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昊阳好几天失踪,联系不上,海莹这次真有些生气了,玩失踪,这从来不是昊阳的作风,他一向一板一眼,做什么事情都让人放心,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海莹坐在工位上正发着呆,周山和又出现了。

    自从上次所谓的“伤”了他以后,他也好几天没出现了,这也不稀奇,玩失踪从来都是他的强项。在财务部那会儿,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他人影,海莹好心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不是不回信息,就是回电话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什么:“想我了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之类的烂俗话,从来都没个创意,到后来,她都懒得问候他了,他不定是在哪躲清闲呢,把急活儿都撂给她,她也只能任劳任怨帮他干了,谁让她吃人家嘴短呢?

    其实想想不见面也好,省得尴尬。她以为就这么掰了吧,他又出现了,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的,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还来啊?”

    这一句话把山和逗乐了:“怎么?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海莹脸都红了,尬得要命,不知说什么好,这周山和脸皮也太厚了。

    “钰锦走了,你一定很伤心,我来看看你。”

    这话也忒肉麻了,海莹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关注他们俩,才小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好看!”他还是那副德性。

    “你别再说了,到底要干嘛?”海莹四下瞧瞧,压低声音说。丢死人了。

    “晚上请你吃饭。”

    还吃啊,有完没完了。

    “没空!”海莹声色俱厉,却只能把声线压得更低,太别扭了!

    “你要是不去,我就坐这儿不走了。”山和索性一屁股坐在她的办公桌边儿上,笑眯眯并情真意切地望着他。

    死皮赖脸啊,死皮赖脸。

    “我去还不行吗?我服了你了!”海莹使劲儿皱了皱眉。

    那次说的话确实也有点太重了,好在他没生气,海莹心一软,就答应了。吃吃饭,就是普通同事,也没什么,有点事情打发时间,也省得一个人胡思乱想。

    在吃的问题上山和从来都是挺大方的,他让海莹选去哪家,海莹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她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去吃饭。

    于是他说:“还是我找地方吧,你闭眼吃就行了。”

    好吧,不管怎样,和他在一起倒是不累,啥也不用操心,他看似不着调,心思其实还是挺细腻的,海莹乐得省心。

    他带海莹去了一个价格昂贵的西餐厅。本来海莹还预备提前偷偷把帐结了,就当给他赔不是吧,没想到他来这么贵的餐厅。海莹盘算着,这一餐下来,她一个月的工资也所剩无几了吧?早知道她就自己选地点了,这下都到门口了,再走好像也不太好吧?硬着头皮进来吧,她盘算着这餐她是一定要请的。

    餐厅里人不多(这么贵,人也不会很多),山和非要来这吃,好吧,那就来吧,谁怕谁?

    背景音乐带着忧伤的调调,这哪能让人多吃得下嘛,海莹看着菜谱发呆,也不知吃什么。山和笑着拿过她手里的菜谱,给她点了几个菜,然后对她说:“你得多吃点,你看几天没见你都瘦了。”

    真瘦了?

    海莹不自觉地摸摸腮,也许吧,这几天确实没什么胃口。

    海莹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腮将目光投到远处。心里在默默算着刚刚那几道菜大致是多少钱。

    偌大的厅堂里面没摆几张餐桌,餐桌间距离很大,充分考虑了私密性和舒适性……隔壁的位子,手挽手走过来两个人——她本散淡的目光突然就聚了焦。

    女孩穿着合身的礼服裙,领口开得很低,妆容艳丽,身姿婀娜;男孩身着白色衬衣,深色长裤,样貌清秀,身材颀长挺拔,略显瘦削……

    好一对俊男靓女,似是为赴盛大的宴会而来,都做了精心的准备……

    可是海莹还是觉得那个男孩子穿休闲装更帅气,更迷人,但他自参加工作以来总是着刻板的正装,下了班也不换下来……

    昊!阳!怎么会是他?

    海莹只觉得热血上涌,涨得她的脑子都不能思考了,泪水迅速占据了眼眶,她强忍着不让它奔流而出。

    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山和见了她的反应也随着她的目光扭头望去,正看见昊阳绅士地为女孩拉开座椅,女孩翩翩落座。

    山和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

    海莹没看见山和的表情,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昊阳的背影,心砰砰跳着,她不能再安稳地坐着,忽地站了起来,胸部一起一伏喘着粗气,她要冲过去问个究竟,却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她的举动把来上菜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服务生端着盘子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山和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把菜放下。等服务员放下盘子走了,山和走到海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尽量使她平静下来,温声说:“海莹,冷静一点,这里是餐厅,闹起来不好看。”

    海莹的睫毛忽闪一下,眼眶里的泪珠扑簌簌掉落下来,她的肩膀轻颤了两下,山和轻轻拥着她,复又坐在椅子上。

    海莹轻喘着气,望着昊阳的背影,那个背影微微前倾着,与对面的佳丽似是相谈甚欢,女孩笑靥如花,而海莹眼里却噙满了泪水,那个清瘦的男孩子是她的,她拼命思考着要不要冲上去问个究竟。

    终于她还是抄起背包奔出了餐厅。

    昊阳一定会看见她的,他一定会给他一个解释,或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的谈判,或许,只是普通的一场朋友聚会!

    外面的风湿热黏腻,泪水湿嗒嗒在脸上怎么也抹不干净。她极力思考着:昊阳不是这样的人,他对女孩子天生免疫,他从不对别的女孩子多看一眼,她了解他。况且,单独出来和女孩子吃饭怎么了,这不代表什么,自己不也是和山和单独出来吃饭的吗?这也没什么,他和那个女孩子一定只是普通朋友,海莹安慰着自己,心里似乎舒服了些。

    山和追了上来,海莹忽然意识到什么,狠狠地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

    “天地良心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让你选地方吗?你不选我才带你来这儿的,这可是本地最贵的餐厅了!”

    谁让他来最贵的餐厅的!要是不来,不也就撞不见了嘛!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是那只鸵鸟,把自己埋起来,看不见是不是会好过些?

    想想也是冤枉了山和,他怎么会知道昊阳来哪个餐厅呢,他与昊阳从不来往。昊阳那么节俭的人,他怎么会来这么贵的餐厅呢?一定是那个女孩要求来的,他一定是被迫的!

    海莹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向前走去。

    “这里离你宿舍还好远呢,你不是要走回去吧?”

    “不用你管,你走吧。”

    他继续跟着她。她冲他吼:“你别跟着我!”

    他被吓了一哆嗦,海莹还没这么大声凶过他,快一年时间了,他甚至没见她哭过(除了追剧看电影,她会哭得稀里哗啦,那不算)。她是个乐天派,好像从没有愁事,许昊阳怎么忍心这么对她!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只能远远跟着。海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走了,山和被甩在了身后,她有种解脱感。

    她要去哪里呢?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她竟一时回答不出,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称得上朋友的周山和也被她骂跑了,她要去哪里,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宿舍了,钰锦也走了,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甩掉了周山和,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却又怕吓着司机师傅,哭不出声来。昊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昊阳,得给他发个信息,他到底怎么回事呢?他和那个女孩是手挽手的,她看得真切,谈生意要手挽手?不对,肯定不是!那又是什么?

    回到宿舍,黑漆漆的家,打开灯,只有孤单的灯影伴着孤单的一个人,说不出的凄凉。

    昊阳,你怎么不回信息呢?电话也不接。

    “你还好吧?”山和发来信息。

    海莹没有回他。过会儿传来了敲门声。

    昊阳?

    海莹问都没问一声就打开了门,肯定是昊阳——他一定是看见她了。

    却是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周山和,你来干什么?“

    海莹热切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山和并不在意,迅速从门缝挤了进来。

    泪痕还没干,海莹背过身去擦了擦,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在昊阳的事没弄清楚之前,她不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让眼前这个家伙看了笑话。

    “你都没吃饭就走了,饿了吧?我车里有饼干,我给你拿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个盒子,递给她。

    “哦,谢谢,还有事吗?”

    “没事,就是……”

    “没事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我……我想告诉你……”

    “你什么你,你快走吧!”海莹把他推了出去,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

    山和出来以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却怎么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一定要面对的,她承受得住吗?

    昊阳一直没有音讯,海莹只觉得脊背发凉,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会发生什么事呢?

    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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