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玩得很开心,姜橙和岑司白没有特意单独行动,偶尔独处,也没有过多交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岑司白看她的目光有所闪躲,当然,也许只是她多心而已。

    游轮停靠,姜橙回到家,家里发生了大事儿——姜泽渠回来了。

    据说他刚回来那天,快把袁姨吓出心梗。

    他是大晚上到的,一个人静悄悄的摸进家里,袁姨晚上起夜,正好撞见弯腰扣锁芯的姜泽渠,姜泽渠抬头看了一眼,刚喊了一声“袁姐”,袁姨就大声尖叫了起来。

    当姜橙看到姜泽渠的时候,她差不多和袁姨一样,如果她有冠心病的话,也得急需一颗速效救心丸。

    变化太大了,姜泽渠外貌变化太大了,当初俊郎如玉的公子哥,如今一头长发,胡子拉碴,皮肤黝黑,整个人消瘦到快要脱骨,一双眼睛倒是很亮,但是带着不似正常人该有的神色,直愣愣的盯着人看,太过直率的目光,他的内心仿佛被净化了一般,摆脱了俗世多年的教条约束驯化。

    两人沉默对望,姜橙不知如何反应。

    他仿佛机器卡顿,半饷露出一抹笑容,姜橙这才从面前的人身上看到父亲的样子。

    “小橙子,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伸出手,姜橙不由自主的上前,两人相拥。

    “你瘦了好多,”姜橙仔细看着姜泽渠的眼睛,她情绪平静,仿佛只是陈诉事实,继续道:“黑了,好像沧桑了。”

    姜泽渠点头,“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化,怎么会落下一个我?”

    这样的父亲,姜橙觉得陌生又熟悉。

    姜泽渠沧桑很多,话也少了。

    姜从恤安排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虽然两人有很多矛盾,他对姜泽渠有很多不满意,但回家第一天,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摸着长大了的孩子,既然没有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但是他只要活着就好。

    其实姜橙一直都觉得,爷爷是一个很包容的家长,就像当初,他让姜橙跟在母亲身边,没有将她强行留在姜家。

    但世事无常,越是如此,事情越是朝着反方向发展,试图在试探每个人的底线,就像她下定决心用婚姻完全一场交易豪赌,但现在她脑海中想起岑司白的次数不断递增。

    晚上,大家围着姜泽渠,希望他说说在外面遇到的事情。

    姜橙不能原谅姜泽渠,但是她也好奇,站在一旁假装做事儿。

    姜泽渠喝了口茶,他整个人都变得宁静,皈依佛门真的能洗涤一个人,他不紧不慢的叙述着,那些他用脚丈量的路,见过的风景,遇到的苦难。

    虽说是苦修,但他并不是完全用原始的方式,而且他入的是小乘佛教,讲求自我内心的修炼,不要求脱离俗世,他从相对友好的巴基斯坦出发,穿过伊朗,从土耳其、再到埃及,汽车、轮船、汽艇、骑马、骑骆驼、徒步,顺着红海往下,在埃塞俄比亚的沙漠里停留,然后穿过大西洋,在亚马逊河的丛林里游荡。

    姜橙听得很认真,听他说起沙漠里以卖盐土为生的人,敲下一块重达二十斤的盐土,用骆驼运输,徒步穿过沙漠,长达半个月的路线,将盐土折合人民币约一块钱的价格卖出去,一趟骆驼队能挣几百块钱,但死去一匹骆驼,意味着一切白干,或者因为走失的骆驼,多绕行几百公里,脚底被血泡磨破,在炙热的大地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还说起他学会爬树,将近十米的棕榈树,用树叶藤条编织的攀爬工具,缠在脚上,身上不用任何护具,爬到顶端,采摘一种叫阿萨伊的浆果,再撑船穿过亚马逊河,到达当地最大的集市,卖出去一筐可以赚一百多块钱,当然,他选择自己吃掉,因为摘得不多,还摔伤了腿。

    “味道不是很好,能吃的部分很少,只有表皮那一点点,甜里泛着焦苦味,还有一点酒味,像酒心巧克力,从小吃会适应它的味道。”

    面对姜橙的询问,姜泽渠耐心回答。

    袁姨频频感叹,“要命了哦,去这样鬼地方干什么?”

    姜泽渠没有回答,他为什么入佛门,为什么放逐自己,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和大家说过,但姜橙知道,是为了赎罪。

    听他说这些经历,姜橙有些入迷,甚至开始理解他,人生无法改变,这样的赎罪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意义?

    夜深,姜泽渠被叫去书房,他平静的问候姜从恤,平静的接受对方的责骂,平静的说出一些秘密。

    “姜远洲不是我的孩子,他和姜家没有血缘关系,当初我骗了大家,骗了你,我这次回来,是来处理这个事情的。”

    姜从恤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姜泽渠,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泽渠,你糊涂啊。”

    姜从恤拍桌子,片刻后,无言。

    “我知道王艳羽带着姜远洲来姜家想要干什么,他们母女不应该来打扰你和姜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是一合格的儿子,我无法弥补,也无处弥补,但是我也想弥补,弥补姜橙,我只有一个女儿,俗世也只有这个牵挂,我希望她过得顺遂,一生如此。”

    姜从恤摇头,语气带着疲倦,“你自己造孽,自己去解决好,姜橙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姜橙和袁姨守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两人不敢推门,直到姜泽渠走出来,带着一脸的血迹,这下又是一阵慌乱,找药箱、打电话、医生上门。

    “爷爷打你了?”

    姜橙咬唇询问,曾经她很讨厌自己的父亲,大约在十岁到十四岁的阶段,她甚至恨过姜泽渠,他不忠贞、滥情、冷血,破坏了家庭、打碎了她的人生,他是所有错误的始作俑者。

    后来,她不恨他了,亲情淡去,已经没了期待,也失去了情绪。

    “小橙子,你要原谅我。”

    姜泽渠捂着伤口,又露出一丝熟悉的笑容。

    姜橙看着他,他的父亲,好像也只是一个平凡人。

    -

    姜泽渠回来后,姜远洲天天窝在家里,他很想和姜泽渠叙旧,但是姜泽渠洲家里基本上都在入定修行,他找不到突破口,郁闷之余还发现姜橙和姜泽渠的关系有所缓和,以前姜橙是一点儿都不理姜泽渠的,所以他有点慌。

    他花了些力气,找了娱乐圈里的关系,现在他靠着姜家长子的身份,在外面拓展了很多交际圈,最后终于在岑司白办公室见到了岑司白。

    岑司白从出道到现在都没有签过公司,一开始就是自己单干,但娱乐圈水深,有段时间他因为得罪了人,被对方的势力封杀,无奈,他只得另辟蹊径,搭上被资本整垮的澎湃娱乐前班子的人脉,自己投资影视行业。

    他的投资很成功,之后创建了朝夕娱乐,公司稳步发展,目前在影视业也算叫得上号。

    近几年他在公司的时间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沈牧打理,沈牧兼他经纪人还兼公司董事长,一人身兼多职,妥妥的能者多劳,但是签约新人、投资影视这样的大事儿,岑司白都会过目。

    今天来公司,是沈牧和他聊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最近电影行业缩水严重,暂时没有好的剧本,考不考虑接一部电视剧?或者去综艺玩玩?”

    沈牧喝了一咖啡,挑眉道:“价格都给的很高。”

    “没兴趣。”

    岑司白捏了捏眉心,身体转动椅子,目光看向落地窗外,沈牧也走到落地窗处。

    “天机我觉得可以考虑撤资,上次你让我去给制片方聊聊让姜橙接女二的事情黄了,最主要是这部戏要垮,女主也换了,香港那边投资方硬塞了个新女主,穆娇,香港大佬的孙女,演戏完全没法看,瞪眼嘟嘴式演技。”

    “女二被换的事情我也去打听了一下,不是她主动鸽的,是被故意换角,据说她和公司高层搞蕾丝,又去榜大款,两边瞒着吃,翻车了,现在好像在闹毁约,要去直播带货。”

    “不过你怎么关心起这些八卦?”

    沈牧走到岑司白椅边,附身看他,“不会是因为姜橙吧?”

    “离我远点儿。”

    岑司白伸手打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现在也不怎么遮掩了,当着沈牧的面打开手机,点开姜橙的头像。

    沈牧咋舌,翻了个白眼。

    “还有,姜远洲要见你,他说是关于姜橙的事情,我放他进来了。”

    岑司白注意力不在沈牧的话上,他给姜橙发了一条消息。

    【天机剧组内部八卦,陈梦换角内情,感兴趣???】

    等姜远洲进了办公室,他刚刚打完字,盖上手机,静静看着姜远洲,示意对方说明来意。

    姜远洲有点不自在,想想就很憋屈,他在岑司白这里从来没有讨到好处,现在,他还要主动来找对方,再看岑司白的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憋火。

    但是他相信,他说完接下来的话,岑司白肯定会跪着求他。

    岑司白没有请他入座的意思,任由他尴尬了一阵,自己坐到了对面。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姜远洲看了岑司白几眼,岑司白没有说话,他只好自顾自地继续。

    “你知道吗?姜橙要和别人结婚了。”

    岑司白的手顿了顿,姜橙此时回了消息。

    【狗狗乖巧蹲消息.jpg】

    姜远洲皱眉,不感兴趣?还是手机上有重要消息,他等了片刻,见岑司白目光终于看向他,他得再说点儿细节,对方不信任他,他能感觉到。

    “她从小定婚约的人,岑家三少爷知道吧?不过你应该也不认识,我们家你知道,她的婚姻大事儿,不会让她轻易做决定,对方又是一表人才,风光霁月,你比不上的,求求我,我帮你。”

    岑司白低头,打字。

    【边吃边聊,我去接你,地址发来。】

    片刻后,姜橙共享了地址。

    “知道她为什么要抛下你和对方结婚吗?”

    岑司白挑眉看他,姜远洲冷笑一声,“自然是为了和争家产,没想到吧,她这么爱钱,为了钱什么都能放弃的女人呢?她这么对你,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岑司白冷哼一声,完全不受姜远洲的挑拨,脸上的嘲讽很浓。

    姜远洲怒了,他站起身猛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我说这么多话,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是喜欢姜橙吗?闹我呢?”

    姜远洲可是在私下琢磨了很多遍,才想到来见岑司白,他不想姜橙如意,所以想通过岑司白,打乱姜橙的如意算盘,但是没想到,岑司白一点儿不接招,难道他只能去会会那个岑家三少爷?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人,不知道好不好打交道,是个很棘手的事情。

    见岑司白没有什么反应,他破罐子破摔,骂道:“怪不得姜橙不承认和你在一起,妈的,没想到你是个怂蛋,我今天白找你了,我直接去找姜橙未婚夫,让他们立刻马上结婚,后悔去吧你。”

    岑司白掀起眼皮,对于姜远洲突然的怒气,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路边狂吠的野狗,一旦理会,他会叫得更厉害。

    看见岑司白盯着自己,姜远洲怂了,手指头幻痛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岑司白突然出声询问:“你知道姜橙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吗?”

    姜远洲嘴角一歪,松开门把手,“名字?岑山云啊。”

    姜远洲脸上露出得意,他抬脚准备往回走,“哼,挺会装啊,我还真以为你无所谓呢,怎么样,现在有兴趣了?”

    “滚!”

    岑司白语气带着怒意,眼色冷得很吓人,姜远洲一愣,骂骂捏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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