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莹眼圈黑黑,勉强爬起来去上班。她得当面问问昊阳,一定要他一个解释。她甚至去敲他办公室的门,她平时都不去他办公室的。

    然而,昊阳一天都没来公司。

    她一天都坐立不安。

    周山和也没有出现。

    快下班的时候,她从洗手间回来,偶然听到了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她们不知道她和昊阳的关系,她们其实并不用那么小声。她们的谈话内容还是飘到了她的耳朵里——变成了晴天霹雳:小许总要结婚了?!和谁家的千金?!

    反反复复穷尽了各种可能,最不敢想的就是这一种。

    海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胸中像闷了块大石头,站都要站不住了,勉强撑着回到了座位上,牙齿在打颤,手抖得按键都找不准了,给昊阳拨电话关机,发信息不回。

    好像到了世界末日,她绝不信昊阳会是这样的人,他绝不是!一定有原因,一定有!

    不能再等了,她得去找他,眼泪连珠串地掉下来,她背起包冲出了办公室,同事们不明所以,看见她横冲直撞的样子,嘴都张成了“o”型。

    到哪里找他呢,她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从没带她去过他家,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住在哪里,是她对他关心太少,了解太少,还是她真的傻。

    山和一定知道的,她看得出来,他和昊阳父亲的关系不一般,她给他挂了电话,那边迅速接起:“海莹,有什么吩咐?”

    “你带我去找许昊阳。”

    “……”电话那边没有出声。

    “我说你带我去找许昊阳!”海莹已经带着哭腔。

    “好,我马上到。”

    海莹站在院子里,幸好此时还没下班,同事们还没有出来,没有人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窘。

    山和的车子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海莹面前。海莹上了车,一言不发,车缓缓开了出去,在门口的路边停下了。山和思忖再三,终于道:“海莹,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我……昨天收到的请柬。”

    原来,她是最晚知道的。

    “带我去。”她淡淡道,泪水却无声地掉下来。

    一路无话,山和只是适时递过来纸巾。

    许家离单位并不远,路上有一点点堵车,山和车开得并不快,开车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尽一名司机的本分。两人到许宅时已夕阳西下,市区里的这么一幢闹中取静的小洋楼彰显着主人的尊贵。暑气还没有消退的意思,车里的空调嗡嗡地响着,空气依旧沉闷。

    毫无意外的,报上海莹的大名,许家人谢绝见客。

    山和劝海莹回去,说:“这么干等没有用的,他不想见你,你等有什么用?”

    海莹固执地在门外等,昊阳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对她有个交代。

    “他一定是被关起来了,手机没收了,不然他不会不理我的,昊阳不会这么对我的!山和,我们报警吧,他……”海莹眼睛直直盯着山和,好像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山和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就那么信任那个许昊阳呢,他强压住火气,说道:“他昨晚去餐厅吃饭,你看见有人绑着他去的?”

    是呵,没人逼着他去。

    海莹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从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月黑风低,许家都没有出来一条人影。山和劝海莹去吃点东西吧,别这么等了,海莹并不搭理他,他声声慨叹海莹真是倔强的脾气。

    “海莹啊,怪不得你姓宁,”山和说,“这个姓真是很配你。”

    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搞怪,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让你回去你不回去,在这添什么乱!还不知谁比谁拧呢。痛苦如海莹,也实在对他无计可施。

    倔强地等了半宿,昊阳也没有出来,两人肚子早已咕噜噜叫,蚊子倒是被两人喂饱了。

    终于再等不下去了,海莹主要是觉得对不起山和,不能让他再陪自己这么等下去,让他自己走他又不走;只能回去了,知道了昊阳住在哪,明天再来,总能等到他的。

    山和提议去吃夜宵,海莹没理他,要是她现在还有心情去吃东西,那真是没心没肺透了。

    不去吃呢,就得让他陪她回家,这是他的条件,理由是作为吃货的她,饭都吃不下去了,恐怕回家没人陪的话,会发生不测。

    不测个鬼。

    昊阳到底是怎么了呢?她实在是想不通。

    山和还是喋喋不休要陪她回家,况且她还要坐他的车子,就随他去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回到家海莹就和衣睡下了,差不多两天两宿没合眼,强壮如她,也支撑不住。脑子里很乱,她实在没力气想下去了,明天再去找他吧,一定要见到昊阳。

    迷迷糊糊睡着了,梦到了很多事情,大学时的情景如放电影一般,一遍一遍重现,那时她们多幸福啊,在树下甜蜜拥抱,轻吻……昊阳为她放风筝,她们在草地上奔跑,她累了靠在树荫底下睡着了,昊阳轻轻给她披上外衣……好暖啊,昊阳你在哪里?

    海莹睡着了,山和轻轻给她盖上毯子,她的嘴里轻声叫着:昊阳。

    山和使劲儿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声。

    海莹,什么时候你的梦中才会有我的名字。

    第二天海莹挣扎着要爬起来,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山和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发烧了。

    赶紧将她送到医院,一番折腾,第二天才退了烧。

    海莹吵着要出院,要去找昊阳,被山和强行制止了,他拿来镜子给海莹看她现在的样子,不无嘲讽地说:“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你愿意让你心爱的人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吗?”

    海莹都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眼圈黑黑,嘴唇煞白,形容枯槁……她颓然放下镜子,是啊,昊阳不会喜欢她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昊阳不会喜欢了!呜呜呜!

    昊阳终于在晚上发来信息:海莹,对不起。我们的协议是两年,海莹,求你等我两年。

    父亲快不行了,我娶章心影是父亲唯一的心愿。而且,只有我娶了她,父亲才答应帮我还上那笔担保款。

    他并不多做解释,即使处在如此复杂情势之中,他亦惜字如金。

    他果然是被迫的!

    可被迫又怎样,这一切都是真的,昊阳他要结婚了,父母之命,利益婚姻,就这么简单。

    昊阳,两年,两年那么长,你怎么就认定我会等你呢?

    昊阳,你怎么就那么自信呢?

    海莹终于恍然大悟,那晚,昊阳怪怪的,是他想逃走,和她一起逃走,然而,她错过了。

    昊阳,他一直是听话的乖孩子,循规蹈矩,从不逾越。

    用在此时,一切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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