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禽牧北命人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一下马车,他便急着往里冲,府兵却在门口禀报道:“将军,赵参军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说是有急事要跟您商量。”

    “什么?”米禽牧北喘着气,“不行,我现在不能见她……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让她明天再来。”

    “米禽牧北,你可算是回来了!”他刚往里走两步,却被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赵简逮个正着。

    米禽牧北一愣,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厉害了。他浑身发热,口干舌燥,见着赵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赵简察觉到他有些不正常,却也顾不了许多,拉起他就往议事厅走。

    “你喝酒了吗?”她看着米禽牧北摇摇晃晃的样子,身上还传来一股奇怪的香味。“你不会是去喝花酒了吧?”问出这话的时候,赵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

    “赵简……你听我说……我现在不能……”米禽牧北晕乎乎地被赵简拉进议事厅,眼睁睁地看着她关紧了门窗,只剩下一支昏暗的烛光,照着她苗条的身影婀娜多姿地摇曳着。

    米禽牧北顿时更加恍惚了。他看着赵简站在他面前,就仿佛一颗鲜翠欲滴的果实。饥渴难耐的他,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剥开它的皮,疯狂地吮吸它甘甜的汁液。他用尽最后的意志跟这种欲望对抗着。赵简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昏暗中传来。米禽牧北的左脸顿时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他这才稍微清醒一点,发现自己的手不知怎的就搂上了赵简的腰。

    “你是吃错药了吗?”赵简怒吼道。

    米禽牧北赶紧后退了几步,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委屈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吃错药,我是……被人下药……”

    “下药?”赵简恍然大悟,难怪他身上的香味这么奇特。她突然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想不到你米禽牧北也有今天!”

    “很好笑吗?”米禽牧北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全是炙热的火,“那你想不想试一试这药效啊?”

    “你别过来啊!”赵简突然被那眼神灼得脸红。她不由得后退一步,腿有些发软,自己的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

    “你还是赶紧走吧。”米禽牧北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一手撑着案台,一手捏成拳头塞到嘴里,手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了。

    赵简挪着步子朝门外走去,却有些不忍地回头看看米禽牧北。“究竟谁吃了豹子胆,敢对你下药?”

    “你别管这么多,快走吧!”米禽牧北痛苦地硬撑着。

    赵简推开门,一股寒风吹了进来,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脑子也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突然想起来,这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于是她吩咐在院子里待命的山鸮:“你去打几桶水来,越凉越好!”

    山鸮不明就里,但也很快照做了。接着赵简又让他把米禽牧北带到院子里来。

    “哗——!”米禽牧北还没反应过来,赵简举起一桶水,就顺着头顶给他浇下去,立刻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你干什么?”大冷天的被淋了一身凉水,米禽牧北冻得直哆嗦。山鸮和紫如还有几个府兵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帮你解毒!”话音刚落,又一桶水淋在了米禽牧北的身上。

    这是一种产自西域的催情迷香,密阁曾教他们辨识过。这种香药只对男人起作用,而且需要配合饮酒。如果单独使用,持续力还是差了些,只要人为降低体温,药力就会消散。

    米禽牧北明白了赵简想干什么,就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浇水。几桶浇下来,米禽牧北全身都湿透了,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发梢吧嗒吧嗒地滴着水。月亮刚刚爬上树梢,在他身上撒上一层白皙的柔光,让他整个人活像一尊刚从河里捞起来的泥菩萨。

    赵简看到他这个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米禽牧北无奈地叹口气,好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他捋了捋额头和脸颊上的头发,抬起头看着赵简,突然发现,她开怀大笑的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如果自己这狼狈样能换来赵简这样开心的笑容,倒也值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米禽牧北说得咬牙切齿,眼神却在撒娇。

    赵简乐得有些忘乎所以,凑过来蹲在米禽牧北旁边,逗他道:“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干的这好事儿呢。”

    米禽牧北歪着头,颇有意味地看着她,“怎么,娘子如此关心那个人是谁,莫不是吃醋了?”

    赵简一愣,脸顿时又红了。是啊,我干嘛要知道这些?米禽牧北跟谁风流,关我什么事?

    她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只不过是幸灾乐祸!……你还是赶紧去换身衣服吧,湿漉漉的跟个水鬼似的。”

    ***

    赵简站在议事厅的门口,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院落的另一侧。

    那人一袭宽松的白衣,踏着月光,衣角轻轻地摇曳。柔顺的发丝拂动在夜风中,在月光下透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赵简一时恍惚,仿佛眼前走来的是一位下凡的仙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米禽牧北:披散的头发,飘逸的身形,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直到那双深邃得让人看不透的大眼睛在月色中放出狡黠的光时,她才回过神来。

    米禽牧北早就发现赵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走近时,赵简才转过身去。月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他猜想那一定是绯红的。

    “娘子看我看得那么出神,要不,跟我回房,让你看个够?”

    刚才米禽牧北强忍着药力让赵简快走的时候,她还有些感动。可这刚好,老毛病就又开始犯了。

    “你是不是右脸也想挨一巴掌?”赵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冰冷,却止不住心里小鹿乱撞。

    “只要娘子高兴,挨多少巴掌我都乐意。”米禽牧北薄薄的嘴唇又拉出一丝谑笑。

    赵简竖起手掌,做出要打人的架势,见米禽牧北仍然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看着她,顿时泄了气。

    “算了,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今天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议。”

    “哦?”米禽牧北立刻收起了挑逗的笑容,认真地看着赵简。

    赵简把米禽牧北拉进厅内,再次关上门,神情十分严肃。

    “宁令哥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宋要帮他杀元昊的事?”

    米禽牧北点点头,“我还没找着机会告诉他。”

    “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这事是你自己提议的,大宋可没有耐心陪你一直等下去。”

    “太子想要夺权,首先需要赢得人心。这次凉州之行就是一个机会。在那之后,我会告知太子我们的计划,然后从长计议。”

    “无须从长计议,很快就会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什么?”

    “太子大婚。”

    赵简一字一顿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米禽牧北心里一咯噔,不禁暗暗叫苦。他不是没想过借用太子大婚,可以宁令哥现在的态度,如果他自作主张在他的婚礼上刺杀元昊,无论成功与否,宁令哥多半都会被气疯。但是他不能让大宋知道宁令哥不愿弑父这件事,因为那样一来,大宋肯定会因为害怕宁令哥报复而放弃计划,自己也没有理由把赵简留在夏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稳住大宋,自己再想办法让宁令哥改变主意。可现在七斋却提出来利用太子大婚行刺,该如何是好?

    他隐藏起内心所思,只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婚见血光,这恐怕不是太子想看到的。”

    “都弑父篡位了,还在乎吉利不吉利?”赵简不屑地笑了,“再说了,这不正好可以洗脱太子的嫌疑吗?就跟当时我们商量和亲时想的一样。”

    的确,很少人会愿意把自己终生大事的大喜日子变成杀戮之日,可如果你狠得下心,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是最好的伪装。赵简并不熟悉宁令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始终觉得,宁令哥有米禽牧北这样阴险狠毒的左膀右臂,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既然都要弑父了,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太子大婚,右厢军无法插手。我除了自己参加,做不了任何安排。”米禽牧北只好又抛出一条打退堂鼓的理由。

    “你放心,我们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没移家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太子这边,有些核心的人手恐怕需要他自己亲自安排。”

    果然是没法蒙混过关啊。七斋瞎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那如果太子因为受到太多监视没法直接插手呢?你们会放弃计划吗?”这是最后的努力了。

    “那我们就自己干。”赵简的神情不容半点质疑。

    “不行!这太危险了!”米禽牧北睁大了眼。

    “我们来夏,本来就做好了十死无生的准备。”赵简坦然地说道,“到时候,你达到了目的,死的是我们宋人,这么合算的买卖,你还在顾虑什么呢?”

    “我在顾虑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米禽牧北不由自主地向赵简伸出手,赵简见状却侧身躲开了。

    “这么瞻前顾后,可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这一次我没说错吧?”赵简目光如梭,似乎马上就要看透米禽牧北的内心。

    “唉,”米禽牧北笑着叹口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啊。娘子怎么总是不领情呢?”

    以赵简的安危作为理由,看来还是远远不够,还差点引起她的怀疑。现在别无退路,只能换一种策略了。

    “好吧,看来你们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太子那边就交给我吧。等我们从凉州回来,就可以实施计划了。”

    米禽牧北转过身去,眼神突然变得决绝。一个想法浮现在脑中,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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