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着装怪异，裸露着半臂半膝，身上的服装像是一层层五颜六色的破布缝合在一起，繁复厚重又杂乱无章。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砸烂我们的祭台，这是要遭天谴的！”
人群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含着愤怒。话毕，四周抱怨怒骂此起彼伏。
宫菱看着那一张张可怖的脸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不禁恶寒地闭上了眼。
“神知道了定会降罪，这几日就将你们绑在祭台上，是死是活由神做定夺。”
老头的话显然在人群中是极有分量的，其他人听罢，拿绳的，抱木桩子的纷纷上前走来。
宫菱听着他们渐近的脚步声，想叫冤可又确实不算冤，毕竟他们的确是掉在这破烂祭台上。可若是强硬一些不认的话，她浑身上下稍微动一动就痛得要死，又还无法汇聚灵力，怎么和他们打？
“臭小子，碰上你算我倒霉。”
宫菱竟有些认命了。
不过既然是供神的祭台，她作为道宗弟子，好好赔个不是，神应当不会这般小气咄咄逼人吧？
“如何能怨我？”头顶忽然幽幽飘来一句。
元初不知是何时醒的，不过他躺在宫菱斜上方，宫菱也看不到他是何状况。
“不是你，我能……喂，别拉我手，痛啊，别碰我！”
宫菱咬牙大喊，那几个人站在她面前，拦住了阳光，只投下瘦弱的影子在她身上。
然而面对宫菱大叫，他们依然毫不留情。手上力气用得大，扯着宫菱胳膊要把她架起来，然而一动就牵连四肢百骸，给她险些没有痛晕过去。
“你们别动她。”元初喝道。
两边的人闻声顿了顿，宫菱脸上浮现感动，哪知下一秒就看到元初几乎算是健步如飞一般走到她面前帮她把那些人推开，宫菱一时间忘记了疼痛，又不禁感到荒诞好奇。
“你该不会掉下来的时候拉我当垫子吧？”
“你猜。”
元初故作玄虚，待旁边的人退开，他站在宫菱身前，面对对面众人，朗声道：
“我可以帮你们除去病根，就当作砸坏祭台的赔礼。”
“我们又没病。”
“就是，你咒谁呢？！”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有人牵头，紧接着自然又是哄闹不止。
元初不理，目光落在人群正中央的老头身上。
宫菱其实也觉得他们是生了什么疮病，可见他们大人小孩都抗拒生病的说辞，又不敢把话说实。
“你有把握？”她趁乱仰头看着元初后脑勺悄声询问，保不准是他情急之下，为了自救而说的谎话。
元初没有回她，背脊板正，没有心虚之象，看起来并不像是胡乱说说而已。只是她话刚落下，一声敲地闷响打断了众人。
待安静下来，老头缓缓道：“年轻人就爱说大话，你既说这是病，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这得的是什么病？”
“荫椒。”
元初毫不犹豫，高声说道：“传闻有赤沅一族曾得到过补天时掉落凡间的五色石碎屑，五色石法力无边，其碎屑虽不如原石，但仍然有巨大的法力。赤沅族贪心不足，施用碎屑法力对其他部族烧杀抢掠，攻城掠地。
“时间不久，此事被天界得知，天神发怒，摧毁碎屑，并施下一道名唤‘荫椒’的诅咒，从此往后，赤沅族族人自出生便全身疮疤，溃烂脓肿，无药可医，至死不消。”
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元初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
元初看着老头捏紧拐杖的手，朝他笑道：“族长，我可说对了？”
赤沅族族长抿着嘴巴没有应他。
“既是诅咒，又无药可医，”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你说这是病，那你当如何医治？”
元初闻声看向那人，“既然是传闻，那诅咒一说自然不可信。”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世间确有荫椒，但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疾病。”
元初极有耐心地提高自己音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这种疾病，传染性很强，男女老少甚至是刚出生的婴孩也会被染上。一旦染上荫椒，刚开始皮肉发痒，如蚁虫叮咬，搔不及处，紧接着全身浮起白色鳞皮，待皮屑掉落，皮肉开始溃烂，形成脓肿疮疤。”
一语必，宫菱听得新奇，转眼一瞧，其他人面色变幻，从原来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不做声色。
看来真让这小子说中了？
“族长，他莫不是真有法子治这怪疮？”
“要不族长我们就让他试试吧，反正这疮害得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就让他治一治，不行再捆了他们。”
“是啊族长，我丈夫就在年前痛死了，万一他真的有救命的法子，就让他试试吧。”
或许是讲到了痛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有妇人偷偷落泪，人群中为宫菱元初他们求情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那位立在中央的赤沅族族长，头发花白，面容严肃，脸上烂疮也盖不住皱纹密布，估摸不出年岁。
只见他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元初，声音暗哑，如同黑鸦呜鸣。
“可若是你治不好，又当如何？”
“若治不好，元初以死谢罪。”
“你疯了？”宫菱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元初回头看了一眼她，又道：“她亦如此。”
眼瞅着对面那群人纷纷朝她看来，一脸等她回应的模样，在这种生死关头又不好拆他台，宫菱一口气梗在喉口，出不来，咽不下。
“好，那便让你试一试，不过只能给你七日时间。”
“何须七日，”元初语不惊人死不休，“三日便可完全根治。”
完了，这是真疯了。
宫菱来不及劝阻，只见那老头闻言大笑，当即应下一声“好”。
宫菱气得肝疼，好在元初又问他们要了安身之处，还不至于冻死在这破茅草台上。若非在这里无法汇聚灵力，都不至于这么狼狈，到时候等她稍微好转，再悄摸离开就是，犯不着和这小子冒险。
不过这倒是让老头迟疑了，毕竟是两个陌生人，不清楚底细之前，谁敢收留。
“族长爷爷，可以让他们住我家吗？”
有人轻声询问。
宫菱循声看去，是之前那小孩。
不过小孩的娘却不是那么乐意，训斥道：“不要乱说话，这事由你族长爷爷决定。”
“好，就住你家，”老头看着小孩，声音轻柔。
“族长，孩子胡说的，您还是……”
“景兰啊，你回去收拾收拾，给他们二人空个能住的房间出来。”
老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你们二人今晚就跟着她回去，三日之后，族中有一人根治不好，就将你二人绑于祭台上祭神。”
老头说罢，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眼看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其余人默契地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唯有小孩和小孩娘还在原地站着。
人心难测，总归是有人是不信的。小孩娘虽然也寄希望在元初身上，可有些人路过她时偏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颇让她有些困扰。
小孩却是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宫菱和元初这两个人模样与他们不同，面白透亮，当真是好看，而且说话也是有腔有调，不像那些大人，腔调扁平还有些粗哑。
“元初，我碰上你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上辈子没撬你们家祖坟吧？”
宫菱终究是憋不住了，忍着筋肉扯动带来的剧痛也非得站起来踹他两脚。
可惜还没爬起来，已经痛得直抽抽。
元初蹲下试图将宫菱轻轻架起来，奈何宫菱瘫坐在地上压根起不来。
“你这筋都乱了还敢乱动，也是算你能扛。”
“你怎么知道？”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宫菱不由地相信了，“我就说怎么没断手断脚还那么痛。”
元初笑了笑，刚要开口，那边忽然打断：“两位，你们跟我一起走吧，天黑之后就不能再呆在外面了。”
“为何不能……”
话说一半，宫菱的视线被元初挡住，只听元初应下她们之后，又轻声向宫菱道了一声：“得罪”。
宫菱还在反应他得罪什么，下一秒被元初弯腰抱起。身上痛意在被抱起来的一瞬间遍布全身，然而她刚龇牙咧嘴想要下去，那剧痛又缓缓压了下去。
得到缓解，宫菱自然不会再抵抗，只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十分别扭。
不行，别扭，太别扭了，哪哪都别扭。
想到先前两人还针锋相对，现在这样实在尴尬，宫菱忍不住挣扎想让元初放她下来。然而下一刻元初垂眼看她，低着声音劝道：“我没这么大力气，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微风带动着空气中烂疮腐臭的气味朝他们扫来，然而宫菱却只闻到了元初身上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气味。
淡淡的，又好像浓浓的；清透的，又像是古檀香，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她呆了一刹，随后撇开了脑袋。
“我又没让你抱。”
“那你今晚住外面？”
“你……”
宫菱语结。
元初抬头不再看她，嘴角轻扬，仿佛赢下一局。
“大小姐脾气。”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砸烂我们的祭台，这是要遭天谴的！”
人群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含着愤怒。话毕，四周抱怨怒骂此起彼伏。
宫菱看着那一张张可怖的脸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不禁恶寒地闭上了眼。
“神知道了定会降罪，这几日就将你们绑在祭台上，是死是活由神做定夺。”
老头的话显然在人群中是极有分量的，其他人听罢，拿绳的，抱木桩子的纷纷上前走来。
宫菱听着他们渐近的脚步声，想叫冤可又确实不算冤，毕竟他们的确是掉在这破烂祭台上。可若是强硬一些不认的话，她浑身上下稍微动一动就痛得要死，又还无法汇聚灵力，怎么和他们打？
“臭小子，碰上你算我倒霉。”
宫菱竟有些认命了。
不过既然是供神的祭台，她作为道宗弟子，好好赔个不是，神应当不会这般小气咄咄逼人吧？
“如何能怨我？”头顶忽然幽幽飘来一句。
元初不知是何时醒的，不过他躺在宫菱斜上方，宫菱也看不到他是何状况。
“不是你，我能……喂，别拉我手，痛啊，别碰我！”
宫菱咬牙大喊，那几个人站在她面前，拦住了阳光，只投下瘦弱的影子在她身上。
然而面对宫菱大叫，他们依然毫不留情。手上力气用得大，扯着宫菱胳膊要把她架起来，然而一动就牵连四肢百骸，给她险些没有痛晕过去。
“你们别动她。”元初喝道。
两边的人闻声顿了顿，宫菱脸上浮现感动，哪知下一秒就看到元初几乎算是健步如飞一般走到她面前帮她把那些人推开，宫菱一时间忘记了疼痛，又不禁感到荒诞好奇。
“你该不会掉下来的时候拉我当垫子吧？”
“你猜。”
元初故作玄虚，待旁边的人退开，他站在宫菱身前，面对对面众人，朗声道：
“我可以帮你们除去病根，就当作砸坏祭台的赔礼。”
“我们又没病。”
“就是，你咒谁呢？！”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有人牵头，紧接着自然又是哄闹不止。
元初不理，目光落在人群正中央的老头身上。
宫菱其实也觉得他们是生了什么疮病，可见他们大人小孩都抗拒生病的说辞，又不敢把话说实。
“你有把握？”她趁乱仰头看着元初后脑勺悄声询问，保不准是他情急之下，为了自救而说的谎话。
元初没有回她，背脊板正，没有心虚之象，看起来并不像是胡乱说说而已。只是她话刚落下，一声敲地闷响打断了众人。
待安静下来，老头缓缓道：“年轻人就爱说大话，你既说这是病，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这得的是什么病？”
“荫椒。”
元初毫不犹豫，高声说道：“传闻有赤沅一族曾得到过补天时掉落凡间的五色石碎屑，五色石法力无边，其碎屑虽不如原石，但仍然有巨大的法力。赤沅族贪心不足，施用碎屑法力对其他部族烧杀抢掠，攻城掠地。
“时间不久，此事被天界得知，天神发怒，摧毁碎屑，并施下一道名唤‘荫椒’的诅咒，从此往后，赤沅族族人自出生便全身疮疤，溃烂脓肿，无药可医，至死不消。”
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元初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
元初看着老头捏紧拐杖的手，朝他笑道：“族长，我可说对了？”
赤沅族族长抿着嘴巴没有应他。
“既是诅咒，又无药可医，”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你说这是病，那你当如何医治？”
元初闻声看向那人，“既然是传闻，那诅咒一说自然不可信。”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世间确有荫椒，但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疾病。”
元初极有耐心地提高自己音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这种疾病，传染性很强，男女老少甚至是刚出生的婴孩也会被染上。一旦染上荫椒，刚开始皮肉发痒，如蚁虫叮咬，搔不及处，紧接着全身浮起白色鳞皮，待皮屑掉落，皮肉开始溃烂，形成脓肿疮疤。”
一语必，宫菱听得新奇，转眼一瞧，其他人面色变幻，从原来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不做声色。
看来真让这小子说中了？
“族长，他莫不是真有法子治这怪疮？”
“要不族长我们就让他试试吧，反正这疮害得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就让他治一治，不行再捆了他们。”
“是啊族长，我丈夫就在年前痛死了，万一他真的有救命的法子，就让他试试吧。”
或许是讲到了痛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有妇人偷偷落泪，人群中为宫菱元初他们求情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那位立在中央的赤沅族族长，头发花白，面容严肃，脸上烂疮也盖不住皱纹密布，估摸不出年岁。
只见他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元初，声音暗哑，如同黑鸦呜鸣。
“可若是你治不好，又当如何？”
“若治不好，元初以死谢罪。”
“你疯了？”宫菱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元初回头看了一眼她，又道：“她亦如此。”
眼瞅着对面那群人纷纷朝她看来，一脸等她回应的模样，在这种生死关头又不好拆他台，宫菱一口气梗在喉口，出不来，咽不下。
“好，那便让你试一试，不过只能给你七日时间。”
“何须七日，”元初语不惊人死不休，“三日便可完全根治。”
完了，这是真疯了。
宫菱来不及劝阻，只见那老头闻言大笑，当即应下一声“好”。
宫菱气得肝疼，好在元初又问他们要了安身之处，还不至于冻死在这破茅草台上。若非在这里无法汇聚灵力，都不至于这么狼狈，到时候等她稍微好转，再悄摸离开就是，犯不着和这小子冒险。
不过这倒是让老头迟疑了，毕竟是两个陌生人，不清楚底细之前，谁敢收留。
“族长爷爷，可以让他们住我家吗？”
有人轻声询问。
宫菱循声看去，是之前那小孩。
不过小孩的娘却不是那么乐意，训斥道：“不要乱说话，这事由你族长爷爷决定。”
“好，就住你家，”老头看着小孩，声音轻柔。
“族长，孩子胡说的，您还是……”
“景兰啊，你回去收拾收拾，给他们二人空个能住的房间出来。”
老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你们二人今晚就跟着她回去，三日之后，族中有一人根治不好，就将你二人绑于祭台上祭神。”
老头说罢，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眼看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其余人默契地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唯有小孩和小孩娘还在原地站着。
人心难测，总归是有人是不信的。小孩娘虽然也寄希望在元初身上，可有些人路过她时偏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颇让她有些困扰。
小孩却是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宫菱和元初这两个人模样与他们不同，面白透亮，当真是好看，而且说话也是有腔有调，不像那些大人，腔调扁平还有些粗哑。
“元初，我碰上你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上辈子没撬你们家祖坟吧？”
宫菱终究是憋不住了，忍着筋肉扯动带来的剧痛也非得站起来踹他两脚。
可惜还没爬起来，已经痛得直抽抽。
元初蹲下试图将宫菱轻轻架起来，奈何宫菱瘫坐在地上压根起不来。
“你这筋都乱了还敢乱动，也是算你能扛。”
“你怎么知道？”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宫菱不由地相信了，“我就说怎么没断手断脚还那么痛。”
元初笑了笑，刚要开口，那边忽然打断：“两位，你们跟我一起走吧，天黑之后就不能再呆在外面了。”
“为何不能……”
话说一半，宫菱的视线被元初挡住，只听元初应下她们之后，又轻声向宫菱道了一声：“得罪”。
宫菱还在反应他得罪什么，下一秒被元初弯腰抱起。身上痛意在被抱起来的一瞬间遍布全身，然而她刚龇牙咧嘴想要下去，那剧痛又缓缓压了下去。
得到缓解，宫菱自然不会再抵抗，只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十分别扭。
不行，别扭，太别扭了，哪哪都别扭。
想到先前两人还针锋相对，现在这样实在尴尬，宫菱忍不住挣扎想让元初放她下来。然而下一刻元初垂眼看她，低着声音劝道：“我没这么大力气，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微风带动着空气中烂疮腐臭的气味朝他们扫来，然而宫菱却只闻到了元初身上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气味。
淡淡的，又好像浓浓的；清透的，又像是古檀香，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她呆了一刹，随后撇开了脑袋。
“我又没让你抱。”
“那你今晚住外面？”
“你……”
宫菱语结。
元初抬头不再看她，嘴角轻扬，仿佛赢下一局。
“大小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