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探子处得知顾氏有意胁迫姜妩做不轨之事后，魏煊便在魏芷的院子四周安插了不少探子。
魏煊盘算着卢定回来的时间，心中越发不平，手中的奏报看了许久也未翻一页，眉宇间似积了一层淡淡的霜雪。
魏煊的几个心腹下属提心吊胆。
前些日子的将军和善的紧，那种种和风细雨下他们还没享受多久，便要消失了？
书房的气氛渐渐凝固，正在下属踟躇着是否告退，卢定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将军，芷园那边有消息了。”
下属们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魏煊瞥了一眼好奇的众人，淡淡的让众人退了下去。
“她可想好何时下手了？”魏煊说话时神色冷淡，好似全不在意，握着军报的手却忍不住紧了几分。
卢定：“属下瞧着姜姑娘应是没有动手的打算。”
魏煊抬起眼皮，“她莫不是不知道顾氏那些骇人的手段？”
顾氏佛面蛇心，专喜弄权，拿捏人的手段从口头威胁，到刑罚加身，杀人灭口等，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五花八门。
魏煊嗤笑，“顾氏这次打算如何惩罚违令之人？”
卢定想起探听来的情报，也觉得周身不适，顾夫人好歹出身名门望族，时常念佛行善，怎么对付院里人这般狠辣。
卢定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道：“约莫姜姑娘日后还要到东府，顾夫人不好弄出伤痕，只说是要关几日禁闭。”
说是关禁闭，其中也是有门道的。要关几日，关在何处，期间可否有人送粥饭，这些足以决定此次刑罚的厉害程度。
魏煊迟迟没有说话，衣襟上尚未散去的素月兰飘到他鼻尖。
他冷不丁的就想起了在和暖的阳光下一面修剪素月兰一面浅笑的惬意身影。
那少女是个很容易便快乐的人，日头和暖时，她的笑格外明媚养眼，肌肤胜雪，雪嫩清丽的小脸透出的艳色比素月兰还美上几分。
若是接连几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她会怕的吧？不过即便是害怕，她也不会哭，只能可怜的蜷缩起来，将那双红红的眸子埋在胳膊里。
魏煊心间忽然多了一抹烦闷之意，“她可有同顾氏联络过？”
卢定摇头。
魏煊心底那抹不适更重了，“她便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么？”
此话一出，魏煊自己也怔愣住了，他这是因为姜妩没有陷害他生气？
可是很快魏煊便给自己找到了答案，姜妩的实力太弱小了，比起她所造成的伤害，她自身的价值更大。
卢定也有些惊疑，随即开口解释，“顾夫人此举本就不义，姜姑娘不助纣为虐倒也正常，她毕竟是平州出来的人。”
平州这个地方魏煊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卢定提醒，“将军四年前在平州驱过异族老贼。”
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魏煊早年四处征战，鲜少在一个地方驻扎超过一月，有太多的异贼等着他剿灭，他根本停不得。
平州只是边关一个不起眼的城，唯一叫人注意的便是那处的人骨子里有股韧劲，抗争异贼时妇孺孩童都上阵了。
要是没有顾氏，在平州的姜妩也会同她的祖辈一般，或是研究药草，或是精进女红，惬意而又舒适的活着。
魏煊这般想着，“卢定，将那些探子都撤了。”
姜妩这样干净的人留在顾氏身边太糟践了。
卢定察觉到了什么，“将军要将姜姑娘留在东府？”
卢定问的小心翼翼，姜妩对将军而言是救命良药，可将军待姜姑娘一直不冷不热，顾氏这次竟是歪打正着，让将军态松动了。
魏煊的神色没有太大波动，低声吩咐:“去查查顾氏与顾家的二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卢定开心领命，魏煊无声的看了一会儿卢定的背影，将人留下是麻烦了些，看在她与魏芷相处不错的份上，也不是绝不能留。
魏芷旧疾渐渐好转，身上残余的毒性传给周围人的可能少了很多，身边的婢女也慢慢回了小院。
如此一来，姜妩身上的事倒是少了许多，过几日便是她这个伴者回去复命的时刻，姜妩思来想去，决定将从魏芷口中听到的小道消息半真半假的说给顾夫人。
比如将军颇为看重飒爽强大的女子，麾下曾有一队女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对麾下女将多为照顾。
姜妩希望这些消息可以稍微弥补她在香囊上的过失。
一面思索，一面缓行，不知走到何处，面前忽的钻出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只探了一个脑袋，“此处可有侍卫把守?”
姜妩老实的摇了摇头。
来人正是几日前递给姜妩香囊的丫鬟，她松了一口气，“东府前些日子清扫了一批人，里头有不少是夫人的眼线。”
东西二府虽说分府已久，然而府邸占地极广，东府只有魏芷一位常居的正经主子，除了东府内院是由魏煊的人把守，府内的花草、庭院都是由府上的杂货仆役打理。
姜妩看了眼心有戚戚然的丫鬟一眼，颇为好奇。
丫鬟呲牙道:“使了一年的月钱才保住了差事。”
姜妩心中生惧，苏嬷嬷的女儿都这般惧怕顾夫人，也不知她过几日回了西府是何光景?
丫鬟心疼完了自己的月钱:“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香囊可送入将军院中了?”
姜妩面露苦涩:“素日里我只在芷小姐院中随侍，从未见过将军，如何送的了?”
丫鬟闻言同情的看了眼姜妩，嘟囔道:“姑娘没有成事，落在夫人眼中便是办事不力了。”
丫鬟说完，又似有些欲言又止，姜妩见状，掏出了一个小银锞子，丫鬟才道:“姑娘此次回去，怕要吃些苦头了，趁着这几日多喝几碗养身的汤药为妙。”
姜妩:“这是为何?”
丫鬟道:“这几日夫人院中来了新客，是夫人娘家的外甥女顾家二小姐，这顾二小姐与荣公子还算是青梅竹马。”
姜妩这会儿明白了。
这顾家二小姐是来者不善啊，与魏荣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顾夫人娘家的人，想来那顾家二姑娘便是顾夫人看重的儿媳了。
魏荣身死，还多了一个冲喜娘子，那心高气傲的顾家姑娘便已经容不了她。
如今再加上这顾二姑娘是冲着将军夫人的位子来的，家中支持必定不少，能做到的事也定然少不了。
丫鬟过来是为了探问消息的，得了信便不再多留，只剩下姜妩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
顾夫人的余怒还未消，便又来一个不好惹的顾二小姐，莫不是天要亡她。
姜妩消沉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回了魏芷院中。
素日紧闭的院门大开，站着不少一身玄甲的士兵，姜妩停在不远处有些犹豫。
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将军来探望芷小姐了。将军与芷小姐兄妹相见，她上去搅扰不合适。
姜妩一步一步偷偷往回缩，前些日子才被顾夫人的眼线送了个香囊，今日将军就上门了，说是巧合也太自欺欺人了。
回想起将军当时的叮嘱，姜妩心虚的想要立刻逃避。
然而有个眼尖的侍卫很快便发现了她，“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将军与芷小姐已等候多时了。”
姜妩僵硬的回过头，果不其然，几位同暗一打扮相似的侍卫已经将她围住了。
姜妩认命的被带了回去。
魏芷在屋里百无聊赖的吃着果子，见姜妩回来了，连忙招呼:“阿妩，这些日子来你对我照顾有加，阿兄是赏罚分明之人，要对你论功行赏。”
姜妩颇为震惊，不可置信看了一眼主位上的魏煊。将军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魏煊令卢定将赏赐的册子递给了姜妩，“将军不知姑娘喜好，只选了些绸缎、药材和珠宝等物，姑娘看看，可还缺什么?”
仍在震惊中的姜妩摇了摇头，难怪将军行事冷酷果决，麾下将士却对他誓死追随，别的暂且不论，将军对手下可太优待了。
魏芷笑眯眯的看着姜妩，“阿妩，阿兄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些香囊来，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姜妩心中忽的生出一种不祥的的预感，果不其然，待魏芷兴冲冲将她拉到装香囊的匣子边时，姜妩瞧见了那个好似催命符一般的香囊。
魏芷察觉异样，“阿妩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魏煊走了下来，“姜姑娘觉得这几个香囊不入眼?”
姜妩紧张的冷汗直流，“没有，我只是头回见到这般精致的绣工，一时有些赞叹。”
魏芷将那个香囊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除了料子特殊了些，这绣工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倒是这纹路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魏芷打量香囊的功夫，姜妩已经确定，那个香囊正是顾二小姐的，至于魏芷所说的奇怪的纹路，其实是以顾二小姐的小名为形绣的禽鸟花卉。
这香囊自她从那个丫鬟手中拿来之后，早便放在盒子中收起来，图个眼前清静了，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这?
从探子处得知顾氏有意胁迫姜妩做不轨之事后，魏煊便在魏芷的院子四周安插了不少探子。
魏煊盘算着卢定回来的时间，心中越发不平，手中的奏报看了许久也未翻一页，眉宇间似积了一层淡淡的霜雪。
魏煊的几个心腹下属提心吊胆。
前些日子的将军和善的紧，那种种和风细雨下他们还没享受多久，便要消失了？
书房的气氛渐渐凝固，正在下属踟躇着是否告退，卢定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将军，芷园那边有消息了。”
下属们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魏煊瞥了一眼好奇的众人，淡淡的让众人退了下去。
“她可想好何时下手了？”魏煊说话时神色冷淡，好似全不在意，握着军报的手却忍不住紧了几分。
卢定：“属下瞧着姜姑娘应是没有动手的打算。”
魏煊抬起眼皮，“她莫不是不知道顾氏那些骇人的手段？”
顾氏佛面蛇心，专喜弄权，拿捏人的手段从口头威胁，到刑罚加身，杀人灭口等，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五花八门。
魏煊嗤笑，“顾氏这次打算如何惩罚违令之人？”
卢定想起探听来的情报，也觉得周身不适，顾夫人好歹出身名门望族，时常念佛行善，怎么对付院里人这般狠辣。
卢定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道：“约莫姜姑娘日后还要到东府，顾夫人不好弄出伤痕，只说是要关几日禁闭。”
说是关禁闭，其中也是有门道的。要关几日，关在何处，期间可否有人送粥饭，这些足以决定此次刑罚的厉害程度。
魏煊迟迟没有说话，衣襟上尚未散去的素月兰飘到他鼻尖。
他冷不丁的就想起了在和暖的阳光下一面修剪素月兰一面浅笑的惬意身影。
那少女是个很容易便快乐的人，日头和暖时，她的笑格外明媚养眼，肌肤胜雪，雪嫩清丽的小脸透出的艳色比素月兰还美上几分。
若是接连几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她会怕的吧？不过即便是害怕，她也不会哭，只能可怜的蜷缩起来，将那双红红的眸子埋在胳膊里。
魏煊心间忽然多了一抹烦闷之意，“她可有同顾氏联络过？”
卢定摇头。
魏煊心底那抹不适更重了，“她便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么？”
此话一出，魏煊自己也怔愣住了，他这是因为姜妩没有陷害他生气？
可是很快魏煊便给自己找到了答案，姜妩的实力太弱小了，比起她所造成的伤害，她自身的价值更大。
卢定也有些惊疑，随即开口解释，“顾夫人此举本就不义，姜姑娘不助纣为虐倒也正常，她毕竟是平州出来的人。”
平州这个地方魏煊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卢定提醒，“将军四年前在平州驱过异族老贼。”
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魏煊早年四处征战，鲜少在一个地方驻扎超过一月，有太多的异贼等着他剿灭，他根本停不得。
平州只是边关一个不起眼的城，唯一叫人注意的便是那处的人骨子里有股韧劲，抗争异贼时妇孺孩童都上阵了。
要是没有顾氏，在平州的姜妩也会同她的祖辈一般，或是研究药草，或是精进女红，惬意而又舒适的活着。
魏煊这般想着，“卢定，将那些探子都撤了。”
姜妩这样干净的人留在顾氏身边太糟践了。
卢定察觉到了什么，“将军要将姜姑娘留在东府？”
卢定问的小心翼翼，姜妩对将军而言是救命良药，可将军待姜姑娘一直不冷不热，顾氏这次竟是歪打正着，让将军态松动了。
魏煊的神色没有太大波动，低声吩咐:“去查查顾氏与顾家的二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卢定开心领命，魏煊无声的看了一会儿卢定的背影，将人留下是麻烦了些，看在她与魏芷相处不错的份上，也不是绝不能留。
魏芷旧疾渐渐好转，身上残余的毒性传给周围人的可能少了很多，身边的婢女也慢慢回了小院。
如此一来，姜妩身上的事倒是少了许多，过几日便是她这个伴者回去复命的时刻，姜妩思来想去，决定将从魏芷口中听到的小道消息半真半假的说给顾夫人。
比如将军颇为看重飒爽强大的女子，麾下曾有一队女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对麾下女将多为照顾。
姜妩希望这些消息可以稍微弥补她在香囊上的过失。
一面思索，一面缓行，不知走到何处，面前忽的钻出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只探了一个脑袋，“此处可有侍卫把守?”
姜妩老实的摇了摇头。
来人正是几日前递给姜妩香囊的丫鬟，她松了一口气，“东府前些日子清扫了一批人，里头有不少是夫人的眼线。”
东西二府虽说分府已久，然而府邸占地极广，东府只有魏芷一位常居的正经主子，除了东府内院是由魏煊的人把守，府内的花草、庭院都是由府上的杂货仆役打理。
姜妩看了眼心有戚戚然的丫鬟一眼，颇为好奇。
丫鬟呲牙道:“使了一年的月钱才保住了差事。”
姜妩心中生惧，苏嬷嬷的女儿都这般惧怕顾夫人，也不知她过几日回了西府是何光景?
丫鬟心疼完了自己的月钱:“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香囊可送入将军院中了?”
姜妩面露苦涩:“素日里我只在芷小姐院中随侍，从未见过将军，如何送的了?”
丫鬟闻言同情的看了眼姜妩，嘟囔道:“姑娘没有成事，落在夫人眼中便是办事不力了。”
丫鬟说完，又似有些欲言又止，姜妩见状，掏出了一个小银锞子，丫鬟才道:“姑娘此次回去，怕要吃些苦头了，趁着这几日多喝几碗养身的汤药为妙。”
姜妩:“这是为何?”
丫鬟道:“这几日夫人院中来了新客，是夫人娘家的外甥女顾家二小姐，这顾二小姐与荣公子还算是青梅竹马。”
姜妩这会儿明白了。
这顾家二小姐是来者不善啊，与魏荣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顾夫人娘家的人，想来那顾家二姑娘便是顾夫人看重的儿媳了。
魏荣身死，还多了一个冲喜娘子，那心高气傲的顾家姑娘便已经容不了她。
如今再加上这顾二姑娘是冲着将军夫人的位子来的，家中支持必定不少，能做到的事也定然少不了。
丫鬟过来是为了探问消息的，得了信便不再多留，只剩下姜妩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
顾夫人的余怒还未消，便又来一个不好惹的顾二小姐，莫不是天要亡她。
姜妩消沉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回了魏芷院中。
素日紧闭的院门大开，站着不少一身玄甲的士兵，姜妩停在不远处有些犹豫。
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将军来探望芷小姐了。将军与芷小姐兄妹相见，她上去搅扰不合适。
姜妩一步一步偷偷往回缩，前些日子才被顾夫人的眼线送了个香囊，今日将军就上门了，说是巧合也太自欺欺人了。
回想起将军当时的叮嘱，姜妩心虚的想要立刻逃避。
然而有个眼尖的侍卫很快便发现了她，“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将军与芷小姐已等候多时了。”
姜妩僵硬的回过头，果不其然，几位同暗一打扮相似的侍卫已经将她围住了。
姜妩认命的被带了回去。
魏芷在屋里百无聊赖的吃着果子，见姜妩回来了，连忙招呼:“阿妩，这些日子来你对我照顾有加，阿兄是赏罚分明之人，要对你论功行赏。”
姜妩颇为震惊，不可置信看了一眼主位上的魏煊。将军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魏煊令卢定将赏赐的册子递给了姜妩，“将军不知姑娘喜好，只选了些绸缎、药材和珠宝等物，姑娘看看，可还缺什么?”
仍在震惊中的姜妩摇了摇头，难怪将军行事冷酷果决，麾下将士却对他誓死追随，别的暂且不论，将军对手下可太优待了。
魏芷笑眯眯的看着姜妩，“阿妩，阿兄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些香囊来，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姜妩心中忽的生出一种不祥的的预感，果不其然，待魏芷兴冲冲将她拉到装香囊的匣子边时，姜妩瞧见了那个好似催命符一般的香囊。
魏芷察觉异样，“阿妩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魏煊走了下来，“姜姑娘觉得这几个香囊不入眼?”
姜妩紧张的冷汗直流，“没有，我只是头回见到这般精致的绣工，一时有些赞叹。”
魏芷将那个香囊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除了料子特殊了些，这绣工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倒是这纹路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魏芷打量香囊的功夫，姜妩已经确定，那个香囊正是顾二小姐的，至于魏芷所说的奇怪的纹路，其实是以顾二小姐的小名为形绣的禽鸟花卉。
这香囊自她从那个丫鬟手中拿来之后，早便放在盒子中收起来，图个眼前清静了，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