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潮湿,热闹过后城内迎来细雨,落雨敲打枇杷树,窗外的枝叶延伸入内,雨珠从叶滑落而下。

    许如意坐在窗前交椅,案牍处平铺一张宣纸,她双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潮湿的气候令她骨子生冷。

    “红玉,他醒了吗?”

    许如意突然没由来的问一句。

    红玉怕她着凉,将窗轻轻阖上,“大夫说已无性命之忧,想来这几日便会醒。”

    许如意睫毛轻压,“下去吧。”

    红玉走后,许如意从桌匣内拿出一块玉珏,玉珏通体发青,内毫无一丝杂质。

    玉珏是下人从那人身上收拾出来的,上头虽没有任何信息。但玉珏多属王公贵族之物,可以断定的是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他乡遇故知,在一个陌生时代相遇,不知担不担得起缘分二字。

    许如意嫌闷,将窗推开后便醉心食谱,每天固定两个地方,庖厨与酒楼,后为省时间,直接住在了酒楼内。

    午时,雨停了,原本静寂的一品斋突然热闹起来。

    酒楼里的小厮喊,“小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许如意眸子一亮,匆忙跑出。

    红玉只见许如意一阵风似的窜出去,“小姐,您还没披外氅呢,小心着凉。”

    酒楼后院,站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魁梧男人,其中一个见主家的来了,撸起袖子,中气十足道:“您看这彘怎么处理。”

    “彘血装到这个盆内,彘后臀肉一刀要分成六肥四瘦,二刀则是七肥三瘦。”许如意看了看这头彘,十分满意,“对了,排骨上留点肉,别全剃了。”

    这几个屠户面面相觑,见过什么都要的,还是头一次听见主家要彘血,随即应承下来。

    屠户先拿出绳子绑住嘴,另个屠户开始磨刀,院内一会升起烟来。

    听着彘的嘶吼声,红玉忍不住退了几步,小声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什么?”嘶吼声太大,以至于许如意没听到。

    红玉怕出意外,劝她,“小姐,这太乱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红玉,我要做一品斋的掌柜,而不是只会躲在祖父荫庇下的娇小姐。”彘吼声逐渐虚弱,血也被放进盆中,许如意眸间有异乎常人般的冷静,“更何况,彘那有人可怕。”

    过了两个时辰,屠户将肉全部分完,许如意将银子结清,“七天后一品斋重新开张,酒楼内酒水随便喝,素菜免费吃,还望各位兄弟们捧个人场  ,另外我再给兄弟们送几个肉食。”

    “哈哈哈哈,好。”屠户大笑道:“若承掌柜不弃,我们定然捧场。”

    许如意也笑着,送走这群人后,小厮们打扫着院内,她挑了块坐臀肉拎进庖厨。

    红玉:“小姐,我来吧。”

    “不用,你把海椒,葱姜蒜处理一下。”

    红玉微愣,而后腿脚麻利的去拿东西。

    许如意又道:“陈旺,你再找个盆把彘血与清水等比例放在一起。”

    陈旺摸住脑袋,憨憨道:“等…等啥?”

    许如意心底懊悔,换了个说法,“一碗血一碗水往盆里放,搅一下,搅完后冷水下锅,小火煮。”

    陈旺:“哦哦,好。”

    许如意进了庖厨,舀了勺油,凑在鼻前闻了闻,感慨道:“这油好香。”

    红玉生着火说:“这油是老爷从徽商手中买的,价值不菲,据说工序复杂油香所以才卖的贵。”

    许如意惋惜,“那可惜了,下次徽商来不知何时。”

    “菊花宴不久后便开始,天下客商都会汇聚于此,想来徽商也会来。”红玉将火生着,“小姐,您歇歇,剩下的让我来吧。”

    “不用。”

    锅烧开后,许如意冷锅下肉,将皮烫了烫,她吹了吹冒起来的烟,看了眼锅中情况,见情况差不多了,把它放入冷水内。

    红玉疑惑,“小姐,这是做什么?”

    “回锅肉。”

    “回锅肉?”

    庖厨内,顿时响起了这是什么,这叫什么,这好吃吗,小姐,您是怎么想到的。

    突然的转变会令人生疑,与其自己费力解释不如借红玉的嘴说给府中人听。

    许如意把握火候,一直翻炒着回锅肉,“那日我跌入池内,再醒来时发现身上有本食谱,想来也是上天眷顾,让我因祸得福。”

    红玉突然沮丧,“都怪我那日没同小姐同去,让您陷入危险中。”

    许如意手一顿,而后面不改色问:“怎么能怪你,我那堂姐堂兄们个个都不省心。”

    仿佛提到了红玉的伤心,她眼眶含泪,不多时泪珠掉落,“都怪我手脚蠢笨,拜庙前将秋小姐的衣裳弄脏,又被人绊住了脚,这才没能陪小姐。”

    “别人有意为难,你也躲不过去。”许如意擦了擦手,问:“这几日怎么没见陪我上香的那丫鬟。”

    “绿瑙她告病返乡了。”

    许如意眼神微眯,“告病?跟谁说的。”

    红玉有些忌惮,但还是说了,“是府中的王嬷嬷。”

    许如意仿佛从那听过这个名字,仔细回想但仍未有所获,“王嬷嬷?怎么听得这般耳熟?”

    红玉道:“王嬷嬷曾是夫人身边的人,嫁给许账房后便一直待在后院。”

    看出了红玉脸色的不自然,许如意问:“待在后院假借我娘的身份作威作福?”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自幼得王嬷嬷相伴。原主娘死后,王嬷嬷抱着她在灵堂哭了一整晚。

    头七过后,每日午膳时,王嬷嬷便假借思念旧主之名朝她索取旧物。晚间睡前,更是要她朝许时平闹,不准其纳妾娶继室。

    她能够理解王嬷嬷是不想原主亲娘的痕迹被抹去,但她接受不了,王嬷嬷为骗取许时平信任,假借玩耍之名将她哄到木箱,对外却道小姐失踪。

    晚间府内人心乱如麻,奔波两圈后,王嬷嬷装作一脸狼狈的抱着昏死过去的原主回来。

    木箱上了锁,原主拍不开,从一开始游戏的兴奋再到最后的绝望。

    当午间的温度消失,箱内转凉,黑暗的环境,极度恐惧的心理,便成了原主绝望的噩梦。

    自那时起,原主性格逐渐封闭,晚间睡时,一点声音都能吓着她。

    “当年,王嬷嬷是我娘身旁的大丫鬟,后来父亲将她嫁给了账房,在我的记忆里她谨小慎微,却又十分自作主张。”许如意将肉从水里捞出,拿出刀切片,话语随着刀起刀落声说:“克扣银子,从中捞油水,中饱私囊怕是没少做吧。”

    “红玉不敢妄言。”

    “有什么好怕的。”许如意轻笑,“像管家、嬷嬷这种老人,一时利欲熏心选错了路我能理解,但不能次次选错。攘外必须安内,若想经营好一品斋,那家事也得处理妥当了。”

    许如意将油放入锅中,等待一会后将佐料放入锅内,翻炒几下后将肉下进去。

    “红玉,人都是有脾气的,不能一直被欺压。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你们。”

    回锅肉出锅,她拿起著夹起一片肉送入红玉嘴中,“尝尝。”

    红玉低下头,“怎可劳烦小姐。”

    “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尝尝。”

    红玉小心翼翼吃下那片肉,而后眼神微亮,连连点头称赞,“好好吃!”

    “拿出去分一分,让他们尝尝,看符不符合口味。”

    红玉欢喜道:“小姐宅心仁厚,定然都说好吃。”

    “我不要谎话,要真心,若是一品斋还是客少,怕酒楼真的就要关门了。”

    红玉捧着菜,忙点头,“小姐放心。”

    许如意将灶台简单收拾下便出来了,这群人一见人便眼冒星光,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一堆人扒着碗直咽。

    “陈旺,彘血在哪?”

    陈旺护着手中那几片肉,嘴里鼓囊囊道:“在后院,我这就给小姐端来。”

    他将肉全部塞进嘴里,油光发亮的手随意在前胸处抹一抹,领口那片布更是直接用来擦嘴。

    许如意轻叹口气,太散漫了。

    “小姐,您要的东西。”

    陈旺端来一大盆凝固的东西,“我没敢弄完,就弄了这么多,小姐您看这行吗。”

    “行,先端到庖厨。”许如意叫住陈旺,“肉好吃吗?”

    陈旺嘿嘿傻笑,“好…好吃。”

    不出意外,问其余几人他们皆道好吃,许如意无奈摇头,她想听意见,而不是恭维。

    “红玉,灶台旁还有一些,你若还想吃赶紧去。”许如意想了想试吃的人,又道:“留一些,我有用。”

    红玉每月银子有限,只有发银子时才会吃一次,听她家小姐这般说,忍不住脸红,“嗯嗯好,小姐您快歇一歇。”

    沉寂的系统突然上线,“宿主,为何您不吃回锅肉?”

    许如意忙碌的动作并未因此停止,她也没有回系统的话,系统说了一句后不见她应答便又下线了。

    许如意将血切成方块,在想要不要炒的时候,红玉跑进屋内,“小姐,捡来的那个傻大个他醒了!”

    “醒了?”

    许如意让红玉将锅包肉带回去一点,随后嘱咐她将东西全部放入冰窖内。

    “我先回去了。”

    许如意洗了把手,随意擦了擦。

    红玉觉这场景已重复多次,心累道:“小姐,您跑慢点啊,小心摔倒。”

    “知道了,一会我让人接你。”

    红玉刚想说不用,却不想许如意已经跑了出去。

    红玉喉头一哽,情绪莫名激动,她轻呼一口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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