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
鬼谷没什么规整精巧的楼宇殿堂，充当议事厅的是一处内里广阔平整的大石洞。到门口时，颜姝翻身下马走进去，便见蝎王和苏穆宋云快步迎了上来。
临到近前，蝎王径直走到颜姝身边牵起她的手，她也朝蝎王微微笑了笑。
苏穆和宋云则停在两步外向颜姝行礼回话：“回主子，鬼谷众人尽数在此，除了个别反抗激烈的就地斩杀，余下的都被我们活捉了。请主子查验结果。”
颜姝朝他们侧身让出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群穿着打扮异于常人的人正被绳子捆着跪在地上，她的人看守在周围。绕过地上那群人来到最前面，鬼谷中为首的赫然是先前投靠了赵敬的无常鬼等人。
其实无常鬼这些人原先本就被蝎王控制在手中，颜姝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但她要为朝廷造势，还要将温客行和罗浮梦等人从鬼谷中捞出来，便让蝎王遣人将他们逼回了鬼谷，由他们来做此次行动俘获的鬼谷首脑——尽管拉他们出来做靶子不怎么厚道，但这些人都是以残害他人为乐的人，常常毫无理由地杀人，手上多得是无辜之人的血，颜姝反正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干脆就再利用一次。
无常鬼也不是愚蠢的人，虽然颜姝在此之前从没有让他看见过自己的真实模样，但根据蝎王的表现，他隐约也能猜得出她是谁。无常鬼不想死，于是一见到颜姝露面便立即低头讨饶：“无常鬼愿带领鬼谷的弟兄们归顺大人手下，为大人驱策，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望大人高抬贵手绕过小人一命。”
“哦？”颜姝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无常鬼，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处，想来是早就做好了投降保命的准备，一发现自己不敌蝎王，就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了。
但颜姝保蝎王是出于爱怜，对于无常鬼这等阴狠狡诈嗜杀成性的人，她根本没有半点想要收归手下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转头吩咐手下人：“把领头这几个的武功废了，余下的喂软筋散，统统押回去，等查明了身上的罪名再按律处置。”
话音刚落，无常鬼脸色一变，瞬间挣开了身上的绳子，右手五指成爪朝着颜姝抓来。
他想得倒是很好，擒贼先擒王，抓住了明显是主事人又看似武功不高的颜姝，就可以威胁其他人放他离开。可惜无常鬼没见过颜姝出手，并不知道她实力在所有人之上，这个计划是注定要失败的。
颜姝根本不把无常鬼那点儿实力放在眼里，左手轻轻一格挡就阻住了他攻来的手，再翻手钳制住他的手腕要害，磅礴的内力毫不犹豫地灌进去，顷刻间便废掉了这只手上的经脉。
“啊！”无常鬼痛叫出声，额上瞬间冷汗涔涔。
颜姝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右脚蓄足了力踹向无常鬼的左腿，生生又让他断了一条腿，只能狼狈地跪在地上看她，这才笑眯眯地凑近轻声道：“想偷袭我啊？”
然而无常鬼却在颜姝靠近时，猛然从口中吐出一根泛黑的毒针，直冲颜姝的眉心而去。
这针上淬的毒并不会瞬间要人性命，但只要颜姝中毒，就必须向他问解药，他便能顺势与她谈条件。
岂料颜姝速度更快，右手一挥那毒针就已被她夹在了两指之间。她有点烦了无常鬼这层出不穷的小手段，顺势一反手直接把毒针扎进了他自己的肩膀里。
做完这些，颜姝再懒得看无常鬼一眼，直接将他丢到了一旁的苏穆和宋云手里：“你们看着处理吧，记得先把他身上那些药啊暗器什么的都搜出来，免得再伤了我们的人。”
对于无常鬼的偷袭，身为颜姝心腹的几人比颜姝本人还要气愤得多，他们领了命，自不会让无常鬼好过。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颜姝盯着手下人处理了抓到的这些人，又派人将鬼谷上下再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后，就带着这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返程了。
这一年的大雪时节，颜姝终于带着蝎王一起前往清风剑派。
因为有旧仇，原本清风剑派的人并不愿意放蝎王入内，但颜姝态度强势，公主的架势又摆得足，莫怀阳是个逐利之人，为了不得罪颜姝，他只好顶住门中弟子的不满之意捏着鼻子放行。
然而颜姝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问他要余下三块琉璃甲：“这武库毕竟是容炫等人利用不光彩手段夺取各家武功秘籍建成的，之后由朝廷做主，打开武库把秘籍发还给各个江湖门派，莫掌门应该没有意见吧？”
颜姝面上端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模样，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容莫怀阳拒绝。莫怀阳不能也不敢违逆她——毕竟颜姝此次来并不只带了蝎王，山门外还候着她的一支亲兵——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中的三块琉璃甲交给颜姝。
等拿到琉璃甲、顺便将莫怀阳气了个够呛之后，颜姝又要求范怀空带路去他们安葬门中弟子的地方。
带蝎王去被他害死的那些弟子的坟前，这件事比放她们进来还要招仇恨，颜姝既然点名了范怀空，莫怀阳乐得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略叮嘱自己师弟几句就跑了，留下范怀空紧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应付她们。
范怀空是个直脾气，向来不爱做那些表面功夫，更何况是对着蝎王。他一边慢腾腾走在前面，一边还敢毫不掩饰地讽刺蝎王：“想来是我派弟子们死时还不够怨恨，没能化成厉鬼，好夜夜去寻凶手索命，才让阁下敢再次踏足我清风剑派的地界。怪道人们常说‘鬼怕恶人’，今日我算是见着了。”
蝎王根本不把范怀空放在眼里，听了这话像是没听见一般，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倒是颜姝不喜欢听旁人对蝎王说三道四，皱眉道：“范先生不必对他阴阳怪气，去那些弟子们坟前祭拜是我的意思，与他无关。”
范怀空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我听闻长公主殿下查明了当年霓光宫与容炫等几桩案子，还清剿了鬼谷，秉公执法惩恶扬善，使多年沉冤得以昭雪、江湖风气得以肃清，想必殿下是个明辨是非嫉恶如仇的人，如今又为何要自毁清名与毒蝎为伍？”
“你也不必把我想得那么好。”颜姝笑了笑，倒不介意同他多解释两句，“当我代表朝廷行事时，我自然尽量公正严明，以社稷和百姓为重。但我也是个人，是人总会有私心。何况我也并没有什么清名，也不求什么好名声。”
颜姝又说：“至少从今往后，他在我身边，不会再做任何滥杀无辜伤天害理的事情。”
范怀空明白，以颜姝的身份，本不必对他说这种类似承诺的话。他又瞥了眼两人始终交握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人接下来便一路沉默着到了后山。
清风剑派在后山给每一个身亡的弟子都建了坟冢，又另外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刻了所有故去之人的姓名。颜姝停在石碑前点燃了三柱香，蝎王本也想照做，却被她阻止了：“若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我对这些人的心情的话，就不用和我一起做这件事。”
蝎王站在颜姝身侧两步之外的地方，看她独自举着香朝那石碑拜了三拜，难得地表现出了些许茫然无措。
颜姝神情肃穆地上完香，又对范怀空道：“这些弟子的姓名身世，烦请贵派整理一份名录给我，我会尽量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做出补偿。”
想起这些弟子，范怀空就满怀沉痛，他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颜姝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人死了赔钱有什么用’，但无论有没有用，我都应该尽力去补偿去赎罪，不是吗？”
“人并不是公主你杀的，你不必替别人担这罪孽。”范怀空的目光又移向蝎王所在的方向。
“可他是我因私情保下的，所以这错误也有我一份。”颜姝并不怕承担责任，有错就去改正去弥补，逃避才是不对的，因此她看向范怀空的眼神分外坦然，“况且他的心中确实没有什么是非善恶之分，也并不对自己杀害的人抱有任何愧疚之心，若让他来赎罪，他恐怕也只是为了让我开心才去做的。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我没有让他同我一起上香：没有怀抱相应的心意，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做戏罢了。”
范怀空只觉得这样不敬生命不知善恶的人无可救药：“他这样的人……”
“他也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人。”颜姝再一次打断他，“只是带大他的人不把他当人养，只拿他当杀人的刀。往后他和我在一起，我会约束他，也会教他。”
范怀空再一次无言以对。今天同颜姝交谈的过程中，他已经很多次生出这样复杂的情绪了。
但最终他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山的路上，蝎王问颜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以为刚才颜姝没让他一同上香是怪他从前滥杀无辜、现在又毫无愧疚之心，给她带来了麻烦。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从我确定要和你在一起时，我就也确定了今后要陪你一起面对这些事。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难道现在反过来怪你？”颜姝笑起来，反倒觉得蝎王这样可怜又可爱。
他们是两个人独自上山的，一众随从都等在山门外，此时山路上四下无人，颜姝便干脆凑上前去在蝎王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她也没退开，而是顺势挽住蝎王的手臂，两个人身体挨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放慢脚步朝山下走。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真心这样想。虽然这话很冷漠：但对于已经逝去的人来说，照顾好他们在这世间牵挂的人和事，比让凶手到他们坟前装模作样地忏悔要更实用得多。”
这话题有些沉重了，颜姝想了想，半开玩笑道：“你不如猜猜，方才我在他们坟前同他们说了些什么？”
“替我赔罪道歉？”蝎王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我的确对他们很愧疚惋惜。”颜姝朝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但我还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
蝎王一愣：“什么？”
颜姝煞有介事道：“我同他们说：我愿意为他们在国寺供奉长明灯安魂，并且赡养照拂他们的亲眷，另外我还会年年行善事为你积福德，换取他们不要来找你的麻烦。若他们还不肯罢休，那只管来找我，毕竟是我包庇了你。”
“但他们人都很好，同意了我提出的条件。”颜姝面带欣慰地点点头。
其实见不见得到灵魂、能不能与之交谈都是颜姝的一面之词，蝎王也不知真假。他看得出来颜姝是故意转移话题所以开玩笑的意味居多，但他的心还是震颤于颜姝炽烈直白、毫不掩饰的偏爱和维护，以至于眼尾不禁染上了点薄红。
颜姝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把人惹哭的，她狡黠一笑，话音骤转：“感动吗？”
“嗯。”蝎王眼眸深沉地看向她，声音已经隐隐有些喑哑。
“感动的话，亲我一下？”
蝎王又是一愣，心中酸涩瞬间便被淡淡的无奈给驱散了。他看着颜姝望过来的眸子，那双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仿佛颗颗星子置于其中，端的是明眸善睐。
迎着颜姝含着期待的眼神，蝎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颜姝计划得逞，心情颇好地眯了眯眼。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察到有旁人的气息由远及近。蝎王看颜姝顿住，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便也凝神去听，果不其然听见一道脚步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出来人的实力比他们低得多，便没有过多防备，只一同朝那边看去，不多时就见山路尽头快步走来一个人影，却竟然是曹蔚宁。
曹蔚宁身上挎着个包袱，远远见到两人身影就面露喜色。他小跑着到了近前，端正朝两人见过礼后却又踟蹰了起来。
颜姝大概也能猜到曹蔚宁想干什么，她故意逗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笑吟吟地问：“曹少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曹蔚宁其实同他俩都不太熟，他犹豫了两秒，有些拘谨地问：“请问……二位是要往四季山庄去吗？若是的话，我想去找阿湘，可否、可否与二位同行？”
罗浮梦等人的事情结束后，温客行便带着顾湘和周子舒一起回了四季山庄，同时把曹蔚宁赶回了清风剑派——曹蔚宁再不回去，怕是清风剑派就要找上门要人了。等过个几年，罗浮梦和柳千巧的情况落定，温客行也有办法牵制莫怀阳之后，他们再考虑两人的婚事。
这样算来，这一对小鸳鸯有小几个月没见面了，曹蔚宁想去四季山庄看顾湘也很正常。
颜姝想了想，反正他们也是要赶往四季山庄给周子舒治病的，而曹蔚宁心思单纯武功又不算高，放他一人上路，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顾湘估计要伤心死，便应了他的请求。
三人与颜姝留在山下的亲兵会合，略作休整，又马不停蹄赶往昆州。
当所有人在四季山庄齐聚一堂时，已经临近年末了。颜姝直道冬日里方便猫着养伤，伤口不似夏天那么容易发炎溃烂，又说自己之后还想早点带着蝎王回去见皇帝，催着他们赶紧定下了给周子舒拔钉子的时间。
等到了拔钉那一日，温客行守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周子舒自己却淡定的很：他体内的毒素已清，身体也好生将养了小半年，又有颜姝大巫叶白衣等高手在此，若还能出事，那只能说是老天爷执意要他死。
进行治疗的房间里，叶白衣嫌弃地看了几眼周子舒露出的、满是伤痕的上半身，问颜姝：“这几根钉子钉住的可都是经脉的关键之处，如此才封住了他的内力。秦淮章徒弟这实力虽然算不上多高吧，可也不算很差，这样强劲的内力，必然会在钉子拔出的一瞬间从伤口处爆发出来，在他体内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我才让他废了这身内力再做治疗。”
“像你这样在他还有内力的时候拔钉子，你要怎么抑制住他失控的内力？”
颜姝故作神秘：“山人自有妙计。”
短暂说笑完，颜姝开始给在场的人分工：“一会儿大巫就负责拔钉子，其余的都交给我。一根一根慢慢来，我说好了才可以继续拔下一根。”
“子舒你全程放轻松就好，无论我对你的经脉和内力做什么，都不要抵抗我。至于叶前辈，就麻烦你在旁盯着，以防万一。”
见三人都郑重答应了，颜姝便招呼大巫先从周子舒右肩上的那颗钉子开始。
周子舒听从颜姝的吩咐，没有对自己的内力做任何控制，随着钉子被拔出的剧烈疼痛，他的内力也自发向着经脉破损的地方涌来。就在内力将要冲出经脉时，周子舒感觉到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拦住了这些内力，并在经脉破口处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填补了经脉的缺口——这是颜姝从他的伤口处迅速注入了一道自己的灵力，以灵力暂时修补住他的经脉。
光是这样还不够。
周子舒不是修行之人，不能在体内长久地留住灵力，如果仅是简单的灵力屏障，在没有颜姝为他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消散。因此颜姝为阖双眼，凝聚心神，将意识随着灵力探入周子舒的经脉，开始在他的经脉破口上画阵法。
颜姝要在周子舒的每一个经脉破损处布置一个能够自行运转聚集灵力形成结界的阵法，这样即使没有她在外输送灵力，周子舒体内的灵力屏障也能一直存在，帮助他将内力约束在经脉里。直到经脉养好后，再解除掉阵法。
但在本就精微的人体经脉上用灵力绘制复杂的阵法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颜姝之前从未做过，因此这第一个阵法她画得非常缓慢仔细。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颜姝额上细密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尖，她才睁眼收手说：“好了。”
周子舒立即略作感应，方才拔出钉子的地方，内力运转确实毫无滞涩或失控的迹象。
颜姝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几人略作休息便如法炮制开始处理余下的钉子。绘制前两三根钉子的阵法时，颜姝的动作还稍显慎重和生疏，花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到后来就愈发顺手，速度不断提升，她对自己灵力的控制能力也得到了非常大的锻炼。
这一遭治疗下来，尽管几乎耗尽了颜姝的心神，但她也确实获益匪浅。
到最后一个阵法绘制完成，周子舒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好似回到了全盛时期。他忍不住将内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感受那种舒畅和收放自如，而后睁眼笑着对颜姝道：“姝儿，多谢你。我现在感觉非常好，仿佛从未受伤过一般，真不愧是我们的小神医。”
颜姝明明累极，却还要得意洋洋地应承他的称赞：“那是！我是谁啊！”
颜姝的灵力经过伤口时甚至能顺便止血，因此周子舒只需将拔钉子时流出的少量血迹擦干净，再上些伤药包扎好，便可行动自如了。
叶白衣和大巫看得啧啧称奇，等周子舒收拾好后，纷纷上前给他把了脉。但他们不能感应到灵力，因此即使旁观了全程，也并不太清楚颜姝具体做了什么。颜姝反正也累了，就坐在一边慢慢擦汗喝水，等他们检查完周子舒的身体，再慢条斯理地给他们解释。
最后颜姝嘱咐周子舒：“虽然现在你的经脉看似没什么问题，但那只是因为有灵力在堵缺口，实际上你的经脉还是坏的。所以在你把经脉养好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动用内力。”
周子舒点头答应。
至于剩下养护经脉的部分，仅用医术便可做到，就不需要颜姝再动用灵力了。
几人收拾好出了房门，他们是从早饭后开始治疗的，此时出来已经是繁星满天。
颜姝累极饿极，一出来就直直扎进蝎王的怀里，同他撒娇说要沐浴更衣吃饭睡觉。蝎王看她这表现就知道治疗结果很好，因此不再关注周子舒这边，一俯身将颜姝打横抱起，准备送她回房休息。
转身走出去没两步，颜姝瞟见一边跟着的书玉手中捧着的匣子，连忙拍拍蝎王的肩膀让他停下。她也没让蝎王再倒回去，而是就这样趴在他怀里，扬声远远叫住了也准备回房的叶白衣：“叶前辈等等！我这里有个东西要赠与你。”
叶白衣看着书玉奉到眼前的木匣，惯常毒舌道：“这里面是什么？小丫头，你该不会是之前斗嘴说不过我所以怀恨在心，往这里面下了毒要暗害我吧？”
“哼！我什么时候说不过你了？明明每次都是你输给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颜姝攥起拳头朝他挥了挥，“里面是什么，你自己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里面是她从师门里寻来的心法，能让叶白衣不必废除现有的武功就可转换修行旁的心法，免得他再因为修习六合心法而只能困在极寒的长明山上。
但颜姝累了，才懒得说那么多，让他自己看去！
她又拍了拍蝎王的肩，蝎王便抬脚抱着她继续往外走去。
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叶白衣接过了匣子若有所思，温客行和张成岭韩英等人围着周子舒嘘寒问暖，大巫和景北渊相视一笑，顾湘和曹蔚宁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临近过年，四季山庄挂满了崭新的灯笼、窗花和桃符，颜姝看了两眼，又瞥见庄中种着盛放的红梅，那颜色似火般热烈，目光所及皆是暖融融的一大片。
颜姝窝在蝎王怀里，心想今年定然是个好年。
（正文完）
临到近前，蝎王径直走到颜姝身边牵起她的手，她也朝蝎王微微笑了笑。
苏穆和宋云则停在两步外向颜姝行礼回话：“回主子，鬼谷众人尽数在此，除了个别反抗激烈的就地斩杀，余下的都被我们活捉了。请主子查验结果。”
颜姝朝他们侧身让出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群穿着打扮异于常人的人正被绳子捆着跪在地上，她的人看守在周围。绕过地上那群人来到最前面，鬼谷中为首的赫然是先前投靠了赵敬的无常鬼等人。
其实无常鬼这些人原先本就被蝎王控制在手中，颜姝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但她要为朝廷造势，还要将温客行和罗浮梦等人从鬼谷中捞出来，便让蝎王遣人将他们逼回了鬼谷，由他们来做此次行动俘获的鬼谷首脑——尽管拉他们出来做靶子不怎么厚道，但这些人都是以残害他人为乐的人，常常毫无理由地杀人，手上多得是无辜之人的血，颜姝反正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干脆就再利用一次。
无常鬼也不是愚蠢的人，虽然颜姝在此之前从没有让他看见过自己的真实模样，但根据蝎王的表现，他隐约也能猜得出她是谁。无常鬼不想死，于是一见到颜姝露面便立即低头讨饶：“无常鬼愿带领鬼谷的弟兄们归顺大人手下，为大人驱策，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望大人高抬贵手绕过小人一命。”
“哦？”颜姝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无常鬼，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处，想来是早就做好了投降保命的准备，一发现自己不敌蝎王，就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了。
但颜姝保蝎王是出于爱怜，对于无常鬼这等阴狠狡诈嗜杀成性的人，她根本没有半点想要收归手下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转头吩咐手下人：“把领头这几个的武功废了，余下的喂软筋散，统统押回去，等查明了身上的罪名再按律处置。”
话音刚落，无常鬼脸色一变，瞬间挣开了身上的绳子，右手五指成爪朝着颜姝抓来。
他想得倒是很好，擒贼先擒王，抓住了明显是主事人又看似武功不高的颜姝，就可以威胁其他人放他离开。可惜无常鬼没见过颜姝出手，并不知道她实力在所有人之上，这个计划是注定要失败的。
颜姝根本不把无常鬼那点儿实力放在眼里，左手轻轻一格挡就阻住了他攻来的手，再翻手钳制住他的手腕要害，磅礴的内力毫不犹豫地灌进去，顷刻间便废掉了这只手上的经脉。
“啊！”无常鬼痛叫出声，额上瞬间冷汗涔涔。
颜姝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右脚蓄足了力踹向无常鬼的左腿，生生又让他断了一条腿，只能狼狈地跪在地上看她，这才笑眯眯地凑近轻声道：“想偷袭我啊？”
然而无常鬼却在颜姝靠近时，猛然从口中吐出一根泛黑的毒针，直冲颜姝的眉心而去。
这针上淬的毒并不会瞬间要人性命，但只要颜姝中毒，就必须向他问解药，他便能顺势与她谈条件。
岂料颜姝速度更快，右手一挥那毒针就已被她夹在了两指之间。她有点烦了无常鬼这层出不穷的小手段，顺势一反手直接把毒针扎进了他自己的肩膀里。
做完这些，颜姝再懒得看无常鬼一眼，直接将他丢到了一旁的苏穆和宋云手里：“你们看着处理吧，记得先把他身上那些药啊暗器什么的都搜出来，免得再伤了我们的人。”
对于无常鬼的偷袭，身为颜姝心腹的几人比颜姝本人还要气愤得多，他们领了命，自不会让无常鬼好过。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颜姝盯着手下人处理了抓到的这些人，又派人将鬼谷上下再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后，就带着这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返程了。
这一年的大雪时节，颜姝终于带着蝎王一起前往清风剑派。
因为有旧仇，原本清风剑派的人并不愿意放蝎王入内，但颜姝态度强势，公主的架势又摆得足，莫怀阳是个逐利之人，为了不得罪颜姝，他只好顶住门中弟子的不满之意捏着鼻子放行。
然而颜姝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问他要余下三块琉璃甲：“这武库毕竟是容炫等人利用不光彩手段夺取各家武功秘籍建成的，之后由朝廷做主，打开武库把秘籍发还给各个江湖门派，莫掌门应该没有意见吧？”
颜姝面上端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模样，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容莫怀阳拒绝。莫怀阳不能也不敢违逆她——毕竟颜姝此次来并不只带了蝎王，山门外还候着她的一支亲兵——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中的三块琉璃甲交给颜姝。
等拿到琉璃甲、顺便将莫怀阳气了个够呛之后，颜姝又要求范怀空带路去他们安葬门中弟子的地方。
带蝎王去被他害死的那些弟子的坟前，这件事比放她们进来还要招仇恨，颜姝既然点名了范怀空，莫怀阳乐得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略叮嘱自己师弟几句就跑了，留下范怀空紧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应付她们。
范怀空是个直脾气，向来不爱做那些表面功夫，更何况是对着蝎王。他一边慢腾腾走在前面，一边还敢毫不掩饰地讽刺蝎王：“想来是我派弟子们死时还不够怨恨，没能化成厉鬼，好夜夜去寻凶手索命，才让阁下敢再次踏足我清风剑派的地界。怪道人们常说‘鬼怕恶人’，今日我算是见着了。”
蝎王根本不把范怀空放在眼里，听了这话像是没听见一般，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倒是颜姝不喜欢听旁人对蝎王说三道四，皱眉道：“范先生不必对他阴阳怪气，去那些弟子们坟前祭拜是我的意思，与他无关。”
范怀空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我听闻长公主殿下查明了当年霓光宫与容炫等几桩案子，还清剿了鬼谷，秉公执法惩恶扬善，使多年沉冤得以昭雪、江湖风气得以肃清，想必殿下是个明辨是非嫉恶如仇的人，如今又为何要自毁清名与毒蝎为伍？”
“你也不必把我想得那么好。”颜姝笑了笑，倒不介意同他多解释两句，“当我代表朝廷行事时，我自然尽量公正严明，以社稷和百姓为重。但我也是个人，是人总会有私心。何况我也并没有什么清名，也不求什么好名声。”
颜姝又说：“至少从今往后，他在我身边，不会再做任何滥杀无辜伤天害理的事情。”
范怀空明白，以颜姝的身份，本不必对他说这种类似承诺的话。他又瞥了眼两人始终交握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人接下来便一路沉默着到了后山。
清风剑派在后山给每一个身亡的弟子都建了坟冢，又另外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刻了所有故去之人的姓名。颜姝停在石碑前点燃了三柱香，蝎王本也想照做，却被她阻止了：“若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我对这些人的心情的话，就不用和我一起做这件事。”
蝎王站在颜姝身侧两步之外的地方，看她独自举着香朝那石碑拜了三拜，难得地表现出了些许茫然无措。
颜姝神情肃穆地上完香，又对范怀空道：“这些弟子的姓名身世，烦请贵派整理一份名录给我，我会尽量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做出补偿。”
想起这些弟子，范怀空就满怀沉痛，他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颜姝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人死了赔钱有什么用’，但无论有没有用，我都应该尽力去补偿去赎罪，不是吗？”
“人并不是公主你杀的，你不必替别人担这罪孽。”范怀空的目光又移向蝎王所在的方向。
“可他是我因私情保下的，所以这错误也有我一份。”颜姝并不怕承担责任，有错就去改正去弥补，逃避才是不对的，因此她看向范怀空的眼神分外坦然，“况且他的心中确实没有什么是非善恶之分，也并不对自己杀害的人抱有任何愧疚之心，若让他来赎罪，他恐怕也只是为了让我开心才去做的。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我没有让他同我一起上香：没有怀抱相应的心意，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做戏罢了。”
范怀空只觉得这样不敬生命不知善恶的人无可救药：“他这样的人……”
“他也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人。”颜姝再一次打断他，“只是带大他的人不把他当人养，只拿他当杀人的刀。往后他和我在一起，我会约束他，也会教他。”
范怀空再一次无言以对。今天同颜姝交谈的过程中，他已经很多次生出这样复杂的情绪了。
但最终他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山的路上，蝎王问颜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以为刚才颜姝没让他一同上香是怪他从前滥杀无辜、现在又毫无愧疚之心，给她带来了麻烦。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从我确定要和你在一起时，我就也确定了今后要陪你一起面对这些事。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难道现在反过来怪你？”颜姝笑起来，反倒觉得蝎王这样可怜又可爱。
他们是两个人独自上山的，一众随从都等在山门外，此时山路上四下无人，颜姝便干脆凑上前去在蝎王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她也没退开，而是顺势挽住蝎王的手臂，两个人身体挨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放慢脚步朝山下走。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真心这样想。虽然这话很冷漠：但对于已经逝去的人来说，照顾好他们在这世间牵挂的人和事，比让凶手到他们坟前装模作样地忏悔要更实用得多。”
这话题有些沉重了，颜姝想了想，半开玩笑道：“你不如猜猜，方才我在他们坟前同他们说了些什么？”
“替我赔罪道歉？”蝎王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我的确对他们很愧疚惋惜。”颜姝朝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但我还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
蝎王一愣：“什么？”
颜姝煞有介事道：“我同他们说：我愿意为他们在国寺供奉长明灯安魂，并且赡养照拂他们的亲眷，另外我还会年年行善事为你积福德，换取他们不要来找你的麻烦。若他们还不肯罢休，那只管来找我，毕竟是我包庇了你。”
“但他们人都很好，同意了我提出的条件。”颜姝面带欣慰地点点头。
其实见不见得到灵魂、能不能与之交谈都是颜姝的一面之词，蝎王也不知真假。他看得出来颜姝是故意转移话题所以开玩笑的意味居多，但他的心还是震颤于颜姝炽烈直白、毫不掩饰的偏爱和维护，以至于眼尾不禁染上了点薄红。
颜姝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把人惹哭的，她狡黠一笑，话音骤转：“感动吗？”
“嗯。”蝎王眼眸深沉地看向她，声音已经隐隐有些喑哑。
“感动的话，亲我一下？”
蝎王又是一愣，心中酸涩瞬间便被淡淡的无奈给驱散了。他看着颜姝望过来的眸子，那双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仿佛颗颗星子置于其中，端的是明眸善睐。
迎着颜姝含着期待的眼神，蝎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颜姝计划得逞，心情颇好地眯了眯眼。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察到有旁人的气息由远及近。蝎王看颜姝顿住，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便也凝神去听，果不其然听见一道脚步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出来人的实力比他们低得多，便没有过多防备，只一同朝那边看去，不多时就见山路尽头快步走来一个人影，却竟然是曹蔚宁。
曹蔚宁身上挎着个包袱，远远见到两人身影就面露喜色。他小跑着到了近前，端正朝两人见过礼后却又踟蹰了起来。
颜姝大概也能猜到曹蔚宁想干什么，她故意逗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笑吟吟地问：“曹少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曹蔚宁其实同他俩都不太熟，他犹豫了两秒，有些拘谨地问：“请问……二位是要往四季山庄去吗？若是的话，我想去找阿湘，可否、可否与二位同行？”
罗浮梦等人的事情结束后，温客行便带着顾湘和周子舒一起回了四季山庄，同时把曹蔚宁赶回了清风剑派——曹蔚宁再不回去，怕是清风剑派就要找上门要人了。等过个几年，罗浮梦和柳千巧的情况落定，温客行也有办法牵制莫怀阳之后，他们再考虑两人的婚事。
这样算来，这一对小鸳鸯有小几个月没见面了，曹蔚宁想去四季山庄看顾湘也很正常。
颜姝想了想，反正他们也是要赶往四季山庄给周子舒治病的，而曹蔚宁心思单纯武功又不算高，放他一人上路，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顾湘估计要伤心死，便应了他的请求。
三人与颜姝留在山下的亲兵会合，略作休整，又马不停蹄赶往昆州。
当所有人在四季山庄齐聚一堂时，已经临近年末了。颜姝直道冬日里方便猫着养伤，伤口不似夏天那么容易发炎溃烂，又说自己之后还想早点带着蝎王回去见皇帝，催着他们赶紧定下了给周子舒拔钉子的时间。
等到了拔钉那一日，温客行守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周子舒自己却淡定的很：他体内的毒素已清，身体也好生将养了小半年，又有颜姝大巫叶白衣等高手在此，若还能出事，那只能说是老天爷执意要他死。
进行治疗的房间里，叶白衣嫌弃地看了几眼周子舒露出的、满是伤痕的上半身，问颜姝：“这几根钉子钉住的可都是经脉的关键之处，如此才封住了他的内力。秦淮章徒弟这实力虽然算不上多高吧，可也不算很差，这样强劲的内力，必然会在钉子拔出的一瞬间从伤口处爆发出来，在他体内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我才让他废了这身内力再做治疗。”
“像你这样在他还有内力的时候拔钉子，你要怎么抑制住他失控的内力？”
颜姝故作神秘：“山人自有妙计。”
短暂说笑完，颜姝开始给在场的人分工：“一会儿大巫就负责拔钉子，其余的都交给我。一根一根慢慢来，我说好了才可以继续拔下一根。”
“子舒你全程放轻松就好，无论我对你的经脉和内力做什么，都不要抵抗我。至于叶前辈，就麻烦你在旁盯着，以防万一。”
见三人都郑重答应了，颜姝便招呼大巫先从周子舒右肩上的那颗钉子开始。
周子舒听从颜姝的吩咐，没有对自己的内力做任何控制，随着钉子被拔出的剧烈疼痛，他的内力也自发向着经脉破损的地方涌来。就在内力将要冲出经脉时，周子舒感觉到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拦住了这些内力，并在经脉破口处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填补了经脉的缺口——这是颜姝从他的伤口处迅速注入了一道自己的灵力，以灵力暂时修补住他的经脉。
光是这样还不够。
周子舒不是修行之人，不能在体内长久地留住灵力，如果仅是简单的灵力屏障，在没有颜姝为他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消散。因此颜姝为阖双眼，凝聚心神，将意识随着灵力探入周子舒的经脉，开始在他的经脉破口上画阵法。
颜姝要在周子舒的每一个经脉破损处布置一个能够自行运转聚集灵力形成结界的阵法，这样即使没有她在外输送灵力，周子舒体内的灵力屏障也能一直存在，帮助他将内力约束在经脉里。直到经脉养好后，再解除掉阵法。
但在本就精微的人体经脉上用灵力绘制复杂的阵法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颜姝之前从未做过，因此这第一个阵法她画得非常缓慢仔细。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颜姝额上细密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尖，她才睁眼收手说：“好了。”
周子舒立即略作感应，方才拔出钉子的地方，内力运转确实毫无滞涩或失控的迹象。
颜姝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几人略作休息便如法炮制开始处理余下的钉子。绘制前两三根钉子的阵法时，颜姝的动作还稍显慎重和生疏，花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到后来就愈发顺手，速度不断提升，她对自己灵力的控制能力也得到了非常大的锻炼。
这一遭治疗下来，尽管几乎耗尽了颜姝的心神，但她也确实获益匪浅。
到最后一个阵法绘制完成，周子舒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好似回到了全盛时期。他忍不住将内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感受那种舒畅和收放自如，而后睁眼笑着对颜姝道：“姝儿，多谢你。我现在感觉非常好，仿佛从未受伤过一般，真不愧是我们的小神医。”
颜姝明明累极，却还要得意洋洋地应承他的称赞：“那是！我是谁啊！”
颜姝的灵力经过伤口时甚至能顺便止血，因此周子舒只需将拔钉子时流出的少量血迹擦干净，再上些伤药包扎好，便可行动自如了。
叶白衣和大巫看得啧啧称奇，等周子舒收拾好后，纷纷上前给他把了脉。但他们不能感应到灵力，因此即使旁观了全程，也并不太清楚颜姝具体做了什么。颜姝反正也累了，就坐在一边慢慢擦汗喝水，等他们检查完周子舒的身体，再慢条斯理地给他们解释。
最后颜姝嘱咐周子舒：“虽然现在你的经脉看似没什么问题，但那只是因为有灵力在堵缺口，实际上你的经脉还是坏的。所以在你把经脉养好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动用内力。”
周子舒点头答应。
至于剩下养护经脉的部分，仅用医术便可做到，就不需要颜姝再动用灵力了。
几人收拾好出了房门，他们是从早饭后开始治疗的，此时出来已经是繁星满天。
颜姝累极饿极，一出来就直直扎进蝎王的怀里，同他撒娇说要沐浴更衣吃饭睡觉。蝎王看她这表现就知道治疗结果很好，因此不再关注周子舒这边，一俯身将颜姝打横抱起，准备送她回房休息。
转身走出去没两步，颜姝瞟见一边跟着的书玉手中捧着的匣子，连忙拍拍蝎王的肩膀让他停下。她也没让蝎王再倒回去，而是就这样趴在他怀里，扬声远远叫住了也准备回房的叶白衣：“叶前辈等等！我这里有个东西要赠与你。”
叶白衣看着书玉奉到眼前的木匣，惯常毒舌道：“这里面是什么？小丫头，你该不会是之前斗嘴说不过我所以怀恨在心，往这里面下了毒要暗害我吧？”
“哼！我什么时候说不过你了？明明每次都是你输给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颜姝攥起拳头朝他挥了挥，“里面是什么，你自己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里面是她从师门里寻来的心法，能让叶白衣不必废除现有的武功就可转换修行旁的心法，免得他再因为修习六合心法而只能困在极寒的长明山上。
但颜姝累了，才懒得说那么多，让他自己看去！
她又拍了拍蝎王的肩，蝎王便抬脚抱着她继续往外走去。
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叶白衣接过了匣子若有所思，温客行和张成岭韩英等人围着周子舒嘘寒问暖，大巫和景北渊相视一笑，顾湘和曹蔚宁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临近过年，四季山庄挂满了崭新的灯笼、窗花和桃符，颜姝看了两眼，又瞥见庄中种着盛放的红梅，那颜色似火般热烈，目光所及皆是暖融融的一大片。
颜姝窝在蝎王怀里，心想今年定然是个好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