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时下了阵急雨,噼里啪啦的雨声打落在地,许如意晚夜睡的并不安稳,是以被雷声惊醒,恍惚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老奴方躺下就听一阵雷声,记挂着小姐怕雷,这可立马便过来了。”

    粗哑说话声落入她耳中,许如意还未彻底清醒,脑子混乱一片,只当自己做着梦,毫无防备。

    约莫是怪事儿多,许如意并未把这放在心上,眼皮一阖,将进梦乡时,却又听到。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如意猛地睁眼,直勾勾望着隐匿于黑夜中的人。

    许如意疾言厉色道:“出去。”

    王嬷嬷一惊,吓得退了两步,但想着今日来的目的,一咬牙伸手往她额上贴。

    “大姑娘莫不是病了?”

    许如意往后一躲,房中并无光,因着下雨将月光也遮挡完,黑暗中,许如意只觉她像吃人的魔鬼。

    许如意捂着胸口,心脏跳个不停,她罕见被原身情绪裹挟,心中阴暗面几近而出。她散发而坐,手捂胸口,眼内隐隐闪烁泪光。王嬷嬷一时看呆,没再动作。

    一盏油灯被点亮,红玉、银秋听见动静立马进屋,只见屋内竟还有第二人,二人以为是贼人,立马上前,合力按住此人。

    只至手下人喊痛,二人才觉察此人身份,但许如意没开口,二人一时也犯了难,不知该松不该。

    “你这老媪当真放肆,深更半夜来我院内意欲何为。”

    王嬷嬷被抓住双臂动弹不得,直喊冤枉,“老奴也是担心姑娘,这才一时糊涂。”

    “担心我?”原身情绪在她脑中翻涌,她头痛欲裂,“我是被贼人裹挟了,还是被打入狱内。”

    “都…都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今日是跟我唱那出戏?”许如意从床上坐起,周身冷漠。

    “老奴是想着姑娘自幼怕雷声,以往有夫人在时老奴自是不怕,可如今唯有老奴。”

    被放开后,王嬷嬷往前爬了几步,泪如雨下,“姑娘,您难道都忘了吗?”

    “忘了?”许如意朝后退了几步,“你是指以玩耍为名,私将我藏于箱内,还是指这么多年一同和管事中饱私囊。我顾念你忠心护主,所以才对你做过的好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嬷嬷狡辩道:“我都是为了姑娘啊。”

    许如意嗤笑,“真是一张会说的嘴,你既拿往日情分压我,那你我二人不如好生说道说道。”

    许如意从妆匣暗层拿出账本,“这上记着的皆是我娘陪嫁之物,可我连对三遍,盘点时竟缺了不少。当年我年幼,你连哄带骗说替我保管,可今日你又怎么交代。”

    账本直接甩在地上,王嬷嬷跪在地上呼吸急促,身上肉都在抖动,她想解释但顶着许如意的威压,动了动嘴皮子,但说不出话来,最终瘫软在地。

    王嬷嬷看着地上的账本,知道若是认了罪,怕是要进衙门,她直接心一横,将账本团成一团塞进嘴里。

    好在红玉眼疾手快,直接将账本从她嘴里拔了出来。

    红玉埋汰道:“别人都是撕账本,怎么到你这成吃了。”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许如意拿过账本,“从前我敬您为长辈,多加礼待。却不成想,您就是这般对我。”

    事成定局,王嬷嬷也知自己这一番算是不打自招,瘫坐在地,只一个劲哭,“姑娘,老奴是猪油蒙了心,误入迷途,念在相伴多年的份上,饶过我这次吧。”

    “我饶了你,谁又饶我。”

    见王嬷嬷不懂,但许如意终究不想将事做绝,“将拿走之物尽数归还,我可不追究你偷窃之罪。只是府内再也容不下你,你自己寻个借口离开吧。”

    “老奴自十几岁便跟随夫人进了许家,后又照顾姑娘,如今要我寻个借口离开,这算什么。”王嬷嬷依旧心有不甘,“念在多年侍奉,姑娘饶过我这回,我以后绝不再犯。”

    “红玉,带她出去,以后我不想再在府内见到她。”

    人走后,许如意捂着胸口慢慢坐下,胸腔内跳动的心此时也逐渐归于平寂。

    她捡起地上的账本,翻开几页,又将其扔入暗匣内。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雷约莫响了一阵后便消失了,撑窗望外,她看的不清,只觉得是个人站那,可如今已子时,怎会有人。

    转身离去,却又觉不对,她试探地喊了声,“谁在那?”

    小院中那人默默转身朝她屋旁挪动,在她屋旁几步远之处停下。

    “离那么远干甚?”

    许如意将青珏的模样仔细端详一番,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她在心中暗啧一声,只是…稍微有点黑了

    青珏一字一句,“已至深夜,怕扰姑娘清白,是以不敢。”

    许如意反问:“既然不敢,那又为何深夜来此。”

    “方才我觉姑娘房中有异,怕姑娘遇险,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姑娘见谅。”

    他一板一眼,她问他道,从不多说一句。许如意也失了几分兴趣,摆摆手,“嗯…回去吧。”

    话说的正好,却见她语气转淡,他自是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错,只以为夜深了。

    “…好。”

    闹剧过后,她重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榻上辗转反侧,不知几时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她只觉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喉头干涩。

    银秋过来见她还没起,正欲打趣,却见窗未关。“姑娘不关窗,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许如意浑浑噩噩,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染了寒气。

    她嗓子沙哑,“昨夜睡了便忘关了。”

    银秋一听声音,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担心道:“姑娘怕是生病了,我这就去请个大夫。”

    许如意摇头,“不妨事,找大夫拿些药回来就是。”

    “姑娘,您安心养病。”银秋将褥子给她掖好,“您这段日子忙里忙外,都瘦了不少。今日又染了风寒,若不好好休养,恐损身体。酒楼的事有红玉看着,您今日好好休养,等明日再去也不迟。”

    许如意听她絮絮叨叨,将褥子拉倒头顶,闷闷道:“我不想听。”

    银秋笑了声,“姑娘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先去请个大夫,姑娘今日好好歇息。”

    银秋走后,许如意在床上躺了会,觉得双腿酸疼,刚坐起来就觉头重脚轻,也不知道烧到多少度,她觉得四肢都是疼的。

    江城菊花宴正宴只剩七天,这几日已陆续有客商来此,她不是那种跟在旁人身后喝汤之人。

    酒楼三日后重开,这几日关键,她是怎么也歇不得。

    她简单收拾一番,喝了口方才银秋倒的热茶,朝酒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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