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走后,屋子里只剩她一人,郁清眠拿着手中的面具,陷入了深思。

    她看着屋子中破旧的陈设,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的父亲本是名震长安的镇国将军,这太平盛世一半都是他父亲在马背上好不容易拼下的。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父亲成了叛贼,自己也成了害别人流离失所之人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赶了回来。

    “阿明,诺!你要的人,为何她竟和董希芸长得一摸一样?”林墨用手指了指,马车上那晕倒的女子问道。

    她顺着林墨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车上此时躺着一位女子,正是梦中那女子。

    “这姑娘为何昏睡过去了?难道你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看着林墨手指的方向说道。

    “哦!这女子与董小姐长的一般无二,我心想定是你要找的人,不过她见我带着面具,扭头便要跑,我便把她打晕了带回来了。”林墨拍拍手中灰尘说道。

    林墨自顾自地将女子扛在肩上,向着屋内走去,并没察觉郁清眠那惊掉下巴的神情。

    “林墨你小心些,你怎能如此对待女孩子!林墨你等等我呀。”郁清眠说道。

    林墨那双长腿走的极快,她只能两步并作一步跟着回了屋中。

    不久后,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

    “你…你们是何人?为何绑我来此?”那女子眼中满是慌张,全身不停地颤抖。

    “姑娘莫怕,你可认识董希芸董小姐?”郁清眠坐在那女子对面,扮作男声后说道。

    那女子在听到董希芸三个字后,明显更加害怕了,竟有些许冷汗从额头慢慢渗出。

    “姑娘莫怕,若我们是来害你的,自然不会多啰嗦,这位是大理寺探案顾问林墨,我们正在彻查司谏之子杀妻案,若你知道些什么可以与我们说。”郁清眠指了指身旁的林墨说道。

    她虽知晓这女子定认得董希芸,却不可直接说,只能让这女子自己说出来。

    “我…我就是董希芸。”那女子说道。

    “你就是董希芸?怎么可能!董希芸昨夜不是已死?”林墨说道。

    林墨很是疑惑,这新娘的尸体他是亲眼见过的,虽还未想清楚为何这女子与董希芸长得一般无二,但他还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林墨你莫要插嘴,我们先听董姑娘把话说完。”她说道。

    牙尖嘴利的林墨竟乖乖闭了嘴,林墨转头看向了郁清眠,默默看着两人对话。

    “你说你是董小姐,那死掉的是?”郁清眠问道。

    她虽也怀疑过,这死掉的是否就是真的董希芸本人,但还是想听听这女子的说法,这女子与死去的董小姐身上有太多谜团她还未搞清楚。

    董希芸见眼前的两人并非坏人,终于绷不住的她哭了出来。

    “我…我是董希芸,死的是我妹妹!”董希芸已泣不成声。

    她与林墨两人一脸懵,皇城中皆知董议郎只有一女,怎会又跑出来个妹妹。

    董希芸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与你们讲个故事吧!我并非独女,我还有个双胞胎的妹妹,父亲得玉城贵人重用,从玉城升官到长安,赴任时妹妹不慎走失,便再无消息。”

    “直到一月前我院中的丫鬟出府采买,发现了与我长的甚是相似的她,便猜到此人便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

    “妹妹与我说,一月前抚养她长大的阿翁去世了,临终前告诉她,她父亲应该是长安的大官,无依靠的妹妹便来寻我们。”

    “于是我便将妹妹藏了起来,想着等我嫁去向府,再把妹妹带过去。”

    郁清眠出声询问:“为何要将妹妹藏起来?”

    董希芸苦笑道:“呵!父亲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所有人都是他往上爬的工具,连我他都利用,更何况刚归家的妹妹。”

    “玉城贵人让父亲除掉司谏之子,见我与向公子两情相悦,便促成了这门亲事,阿父命令我在新婚时设计害死向公子。”

    “我怎会对心中所属下毒手,我假意答应父亲,想着等成婚后在告知向公子真相,让他多加防备阿父。”

    郁清眠出声询问到:“那为何死的却是你妹妹?”

    董希芸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都怪我!答应与妹妹在成亲前互换身份三日,白天她扮作我在府中学习礼仪,我扮作妹妹去府外闲逛。”

    “我们的秘密被父亲发现了,前日夜里我如往常一样溜入府中时被迷晕,醒来后便看到自己身处家中密室,我便逃出来,今早听到传闻,我便猜到是父亲错将妹妹当成我送入向府后被害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妹妹不会这般惨死。”

    董希芸已哭的泣不成声,甚是懊悔自己的过错。

    郁清眠拍了拍董希芸的肩膀,说道:

    “你该振作起来,为你妹妹报仇!我们虽知晓这凶手便是你的父亲,但他并非寻常百姓,仅凭你的证词是不可能惩治他的,我们还需要些实质性的证据!”

    郁清眠起身,双手环胸在屋子踱步,正思索说道:

    “林墨你是否有见过那女子的尸身?”

    林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答道:“见过,那女子腹部有一处剑上,司谏府中嬷嬷说的血泊,便是那腹部的血所导致的。”

    郁清眠继续追问道:“除了腹部的血,可还有其他特殊之处?比如面色!”

    她虽知梦中女子有中毒之症,却不可直说。

    林墨如远山般的眉毛皱在一起,努力回想着说道:“面色?面色倒是有些发青,唇色也成乌紫色,难道?”

    那日新娘子倒在血泊中,大家都被这景象给带偏了。

    见林墨终于对死因起疑,她便乘胜追击道:

    “对!我曾听一位练武的伯伯说,腹部中剑确实会大量失血,但不至于当场死亡,昨夜的新娘完全有机会向外求救,所以她的死因并不是因为剑伤,而是因为中毒!”

    “林墨你可曾记得,婚房内酒壶口边缘有些许不成片状的红色斑点!”

    林墨疑惑的问道:“记得,难道不是新娘的口脂沾染上去的吗?”

    郁清眠迎着林墨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

    “我也是刚想明白这一点!”

    “我有位表妹,极爱制作口脂,她曾与我讲,这口脂通常是用油、香料和颜料混合而成的,质地极为粘稠,这种质地不易沾染在别处。”

    “还有像司谏府这种人家娶亲,都会要求女子端庄大气,自然口脂也是要轻轻抹于唇上,这更是减少了沾染到酒壶口的可能性。”

    “况且旁边又并不是无酒杯,为何要用酒壶直接饮用!若我没猜错,这红色痕迹便是毒药红矾!”

    她转身看向林墨问道:“城中购买这些特殊药材是否需要登记?”

    林墨回答道:“是的!这种药材一般也只售与有权势地位之人,像犯了大错的下人,主人家便会让他们服用此药!所以为了确保药物用途,购买这些特殊药材时都需登记!”

    郁清眠看向林墨,圆圆的杏眼如天上的星河,眼下是藏不住的欣喜:

    “若这样那便好了!若能查出董议郎的人,近月内有买过红矾,这个证据便可为我们所用!将城中大小药铺查完需多久?”

    林墨心中思索着说:“长安城中药品是由严格监管的!若要查完的话最起码需两个时辰左右!”

    郁清眠焦急的摇头,连忙说道:

    “时间太过紧张,这样!你只需吩咐下去,找个信得过的去查,查到直接去司谏府通报给我们,还有派一人去我们寻到董姑娘的城外,寻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直接押回来。”

    “这样吧!我写下来需要找来的证据和证人,你拿去命人找来。”郁清眠边说边拿起纸笔写着。

    “为何?”林墨完全不解地问。

    见林墨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清眠将手中书写好的纸递到林墨眼前,说道:

    “林墨你信我的!”

    “向林是否要被关押?”

    林墨答道:“酉时案件若无新进展,向林是会被关押的。”

    郁清眠继续说道:“那你需加快速度,吩咐下去,多派些人手。”

    “我现在就去加派人手!一会儿我们直接司谏府见!”林墨说罢便扭头跑了出去。

    未交代完的清眠,朝着林墨离去的背影喊道:

    “半个时辰!我们在司谏府外集合!”

    郁清眠转身坐在董小姐身旁,目光坚定地说道:“董小姐,你妹妹定不会蒙冤,但我需要请你当面指证凶手!”

    半个时辰后。

    长安城中已是黄昏,太阳渐渐没入西山,将周边的云彩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此时左司谏府内,为首身穿的大理寺深蓝色官方的人,说道:“奉大理寺少卿之令,左司谏之子向林被举报杀妻,需暂时关押。”

    说罢,左司谏夫妇二人眼神瞬间空洞,脸色苍白如纸,司谏夫人身体颤抖瘫软在地。

    城中布满儿子杀妻的谣言,司谏大人无奈只能紧握拳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向林被押着走出殿外之时,有一男声在门口高喊道:

    “向公子并非是凶手!”说话的人正是林墨。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赶来的林墨与郁清眠二人。

    林墨身材高大,身穿一身墨色云缎锦衣,一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和喉结。

    林墨从怀中亮出令牌,说道:“我是大理寺查案顾问林墨,是奉命来就地查案的。”

    只见郁清眠与林墨身后,走出一女子。

    女子一张圆润的脸上有一双神色忧伤的凤眼,虽身穿一身粗布衣裳却盖不住娴静与优雅的气质。

    众人被吓的接连往后退,议论道:

    “这是怎么回事!”

    “董小姐不是已死?这又是何人?”

    “这位姑娘竟和里面躺着的董小姐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诈尸吗!?”

    清眠与林墨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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