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工部司派人呈递请帖。”忧四递过邀帖，退后几步，待转身后停顿片刻，似乎十分为难，不待他开口，祁庇颜先问。
“只此一张？”
“是。”
祁庇颜盯着邀帖，打开观字，开篇既是奉承之言，赞颂三行信直将军智勇果敢义举，末尾诚邀相会，落款是类似一种动物般的朱文印。信中并未提到祁庇颜以及两人婚约之事，想来，这邀帖该是一人一封，且，林蓼萧没有邀请祁庇颜的打算。
祁庇颜早已料想到此次宴会林蓼萧一定会邀约木樛，既是交换宠儿，想必在场少有家眷，自己大概不会受邀。果不其然，其实将军固执要携带自己，自己也能进入，但这样就打草惊蛇。
现在…该如何？
祁庇颜揉着眉睫，忽然灵光一闪，自己没有办法，不代表…她抬起眼睫看向忧四，见忧四仍旧背对自己且站立在原地，她瞬间明了，忧四绝对有计策。
翌日，欢颜居。
门上投下一道高大的影子，祁庇颜推开门，差点撞上木樛。木樛缩回手，曲臂挠了挠头。
“夫人，昨日睡得如何？”
鱼丽听闻瞄了眼木樛，祁庇颜侧身让木樛进屋，木樛踌躇不前，鱼丽福礼离开与忧四擦肩而过。
“将军！”
忧四站在屋外，祁庇颜坐下，木樛眼疾手快斟茶，祁庇颜忍笑示意木樛坐在一旁，然后将糕点推至木樛面前。
“忧四，进来。”
忧四听闻祁庇颜喊他，垂头俯身间窥探木樛的表情，见木樛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才安心，迈步跨进祁庇颜卧房。
“夫…将军，昨日怎么不见你？”
木樛挑眉偷笑，他对于祁庇颜的嘴误十分受用。至于昨日，早朝后被圣上留下用膳，正午和纯厚将军、冶骥王叙旧，傍晚归家祁庇颜不在府中，等到戌时被久九拉着习武，亥时回院，鱼丽告知祁庇颜已经睡下。
祁庇颜若不开口询问，木樛也满肚子疑虑。昨日太二、江苌、久九和鱼丽都在，仅祁庇颜和忧四不见踪影。木樛不在乎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而是担心忧四引诱祁庇颜做错事。
木樛和盘托出自己昨日所做之事，尔后他替忧四斟了一壶热茶，低声问，“忧四，昨日与夫人…”
话未尽，茶水溢出，水汽弥散，水迹留痕，像株虬枝盘曲的参天大树。
祁庇颜抽出手帕擦拭桌面，并示意忧四接茶，忧四回过神，接茶想一饮而尽，祁庇颜立即拦住他。
“小口慢品。”
“是。”
“将军，这是林蓼萧送来的邀帖。”祁庇颜递过邀帖。
木樛扫了眼，之前听祁庇颜说过宴会的事，林蓼萧太久没有动静，最近要应付的人也多，一来二去他竟然忘记了。
祁庇颜打开邀帖，木樛眼尖看到朱文印，警惕的表情一闪而过，祁庇颜和忧四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将军，宴会在今夜酉时，最好早些准备。”忧四开口提醒。
木樛蹙眉，“准备什么？”
祁庇颜不自在地咳了咳，木樛自然地递过热茶，继续追问，“准备衣裳还是…宠儿？”
祁庇颜轻笑，“将军以为呢？”
忧四见事已挑开，剩下的就是两人打商量，与他无关，他正想逃离屋子，却被喊住。
“忧四！”祁庇颜和木樛异口同声。
忧四心道不好，脸色极其难看转身，面对两人，他叹气。
“宠儿已经挑好，是府上新买的乐师名沉玉，底细干净，弹得一手好筝。我与忧四昨日领着她去勾栏院学了两个时辰，她学得很快。”祁庇颜夸赞良久，见木樛将表情古怪才发觉自己扯远，及时收回话头，“当日将军城门一语震惊满城，现在突如而来新宠想必旁人不会相信。那将军无需在乎他们是否相信，只要让林蓼萧开心就好。”
信直将军何等威风一人，居然要迎合工部司，新宠伴身，必会得罪相国，自此，以林蓼萧桀骜自恃的性情，会更加骄矜自负。
不过，林蓼萧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高兴就把木樛当好友，想查清孩子的事，必须进入内院。将军在明拖住林蓼萧，探子在暗搜寻。
“将军，我和太二最近跟从夫人，京中大部分人已经认识了我们，此次久九作侍从陪同你。他少和外人打交道，面生，身手也不错，少年身姿，即使被发现也好找借口。”
忧四明白木樛不想让久九沾染战场与官场，可从他收养久九那刻起，就该清楚定会有这么一天。
祁庇颜垂头吹已经凉透了的茶，涟漪不断的水面好似她惴惴不安的心。私闯高官内院被发现会被送入刑部拷打，而刑部，进入便莫想再出来。
木樛手死死握拳，酉时开宴，巳时告知他，计划中他觉得仅宠儿是祁庇颜安排，久九被拉入，自己被算计，倒不是多失望或感到背叛，而是对久九的亏欠让他气恼。
祁庇颜从妆奁中拿出她昨日凭记忆画出的林府布局图，她没有入过林府，兄长和嫂嫂之前在林府做客回来和她闲谈，聊到两家府邸布局差不多，其中个别差异兄长还详细解释了。
祁庇颜当时旧居深闺百无聊赖，自是什么稀奇的都喜欢仿佛咀嚼重复消化，倒没想到今日有妙用。
因缘际会，非用心不能解。
“南面是叔伯居所，东面之前是工部司豢养娇宠的院子，西面是办公及宴请宾客之地，北面兄长没有去过，他就没和我说。若布局相似，府上北侧应是安置杂乱货物的地方。林蓼萧没有稚子，顶着压力暗中为孩子诊病表明他极为看重这个孩子，排除南面和西面后再排除东侧，那仅北侧了。”
祁庇颜道出自己猜想，木樛拿着布局图思忖，祁庇颜的推论不无道理。有关林蓼萧不举的传闻应该是真，林府老辈知晓后定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孩子，还有他看重这个孩子必不会将孩子放入烟花之地，至于宴请之地，更不可能。
那…木樛递给忧四眼神，忧四立马退出，祁庇颜抿唇无措，顷刻，久九进屋。
“加上宴客时间我能拖住林蓼萧一个半时辰左右，你作为我的侍从不能缺席太久，除开用膳，你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木樛拿着布局图遮住脸，久九看不见木樛表情，而祁庇颜在旁看了真切。眼中是埋怨和忧心，到了嘴边就是命令。
久九一笑，“将军，我能做到。”
木樛没有理他，祁庇颜使眼色让他离开，久九端起盘子转身，当脚跨过门槛，木樛说。
“以后，我不会再允！”
久九脚一顿，祁庇颜的视线落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暗想明明做了新衣。
木樛撑头，久九离开，祁庇颜开解他。
“江苌同我说了，久九志不在学，你了解，还非得训斥他吗？”
“我了解他，他难道不明白我？可他一意孤行，和忧四一起瞒我逼我，我岂能不怨。”
祁庇颜露出惋惜神情，拢过锦袍，站在门边。木樛上前，伸手去探祁庇颜的手，摸着刺骨，他反握祁庇颜的手，和她并肩。
阴风连绵，雪雨交融，不过是雪覆青松，临别一滴泪。狐裘掩面，锦袍盖足，仍旧是迷雾漫漫，挥手半句多。
“将军，一定要将沉玉带回。”
宴会交换宠儿，木樛猜想林蓼萧不会胆大到要和他换，即使林蓼萧真这么做了，他会让林蓼萧付出代价。
“嗯。”
说完，祁庇颜抚平久九衣领，向一行人挥别后转身进府，木樛望着背影稍显无奈，夫人一句话都不和他交代。
到达林府，木樛下车后微微倾身曲臂，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他手腕，美人下车带过一阵花香，红纱蒙面，青玉雕花眉心坠让一双风情柳叶眼变得温柔。娇而不魅，魅而不惑，举止投足不似风尘女子胜似仙者，惹人侧目。
林蓼萧疾步而来，隔老远就闻到馥郁浓厚却不呛鼻的香味，待到木樛面前，见美人身姿曼妙双眼含情，他居然看得入迷，原地愣神。
“工部司，林司，蓼萧兄！”
木樛唤林蓼萧三次，久九双手环臂，默默摇头。
“将军失礼了，这位是？”林蓼萧指着沉玉问。
沉玉上前福礼，开口，“小女名唤沉玉，昨日幸与将军相识，今日来此宴会，一首《出水莲》献上，颂君冰魂素魄。”
沉玉的声音似空谷莺啼、清潭珮环，林蓼萧顿时开怀，侧身恭请将军入府。
“沉玉弹筝一绝，昨日正愁没有好礼相送，碰巧遇到沉玉，便将此曲献贺给蓼萧兄，望蓼萧兄莫嫌弃。”
“怎会，得美人如获至宝。”林蓼萧左看右看后拉过木樛的手拽到一旁，低声问，“将军，美冀君知道沉玉吗？”
“你是想问相国知不知道吧？”木樛戏谑，自答，“我听传闻，蓼萧兄的宴会是交换美人儿，我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奈何突得佳人，便想到蓼萧兄。至于相国，当真将他抛在九霄云外。现在如何是好，我该领沉玉回府，不扰蓼萧兄了。”
林蓼萧一听慌了神，生怕留不住木樛，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是我失言，将军莫恼。三妻四妾，夫唱妇随再正常不过，相国懂什么。再者你与沉玉刚认识一天，美冀君饶是不甘也做不了什么。日后我定不再问，信直上座，快些入府吧。”
木樛依旧含笑，久九在后观察，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要是在夕揽境，林蓼萧对夫人和相国出言不逊，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入座，久九盘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观察众人，木樛也环顾四周，看见都是相熟官员他便愈发困惑。
酒盅相撞聆听百姓跪地求雨，千金一掷重现难民争抢口粮。此刻飞觥限斝，琴瑟和鸣，无人在意，茅椽蓬牖里死去的难民。
沉玉替木樛添酒，低语：“将军，小姐叮嘱喝多伤身。”
木樛点头，嘴角上扬，接过酒，浅浅啜饮，侧头准备示意久九时，忽然熟悉的琵琶声传入他的耳朵。
是安怀。
曲毕，乐者起身，向木樛福礼。
“将军，此曲献你，祝愿将军和美冀君百年好合！”
娇宠伴身，敢当面弹奏安怀，不仅是在打木樛的脸，更是亵渎相国与祁庇颜。木樛冷下脸，不怒自威地扫视整个宴席的人，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乐者身上。
乐者垂眸，“女子弃星，曾在乐府拜读过美冀君作品。”说罢她放下琵琶，抬头凝视木樛，“将军，是女子僭越。”
木樛收敛神色温和地向弃星招手，弃星缓步靠近，木樛对沉玉使眼色，沉玉取下玉镯递给弃星，弃星接过。
“谢将军！”
“弃星姐姐，这可是将军赠我的，如今舍爱，该谢我才是。”沉玉抬手，睫毛轻颤，玉指划过凝脂肌肤，嗔怪道。
弃星看向木樛，木樛搭腔，“无妨，这种货色弃便弃了，日后我送更好的给你。”
弃星对沉玉道谢，沉玉不理，木樛视若无睹，气氛尴尬。恰时，户部侍郎出来解围，木樛也不想太过为难惹人注目，顺势下台阶。
酒过三巡，沉玉上场，久九趁机溜出。
“你去查查沉玉。”弃星偏头对侍郎说。她的目光追随着久九背影，抬手饮酒，又看向木樛，偏头喊住下人，“跟着他。”
“只此一张？”
“是。”
祁庇颜盯着邀帖，打开观字，开篇既是奉承之言，赞颂三行信直将军智勇果敢义举，末尾诚邀相会，落款是类似一种动物般的朱文印。信中并未提到祁庇颜以及两人婚约之事，想来，这邀帖该是一人一封，且，林蓼萧没有邀请祁庇颜的打算。
祁庇颜早已料想到此次宴会林蓼萧一定会邀约木樛，既是交换宠儿，想必在场少有家眷，自己大概不会受邀。果不其然，其实将军固执要携带自己，自己也能进入，但这样就打草惊蛇。
现在…该如何？
祁庇颜揉着眉睫，忽然灵光一闪，自己没有办法，不代表…她抬起眼睫看向忧四，见忧四仍旧背对自己且站立在原地，她瞬间明了，忧四绝对有计策。
翌日，欢颜居。
门上投下一道高大的影子，祁庇颜推开门，差点撞上木樛。木樛缩回手，曲臂挠了挠头。
“夫人，昨日睡得如何？”
鱼丽听闻瞄了眼木樛，祁庇颜侧身让木樛进屋，木樛踌躇不前，鱼丽福礼离开与忧四擦肩而过。
“将军！”
忧四站在屋外，祁庇颜坐下，木樛眼疾手快斟茶，祁庇颜忍笑示意木樛坐在一旁，然后将糕点推至木樛面前。
“忧四，进来。”
忧四听闻祁庇颜喊他，垂头俯身间窥探木樛的表情，见木樛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才安心，迈步跨进祁庇颜卧房。
“夫…将军，昨日怎么不见你？”
木樛挑眉偷笑，他对于祁庇颜的嘴误十分受用。至于昨日，早朝后被圣上留下用膳，正午和纯厚将军、冶骥王叙旧，傍晚归家祁庇颜不在府中，等到戌时被久九拉着习武，亥时回院，鱼丽告知祁庇颜已经睡下。
祁庇颜若不开口询问，木樛也满肚子疑虑。昨日太二、江苌、久九和鱼丽都在，仅祁庇颜和忧四不见踪影。木樛不在乎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而是担心忧四引诱祁庇颜做错事。
木樛和盘托出自己昨日所做之事，尔后他替忧四斟了一壶热茶，低声问，“忧四，昨日与夫人…”
话未尽，茶水溢出，水汽弥散，水迹留痕，像株虬枝盘曲的参天大树。
祁庇颜抽出手帕擦拭桌面，并示意忧四接茶，忧四回过神，接茶想一饮而尽，祁庇颜立即拦住他。
“小口慢品。”
“是。”
“将军，这是林蓼萧送来的邀帖。”祁庇颜递过邀帖。
木樛扫了眼，之前听祁庇颜说过宴会的事，林蓼萧太久没有动静，最近要应付的人也多，一来二去他竟然忘记了。
祁庇颜打开邀帖，木樛眼尖看到朱文印，警惕的表情一闪而过，祁庇颜和忧四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将军，宴会在今夜酉时，最好早些准备。”忧四开口提醒。
木樛蹙眉，“准备什么？”
祁庇颜不自在地咳了咳，木樛自然地递过热茶，继续追问，“准备衣裳还是…宠儿？”
祁庇颜轻笑，“将军以为呢？”
忧四见事已挑开，剩下的就是两人打商量，与他无关，他正想逃离屋子，却被喊住。
“忧四！”祁庇颜和木樛异口同声。
忧四心道不好，脸色极其难看转身，面对两人，他叹气。
“宠儿已经挑好，是府上新买的乐师名沉玉，底细干净，弹得一手好筝。我与忧四昨日领着她去勾栏院学了两个时辰，她学得很快。”祁庇颜夸赞良久，见木樛将表情古怪才发觉自己扯远，及时收回话头，“当日将军城门一语震惊满城，现在突如而来新宠想必旁人不会相信。那将军无需在乎他们是否相信，只要让林蓼萧开心就好。”
信直将军何等威风一人，居然要迎合工部司，新宠伴身，必会得罪相国，自此，以林蓼萧桀骜自恃的性情，会更加骄矜自负。
不过，林蓼萧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高兴就把木樛当好友，想查清孩子的事，必须进入内院。将军在明拖住林蓼萧，探子在暗搜寻。
“将军，我和太二最近跟从夫人，京中大部分人已经认识了我们，此次久九作侍从陪同你。他少和外人打交道，面生，身手也不错，少年身姿，即使被发现也好找借口。”
忧四明白木樛不想让久九沾染战场与官场，可从他收养久九那刻起，就该清楚定会有这么一天。
祁庇颜垂头吹已经凉透了的茶，涟漪不断的水面好似她惴惴不安的心。私闯高官内院被发现会被送入刑部拷打，而刑部，进入便莫想再出来。
木樛手死死握拳，酉时开宴，巳时告知他，计划中他觉得仅宠儿是祁庇颜安排，久九被拉入，自己被算计，倒不是多失望或感到背叛，而是对久九的亏欠让他气恼。
祁庇颜从妆奁中拿出她昨日凭记忆画出的林府布局图，她没有入过林府，兄长和嫂嫂之前在林府做客回来和她闲谈，聊到两家府邸布局差不多，其中个别差异兄长还详细解释了。
祁庇颜当时旧居深闺百无聊赖，自是什么稀奇的都喜欢仿佛咀嚼重复消化，倒没想到今日有妙用。
因缘际会，非用心不能解。
“南面是叔伯居所，东面之前是工部司豢养娇宠的院子，西面是办公及宴请宾客之地，北面兄长没有去过，他就没和我说。若布局相似，府上北侧应是安置杂乱货物的地方。林蓼萧没有稚子，顶着压力暗中为孩子诊病表明他极为看重这个孩子，排除南面和西面后再排除东侧，那仅北侧了。”
祁庇颜道出自己猜想，木樛拿着布局图思忖，祁庇颜的推论不无道理。有关林蓼萧不举的传闻应该是真，林府老辈知晓后定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孩子，还有他看重这个孩子必不会将孩子放入烟花之地，至于宴请之地，更不可能。
那…木樛递给忧四眼神，忧四立马退出，祁庇颜抿唇无措，顷刻，久九进屋。
“加上宴客时间我能拖住林蓼萧一个半时辰左右，你作为我的侍从不能缺席太久，除开用膳，你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木樛拿着布局图遮住脸，久九看不见木樛表情，而祁庇颜在旁看了真切。眼中是埋怨和忧心，到了嘴边就是命令。
久九一笑，“将军，我能做到。”
木樛没有理他，祁庇颜使眼色让他离开，久九端起盘子转身，当脚跨过门槛，木樛说。
“以后，我不会再允！”
久九脚一顿，祁庇颜的视线落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暗想明明做了新衣。
木樛撑头，久九离开，祁庇颜开解他。
“江苌同我说了，久九志不在学，你了解，还非得训斥他吗？”
“我了解他，他难道不明白我？可他一意孤行，和忧四一起瞒我逼我，我岂能不怨。”
祁庇颜露出惋惜神情，拢过锦袍，站在门边。木樛上前，伸手去探祁庇颜的手，摸着刺骨，他反握祁庇颜的手，和她并肩。
阴风连绵，雪雨交融，不过是雪覆青松，临别一滴泪。狐裘掩面，锦袍盖足，仍旧是迷雾漫漫，挥手半句多。
“将军，一定要将沉玉带回。”
宴会交换宠儿，木樛猜想林蓼萧不会胆大到要和他换，即使林蓼萧真这么做了，他会让林蓼萧付出代价。
“嗯。”
说完，祁庇颜抚平久九衣领，向一行人挥别后转身进府，木樛望着背影稍显无奈，夫人一句话都不和他交代。
到达林府，木樛下车后微微倾身曲臂，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他手腕，美人下车带过一阵花香，红纱蒙面，青玉雕花眉心坠让一双风情柳叶眼变得温柔。娇而不魅，魅而不惑，举止投足不似风尘女子胜似仙者，惹人侧目。
林蓼萧疾步而来，隔老远就闻到馥郁浓厚却不呛鼻的香味，待到木樛面前，见美人身姿曼妙双眼含情，他居然看得入迷，原地愣神。
“工部司，林司，蓼萧兄！”
木樛唤林蓼萧三次，久九双手环臂，默默摇头。
“将军失礼了，这位是？”林蓼萧指着沉玉问。
沉玉上前福礼，开口，“小女名唤沉玉，昨日幸与将军相识，今日来此宴会，一首《出水莲》献上，颂君冰魂素魄。”
沉玉的声音似空谷莺啼、清潭珮环，林蓼萧顿时开怀，侧身恭请将军入府。
“沉玉弹筝一绝，昨日正愁没有好礼相送，碰巧遇到沉玉，便将此曲献贺给蓼萧兄，望蓼萧兄莫嫌弃。”
“怎会，得美人如获至宝。”林蓼萧左看右看后拉过木樛的手拽到一旁，低声问，“将军，美冀君知道沉玉吗？”
“你是想问相国知不知道吧？”木樛戏谑，自答，“我听传闻，蓼萧兄的宴会是交换美人儿，我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奈何突得佳人，便想到蓼萧兄。至于相国，当真将他抛在九霄云外。现在如何是好，我该领沉玉回府，不扰蓼萧兄了。”
林蓼萧一听慌了神，生怕留不住木樛，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是我失言，将军莫恼。三妻四妾，夫唱妇随再正常不过，相国懂什么。再者你与沉玉刚认识一天，美冀君饶是不甘也做不了什么。日后我定不再问，信直上座，快些入府吧。”
木樛依旧含笑，久九在后观察，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要是在夕揽境，林蓼萧对夫人和相国出言不逊，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入座，久九盘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观察众人，木樛也环顾四周，看见都是相熟官员他便愈发困惑。
酒盅相撞聆听百姓跪地求雨，千金一掷重现难民争抢口粮。此刻飞觥限斝，琴瑟和鸣，无人在意，茅椽蓬牖里死去的难民。
沉玉替木樛添酒，低语：“将军，小姐叮嘱喝多伤身。”
木樛点头，嘴角上扬，接过酒，浅浅啜饮，侧头准备示意久九时，忽然熟悉的琵琶声传入他的耳朵。
是安怀。
曲毕，乐者起身，向木樛福礼。
“将军，此曲献你，祝愿将军和美冀君百年好合！”
娇宠伴身，敢当面弹奏安怀，不仅是在打木樛的脸，更是亵渎相国与祁庇颜。木樛冷下脸，不怒自威地扫视整个宴席的人，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乐者身上。
乐者垂眸，“女子弃星，曾在乐府拜读过美冀君作品。”说罢她放下琵琶，抬头凝视木樛，“将军，是女子僭越。”
木樛收敛神色温和地向弃星招手，弃星缓步靠近，木樛对沉玉使眼色，沉玉取下玉镯递给弃星，弃星接过。
“谢将军！”
“弃星姐姐，这可是将军赠我的，如今舍爱，该谢我才是。”沉玉抬手，睫毛轻颤，玉指划过凝脂肌肤，嗔怪道。
弃星看向木樛，木樛搭腔，“无妨，这种货色弃便弃了，日后我送更好的给你。”
弃星对沉玉道谢，沉玉不理，木樛视若无睹，气氛尴尬。恰时，户部侍郎出来解围，木樛也不想太过为难惹人注目，顺势下台阶。
酒过三巡，沉玉上场，久九趁机溜出。
“你去查查沉玉。”弃星偏头对侍郎说。她的目光追随着久九背影，抬手饮酒，又看向木樛，偏头喊住下人，“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