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芝在外头乱逛了半天,眼看着天色渐晚,只能去找李老怪让他另寻间屋子给她。

    李老怪朝她摇摇头:“没有多余的空房了。”

    谢婉芝指了指院子东北角的那间屋子问道:“那间不能住人吗?我刚才从窗户看进去,里头正巧还有一张床。老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住太久,只等我相公伤好了,我们就走。”

    李老怪连忙摆手道:“那里可不能住人,不是我说你和那小子既然是夫妻,一起睡不就好了嘛。”

    谢婉芝被这话问得脸上一红,不能说明他们并不是夫妻,说是夫妻但就是要分房睡也说不过去,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辩解,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卫煜待着的那间屋子里。

    此时,卫煜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忽然听见房门一开一合,随即便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叫他不由得意地弯了弯嘴角,抬头朝谢婉芝看去,好整以暇地问道:“娘子你不是弃为夫而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终于念起了为夫的好处,放不下为夫?”

    谢婉芝恼羞成怒地扑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老先生说没有多余的屋子给我住,让我回来……”她咬着牙,实在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

    卫煜却是眼前一亮:“对,这床我们两个人睡正好,来,你为了我操劳了几日,正是要好生休息。”

    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也丝毫不影响他快速挪动身体给谢婉芝在床上腾出了一个位置。

    谢婉芝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合衣躺了上去。

    可是,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卫煜身上的男子气息始终在她身边挥之不去,叫她怎么也不敢闭眼,心脏砰砰直跳,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卫煜在一旁悠悠说道:“你睡不着?”

    谢婉芝别过脸去:“平,平白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怎么睡得着。”

    卫煜立即挪动身体几乎直到紧贴墙壁才停下来。

    谢婉芝心中一暖,正要道声谢谢,却听见他开口说道:“你翻身的时候也要小心些,注意别压着我的伤口了。”

    谢婉芝默默把喉咙间感谢的话语咽回肚子里,半晌才听她闷声说道:“行了,我会注意的。”

    又养了几日的伤,卫煜已经能坐起身来了,谢婉芝给他换药也不需要辛苦躬着身子给他上药了,可以直接把药直接涂在伤口上。

    谢婉芝今日一时兴起,用缠在他背上的布条在他的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正在心中暗暗窃喜,不经意间抬头就对上了卫煜近在咫尺的炽热目光,她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靠到了他的身上。

    谢婉芝的双颊瞬间飘红,慌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去把这换下来的纱布洗了去。”

    她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就叫她恍如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卫煜压在了床榻之上。

    卫煜按住她要挣扎的双手,倾身而去就将她的双唇吻了个结结实实,顷刻间就将她攻城掠池,满腔的情意在唇齿间缠绕。

    良久,他才松开谢婉芝,意犹未尽地埋首在她细嫩的脖颈间轻轻喘息着。

    谢婉芝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放在他胸前的手由推变为撑,半晌才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小心些你的伤处。”

    卫煜用鼻间蹭着她细腻的肌肤,无所谓地说道:“一点小伤而已。”

    “这几日叫我憋坏了,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碰你,哼,还不是怕你生我的气。”卫煜说着,又抱紧了她一些,在她的颈间深嗅一口,才直起身来,望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回去我们就成亲吧。”

    这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谢婉芝也抬头看向他,正要开口,忽然一股异味飘进她的鼻间,叫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而问道:“你的头发几天没洗了?”

    “啊?”卫煜没反应过来,莫名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已经有些黏腻和打结了,这才在心里默默一算,犹豫着说道,“约莫有八九十天没洗了吧。”

    谢婉芝大惊,一把推开他,捂着鼻子慌忙躲开:“竟然这么久没洗了,都发臭了。”

    卫煜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我这受着伤呢,怎么洗呀。”

    谢婉芝挑眉:“你不是说是小伤嘛,刚才还看你生龙活虎的。”

    卫煜立马往旁边一歪,装作起不来的样子:“我还伤着,动不了,要不你给我洗。”

    谢婉芝看着他像个孩子似地朝自己耍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行,我给你洗。”他还昏迷着的那些时日里她还给他擦过身子呢,洗个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婉芝便到院子里打起一盆水,再搬来一张椅子让卫煜面向着椅背坐下,这样能既洗了头发,又不叫水滴落在他的伤处上。

    谢婉芝解下他的发带,眼睁睁看着那头发一没入水中,一盆清水就变成了浊水,直接了三四盆水才给他把头洗干净。

    谢婉芝看着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重新上前去嗅了嗅他的头发,才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是不臭了。”

    她取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将卫煜的一头黑发裹起,细细抹干水分,才看见他正眯着一双眼睛,满脸享受。

    谢婉芝会心一笑,忽然听见院子的东北角传来一阵莫名响动,惊得她不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卫煜察觉,抬头看她:“怎么了?”

    谢婉芝指了指发出声响的地方,说道:“那里好像有人,可是老先生跟我说过他出去采草药了,一时半会不回来的。”

    卫煜思索着说道:“莫不是是山上的大虫没东西吃,摸到这里来了。”

    谢婉芝害怕地收紧了握着毛巾的手指:“这可怎么办呀?”

    卫煜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看我去打走它。”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身,随手摸了一根烧火棍就悄声朝那处走去。

    也不知那只大虫躲在了哪里,只看见东北角的那间空房的房门虚掩着,走近一听才发现声响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卫煜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猛地推开房门,才看见里面并没有什么大虫,但那场景比见到张牙舞爪的大虫还要恐怖百倍。

    他看了一眼就捂了嘴巴连连后退,慌忙赶走跟来的谢婉芝,自己则蹲在院子的墙角边呕吐了一通。

    此时那间屋子房门大开,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喷涌出来,熏得谢婉芝也有些作呕,不敢再上前一步。

    只听里面哐当一声,就见李老怪手上拿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浑身是血地追了出来:“你小子突然闯进来吓我一跳。”

    卫煜一把擦掉嘴角的唾液,看向李老怪的眼中满是惊恐与厌恶,他拉过谢婉芝护在身后,朝李老怪怒吼道:“你竟然敢杀人!”

    他刚才分明看见李老怪手举着一把大砍刀,三两下就将一个躺在那张案板上的人开膛破肚。

    李老怪连忙摆手:“我没有杀人,这是我捡回来的死人,他两个时辰前就死了,正巧叫我采药的时候撞见了,我就把他捡回来解了,嘿嘿。”

    他有些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小刀:“待我研究明白人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我李冠立必将名扬天下,哈哈。”

    卫煜大骇:“你疯了,疯了!竟敢为了你的功成名行此可怖之事。”

    李老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救人不是杀人。”

    谢婉芝拦住要上前抓拿李老怪的卫煜,说道:“你别冲动,还是先问清楚情况吧。”

    卫煜冷哼一声:“你既然发现了他的尸体也该是寻来他的亲人为他收敛,而不是随意任你处置,我记得我朝有立法,辱尸是大罪。”

    李老怪变了脸色,嘟囔道:“这哪里是辱尸,我是为了造福百姓呀。”

    卫煜义正言辞道:“有没有辱尸,先随我去衙门走一趟吧。”说完,他就上前一步越过谢婉芝要去拉李老怪。

    李老怪立马挥舞起手中的小刀,试图喝退他:“我这刀可锋利了,你再过来我就给你一刀。”

    卫煜才没有把这把刀刃仅拇指长的小刀放在眼里,跨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出掌就将他手里的小刀打掉在地上。

    李老怪哇地一声大叫道:“哎呦,我这命怎么这么苦,救得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从前那次叫我丢了费了几年心血的携荷医馆,这次害我扭了腰骨不说,你还要抓我去官府,我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婉芝顿时眼前一亮:“老先生,你就是携荷医馆的主人吗?你是不是能根治痨病?”虽说外祖母已经好转不少,但若是能彻底根治困扰她多年的痨病,她也能安度晚年。

    李老怪停下了要逃跑脚步,回头朝她嘻嘻一笑:“治痨病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但你们可不能再抓我去官府。”

    “想当年我在携荷医馆可是出了名的妙手神医,治个痨病不过是手到擒来,只要你不姓卫又和卫姓之人没有瓜葛,我很是乐意给你外祖母治一治痨病。”

    卫煜冷哼一声:“你敢侮辱卫姓,你可知卫姓是国姓?”

    李老怪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管你什么国姓家姓的,这就是我的铁律,犯了我就不给治。”

    卫煜推开谢婉芝拦住他的手,厉声道:“我就姓卫,还是当朝六皇子,你胆敢侮辱我卫家,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李老怪当即吓得后退了一步,颤着手指着谢婉芝:“他姓卫,你与他又是夫妻……”

    谢婉芝埋怨地瞪了卫煜一眼,连忙对他解释道:“我与他不是夫妻,我那时是骗你的。”

    卫煜却气冲冲地打断了她,继续说道:“我们早有婚约,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的。”

    李老怪立即连连摆手:“不治了,不治了。”

    卫煜冷笑道:“我先把你抓到官府去,到时候自然有法子叫你医治沈老太君。”

    李老怪眼看卫煜飞身朝自己袭来,连忙转身就要跑,才跑出几步就被卫煜擒住了肩膀。

    卫煜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压就将他制服在地。

    李老怪惨叫连连,另外一只手却在兜里一抓,然后往卫煜脸上挥去。

    卫煜顿时觉得脸上灰蒙蒙的一片,眼睛里似是进了不少尘土。

    乘着卫煜分神之际,李老怪奋力挣开他的束缚,翻过篱笆,消失在了山林里。

    谢婉芝急忙抽出绢帕为卫煜擦净他脸上的药粉,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卫煜恨恨道:“可恨叫他跑了。”

    谢婉芝也忍不住叹气道:“好不容易找到能给我外祖母治痨病的人了,这转眼又不见了……”

    卫煜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谢婉芝回头看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卫煜理好身上的衣裳,好整以暇地说道:“待我们回去,我就让府衙下达海捕文书,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谢婉芝看着眼前一片茫然的山林,无奈道:“只能是这样了。”

    忽然,她被脚下的一点亮光吸引了视线,便弯腰去将那物件捡了起来,才发现原来是刚才李老怪握在手里的那把小刀,只见那小刀刀头微微翘起,底部平滑,造型独特,做工精致。

    谢婉芝看着新奇,便捡来一块抹布将刀上沾染的血迹细细擦去,然后用纱布缠住刀刃,收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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