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闷了一个月,终于熬到了国庆假期,铃声像汤勺敲锅,一群脱缰野马从教学楼奔涌而出。

    文恒青,在一众好友的殷殷期盼中,离校后径直赶往机场,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他刚解除飞行模式,通知栏的消息蹭蹭蹭一股脑冒出来。他没仔细看,全给清除了。

    点开Q/Q赫然发现,他那些好兄弟们,全赶着他还在天上的时候就问候了他好几十遍。

    他还在回复中——

    “文文!”

    文恒青刚抬头就看见青枝张开双臂扑进一个身着西装的英挺男人怀里。

    文恒青立刻低下头,防止他俩亲上。

    男人身后的保镖把几人的行李提走了,文恒青跟在手牵手的爸妈后面,默默无言。

    此时已是深夜,文恒青困得不行,一上车就瘫了。青枝给他开了点窗,风凉凉地吹进来,好像这样子能吸到更多氧气。

    文原希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被青枝牵着,嘴角笑容难抑。

    “小青青真能坚持,我还以为你没过几天就回来哭爹喊娘了。”

    “哼,要是你肯定早跑了。”

    “是我才不去。”

    “妈妈提议的。”

    “那我也……”文原希看了眼青枝,话到嘴边拐了弯:“我妈不会让我有这么新奇的体验的。”

    青枝:“那你不要跟你妈妈讲哦。小青青好棒呀,带你去玩好不好?”

    文恒青:“我先跟我朋友出去一天,他们说想我了。”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文原希一脸温柔笑意看向青枝。

    “好得很,我也想你了。”

    青枝略微羞耻地转过脸,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还有多久到家啊,等一下我困死在车上了。”

    文原希往后看,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最终他还是认真开车了。

    车上谁也没说话,怕文恒青头晕。

    第二天文恒青睡到自然醒,两眼一睁已经九点多了。

    然而等他下楼,发现他爸爸妈妈也是刚下来,正吃着早餐。这下他本来想偷偷揣瓶酸奶就走人的,也不得不坐下装模作样地再吃个煎蛋。

    文恒青和朋友们在离他家不远的一棵古树旁会合,然后由他家司机把四个毛孩子一起送到某个小岛上,玩一天。

    车子在大桥上飞驰,几个男孩子趁着附近没别的车辆,在阳光穿过的时候把手臂伸到窗外,肆意欢呼。他们戴着墨镜,整个人明亮白皙,在风里大笑,日光晒不透,是比蓝天白云更亮丽的景色。

    司机默不作声,看着后视镜又是感慨又是胆战心惊,吓得赶紧偷偷换了个档。

    硬朗帅气的黑车在某条风轻叶绿的林荫路止步,左右车门唰地打开,四个干净清爽男孩子嘻嘻哈哈跳了下来,纷纷跑到后备箱去拿滑板。

    其他三个男生已经率先溜了,文恒青在原地吩咐司机随意逛逛,等他打电话再去接他们。

    待他说完其他三人早没影了。他粲然一笑,滑板倏的落地,少年身影灵巧一跃,逐着云光和声向前驶去。

    “嗨~年轻就是好啊~”

    司机是银阿姨的丈夫,他儿子大学快毕业了,他也已经不年轻了,早就到了喜欢喝茶的年龄。

    几位小少爷溜进了层层树影后。良久,他点开手机,找了最近的一家茶屋,踱步离去。

    文恒青跟上了在滑板上转圈圈的伙伴们。少年们双臂张开慢摇,轻盈的腰肢小幅度地扭来扭去,滑板像一条条自由自在的贪吃蛇,在干净的路上蜿蜒,志在做天地间最潇洒的生物。

    滑到某处树高叶疏,一束阳光透射,文恒青和离得最近的朋友牵起了手,四臂拉成一条线。剩下两个人见状也上前加入,四个人占据了整条路,前行着穿过风和明亮的光,少年无忧无虑的笑声胜过鸟语花香……

    到了中午,他们在一棵风大的树下休息了会儿,文恒青打电话叫司机接他们去吃饭。

    司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前也常来这边耍。他把小少爷们带到了一家环境很好的农家乐,外头小院里的紫花上还飞有蜜蜂和蝴蝶。

    几个男孩子进去直接找位子坐下了,司机在前台给他们点了一桌特色菜。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桌。

    文恒青的这一小桌好朋友,个个都是小帅哥,单拎出来都会有一堆暗恋的女生。

    比较可爱的叫边久弦,面容柔和清秀的叫李含日,身体最长长相最阳光的叫刘许灿。

    小孩比较精力旺盛,玩了小几个小时也不嫌累。刘许灿坐下就给文恒青倒了杯茶,边久弦从侧旁抱过他靠在他肩上,说一个多月不见都瘦了。

    李含日没有其他两人夸张,只是坐在文恒青对面隔着桌子温柔地牵他的十指,给他拨拨额前碎发。

    边久弦终于蹭够了文恒青,直起身来抓着他肩膀上下看看又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还像离开之前那么完整。

    “那个小学校怎么样?”

    “它是真的小啊,还好热,教室没有空调,每次一出门都好热。”

    刘许灿:“那你还坚持这么久,早可以回来了。”

    文恒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两眼弯弯着比划:“她们反应比我还可怕,作业本都甩到变形了。还有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语速飞快,因为急着坐下去继续扇风。”

    “哈哈哈哈……”

    四个人坐下就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即将口干舌燥的时候,甜品和冷饮都被端了过来,少年们终于腾不出嘴说话了,拿起杯子就咕噜咕噜灌,再抬起头时,重获新生。

    刘许灿:“啧,不行,想象不出来,我还是感觉农村人多少会有点土。黑黑的皮肤,红红的脸颊,背景是荒凉土地,开口是走出大山。”

    几人大笑,文恒青不忘告诉他:“那里是平原,绿的很。”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先不说他见到的人没几个是长那样的,校园也是有生气的,他从来没听过谁说过一句走出去。

    很多人认为自己走不出去,生不出这样的念头。而真正计划走出去的人,不会说出来。

    刘许灿给文恒青夹了块肉:“之前班长偷偷问我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来上学。我说你转学了,她非常失落,眼睛都黯淡了。”

    边久弦:“她那时候看起来比我还难受。”

    李含日:“现在好像不了。”

    文恒青:“嗯?她为什么失落?”

    李含日:“她喜欢你吧。”

    文恒青被一口椰汁呛到,强忍着吞进去后:“你…咳咳别乱说,咳咳咳……”

    边久弦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添油加醋:“嗯,我也觉得,我跟你们说。前几天我看到她搬作业,然后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几次我看到她手上拿作业的时候,第一本都是恒青的。”

    其他几人一脸懵看着他。

    边久弦继续说:“她把名字挡住了,一脸笑容走进来。”

    “那应该不是我的。”

    “是你的,因为左上角有个我画的草。”

    “……”

    “巧合,别太自恋,不然下次我看到谁端着你的作业本我就会觉得她喜欢你了。”

    刘许灿夹了块拔丝地瓜,丝拔得特别高,边久弦一抬头,黄金一般的块块已经伸到了他面前,于是举起碗顺势接住了。

    文恒青搂过边久弦的肩,和他头靠着头,指着前面的糖丝,对他说:“哥哥,你以后还能长高这么多。”

    李含日给他比了比:“有一米八吗?”

    “肯定有!我现在已经一米六多了!连灿灿,都快比我矮了~”

    刘许灿:“哈哈哈。”

    李含日立马给自己祈祷:“我也要长到一米八我愿意每天喝两瓶奶……”

    文恒青一脸安然:“我不用担心,我爸爸一米八五,据说儿子都比爸高。”

    “真的?谁说的?”

    “后面女生说的。”

    边久弦好害怕,往他身后看了看:“你后面哪有女生?”

    “是教室后面坐的女生。”

    “无意间听到的话我一般不信。”

    “不是无意间。她先说我长得没她高,然后说我以后一定很高。”

    “你跟她聊天啊?”

    “算是吧。”

    “还以为你跟那里的人会没什么话题。”

    “跟别人不太有,但是她会说话,特别搞笑。而且她声音还特别好听,跟小孩子一样,很可爱。”

    刘许灿邻居家有个小妹妹,每天哇哇大哭,比闹钟还烦人。他现在一听到小孩子头就会自动痛起来:“小孩子的声音好听吗?催魂一样。幸好这不是早餐,不然我就吃不下了。”

    “噢,声音是很甜的那种,性格是小孩子。”

    文恒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有时候很聪明,刚这么一觉得她就放松得冒傻泡,像个基本学会说话的小孩,或者像张呆呆的凳子。

    好像精明得能把敌人一窝端,又似乎具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潜力。开心的时候好像是个永远的小太阳,感到无聊了又像根被抽了水的闷黄瓜。

    感觉全身都萦绕着善良和单纯,却波澜不惊地说:“鬼呀?鬼哪里有人可怕,鬼不就是人变的吗。”

    以为她听不懂言外之意,却总是不遗漏他的弦外之音。

    聪明和傻乎乎,强势和温温柔柔,心肺时隐时现和体贴善解人意,居然被她全占了。

    捕捉到细节的边久弦缓缓惊讶,喝了口茶:“你是不是经常扭过头跟后面的女生讲话。”

    文恒青咔嚓咔嚓吃了口香香脆脆的炸茶叶:“没有啊。”

    比经常少一点就不算经常。

    刘许灿:“真是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奇了怪了。”

    李含日:“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

    边久弦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每次去找恒青,后面都有至少几个女生偷看他。有次他的座位周围坐的几乎都是女孩子,他下了课自己玩一句话都不跟人讲,然后我过去,他跟我手拉手笑着走了,她们那眼神,羡慕到恨不得魂穿我哈哈哈。”

    文恒青:“你想多了吧。”

    边久弦:“不不不,我是见多了。”

    刘许灿靠到李含日身上:“对了,久久,上次见你你身上怎么一股狗味。”

    边久弦咬牙切齿:“嘶——我当时刚从宠物店出来你不是看到了吗……”

    ……

    外面的阳光逐渐变弱,男孩子们租了几辆自行车,绕着小岛快乐骑行。

    笑得最欢的刘许灿格外放得开,双臂平行伸直就从一个坡度很小的地方转了下去。

    他一边往下一边欢呼:“哇哦~”

    其他三人在他后面平稳流畅地行驶,生怕他眼睛不小心闭上了翻湖里。

    他们骑过了傍晚的新风和彩色的云霞,在某个宽阔的湖面前停下,手搭在眉上。

    眺望,看橙橙隐隐的水天一色,七分娇红三分瑟瑟……

    忽然,他们听到一阵叫声,像深山野猴顿足捶胸;“呼!呼呼!~”

    四人齐刷刷回头,有个人骑了辆单车,一根手臂直伸苍穹。橙色的天地只能看出轮廓,那人中年体态却精神充沛,中气十足:“呼!呼呼呼!~”

    刘许灿:“那只猴子长得真像你家司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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