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婉被押送到了西九龙看管所，四方天地，只有灰白的墙和一张铺着旧褥的床，她躺在上面，隐约觉得有白色墙皮掉落在她的身上。
“凌云婉，律政司派来的人来见你。”
呵，来得还真快啊…
算了…她低头无奈苦笑，随便这些人吧…反正她现在无权无势，就犹如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
可是等到了会客室，却看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是田柾国。
玻璃之外的少年似乎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神，显得有些闪躲，
为什么不敢看她呢？她想可能是因为愧疚吧…
真没想到，上一次他们二人还能互相拥抱，安慰取暖，而这一次却是她身着囚服，手带镣铐，一墙相隔。
她没有想到，但她想，田柾国应该想到了。
原来…还真是不值得感谢…
“所以你在我身边卧底多久了，还是说你被调配来围村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我？”
凌云婉在会客室坐下，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了，之前对田柾国的所有好感全部化为泡影。
看着田柾国更为愧疚的目光，她嘲讽笑笑，
“看来是后者，你从头到尾都是CIB的人？”
突然她又想起他今天来的身份，“所以你又和律政司是什么关系？”
田…她想起一个人。
察觉到她的情绪，田柾国知道过多解释也是徒劳，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坐，他索性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打开，公事公办开口，
“凌云婉，你的案子太过蹊跷，这件案子的动机，证据，证人都不足以定罪，从检控程序来看这不合情理，但是…”
“但是我现在穿着囚服坐在你的面前。”她打断田柾国出声，满是嘲讽，
“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很清楚不是吗？我坐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有罪，而是有人想让我进来。”
田柾国看着她，收回了放在文件上的手，“你的案子是第一检控官江天成接手，他从来没有输过案子。”
所以即便是这么莫须有的罪名也极有可能把她捶死。
她清楚他想要告诉她什么，人可以蠢一次，但不可以蠢第二次，这是她在pcs受过的教导。
可她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她可是那种谁招惹了她，她必要还回去的人。
“江天成，53了吧…他不是律政司司长。”
“不是。”
凌云婉看着田柾国笑道，“田检，我没有在问你。”
田柾国这才反应她刚刚说的是陈述句。
“现在的司长是田容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父亲吧？”说到这，她嘲讽一笑，
“看来我还真是得香港警界的重视，有幸能让律政司司长的儿子跑来穷乡僻壤的围村亲自监视。”
凌云婉看着田柾国恶意满满问道，“田柾国，你猜，江天成，年纪大辈分足，做检控官30几年从未有过败绩，却没当上律政司司长是因为什么？”
田柾国没说话，她扬着眉头继续讲，
“江天成为保自己有不败的战绩，常常只接必赢的案子，又或者在案件大可能输，就立刻抛下案子不上庭，装病，亲人去世，妻子流产…多离谱的慌他都扯得出…”
“但是总有不得不上的庭，输面却又很大该怎么办？”她笑着看向这位她曾经很疼爱的后辈，轻声问道。
曾经她把田柾国看成了过去的自己，她默默保护着田柾国眼里的热血与正义，那抹赤诚是她曾经失去，再也找不回的存在，可是现在…
她亲手揭露真相，告诉他，你坚守的所谓正义，有多么黑暗，你所敬仰佩服的前辈，有多么卑劣。
“伪造证据，这可是江天成的拿手好戏。”
“所以律政司的司长从来不是他。”田柾国的语气也很平静，让人辩不出喜悲。
“律政司司长既然不给他做，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提出律政司？”她平静的语气道破残忍的真相，
“因为江天成这类检控官就是律政司专门培养的，用来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用私权谋利的案子，但律政司还要体面，自然不能让这种人当司长。”
凌云婉猛地抬眼，眼神宛若一把利刃看向田柾国，说出的话振聋发聩，
“谋私利还要体面，这就是香港警队！”
田柾国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平静，他很平静很平静的出声问道，
“你很了解香港公检法？”
“你忘了吗？我可是正统pcs出身，我们所教授的课程可不仅仅是警校里的东西，说起来我们那届公检法的老师还是你的父亲。”她嘲讽一笑，
“这么想来，你确实不愧是他的儿子，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热血，直进，莽撞，正义…
一如当年喜欢她一样……
谈话时间到了，持枪警察过来领她往外走，在她将将出门时，坐在玻璃外的田柾国开口了，
“我帮你申请了取保候审。”
她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你这是在惹祸你知道吗？”
“总有事情，惹祸也得去做。”
……
取保候审手续齐全，很快她就换好衣服出了看守所，田柾国并没有来接她，或许是之前她说的那番话确实不动听，连带着他也不愿意见她这个人了。
取保候审的时间有限，按理来说，她是该趁着有限的时间去见见亲人朋友的，毕竟如若这故意杀人的罪真的判下来，她估计得在监狱待个十几年起步了。
可是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还能去找谁，最后还是选择兜兜转转回到了在围村的家，
推开陈旧的房门，看着熟悉陈旧的家具，明明只是几天时间没回而已，却好像恍若隔世一般了，她刚合上房门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她打开房门一瞧，是管物业的老爷爷，“阿婉啊，你这几天没回来，有人托我要我转交给你一封信。”
她虽感奇怪但还是接过，朝他道谢。
可等她重新合上房门，查看清楚这封信写的什么后，她立刻神情大变的重新打开房门，连忙拉住了还未走远的物业爷爷，语气急促问道，
“威叔，是谁拿来的这封信！从哪里走的？长什么模样？”
就像是遇到了沙漠绿洲的旅人，她的语气又急又哑，威叔都被她吓了一跳，
“我不知，但是是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年轻小伙，是你同事无？”
“不…不是…”她失魂落魄道，“那他可有留什么话？”
“这倒没有，就听他走之前念叨说最近政府要清扫偷渡客，他们变忙了很多…”
偷渡客……香港最多偷渡客的地方是西贡！
“谢了威叔。”匆忙留下一句道谢后，她立刻坐上了前往西贡的公交。
大开的公交车窗袭来冷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味，一件件事被她理清，西贡太大，那个男人的话也只不过是个指引，指引她去找到一个，她能够找到的人。
故意杀人，过快的定案速度，律政司异常的检控…
她猛地抬眼，想到一人…
郑号锡…
月前，他曾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若是她身边出现了什么危险，就联系他。
呵…她凌云婉真的好大的面，让警局和律政司一同合作，故意定罪，把她逼入绝境，只为眼下，让她入局。
此刻，凌云婉站在电话亭旁，已经全然冷静。
她插着兜审视着面前的绿色公用电话，其实她之前不是没有这样揣测过，但是她天生傲骨，从不愿被别人逼着去做什么事，可是…
她握着信件的指尖发白，不会有人相信她在这封信上看到了什么的…
这封信里的内容，其实她见过，在五年前火烧金硕珍遗体之前，这封同意遗体火化书还是她亲笔签的字，可是…
如今这封文件的大致内容没变，唯一变了的却是遗体火化的主人一栏不再是金硕珍的名字，而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当年火化的极有可能不是金硕珍，金硕珍说不定并没有死…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所以打，还是不打？
“喂…”
郑号锡是在吵闹的午后警署接到了这通布局已久的电话。
他转着笔，背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层层叠叠落在他眼前黑笔白纸上的文件上。
郑号锡露出浅浅的微笑，“你站在电话亭前犹豫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好一会儿。”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兜，懒懒的靠在电话亭，
“你派人跟我？”
“你从看管所出来，按规矩是该有警员看守。”
她直接了当笑出声，不给他留半点面子，“那份文件怎么回事？”
“阿婉，交易得有来有往。”
“我明白，我得消息，之后按你意思归队。”
“阿婉果然是明白人，那就从头讲起吧。”了却一桩大事，郑号锡放开笔，放松的倒在椅子上，
“当年金硕珍前往新合主宅，做最后的扫荡工作，却不幸被流弹扫中，当场毙命。”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但听到那段刺痛的过往，凌云婉还是低下眼眸，她沉声道，
“首先，硕珍哥是在我眼皮底下咽气的，尸体也是我亲自认领的。
“其次，就算…当时我在戒毒所，神智不太清醒，但是白纸黑字的DNA匹配度还是看得清楚。”
郑号锡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这个描述会让人认为你自己都不相信金硕珍还活着这个事实。”
她有些不耐烦，“郑sir，我打电话过来不是来听你取笑我的。”
“我只是好奇，你见过同样的文件，如你所说，之前又有那么多依据佐证金硕珍已死这件事，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份不同文件时反应还会那么大，我还以为你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它是假的。”
郑号锡是真的很疑惑，最初在从田柾国那边得到消息，明确了凌云婉还是不愿回警署的决定后，他们警署就联合律政司准备制定计划。
对于，如何让凌云婉主动打电话给郑号锡这个点，他们警署和律政司争论不休，迟迟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
原本他们是想着光是故意杀人案这一点就够了的，是隔壁o记的金南俊提出要加上这份文件才行，这份他们也是最近才调查出来的文件。
其实拉凌云婉入局的会议是刻意避开了闵玧其和朴智旻不在局里的时候开的。
毕竟郑号锡这边收到的情报，也知道这两位绝不是那种会做出逼迫凌云婉事情的人，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的阻挠他们。
所以金南俊，这位同样出身pcs，与凌云婉相熟的同僚，说出的话确实是有几分参考价值的。
还记得当时，金南俊信誓旦旦的说，凌云婉心高气傲，那怕栽赃她故意杀人，她也不会就此低头，轻易妥协。
而他们联合拉凌云婉入局的机会就这一次，要保证凌云婉会对此感兴趣且义无反顾的联系郑号锡的事，必须足够重要，且不容有误。
机会就这一次，不容半点差错。
彼时，这位凌云婉的老同学金南俊，在会议上，将脚任意的靠在桌面上，肢体语言无一不透露着懒散，
“各位，相信我，五年前新合覆灭，我也是参与者，那场行动对于我们pcs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比你们清楚的多。”
郑号锡提出反驳，“可是凌云婉之前看过类似的文件，要是她认为我们给她的那份是假的，我们又该如何？”
金南俊斜眼看他，收回腿，椅子滑进桌子，男人的手指抵在桌面，面上尽是掌握的恣意笑容，
“郑sir，看来你还是没学到你父亲全部的本事，猜疑是种子，顷刻就会被放大，没有什么比解决疑虑更急迫的事了。”
那场会议虽然如郑号锡所愿，圆满结束了，可他还是对此疑惑不解，所以忍不住想问问当事人。
“可能……”
凌云婉的话轻飘飘的，像是能融进海风，
“我更希望他还活着吧。”
郑号锡下意识出声，“嗯？”
“郑号锡，你难道没有做过那种死去的战友某一天重新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的梦吗？”
“那你好彩些，文件是真的，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份文件被伪造过，所以金硕珍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假死骗过一众警局以及你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现在也在调查。”
她轻松的笑了笑，“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凌云婉，律政司派来的人来见你。”
呵，来得还真快啊…
算了…她低头无奈苦笑，随便这些人吧…反正她现在无权无势，就犹如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
可是等到了会客室，却看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是田柾国。
玻璃之外的少年似乎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神，显得有些闪躲，
为什么不敢看她呢？她想可能是因为愧疚吧…
真没想到，上一次他们二人还能互相拥抱，安慰取暖，而这一次却是她身着囚服，手带镣铐，一墙相隔。
她没有想到，但她想，田柾国应该想到了。
原来…还真是不值得感谢…
“所以你在我身边卧底多久了，还是说你被调配来围村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我？”
凌云婉在会客室坐下，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了，之前对田柾国的所有好感全部化为泡影。
看着田柾国更为愧疚的目光，她嘲讽笑笑，
“看来是后者，你从头到尾都是CIB的人？”
突然她又想起他今天来的身份，“所以你又和律政司是什么关系？”
田…她想起一个人。
察觉到她的情绪，田柾国知道过多解释也是徒劳，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坐，他索性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打开，公事公办开口，
“凌云婉，你的案子太过蹊跷，这件案子的动机，证据，证人都不足以定罪，从检控程序来看这不合情理，但是…”
“但是我现在穿着囚服坐在你的面前。”她打断田柾国出声，满是嘲讽，
“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很清楚不是吗？我坐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有罪，而是有人想让我进来。”
田柾国看着她，收回了放在文件上的手，“你的案子是第一检控官江天成接手，他从来没有输过案子。”
所以即便是这么莫须有的罪名也极有可能把她捶死。
她清楚他想要告诉她什么，人可以蠢一次，但不可以蠢第二次，这是她在pcs受过的教导。
可她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她可是那种谁招惹了她，她必要还回去的人。
“江天成，53了吧…他不是律政司司长。”
“不是。”
凌云婉看着田柾国笑道，“田检，我没有在问你。”
田柾国这才反应她刚刚说的是陈述句。
“现在的司长是田容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父亲吧？”说到这，她嘲讽一笑，
“看来我还真是得香港警界的重视，有幸能让律政司司长的儿子跑来穷乡僻壤的围村亲自监视。”
凌云婉看着田柾国恶意满满问道，“田柾国，你猜，江天成，年纪大辈分足，做检控官30几年从未有过败绩，却没当上律政司司长是因为什么？”
田柾国没说话，她扬着眉头继续讲，
“江天成为保自己有不败的战绩，常常只接必赢的案子，又或者在案件大可能输，就立刻抛下案子不上庭，装病，亲人去世，妻子流产…多离谱的慌他都扯得出…”
“但是总有不得不上的庭，输面却又很大该怎么办？”她笑着看向这位她曾经很疼爱的后辈，轻声问道。
曾经她把田柾国看成了过去的自己，她默默保护着田柾国眼里的热血与正义，那抹赤诚是她曾经失去，再也找不回的存在，可是现在…
她亲手揭露真相，告诉他，你坚守的所谓正义，有多么黑暗，你所敬仰佩服的前辈，有多么卑劣。
“伪造证据，这可是江天成的拿手好戏。”
“所以律政司的司长从来不是他。”田柾国的语气也很平静，让人辩不出喜悲。
“律政司司长既然不给他做，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提出律政司？”她平静的语气道破残忍的真相，
“因为江天成这类检控官就是律政司专门培养的，用来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用私权谋利的案子，但律政司还要体面，自然不能让这种人当司长。”
凌云婉猛地抬眼，眼神宛若一把利刃看向田柾国，说出的话振聋发聩，
“谋私利还要体面，这就是香港警队！”
田柾国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平静，他很平静很平静的出声问道，
“你很了解香港公检法？”
“你忘了吗？我可是正统pcs出身，我们所教授的课程可不仅仅是警校里的东西，说起来我们那届公检法的老师还是你的父亲。”她嘲讽一笑，
“这么想来，你确实不愧是他的儿子，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热血，直进，莽撞，正义…
一如当年喜欢她一样……
谈话时间到了，持枪警察过来领她往外走，在她将将出门时，坐在玻璃外的田柾国开口了，
“我帮你申请了取保候审。”
她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你这是在惹祸你知道吗？”
“总有事情，惹祸也得去做。”
……
取保候审手续齐全，很快她就换好衣服出了看守所，田柾国并没有来接她，或许是之前她说的那番话确实不动听，连带着他也不愿意见她这个人了。
取保候审的时间有限，按理来说，她是该趁着有限的时间去见见亲人朋友的，毕竟如若这故意杀人的罪真的判下来，她估计得在监狱待个十几年起步了。
可是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还能去找谁，最后还是选择兜兜转转回到了在围村的家，
推开陈旧的房门，看着熟悉陈旧的家具，明明只是几天时间没回而已，却好像恍若隔世一般了，她刚合上房门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她打开房门一瞧，是管物业的老爷爷，“阿婉啊，你这几天没回来，有人托我要我转交给你一封信。”
她虽感奇怪但还是接过，朝他道谢。
可等她重新合上房门，查看清楚这封信写的什么后，她立刻神情大变的重新打开房门，连忙拉住了还未走远的物业爷爷，语气急促问道，
“威叔，是谁拿来的这封信！从哪里走的？长什么模样？”
就像是遇到了沙漠绿洲的旅人，她的语气又急又哑，威叔都被她吓了一跳，
“我不知，但是是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年轻小伙，是你同事无？”
“不…不是…”她失魂落魄道，“那他可有留什么话？”
“这倒没有，就听他走之前念叨说最近政府要清扫偷渡客，他们变忙了很多…”
偷渡客……香港最多偷渡客的地方是西贡！
“谢了威叔。”匆忙留下一句道谢后，她立刻坐上了前往西贡的公交。
大开的公交车窗袭来冷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味，一件件事被她理清，西贡太大，那个男人的话也只不过是个指引，指引她去找到一个，她能够找到的人。
故意杀人，过快的定案速度，律政司异常的检控…
她猛地抬眼，想到一人…
郑号锡…
月前，他曾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若是她身边出现了什么危险，就联系他。
呵…她凌云婉真的好大的面，让警局和律政司一同合作，故意定罪，把她逼入绝境，只为眼下，让她入局。
此刻，凌云婉站在电话亭旁，已经全然冷静。
她插着兜审视着面前的绿色公用电话，其实她之前不是没有这样揣测过，但是她天生傲骨，从不愿被别人逼着去做什么事，可是…
她握着信件的指尖发白，不会有人相信她在这封信上看到了什么的…
这封信里的内容，其实她见过，在五年前火烧金硕珍遗体之前，这封同意遗体火化书还是她亲笔签的字，可是…
如今这封文件的大致内容没变，唯一变了的却是遗体火化的主人一栏不再是金硕珍的名字，而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当年火化的极有可能不是金硕珍，金硕珍说不定并没有死…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所以打，还是不打？
“喂…”
郑号锡是在吵闹的午后警署接到了这通布局已久的电话。
他转着笔，背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层层叠叠落在他眼前黑笔白纸上的文件上。
郑号锡露出浅浅的微笑，“你站在电话亭前犹豫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好一会儿。”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兜，懒懒的靠在电话亭，
“你派人跟我？”
“你从看管所出来，按规矩是该有警员看守。”
她直接了当笑出声，不给他留半点面子，“那份文件怎么回事？”
“阿婉，交易得有来有往。”
“我明白，我得消息，之后按你意思归队。”
“阿婉果然是明白人，那就从头讲起吧。”了却一桩大事，郑号锡放开笔，放松的倒在椅子上，
“当年金硕珍前往新合主宅，做最后的扫荡工作，却不幸被流弹扫中，当场毙命。”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但听到那段刺痛的过往，凌云婉还是低下眼眸，她沉声道，
“首先，硕珍哥是在我眼皮底下咽气的，尸体也是我亲自认领的。
“其次，就算…当时我在戒毒所，神智不太清醒，但是白纸黑字的DNA匹配度还是看得清楚。”
郑号锡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这个描述会让人认为你自己都不相信金硕珍还活着这个事实。”
她有些不耐烦，“郑sir，我打电话过来不是来听你取笑我的。”
“我只是好奇，你见过同样的文件，如你所说，之前又有那么多依据佐证金硕珍已死这件事，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份不同文件时反应还会那么大，我还以为你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它是假的。”
郑号锡是真的很疑惑，最初在从田柾国那边得到消息，明确了凌云婉还是不愿回警署的决定后，他们警署就联合律政司准备制定计划。
对于，如何让凌云婉主动打电话给郑号锡这个点，他们警署和律政司争论不休，迟迟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
原本他们是想着光是故意杀人案这一点就够了的，是隔壁o记的金南俊提出要加上这份文件才行，这份他们也是最近才调查出来的文件。
其实拉凌云婉入局的会议是刻意避开了闵玧其和朴智旻不在局里的时候开的。
毕竟郑号锡这边收到的情报，也知道这两位绝不是那种会做出逼迫凌云婉事情的人，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的阻挠他们。
所以金南俊，这位同样出身pcs，与凌云婉相熟的同僚，说出的话确实是有几分参考价值的。
还记得当时，金南俊信誓旦旦的说，凌云婉心高气傲，那怕栽赃她故意杀人，她也不会就此低头，轻易妥协。
而他们联合拉凌云婉入局的机会就这一次，要保证凌云婉会对此感兴趣且义无反顾的联系郑号锡的事，必须足够重要，且不容有误。
机会就这一次，不容半点差错。
彼时，这位凌云婉的老同学金南俊，在会议上，将脚任意的靠在桌面上，肢体语言无一不透露着懒散，
“各位，相信我，五年前新合覆灭，我也是参与者，那场行动对于我们pcs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比你们清楚的多。”
郑号锡提出反驳，“可是凌云婉之前看过类似的文件，要是她认为我们给她的那份是假的，我们又该如何？”
金南俊斜眼看他，收回腿，椅子滑进桌子，男人的手指抵在桌面，面上尽是掌握的恣意笑容，
“郑sir，看来你还是没学到你父亲全部的本事，猜疑是种子，顷刻就会被放大，没有什么比解决疑虑更急迫的事了。”
那场会议虽然如郑号锡所愿，圆满结束了，可他还是对此疑惑不解，所以忍不住想问问当事人。
“可能……”
凌云婉的话轻飘飘的，像是能融进海风，
“我更希望他还活着吧。”
郑号锡下意识出声，“嗯？”
“郑号锡，你难道没有做过那种死去的战友某一天重新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的梦吗？”
“那你好彩些，文件是真的，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份文件被伪造过，所以金硕珍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假死骗过一众警局以及你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现在也在调查。”
她轻松的笑了笑，“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