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人生 18
天空乌云还未散去，无风，空气却异常地闷。
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灰霾且沉闷，像被笼罩在迷雾一般。
想到那双杏眼的主人，艾迪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便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高档的小区，安保措施做得极为严密，艾迪生在外面被保安盘查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放行。
再次见到马晓梅，艾迪生觉得她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具体是怎样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整个人的状态和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比原来松弛了许多。
进入她的家中，莫名有种熟悉感。这里的装修和风格与他之前见过的极为相似，艾迪生无奈地一笑——果然，无论在哪，都有她的影子。
“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关系，不打扰，刚好我今天休息。”
两人寒暄了两句，又陷入沉默中。艾迪生倒是想多聊两句，但为了避免尴尬，决定尽快进入正题。
“关于我母亲的案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想到她率先开了口。
艾迪生怔了怔，神态随即恢复自常。
“瘳晓强被抓了，你知道吗？”
“哦。”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艾迪生有些惊讶。
“我该吃惊吗？他可是那里的常客了，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没少往那里捞他。”马晓梅一脸平静地说。
艾迪生怔住。难怪瘳晓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原来是“老熟人”了。
“他跟我说了很多……”艾迪生继续道，“你想知道他跟我了什么吗？”
他边和她说话边观察她的表情，暗暗惊讶她不但镇定自若，眉眼中似乎还透出一丝……不屑？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观察两秒——没错，就是不屑。
他很纳闷，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地难以捉摸，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了，有种看穿一切，诸事尽掌握在她手中的感觉。
马晓梅淡淡地道：“你是打算让我猜，还是直接告诉我？”
她的表情似乎在说：“朕赐你有话就说，不必拘礼。”艾迪生看得有些愣神，差点忘自己要接下来要问什么。
僵持了几秒，艾迪生放弃了，他决定不再绕弯子。
“瘳晓强说，你们兄妹当中，有杀害你母亲的嫌疑。”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马晓梅面色镇定：“我还以为他说了什么？原来是这个。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让我来找你，说你会给我答案。”
艾迪生并没有直接复述瘳晓强的话，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证明对方会对他毫无保留。
“我？”她笑了，“我能给你什么答案？难道他怀疑是我害了我母亲？”
“他并没有说是你。但他说你们兄妹当中，有人盼望着你母亲早点死，这个说法实在有点让人危言耸听，所以我才来找你了解情况。”
“所以……你认为我会是那个知情人？”她不惊反笑。
艾迪生继续试探道：“所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我看你们那天相处得也挺融洽的，他们几个平时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关于对母亲不满或者什么之类的？”
“如果你是想问这个，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艾……侦探。”马晓梅吐气如兰，不急不徐地道，“瘳晓强怀疑其他兄妹？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他这个人恶迹斑斑，花钱大手大脚，没有母亲给不断地给他钱，他早就饿死了。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信？”
她眼里满是鄙夷，言语间尽是对瘳晓强的不屑。可她越这么说，艾迪生就越觉得有问题。
没错，瘳晓强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渣，但他的作案动机并不强烈。况且，从与他的接触中可以肯定，他做不出这么复杂的局来。
“你母亲是10号失联的，而瘳晓强在10号那天并不在本市，一直到案发当日他才回来，所以他并不具备作案时机。他这个人虽然有前科，但他和你一样，都有完美地不在场证明。”艾迪生直接了当地指出。
他故意将她拉进来，暗示如果瘳晓强有问题，那么她也同样有嫌疑。
马晓梅像被将了一军，瞬间愣住，没再接话。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们几个对于母亲的真实感受了吗？”他趁机追问。
“我们对母亲的感受……”她喃喃地重复着，语气变缓了许多，“很复杂……很复杂……”
很复杂？艾迪生不解，要么爱，要么恨，很复杂是什么意思？
他越发好奇陶家兄妹与陶唯善的关系。
“听你的意思，你们的母亲并不传统意义的那种母亲，能展开说说吗？”
马晓梅刚要回答，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六姐……”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她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不停地揉着眼睛，看样子似乎刚睡醒。
艾迪生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模样时，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因为小女孩的的嘴上有一道豁口，是个兔唇儿。
“丽丽。”马晓梅看到小女孩，立即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向她展开双臂。
“丽丽，你怎么醒了？”
“六姐，我睡不着。”丽丽钻进了马晓梅怀里，指着艾迪生问，“六姐，这个人是谁？”
“他是……”她犹豫地道，“他是侦探。”
“侦探？侦探是干什么的？”
“侦探是……”她咬住唇，思考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小孩子明白。
“侦探就是会破案的人，专门维护正义。”艾迪生接过她的话。
“什么是维护正义？”小女孩又继续发问。
“嗯……”艾迪生在女孩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可以这么想，维护正义就是遇到不好的事，要勇敢地指出来。我的工作就是帮警察叔叔抓坏人，让坏人受到惩罚，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嗯，明白了。警察叔叔是好人，侦探叔叔也是好人。”小女孩重重地点下了头。
艾迪生被小女孩的天真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马晓梅拉住小女孩的手道：“丽丽乖，你先回房间玩一会儿，姐姐和叔叔还有话要说。”
“好吧。”丽丽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她的娃娃回房去了。
嗯……艾迪生在心里单方面为“叔叔”抗议。
“丽丽今年5岁，来我们家已经两年了。你也看到了，她是先天唇腭裂，而且她是被父母遗弃的，所以没什么安全感。”马晓梅关上房门，转身说起丽丽的身世来。
“她很可爱。”
她突然问道：“你……喜欢孩子吗？”
“啊？”艾迪生有点错愕，随即礼貌地回应，“当然喜欢。”
可对方的脸色忽地一下就变了，让艾迪生感到一丝局促，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找话题：“我看你们家也不缺钱，为什么不带丽丽去做手术？”
现代医学发达，治疗唇腭裂早就不是什么难题，以陶家的财力，应对区区一个小手术绰绰有余，为什么久拖不治？
“唉……”马晓梅轻叹了口气，“我们也提过，但我母亲说不急。”
“不急？为什么？”这个答案让艾迪生很吃惊，陶家并不缺钱，他想不通是何原因。
马晓梅提醒他：“你看过我母亲的直播吗？”
艾迪生点头：“看过。”
“既然你看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艾迪生猛地一惊，想到了他看到的视频，略有所思。
他想到在看陶唯善的直播回放时，曾经见过丽丽。陶唯善很喜欢让丽丽出镜，网友们都觉得丽丽很可怜，一见到丽丽就会不停地打赏。
艾迪生对这一幕印象很深刻，因为陶唯善脸上那种贪婪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陶唯善自己辩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看到有人关心自己的孩子，所以感激地笑了，但她的眼神骗不了人，那就是一双充满贪欲的眼睛。当时也有网友看出来了，指责她拿小孩作秀，但陶唯善没有解释，反而笑得更诡异了。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寻。
他还在思考着，马晓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嗯嗯。”了两声，挂断后抱歉地看着艾迪生道：“不好意思，我要出去拿个快递，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妹妹。”
“好，你去吧。”
艾迪生顺口便答应下来，等她走后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也太自然了吧，就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
马晓梅走后，艾迪生打开了丽丽的房门，看到小女孩正躺在床上玩着她的布娃娃。
“你还没睡呀？”艾迪生对她笑笑。
丽丽看了他一眼，问道：“侦探叔叔，你还没走呀？”
“嗯。你姐姐有事要忙，叔叔过来陪你聊会儿天，好吗？”他努力地套近乎。
小女孩点点头，又玩起了她的娃娃。
玩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问：“侦探叔叔，你说你帮警察叔叔抓坏人，那我问你，你可以帮我把我妈妈抓起来吗？”
丽丽是兔唇儿，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逻辑很清晰，语言能力也不错，哪怕有些字听不太清楚，艾迪生也能听明白。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小孩子童言无忌，但结合之前掌握到的信息，这个叫丽丽的小女孩一定不是乱说这么简单。
“叔叔只抓坏人哦，你可以告诉叔叔为什么要抓你妈妈呢？”
“妈妈骂我，还打我，还说我是小贱货，没人会喜欢我……”丽丽越说越小声，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看到小女孩伤心，艾迪生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安慰道：“丽丽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嘘——！丽丽，别说！”
艾迪生这才发现，在丽丽的的身边还躺着另一个小女孩，只不过她刚才一直缩在被子里，加上房间的灯光较暗，才没注意看。
他好奇地问：“你是谁呀？”
女孩看起来丽丽的年龄要大一些，一开口就灵牙利齿：“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干嘛来我们家？”
艾迪生一下被问住了。跟小孩子聊天，既不能聊太深奥，也不能信口开河，还真不好回答。
丽丽一看她这么凶，有些急了，忙对艾迪生说道：“她是妙妙姐。”
接着又转头对妙妙说：“妙妙姐，他是侦探叔叔，是专门抓坏人的。”
“什么侦探叔叔？他要是坏人怎么办？”
“他不是坏人，六姐认识他。”
“那六姐呢？他怎么乱进我们的房间？”
“六姐出去了。妙妙姐，叔叔他不是坏人……”
“小孩子懂什么……还有，你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说妈妈的坏话？当心她知道了又把你揍一顿……”
喂，你们两人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帅气叔叔不好看吗？
听这两小只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的事……
艾迪生试探地问：“你们俩能不能听我说……妈妈是不是经常打你们，所以你们才怕她？”
妙妙刚想阻止，丽丽却很快地回答：“是！她不但经常打我们，还老骂我们，还说我们是全世界最坏的孩子。可我在幼儿园很乖的，老师和小朋友都喜欢我。我在家也很听话，可妈妈总是发脾气……”
妙妙阻止无望，只好加入话题：“妈妈说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要不是她把我们捡回来，我们早就饿死了。她拍视频的时候，还让我们装成很可怜的样子，这样别人才会给我们很多的钱。如果我们敢不听话，就没有饭吃。”
艾迪生三观尽裂，两位孩子如果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件事也太可怕了。
艾迪生问妙妙：“你几岁了？”
“8岁。”
艾迪生微微点头，8岁，那她的表述应该没问题了，陶唯善如果还活着，已经涉嫌家庭虐待了。
“你们能保证，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还想再确认一次。
“我们保证！”妙妙坚定地点点头，怕艾迪生不相信，她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叔叔你看，这是我妈妈打的。”
瘦小的胳膊上有好几道血红的印子，虽然已经在恢复当中，但看起来仍触目惊心。
“我也有！”丽丽将小手举得老高，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妙妙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掀开衣服，只稍稍往上翻了翻，便看到后背有几块不规则的淤青。
“你们经常被打吗？”艾迪生满脸写着心疼。
“嗯。”两个小女孩齐声回答。
艾迪生再问：“是用什么打的？”
“用鞭子，还有尺子。”
“还有衣架！”
艾迪生强忍住上升的血压：“你们有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哥哥和姐姐？”
“说了@#￥%&……”丽丽刚说了两个句，小嘴就被妙妙给捂上了。
艾迪生惊愕地看着妙妙，刚想问怎么回事，妙妙就抢先开口：“没有。”
没有？艾迪生满腹狐疑，他感觉陶家的几位兄妹还是挺关心弟妹的，被打的孩子就算不说，马晓梅他们不可能不知情吧？
他耐着性子再问：“那你们有没有告诉老师？”
妙妙再次摇头：“没有。我们不敢，妈妈说了，如果我们敢把挨打的事告诉给别人，就会继续打我们。”
艾迪生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什么母亲啊！连这样小的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真不敢相信她们平时遭受怎样的折磨。
“你们把这些告诉叔叔，是不是想让叔叔帮你们？”
两小只才来得及浅浅地点了个头，房门“砰——”地一下子被打开了，吓得两个小女孩顿时尖叫抱成一团。
艾迪生回头一看，顿时感到一股危机扑来。
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灰霾且沉闷，像被笼罩在迷雾一般。
想到那双杏眼的主人，艾迪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便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高档的小区，安保措施做得极为严密，艾迪生在外面被保安盘查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放行。
再次见到马晓梅，艾迪生觉得她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具体是怎样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整个人的状态和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比原来松弛了许多。
进入她的家中，莫名有种熟悉感。这里的装修和风格与他之前见过的极为相似，艾迪生无奈地一笑——果然，无论在哪，都有她的影子。
“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关系，不打扰，刚好我今天休息。”
两人寒暄了两句，又陷入沉默中。艾迪生倒是想多聊两句，但为了避免尴尬，决定尽快进入正题。
“关于我母亲的案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想到她率先开了口。
艾迪生怔了怔，神态随即恢复自常。
“瘳晓强被抓了，你知道吗？”
“哦。”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艾迪生有些惊讶。
“我该吃惊吗？他可是那里的常客了，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没少往那里捞他。”马晓梅一脸平静地说。
艾迪生怔住。难怪瘳晓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原来是“老熟人”了。
“他跟我说了很多……”艾迪生继续道，“你想知道他跟我了什么吗？”
他边和她说话边观察她的表情，暗暗惊讶她不但镇定自若，眉眼中似乎还透出一丝……不屑？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观察两秒——没错，就是不屑。
他很纳闷，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地难以捉摸，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了，有种看穿一切，诸事尽掌握在她手中的感觉。
马晓梅淡淡地道：“你是打算让我猜，还是直接告诉我？”
她的表情似乎在说：“朕赐你有话就说，不必拘礼。”艾迪生看得有些愣神，差点忘自己要接下来要问什么。
僵持了几秒，艾迪生放弃了，他决定不再绕弯子。
“瘳晓强说，你们兄妹当中，有杀害你母亲的嫌疑。”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马晓梅面色镇定：“我还以为他说了什么？原来是这个。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让我来找你，说你会给我答案。”
艾迪生并没有直接复述瘳晓强的话，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证明对方会对他毫无保留。
“我？”她笑了，“我能给你什么答案？难道他怀疑是我害了我母亲？”
“他并没有说是你。但他说你们兄妹当中，有人盼望着你母亲早点死，这个说法实在有点让人危言耸听，所以我才来找你了解情况。”
“所以……你认为我会是那个知情人？”她不惊反笑。
艾迪生继续试探道：“所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我看你们那天相处得也挺融洽的，他们几个平时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关于对母亲不满或者什么之类的？”
“如果你是想问这个，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艾……侦探。”马晓梅吐气如兰，不急不徐地道，“瘳晓强怀疑其他兄妹？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他这个人恶迹斑斑，花钱大手大脚，没有母亲给不断地给他钱，他早就饿死了。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信？”
她眼里满是鄙夷，言语间尽是对瘳晓强的不屑。可她越这么说，艾迪生就越觉得有问题。
没错，瘳晓强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渣，但他的作案动机并不强烈。况且，从与他的接触中可以肯定，他做不出这么复杂的局来。
“你母亲是10号失联的，而瘳晓强在10号那天并不在本市，一直到案发当日他才回来，所以他并不具备作案时机。他这个人虽然有前科，但他和你一样，都有完美地不在场证明。”艾迪生直接了当地指出。
他故意将她拉进来，暗示如果瘳晓强有问题，那么她也同样有嫌疑。
马晓梅像被将了一军，瞬间愣住，没再接话。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们几个对于母亲的真实感受了吗？”他趁机追问。
“我们对母亲的感受……”她喃喃地重复着，语气变缓了许多，“很复杂……很复杂……”
很复杂？艾迪生不解，要么爱，要么恨，很复杂是什么意思？
他越发好奇陶家兄妹与陶唯善的关系。
“听你的意思，你们的母亲并不传统意义的那种母亲，能展开说说吗？”
马晓梅刚要回答，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六姐……”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她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不停地揉着眼睛，看样子似乎刚睡醒。
艾迪生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模样时，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因为小女孩的的嘴上有一道豁口，是个兔唇儿。
“丽丽。”马晓梅看到小女孩，立即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向她展开双臂。
“丽丽，你怎么醒了？”
“六姐，我睡不着。”丽丽钻进了马晓梅怀里，指着艾迪生问，“六姐，这个人是谁？”
“他是……”她犹豫地道，“他是侦探。”
“侦探？侦探是干什么的？”
“侦探是……”她咬住唇，思考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小孩子明白。
“侦探就是会破案的人，专门维护正义。”艾迪生接过她的话。
“什么是维护正义？”小女孩又继续发问。
“嗯……”艾迪生在女孩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可以这么想，维护正义就是遇到不好的事，要勇敢地指出来。我的工作就是帮警察叔叔抓坏人，让坏人受到惩罚，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嗯，明白了。警察叔叔是好人，侦探叔叔也是好人。”小女孩重重地点下了头。
艾迪生被小女孩的天真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马晓梅拉住小女孩的手道：“丽丽乖，你先回房间玩一会儿，姐姐和叔叔还有话要说。”
“好吧。”丽丽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她的娃娃回房去了。
嗯……艾迪生在心里单方面为“叔叔”抗议。
“丽丽今年5岁，来我们家已经两年了。你也看到了，她是先天唇腭裂，而且她是被父母遗弃的，所以没什么安全感。”马晓梅关上房门，转身说起丽丽的身世来。
“她很可爱。”
她突然问道：“你……喜欢孩子吗？”
“啊？”艾迪生有点错愕，随即礼貌地回应，“当然喜欢。”
可对方的脸色忽地一下就变了，让艾迪生感到一丝局促，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找话题：“我看你们家也不缺钱，为什么不带丽丽去做手术？”
现代医学发达，治疗唇腭裂早就不是什么难题，以陶家的财力，应对区区一个小手术绰绰有余，为什么久拖不治？
“唉……”马晓梅轻叹了口气，“我们也提过，但我母亲说不急。”
“不急？为什么？”这个答案让艾迪生很吃惊，陶家并不缺钱，他想不通是何原因。
马晓梅提醒他：“你看过我母亲的直播吗？”
艾迪生点头：“看过。”
“既然你看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艾迪生猛地一惊，想到了他看到的视频，略有所思。
他想到在看陶唯善的直播回放时，曾经见过丽丽。陶唯善很喜欢让丽丽出镜，网友们都觉得丽丽很可怜，一见到丽丽就会不停地打赏。
艾迪生对这一幕印象很深刻，因为陶唯善脸上那种贪婪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陶唯善自己辩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看到有人关心自己的孩子，所以感激地笑了，但她的眼神骗不了人，那就是一双充满贪欲的眼睛。当时也有网友看出来了，指责她拿小孩作秀，但陶唯善没有解释，反而笑得更诡异了。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寻。
他还在思考着，马晓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嗯嗯。”了两声，挂断后抱歉地看着艾迪生道：“不好意思，我要出去拿个快递，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妹妹。”
“好，你去吧。”
艾迪生顺口便答应下来，等她走后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也太自然了吧，就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
马晓梅走后，艾迪生打开了丽丽的房门，看到小女孩正躺在床上玩着她的布娃娃。
“你还没睡呀？”艾迪生对她笑笑。
丽丽看了他一眼，问道：“侦探叔叔，你还没走呀？”
“嗯。你姐姐有事要忙，叔叔过来陪你聊会儿天，好吗？”他努力地套近乎。
小女孩点点头，又玩起了她的娃娃。
玩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问：“侦探叔叔，你说你帮警察叔叔抓坏人，那我问你，你可以帮我把我妈妈抓起来吗？”
丽丽是兔唇儿，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逻辑很清晰，语言能力也不错，哪怕有些字听不太清楚，艾迪生也能听明白。
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小孩子童言无忌，但结合之前掌握到的信息，这个叫丽丽的小女孩一定不是乱说这么简单。
“叔叔只抓坏人哦，你可以告诉叔叔为什么要抓你妈妈呢？”
“妈妈骂我，还打我，还说我是小贱货，没人会喜欢我……”丽丽越说越小声，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看到小女孩伤心，艾迪生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安慰道：“丽丽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嘘——！丽丽，别说！”
艾迪生这才发现，在丽丽的的身边还躺着另一个小女孩，只不过她刚才一直缩在被子里，加上房间的灯光较暗，才没注意看。
他好奇地问：“你是谁呀？”
女孩看起来丽丽的年龄要大一些，一开口就灵牙利齿：“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干嘛来我们家？”
艾迪生一下被问住了。跟小孩子聊天，既不能聊太深奥，也不能信口开河，还真不好回答。
丽丽一看她这么凶，有些急了，忙对艾迪生说道：“她是妙妙姐。”
接着又转头对妙妙说：“妙妙姐，他是侦探叔叔，是专门抓坏人的。”
“什么侦探叔叔？他要是坏人怎么办？”
“他不是坏人，六姐认识他。”
“那六姐呢？他怎么乱进我们的房间？”
“六姐出去了。妙妙姐，叔叔他不是坏人……”
“小孩子懂什么……还有，你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说妈妈的坏话？当心她知道了又把你揍一顿……”
喂，你们两人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帅气叔叔不好看吗？
听这两小只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的事……
艾迪生试探地问：“你们俩能不能听我说……妈妈是不是经常打你们，所以你们才怕她？”
妙妙刚想阻止，丽丽却很快地回答：“是！她不但经常打我们，还老骂我们，还说我们是全世界最坏的孩子。可我在幼儿园很乖的，老师和小朋友都喜欢我。我在家也很听话，可妈妈总是发脾气……”
妙妙阻止无望，只好加入话题：“妈妈说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要不是她把我们捡回来，我们早就饿死了。她拍视频的时候，还让我们装成很可怜的样子，这样别人才会给我们很多的钱。如果我们敢不听话，就没有饭吃。”
艾迪生三观尽裂，两位孩子如果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件事也太可怕了。
艾迪生问妙妙：“你几岁了？”
“8岁。”
艾迪生微微点头，8岁，那她的表述应该没问题了，陶唯善如果还活着，已经涉嫌家庭虐待了。
“你们能保证，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还想再确认一次。
“我们保证！”妙妙坚定地点点头，怕艾迪生不相信，她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叔叔你看，这是我妈妈打的。”
瘦小的胳膊上有好几道血红的印子，虽然已经在恢复当中，但看起来仍触目惊心。
“我也有！”丽丽将小手举得老高，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妙妙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掀开衣服，只稍稍往上翻了翻，便看到后背有几块不规则的淤青。
“你们经常被打吗？”艾迪生满脸写着心疼。
“嗯。”两个小女孩齐声回答。
艾迪生再问：“是用什么打的？”
“用鞭子，还有尺子。”
“还有衣架！”
艾迪生强忍住上升的血压：“你们有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哥哥和姐姐？”
“说了@#￥%&……”丽丽刚说了两个句，小嘴就被妙妙给捂上了。
艾迪生惊愕地看着妙妙，刚想问怎么回事，妙妙就抢先开口：“没有。”
没有？艾迪生满腹狐疑，他感觉陶家的几位兄妹还是挺关心弟妹的，被打的孩子就算不说，马晓梅他们不可能不知情吧？
他耐着性子再问：“那你们有没有告诉老师？”
妙妙再次摇头：“没有。我们不敢，妈妈说了，如果我们敢把挨打的事告诉给别人，就会继续打我们。”
艾迪生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什么母亲啊！连这样小的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真不敢相信她们平时遭受怎样的折磨。
“你们把这些告诉叔叔，是不是想让叔叔帮你们？”
两小只才来得及浅浅地点了个头，房门“砰——”地一下子被打开了，吓得两个小女孩顿时尖叫抱成一团。
艾迪生回头一看，顿时感到一股危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