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024 自毁者与公平
九相图的内容很快整理成册，我抱着这叠无比沉重的文件，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口，忐忑地猜测门后之人的表情。
禅院家族从加茂那里接手了监所管理部，我与新任部长接触很少，关系尚浅，不知道对方会如何看待我的想法，或许会因为禅院家对加茂家的权力压制，顺利地被认可，将咒胎九相图公之于众，又或许，会因为过于冒进，直接被部长否决，甚至被踢出监所管理部，更糟糕的结果我不敢想……
“站在那里干嘛？有事吗？”
我还没有敲门，部长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隔着门开口。我摸摸头发，长舒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部长。”
禅院部长头也没抬，沉浸在桌面上散落的各种特殊咒物中，“有什么事吗？副部长？”
“我想要在咒术届公开加茂宪伦的可怕实验结果，现存的咒胎九相图，具体内容我已经写好了。”
“哦？九相图？”
禅院部长明明一点也不惊讶，却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我心想你们禅院家的几个核心人物有谁不知道，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干嘛。
“你要知道，做这种事是和加茂家族对着干。前任部长就是加茂家的，而现在我替了他的位置，却马上做这种事情，很难不被人诟病吧？副部长也该为我考虑一下。”
料到他会这么说。
第一次见到他时，和加茂部长不怒自威的气场截然不同的，那种微笑着扫过所有人的目光，那不自然的感觉仍历历在目，不舒服的感觉直到现在都在我心尖。
“我会以我的名义去做。”
“你的名义？你是说监所管理部的副部长，还是一个姓天的无名小卒？只要你拥有这份权力，你的名字就已经挂靠在咒术协会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你’，只有副部长。”
我哑口无言。
没错，我拥有的机会与权力，都是咒术协会的一部分，所谓的以我之名根本是无根之木。想要绕过这些，只有离开咒术协会，但我怎么能那样做……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我失败了。
不过所有的资料我还是按照计划分给了当天在场的众人，只有伏黑惠在收到邮件后迟迟没有回复。
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不久后禅院家的双胞胎女儿真依真希会分开进入两所高专。
新鲜血液的注入稍微抚平了一些我的焦灼，变革始终是场持久战，人力和时间都不可或缺，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得到了最强的五条悟的帮助，最多只是暴力屠杀，换来的结果就是新的“老人”上位，那只是更替，并不是变革。
而我还需要再等待，不管需要多久。
等待的日子总是能过的。
监所的日常工作虽多却程序严谨，每天都要接收最新的收监信息，然后派出不同的咒术师来关押和审问，会被咒术协会注意到的，多数是犯了严重暴行的诅咒师，也有一些刚刚觉醒咒力的普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手伤人乃至杀人，根据行为与思想的恶劣程度来进行分类。
新的收监信息传来，我机械般地整理分类：“乙骨忧太、16岁……极度危险，实力在……特级水平？”
16岁的少年居然能达到特级水平，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都快将近十年了，也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
上头决定秘密处死这孩子。
我看着照片上消瘦瑟缩，眼下乌青一片的少年，无法想象他会是一个超级危险分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然而监所管理部不是一个讲情的地方，会巧言令色骗过管理者的诅咒师也曾有过，给咒术协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今未消除，所以长期工作在这个部门的人，都理智到可怕。
也许我待的时间还不够长，无法做到对一个16岁少年冷漠无视。哪怕出于私心也无法放弃一个潜力无限的特级咒术师。
“哇，愁眉苦脸到像是最爱的人死掉了。”
五条悟默默出现在身后，一起看着乙骨忧太的照片。
“这孩子在你这里啊，之前可是我抓来的哦。”
“那你知道他的事吗？”我无精打采地问。
“嗯，虽然力量很强大，但本人像是不知情一样，很有可能和诅咒有关。”
“你是说他被人诅咒了，所以拥有了强大咒力？”
“也不能断言，不过他身上的力量的确和特级咒灵有关。”
我灵机一动，“要我陪你去吗？审他？”
“你不是在里面就会失去咒力吗”
监所内部的设计使得大多数咒术师的术式被无效化，咒力也被大大缩减，像五条悟这样的级别才能不受影响，而我只要进去就与非术师无异。
“没关系，他才16岁，也没经历过多少事，我这次不用术式和脑子了，就用耳朵和心。”
五条悟没说话，带着我进入关押乙骨忧太的地方。
少年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椅子又被固定在地上，从地面到穹顶密密麻麻的符咒强大地封印着他的咒力，甚至没有因五条悟的进入而醒来。
五条悟操着民间歌谣的旋律，大声吟唱，“啊，乙骨同学，睡懒觉也该停下了吧！”
少年的头点了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试图搞清自己所在何地。
五条悟站在他对面，将我拉到身后。
“乙骨忧太，听说你接受了秘密死刑。”
少年轻声答：“是。”
“欸？为什么呢？女朋友死掉了想要殉情？还是被校园霸凌了所以也想一了百了？这可不是十几岁该考虑的事啊。”五条悟气定神闲，慢慢悠悠地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啧，”五条悟挠挠后脑勺，“做了错事就想去死啊，这也太轻易了吧？我想你的罪孽起码需要你做些什么才能赎清哦，现在刚刚好可以回头，人生重来。”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以前也有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不愿意听我的话，一厢情愿。他现在可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哦。”
乙骨忧太抬起头，看着五条悟。
“有人因你而死吧？那你必须拯救更多的人才算公平吧？”
“我？可以吗……”少年随即又低下头。
“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决定要不要死吧。”
五条悟放下这句话，推着我的肩膀往外走，行至门口，突然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对了，你现在由我们学校负责了，记得来报道。”
我从五条悟的钳制下脱离，“你对他说那种话，不怕他以后寻死吗？”
“他现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也没有伙伴，以后就不会了。”
“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和伙伴就行了吗？”
五条悟收起随性的笑容，“如果那样也没用的话，也只能随他去了。我能拯救的只有做好准备被救的人而已。”
“好吧，话说惠怎么了，我给他发的邮件他还没回了，好久了。”
“怪我，津美纪出事了。”
津美纪不是术师，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她生了重病。“津美纪怎么了！”
“诅咒。”
九相图的内容很快整理成册，我抱着这叠无比沉重的文件，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口，忐忑地猜测门后之人的表情。
禅院家族从加茂那里接手了监所管理部，我与新任部长接触很少，关系尚浅，不知道对方会如何看待我的想法，或许会因为禅院家对加茂家的权力压制，顺利地被认可，将咒胎九相图公之于众，又或许，会因为过于冒进，直接被部长否决，甚至被踢出监所管理部，更糟糕的结果我不敢想……
“站在那里干嘛？有事吗？”
我还没有敲门，部长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隔着门开口。我摸摸头发，长舒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部长。”
禅院部长头也没抬，沉浸在桌面上散落的各种特殊咒物中，“有什么事吗？副部长？”
“我想要在咒术届公开加茂宪伦的可怕实验结果，现存的咒胎九相图，具体内容我已经写好了。”
“哦？九相图？”
禅院部长明明一点也不惊讶，却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我心想你们禅院家的几个核心人物有谁不知道，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干嘛。
“你要知道，做这种事是和加茂家族对着干。前任部长就是加茂家的，而现在我替了他的位置，却马上做这种事情，很难不被人诟病吧？副部长也该为我考虑一下。”
料到他会这么说。
第一次见到他时，和加茂部长不怒自威的气场截然不同的，那种微笑着扫过所有人的目光，那不自然的感觉仍历历在目，不舒服的感觉直到现在都在我心尖。
“我会以我的名义去做。”
“你的名义？你是说监所管理部的副部长，还是一个姓天的无名小卒？只要你拥有这份权力，你的名字就已经挂靠在咒术协会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你’，只有副部长。”
我哑口无言。
没错，我拥有的机会与权力，都是咒术协会的一部分，所谓的以我之名根本是无根之木。想要绕过这些，只有离开咒术协会，但我怎么能那样做……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我失败了。
不过所有的资料我还是按照计划分给了当天在场的众人，只有伏黑惠在收到邮件后迟迟没有回复。
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不久后禅院家的双胞胎女儿真依真希会分开进入两所高专。
新鲜血液的注入稍微抚平了一些我的焦灼，变革始终是场持久战，人力和时间都不可或缺，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得到了最强的五条悟的帮助，最多只是暴力屠杀，换来的结果就是新的“老人”上位，那只是更替，并不是变革。
而我还需要再等待，不管需要多久。
等待的日子总是能过的。
监所的日常工作虽多却程序严谨，每天都要接收最新的收监信息，然后派出不同的咒术师来关押和审问，会被咒术协会注意到的，多数是犯了严重暴行的诅咒师，也有一些刚刚觉醒咒力的普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手伤人乃至杀人，根据行为与思想的恶劣程度来进行分类。
新的收监信息传来，我机械般地整理分类：“乙骨忧太、16岁……极度危险，实力在……特级水平？”
16岁的少年居然能达到特级水平，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都快将近十年了，也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
上头决定秘密处死这孩子。
我看着照片上消瘦瑟缩，眼下乌青一片的少年，无法想象他会是一个超级危险分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然而监所管理部不是一个讲情的地方，会巧言令色骗过管理者的诅咒师也曾有过，给咒术协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今未消除，所以长期工作在这个部门的人，都理智到可怕。
也许我待的时间还不够长，无法做到对一个16岁少年冷漠无视。哪怕出于私心也无法放弃一个潜力无限的特级咒术师。
“哇，愁眉苦脸到像是最爱的人死掉了。”
五条悟默默出现在身后，一起看着乙骨忧太的照片。
“这孩子在你这里啊，之前可是我抓来的哦。”
“那你知道他的事吗？”我无精打采地问。
“嗯，虽然力量很强大，但本人像是不知情一样，很有可能和诅咒有关。”
“你是说他被人诅咒了，所以拥有了强大咒力？”
“也不能断言，不过他身上的力量的确和特级咒灵有关。”
我灵机一动，“要我陪你去吗？审他？”
“你不是在里面就会失去咒力吗”
监所内部的设计使得大多数咒术师的术式被无效化，咒力也被大大缩减，像五条悟这样的级别才能不受影响，而我只要进去就与非术师无异。
“没关系，他才16岁，也没经历过多少事，我这次不用术式和脑子了，就用耳朵和心。”
五条悟没说话，带着我进入关押乙骨忧太的地方。
少年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椅子又被固定在地上，从地面到穹顶密密麻麻的符咒强大地封印着他的咒力，甚至没有因五条悟的进入而醒来。
五条悟操着民间歌谣的旋律，大声吟唱，“啊，乙骨同学，睡懒觉也该停下了吧！”
少年的头点了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试图搞清自己所在何地。
五条悟站在他对面，将我拉到身后。
“乙骨忧太，听说你接受了秘密死刑。”
少年轻声答：“是。”
“欸？为什么呢？女朋友死掉了想要殉情？还是被校园霸凌了所以也想一了百了？这可不是十几岁该考虑的事啊。”五条悟气定神闲，慢慢悠悠地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啧，”五条悟挠挠后脑勺，“做了错事就想去死啊，这也太轻易了吧？我想你的罪孽起码需要你做些什么才能赎清哦，现在刚刚好可以回头，人生重来。”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以前也有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不愿意听我的话，一厢情愿。他现在可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哦。”
乙骨忧太抬起头，看着五条悟。
“有人因你而死吧？那你必须拯救更多的人才算公平吧？”
“我？可以吗……”少年随即又低下头。
“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决定要不要死吧。”
五条悟放下这句话，推着我的肩膀往外走，行至门口，突然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对了，你现在由我们学校负责了，记得来报道。”
我从五条悟的钳制下脱离，“你对他说那种话，不怕他以后寻死吗？”
“他现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也没有伙伴，以后就不会了。”
“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和伙伴就行了吗？”
五条悟收起随性的笑容，“如果那样也没用的话，也只能随他去了。我能拯救的只有做好准备被救的人而已。”
“好吧，话说惠怎么了，我给他发的邮件他还没回了，好久了。”
“怪我，津美纪出事了。”
津美纪不是术师，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她生了重病。“津美纪怎么了！”
“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