圆上来，两人就在书房吃，吃得不多，晚上糯食吃多了容易不消化，爷孙两个彼此提醒对方，不由得会心一笑。
其实姜橙和爷爷很亲，小时候关于爷爷的记忆比姜泽渠还要多，只是后来徐淑晴忍受不了，带着她往外跑，两人发生过多次争执吵闹，姜从恤希望姜橙能好好待在家里，过优渥富足的生活，但每次徐淑晴都以死相逼，他也就作罢。
但每逢过年过节，依旧会坚持让徐淑晴带着姜橙回来。
如果不是徐淑晴固执的决定，也许姜橙的童年会更快乐正常一些，当然这不是她的错，一个受伤的母亲极力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脱困境，这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上次岑家过来，说了你们的事情，”姜从恤主动聊起这个事情，“岑家老三怎么没来？”
姜橙其实一直弄错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她以为对方叫岑山，正好岑山云名字里面带了个山字，姜橙去打听的时候，岑山云久违的出来露了个面，她误打误撞见了岑山云一面，但到现在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印象。
她不知道，一直一直，她的婚约都是定的岑司白。
姜橙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嗯，他家怎么说的？”
“如果你真喜欢岑家老三，我来年开春就给你们张罗结婚的事情，他家也有这个意思。”
姜从恤最后喝了口茶，起身，嘱托姜橙早睡，又念叨了会儿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熬夜，身体都熬坏了。
姜橙嘴上说着一定早睡，到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想，她真的需要靠这场婚事儿扳倒姜远洲吗？看起来很像一场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
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婚姻到底是什么，如果单纯到是一场交易的话，那也简单，可惜，人人都对婚姻报以期待，至少是和爱的人在一起，因为爱而结合，有一瞬间，她幻想如果对方是岑司白的话，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脑海里冒出天马行空的想法，姜橙先被惊了一下，结婚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想到岑司白。
姜橙吓得起来上了个厕所，喝了一大杯水，然而夜晚大脑不受控制，她感觉自己不正常了，脑袋里频频冒出岑司白，甚至有两人穿着婚纱携手的画面。
要老命了。
姜橙拿出手机，不受控制的给安叶发了条消息，“明天护肤去，上次那家。”
想了想，她补充解释，“卡里面的钱没用完，我准备把钱用完，明天早上九点出发，我给你打电话。”
－
“干嘛天天来她家啊？老远了，今天这天气这么冷，我都差点儿起不来。”
安叶脸上敷着植物面膜，躺在美容院床上，她自然不知道姜橙来这儿的真实原因。
“诶呀，我之前和李沐打赌输了，充了老多钱，我得把钱花完啊。”
“谁啊？”
“就剧组的有个演员，李沐，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打的什么赌啊？充这么多钱，疯了吧？”
姜橙对打的赌避而不谈，她起身喝了一口热果茶，凑到安叶耳边，旁敲侧击道：“你说男明星私底下会不会做保养啊？”
“肯定啊，不保养脸怎么看？”
“那你觉得岑司白呢？”
姜橙重新躺回床上，营造出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的松弛感，但其实她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百八十遍，当初岑司白可是也跟着充钱的，他会不会来保养是个问题。
“我偶像肯定不用啊，你觉得他那张脸需要保养吗？”
安叶也起身喝了一口果茶，一脸不屑的道：“你信不信，偶像那张脸，越老越有味道。”
“那他白充钱了？”
“什么？”
“没什么。”
姜橙摇头，她招手让美容师过来，同时避开安叶的追问。
安叶觉得姜橙有点怪，但这分钟她困了，也就没再追问。
“你们这里有针对男性的项目吗？”
美容师亲切的点头，“当然有了，这次都是专门针对男性的项目。”
这些？
姜橙面露难色，好像岑司白真的不需要诶。
想到这里，姜橙点开李沐的头像，然后打开他的朋友圈翻了翻，思忖片刻，她发了消息过去。
【哥们儿，上次岑老师真的充钱了吗？我现在美容院保养，突然想到我当时都没有验证，你别是骗我的哈？】
李沐在微信做生意，回复消息那叫一个快，【我怎么可能骗人，岑老师真充了钱的。】
【那你提醒他过来做啊，钱在卡上放着干嘛，这儿有好多可以做的项目呢，除皱、缩小毛孔、减啤酒肚什么的，再说了，产品是你推荐给人家的，你不负责到底啊？】
姜橙操着奇奇怪怪的心，李沐自然觉得奇怪，发了几个问号？？？过来。
姜橙不回复他了，自己这些话也确实怪怪的，没个立场和落脚点。
过了会儿，李沐突然又发了消息。
【你不会是在美容院蹲岑老师吧？】
姜橙：【......】
【爬！】
【我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极力狡辩，狼狈不以，负隅顽抗，死不承认。
李沐：【OK，我懂了，这就提醒岑老师。】
李沐是行动派，而且脸皮一向厚，他手上没有岑司白的微信，便找到了岑司白助理的微信，然后把刚才姜橙这些话和他助理说了一遍。
秦勇发消息给岑司白，提醒他美容卡的事情。
岑司白看见消息，想起这档子事儿，转手就把卡给了岑溪。
接下来的几天，安叶死活不来了，姜橙只好一个人来，但是皮肤天天保养受不住，所以她来美容院就敷个水膜单纯睡觉。
一晃到了除夕，姜橙想想自己的行为挺搞笑的，她嘴上不承认，心里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除夕晚上吃了年夜饭，姜橙早早回卧室窝着，北城禁烟多年，过年是再也听不到爆竹烟花声音了。
安叶打电话叫她出去嗨，姜橙偷偷溜了出去，在家里，姜从恤还是会管着她，大晚上跑出去喝酒这种事情要被说的。
喝到半夜，姜橙有点儿晕了。
她躺在包间沙发上，无聊的看着手机，脑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指挥着手点开微信，找到岑司白头像，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等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安叶还在嗨，包间又多了些女生，她基本认识，安叶追星圈子的狐朋狗友。
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并没有未读消息。
姜橙点开岑司白头像，在新年快乐后面加了一句：【群发消息，若有打扰，请见谅。】
-
接下来的几天，姜橙都恨不得把自己捶死，她那欲盖弥彰、拙劣不堪的演技，她这算什么，说了伤人的话，又想和人勾搭点儿什么，打人一耳巴又给甜枣？
别人好说，岑司白是谁。
他不回复，姜橙觉得对话窗口里那几个新年快乐像是处刑，像断头台上高悬着的闸刀，要死不死。
姜橙快要憋疯了，安叶建议出去玩儿，年前就提议的，一直都没行动。
正好赵澜江又在说去游轮玩儿的事情，姜橙决定去散散心，和安叶一商量，一拍即合，左珊珊读的是专硕，科室主任太严格，拍了值班，无奈，只能安叶和姜橙一起去，还搭上一个赵澜江，因为通过他张罗买的票。
三人先飞到夏威夷，然后在夏威夷上游轮。
安叶和赵澜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是老二次元，听的歌都是摇滚重金属，一路上还算契合，各种话题都能聊，虽然上卫生间的空挡，安叶吐槽赵澜江好幼稚，像个小学鸡。
出了机场，三人准备先吃点儿东西，夏威夷的冬季相对温暖，二十度左右的气温算得上凉爽怡人。
吃什么的问题上，三人出现分歧，“尝尝麦当劳新品塔克，怎么样？”
姜橙看了赵澜江一眼，心想这人脑袋里对吃的概念是不是只有炸鸡汉堡薯条快乐水？幼稚。
安叶可怜兮兮的看着姜橙，“我想吃塔克。”
姜橙：“我不要塔克，我要一个儿童套餐。”
吃了东西，三人打车到码头，安叶摘了头上的草帽，兴奋起来，“哇哦，好壮观啊！”
姜橙也很兴奋，但看到赵澜江期待的眼神，她压下心里的情绪，露出一副“也就这样”的表情。
三人上船，踩着点儿完成了取票检票安检流程，便有私人管家指引他们去往房间，定的是海景套房，价格不菲，但私人管家并不是一对一的，他服务所有船上的贵宾，所谓贵宾和money挂钩。
私人管家自我介绍后，和大家简单聊了一下游轮。
“相信大家都知道罗曼蒂克号，这艘游轮比罗曼蒂克号大五倍，现在游轮已经开始航行，大家是不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晃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在海面上。”
已经开始航行？
姜橙反应过来，刚刚她听到那声汽笛就是游轮出发的号令声，她感受了一下，确实平稳异常，一点儿晃动的感觉都没有。
对方带着大家往前走，前往房间，“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游轮最顶层，这里的房间早上能沐浴海上的阳光，傍晚能感受海风抚摸，想吃什么告诉我，私人定制口味。”
他说的是英文，很绅士的样子。
安叶打岔道：“最顶层？上面不是还有两层吗？”
对方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是控制室，船长待的地方，他会为我们此次航行保驾护航。”
“在这里，一切超乎你的想象，繁华的购物中心，著名的脱口秀演员的表演，攀岩、冲浪、酒吧、赌场、奢侈店，还有中央高塔上还有热带植物园，里面有超过两万株热带植物，这里是一个移动的城镇，”他推开房间的门，巨大的水晶吊灯，湛蓝的海面映入眼帘，“相信各位会在这里度过美妙的假期。”
安叶：“哇哦，很不错的样子。”
三人目光中都流露出惊喜。
私人管家将房卡、手环发给大家，游轮内部有很多电子屏幕，只需要刷手环就能检索需要的任何信息，完成任何商品的支付，交代完一切，对方露出标准的笑容，为大家贴心的关上门。
“休息一下吧，太累了。”
安叶倒在沙发上，拍了拍沙发，让姜橙坐自己身边。
赵澜江见状，晃了晃手中的房卡，他的房间在隔壁。
“现在六点，休息两个小时吧，我提前做过功课，晚上八点K区有海上露天音乐节，有REV、TY、JPG，当然还有脱口秀、酒吧、甚至经典百老汇演出，大家想去哪个啊？”
安叶：“脱口秀吧，太累了，不然我想去音乐节的。”
姜橙很同意。
两人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便开始找衣服、化妆。
“橙子，你穿这件。”
安叶拿了一条绿色露背吊带裙出来，在手里晃荡，丝绸的质地让裙子像水流一般丝滑。
“冷诶。”
姜橙觉得不太适合，安叶给她找了一条披肩，依旧是丝绸质地。
“搞这么复古干嘛？”
“可是很美啊，姐妹花，一起当复古美女。”
穿上裙子那一刻，姜橙心动了，女为悦己者容，看见自己美到爆表的样子，心情是真的好。
画了精致的妆容，选了漂亮高跟鞋，喷上迷人的香水，就像花朵清晨迎接朝露的绽放。
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脱口秀，不知道是不是文化语言差异，姜橙感觉不太好笑，室内又有点儿闷，她受不了了，准备出去透透气。
“一会儿结束打电话给我。”
姜橙给安叶做了个手势，悄悄离开座位。
走出场馆，姜橙跟着地标导航到了横贯游轮、长度500米的室内街道，街道模拟陆地街道建筑，有复古的地砖，路牌，纪念品店。
街道中间延伸出去是繁华的商场，灯光明亮，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店这里都有。
姜橙随便看了看，顺着街道继续往前，开放式的机器人酒吧吸引了姜橙的注意力。
酒吧只有两个机器人手臂，台面上有各种酒的按钮，支付好后机器人便会开始调配酒，基本上每个人都会驻足，体验一下。
有个男人上前搭讪，“你好，我看你很感兴趣，可不可以让我给你点一杯？”
男人有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眉眼很好看，留了性感的胡子，看着像是意大利或者西班牙人，姜橙摇头，然后刷手环，笑着道：“我自己买单。”
“你是日本人吧？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漂亮。”
每个人中国人都有一个逆鳞不能触，那就是在国外被误会是日本人。
“我是中国人，谢谢，我知道我很漂亮，”见姜橙脸上露出薄怒，男人一头雾水，他还想说什么，但姜橙晼他一眼，不准他说话，气势颇凶的道：“记住，下次别认错了。”
说完话，她将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愣神，挑了挑眉，明显因为没钓到漂亮的东方女人而失落，他周围的朋友上前，发出奚落的笑声。
姜橙喝了酒，头开始晕乎乎的，她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人来人往，各种肤色、各种面孔，直到走完整条街，她也没找到一个想落脚的地方。
街边有家中式装修的纪念品店，姜橙被展览柜里的发钗吸引，走了进去，店家是个五十多岁的东方面孔，打量她两眼，直接用中文询问：“有什么喜欢的吗？”
“嗯，我想试试这个。”
姜橙指了指自己看重的发钗，店家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递给姜橙，姜橙仔细瞧手中的东西，孔雀蓝点翠在灯光的加持下，格外艳丽，是件一眼动心的商品。
走出小店，姜橙披散的头发已经挽着，低垂的发髻上插了她刚刚买的发钗，整个人更显东方韵味。
刚才店主告诉她再往前走几步，可以去热带植物园坐坐，里面有休息的地方，而且很暖和。
姜橙乘坐电梯向下，刚到植物园门口，便被植物的暗香吸引，正门口是一株特别大的蕨类植物，从石头拱门顶部垂下来，穿过拱门潮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确实是一处独特的天地，光线昏暗、气息隐秘。
－
就在几个小时前，林亭童和岑司白也上了游轮，按照林亭童的计划，他们会和姜橙在剧场相遇，两人只要见了面，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但是现在问题出在岑司白身上，他怎么游说，岑司白都不去看脱口秀。
“不去。”
岑司白就两个字。
他坐在露天阳台上，手里点了一支烟，并不抽，静静看着远处的海。
“为什么啊？出来玩儿，窝在房间里算什么？”
林亭童不懂了，他好说歹说终于把人搞上船了，现在倒好，不出门，那不白搭。
要不是知道他和姜橙吵了架，他才不会管这些破事儿，为了他和姜橙，他都把赵澜江卖了，他容易吗？
林亭童见岑司白不说话，一脸欲哭无泪。
岑司白知道姜橙在，林亭童当时透露了这个消息才说动他，他坚信岑司白是因为姜橙上的游轮，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岑司白目光看向远处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相信我，有惊喜。”
林亭童还在动员，他使劲儿拽岑司白，拽不动，最后只能自己去了。
大多数时候，岑司白都喜欢安静，并且享受独处的时光，寂寞孤独并不会让他焦虑不安，反而让他有心境去思考一些关于自身的问题。
但今天的他，看着寂静辽阔的大海，心里却感受不到宁静。
他拿出手机，滑动微信查看消息，悲伤蛙的头像太过特别，在一众头像里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点开头像，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
【新年快乐】
【群发消息，若有打扰，请见谅。】
岑司白翻看了一下之前的消息，没有几条，一眼就能看完，他退出对话窗口，放下手机。
天擦黑，海变得幽暗起来，风也凉了，他走进屋子，加了件外套，出门。
路过机器人调酒的地方，岑司白看了一眼，没有停留。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人太多，心情莫名烦躁，中央高塔是个特别的区域，那里位于最中心位置，虽然叫做高塔，但反而是一处凹下去的区域，最吸引岑司白的是，那里灯光昏暗、看起来是个静谧的地方。
倒是有个好消息，姜泽渠终于传来了一点儿消息，他现在跑到热带雨林里去了，天天跟着当地人上树割索玛丁果，这种红果子挂果很高，两米多高的树，据说味道很好，甜度很高，但是基本上鲜少有人吃过，因为果子非常不易保存，超市里只有加工的粉剂售卖。
姜泽渠给大家发了张照片，然后寥寥几句话，其他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活着就好，大家对他只有这个要求。
姜远洲依旧经常在姜橙面前晃悠，其实姜从恤和他不是很亲近，两人交谈时更多时候像是上下级，虽然背着血缘关系，但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的，姜橙没有什么要求，姜家的产业不能落到姜远洲母女手上，鸠占鹊巢，就算时运不站在她这边，她也必须努力捍卫，决不做一只懦弱的喜鹊。
临近过年的时候，姜橙见到一次王艳羽，也就是姜远洲的母亲，她应该是送什么东西给姜远洲，站在姜家附近等着，天刚擦黑，姜橙远远望了一眼，她这么多年，变化不大，长相看不清楚，但身材是北方人特有的高挑，只是背脊有些显壮。
这个女人一向知进退，至今为止，姜从恤都不允许她进姜家，她从来不争不抢，很能忍耐的样子，只要姜远洲被承认便无欲无求，至少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有去姜家闹过。
这也是她可怖的地方，她就像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知道什么时候蛰伏，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咬人，母亲就是被她只言片语击溃的，虽然那时她已经生病了，姜橙不想恨谁，不想花费这个力气恨人，也不是为了给徐淑晴的死亡找个凶手，她只是代入徐淑晴，做一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姜橙站在落地窗前，冷冷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她转身去了厨房，泡了热茶，送到书房，姜从恤还在写字，厚重的红木书桌上，镇尺将宣纸绷得异常平整，瘦金体犹如道道刀锋徐徐落下，姜橙站在旁边看着，她很喜欢瘦金体，有劲儿，犀利，清冷如月，亦如某人。
房间开着暖灯，灯下看字，犹观美人，姜橙不知不觉想到了他。
两个月弹指一挥间，姜橙一语成谶，杀青以后两人便是东劳西燕，再无交集。
“如何？”
徐从恤放下笔，喝了一口姜橙泡的茶。
“可以拿出去卖了。”
姜橙拍起马屁。
“你个小屁孩儿，铜臭味这么重。”
徐从恤打趣，他让姜橙收了笔墨，正好袁姨送了汤圆上来，两人就在书房吃，吃得不多，晚上糯食吃多了容易不消化，爷孙两个彼此提醒对方，不由得会心一笑。
其实姜橙和爷爷很亲，小时候关于爷爷的记忆比姜泽渠还要多，只是后来徐淑晴忍受不了，带着她往外跑，两人发生过多次争执吵闹，姜从恤希望姜橙能好好待在家里，过优渥富足的生活，但每次徐淑晴都以死相逼，他也就作罢。
但每逢过年过节，依旧会坚持让徐淑晴带着姜橙回来。
如果不是徐淑晴固执的决定，也许姜橙的童年会更快乐正常一些，当然这不是她的错，一个受伤的母亲极力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脱困境，这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上次岑家过来，说了你们的事情，”姜从恤主动聊起这个事情，“岑家老三怎么没来？”
姜橙其实一直弄错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她以为对方叫岑山，正好岑山云名字里面带了个山字，姜橙去打听的时候，岑山云久违的出来露了个面，她误打误撞见了岑山云一面，但到现在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印象。
她不知道，一直一直，她的婚约都是定的岑司白。
姜橙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嗯，他家怎么说的？”
“如果你真喜欢岑家老三，我来年开春就给你们张罗结婚的事情，他家也有这个意思。”
姜从恤最后喝了口茶，起身，嘱托姜橙早睡，又念叨了会儿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熬夜，身体都熬坏了。
姜橙嘴上说着一定早睡，到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想，她真的需要靠这场婚事儿扳倒姜远洲吗？看起来很像一场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
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婚姻到底是什么，如果单纯到是一场交易的话，那也简单，可惜，人人都对婚姻报以期待，至少是和爱的人在一起，因为爱而结合，有一瞬间，她幻想如果对方是岑司白的话，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脑海里冒出天马行空的想法，姜橙先被惊了一下，结婚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想到岑司白。
姜橙吓得起来上了个厕所，喝了一大杯水，然而夜晚大脑不受控制，她感觉自己不正常了，脑袋里频频冒出岑司白，甚至有两人穿着婚纱携手的画面。
要老命了。
姜橙拿出手机，不受控制的给安叶发了条消息，“明天护肤去，上次那家。”
想了想，她补充解释，“卡里面的钱没用完，我准备把钱用完，明天早上九点出发，我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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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天天来她家啊？老远了，今天这天气这么冷，我都差点儿起不来。”
安叶脸上敷着植物面膜，躺在美容院床上，她自然不知道姜橙来这儿的真实原因。
“诶呀，我之前和李沐打赌输了，充了老多钱，我得把钱花完啊。”
“谁啊？”
“就剧组的有个演员，李沐，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打的什么赌啊？充这么多钱，疯了吧？”
姜橙对打的赌避而不谈，她起身喝了一口热果茶，凑到安叶耳边，旁敲侧击道：“你说男明星私底下会不会做保养啊？”
“肯定啊，不保养脸怎么看？”
“那你觉得岑司白呢？”
姜橙重新躺回床上，营造出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的松弛感，但其实她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百八十遍，当初岑司白可是也跟着充钱的，他会不会来保养是个问题。
“我偶像肯定不用啊，你觉得他那张脸需要保养吗？”
安叶也起身喝了一口果茶，一脸不屑的道：“你信不信，偶像那张脸，越老越有味道。”
“那他白充钱了？”
“什么？”
“没什么。”
姜橙摇头，她招手让美容师过来，同时避开安叶的追问。
安叶觉得姜橙有点怪，但这分钟她困了，也就没再追问。
“你们这里有针对男性的项目吗？”
美容师亲切的点头，“当然有了，这次都是专门针对男性的项目。”
这些？
姜橙面露难色，好像岑司白真的不需要诶。
想到这里，姜橙点开李沐的头像，然后打开他的朋友圈翻了翻，思忖片刻，她发了消息过去。
【哥们儿，上次岑老师真的充钱了吗？我现在美容院保养，突然想到我当时都没有验证，你别是骗我的哈？】
李沐在微信做生意，回复消息那叫一个快，【我怎么可能骗人，岑老师真充了钱的。】
【那你提醒他过来做啊，钱在卡上放着干嘛，这儿有好多可以做的项目呢，除皱、缩小毛孔、减啤酒肚什么的，再说了，产品是你推荐给人家的，你不负责到底啊？】
姜橙操着奇奇怪怪的心，李沐自然觉得奇怪，发了几个问号？？？过来。
姜橙不回复他了，自己这些话也确实怪怪的，没个立场和落脚点。
过了会儿，李沐突然又发了消息。
【你不会是在美容院蹲岑老师吧？】
姜橙：【......】
【爬！】
【我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极力狡辩，狼狈不以，负隅顽抗，死不承认。
李沐：【OK，我懂了，这就提醒岑老师。】
李沐是行动派，而且脸皮一向厚，他手上没有岑司白的微信，便找到了岑司白助理的微信，然后把刚才姜橙这些话和他助理说了一遍。
秦勇发消息给岑司白，提醒他美容卡的事情。
岑司白看见消息，想起这档子事儿，转手就把卡给了岑溪。
接下来的几天，安叶死活不来了，姜橙只好一个人来，但是皮肤天天保养受不住，所以她来美容院就敷个水膜单纯睡觉。
一晃到了除夕，姜橙想想自己的行为挺搞笑的，她嘴上不承认，心里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除夕晚上吃了年夜饭，姜橙早早回卧室窝着，北城禁烟多年，过年是再也听不到爆竹烟花声音了。
安叶打电话叫她出去嗨，姜橙偷偷溜了出去，在家里，姜从恤还是会管着她，大晚上跑出去喝酒这种事情要被说的。
喝到半夜，姜橙有点儿晕了。
她躺在包间沙发上，无聊的看着手机，脑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指挥着手点开微信，找到岑司白头像，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等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安叶还在嗨，包间又多了些女生，她基本认识，安叶追星圈子的狐朋狗友。
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并没有未读消息。
姜橙点开岑司白头像，在新年快乐后面加了一句：【群发消息，若有打扰，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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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姜橙都恨不得把自己捶死，她那欲盖弥彰、拙劣不堪的演技，她这算什么，说了伤人的话，又想和人勾搭点儿什么，打人一耳巴又给甜枣？
别人好说，岑司白是谁。
他不回复，姜橙觉得对话窗口里那几个新年快乐像是处刑，像断头台上高悬着的闸刀，要死不死。
姜橙快要憋疯了，安叶建议出去玩儿，年前就提议的，一直都没行动。
正好赵澜江又在说去游轮玩儿的事情，姜橙决定去散散心，和安叶一商量，一拍即合，左珊珊读的是专硕，科室主任太严格，拍了值班，无奈，只能安叶和姜橙一起去，还搭上一个赵澜江，因为通过他张罗买的票。
三人先飞到夏威夷，然后在夏威夷上游轮。
安叶和赵澜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是老二次元，听的歌都是摇滚重金属，一路上还算契合，各种话题都能聊，虽然上卫生间的空挡，安叶吐槽赵澜江好幼稚，像个小学鸡。
出了机场，三人准备先吃点儿东西，夏威夷的冬季相对温暖，二十度左右的气温算得上凉爽怡人。
吃什么的问题上，三人出现分歧，“尝尝麦当劳新品塔克，怎么样？”
姜橙看了赵澜江一眼，心想这人脑袋里对吃的概念是不是只有炸鸡汉堡薯条快乐水？幼稚。
安叶可怜兮兮的看着姜橙，“我想吃塔克。”
姜橙：“我不要塔克，我要一个儿童套餐。”
吃了东西，三人打车到码头，安叶摘了头上的草帽，兴奋起来，“哇哦，好壮观啊！”
姜橙也很兴奋，但看到赵澜江期待的眼神，她压下心里的情绪，露出一副“也就这样”的表情。
三人上船，踩着点儿完成了取票检票安检流程，便有私人管家指引他们去往房间，定的是海景套房，价格不菲，但私人管家并不是一对一的，他服务所有船上的贵宾，所谓贵宾和money挂钩。
私人管家自我介绍后，和大家简单聊了一下游轮。
“相信大家都知道罗曼蒂克号，这艘游轮比罗曼蒂克号大五倍，现在游轮已经开始航行，大家是不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晃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在海面上。”
已经开始航行？
姜橙反应过来，刚刚她听到那声汽笛就是游轮出发的号令声，她感受了一下，确实平稳异常，一点儿晃动的感觉都没有。
对方带着大家往前走，前往房间，“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游轮最顶层，这里的房间早上能沐浴海上的阳光，傍晚能感受海风抚摸，想吃什么告诉我，私人定制口味。”
他说的是英文，很绅士的样子。
安叶打岔道：“最顶层？上面不是还有两层吗？”
对方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是控制室，船长待的地方，他会为我们此次航行保驾护航。”
“在这里，一切超乎你的想象，繁华的购物中心，著名的脱口秀演员的表演，攀岩、冲浪、酒吧、赌场、奢侈店，还有中央高塔上还有热带植物园，里面有超过两万株热带植物，这里是一个移动的城镇，”他推开房间的门，巨大的水晶吊灯，湛蓝的海面映入眼帘，“相信各位会在这里度过美妙的假期。”
安叶：“哇哦，很不错的样子。”
三人目光中都流露出惊喜。
私人管家将房卡、手环发给大家，游轮内部有很多电子屏幕，只需要刷手环就能检索需要的任何信息，完成任何商品的支付，交代完一切，对方露出标准的笑容，为大家贴心的关上门。
“休息一下吧，太累了。”
安叶倒在沙发上，拍了拍沙发，让姜橙坐自己身边。
赵澜江见状，晃了晃手中的房卡，他的房间在隔壁。
“现在六点，休息两个小时吧，我提前做过功课，晚上八点K区有海上露天音乐节，有REV、TY、JPG，当然还有脱口秀、酒吧、甚至经典百老汇演出，大家想去哪个啊？”
安叶：“脱口秀吧，太累了，不然我想去音乐节的。”
姜橙很同意。
两人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便开始找衣服、化妆。
“橙子，你穿这件。”
安叶拿了一条绿色露背吊带裙出来，在手里晃荡，丝绸的质地让裙子像水流一般丝滑。
“冷诶。”
姜橙觉得不太适合，安叶给她找了一条披肩，依旧是丝绸质地。
“搞这么复古干嘛？”
“可是很美啊，姐妹花，一起当复古美女。”
穿上裙子那一刻，姜橙心动了，女为悦己者容，看见自己美到爆表的样子，心情是真的好。
画了精致的妆容，选了漂亮高跟鞋，喷上迷人的香水，就像花朵清晨迎接朝露的绽放。
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脱口秀，不知道是不是文化语言差异，姜橙感觉不太好笑，室内又有点儿闷，她受不了了，准备出去透透气。
“一会儿结束打电话给我。”
姜橙给安叶做了个手势，悄悄离开座位。
走出场馆，姜橙跟着地标导航到了横贯游轮、长度500米的室内街道，街道模拟陆地街道建筑，有复古的地砖，路牌，纪念品店。
街道中间延伸出去是繁华的商场，灯光明亮，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店这里都有。
姜橙随便看了看，顺着街道继续往前，开放式的机器人酒吧吸引了姜橙的注意力。
酒吧只有两个机器人手臂，台面上有各种酒的按钮，支付好后机器人便会开始调配酒，基本上每个人都会驻足，体验一下。
有个男人上前搭讪，“你好，我看你很感兴趣，可不可以让我给你点一杯？”
男人有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眉眼很好看，留了性感的胡子，看着像是意大利或者西班牙人，姜橙摇头，然后刷手环，笑着道：“我自己买单。”
“你是日本人吧？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漂亮。”
每个人中国人都有一个逆鳞不能触，那就是在国外被误会是日本人。
“我是中国人，谢谢，我知道我很漂亮，”见姜橙脸上露出薄怒，男人一头雾水，他还想说什么，但姜橙晼他一眼，不准他说话，气势颇凶的道：“记住，下次别认错了。”
说完话，她将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愣神，挑了挑眉，明显因为没钓到漂亮的东方女人而失落，他周围的朋友上前，发出奚落的笑声。
姜橙喝了酒，头开始晕乎乎的，她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人来人往，各种肤色、各种面孔，直到走完整条街，她也没找到一个想落脚的地方。
街边有家中式装修的纪念品店，姜橙被展览柜里的发钗吸引，走了进去，店家是个五十多岁的东方面孔，打量她两眼，直接用中文询问：“有什么喜欢的吗？”
“嗯，我想试试这个。”
姜橙指了指自己看重的发钗，店家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递给姜橙，姜橙仔细瞧手中的东西，孔雀蓝点翠在灯光的加持下，格外艳丽，是件一眼动心的商品。
走出小店，姜橙披散的头发已经挽着，低垂的发髻上插了她刚刚买的发钗，整个人更显东方韵味。
刚才店主告诉她再往前走几步，可以去热带植物园坐坐，里面有休息的地方，而且很暖和。
姜橙乘坐电梯向下，刚到植物园门口，便被植物的暗香吸引，正门口是一株特别大的蕨类植物，从石头拱门顶部垂下来，穿过拱门潮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确实是一处独特的天地，光线昏暗、气息隐秘。
－
就在几个小时前，林亭童和岑司白也上了游轮，按照林亭童的计划，他们会和姜橙在剧场相遇，两人只要见了面，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但是现在问题出在岑司白身上，他怎么游说，岑司白都不去看脱口秀。
“不去。”
岑司白就两个字。
他坐在露天阳台上，手里点了一支烟，并不抽，静静看着远处的海。
“为什么啊？出来玩儿，窝在房间里算什么？”
林亭童不懂了，他好说歹说终于把人搞上船了，现在倒好，不出门，那不白搭。
要不是知道他和姜橙吵了架，他才不会管这些破事儿，为了他和姜橙，他都把赵澜江卖了，他容易吗？
林亭童见岑司白不说话，一脸欲哭无泪。
岑司白知道姜橙在，林亭童当时透露了这个消息才说动他，他坚信岑司白是因为姜橙上的游轮，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岑司白目光看向远处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相信我，有惊喜。”
林亭童还在动员，他使劲儿拽岑司白，拽不动，最后只能自己去了。
大多数时候，岑司白都喜欢安静，并且享受独处的时光，寂寞孤独并不会让他焦虑不安，反而让他有心境去思考一些关于自身的问题。
但今天的他，看着寂静辽阔的大海，心里却感受不到宁静。
他拿出手机，滑动微信查看消息，悲伤蛙的头像太过特别，在一众头像里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点开头像，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
【新年快乐】
【群发消息，若有打扰，请见谅。】
岑司白翻看了一下之前的消息，没有几条，一眼就能看完，他退出对话窗口，放下手机。
天擦黑，海变得幽暗起来，风也凉了，他走进屋子，加了件外套，出门。
路过机器人调酒的地方，岑司白看了一眼，没有停留。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人太多，心情莫名烦躁，中央高塔是个特别的区域，那里位于最中心位置，虽然叫做高塔，但反而是一处凹下去的区域，最吸引岑司白的是，那里灯光昏暗、看起来是个静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