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九趴在书案上，百无聊赖地吹纸，宣纸边被卷起落下，慢慢的翘起一个角。不远处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和整理文册的动静。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修身在正其心。”江苌探出头，盯着久九说。
久九挺直身躯，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又懒洋洋地合上眼。江苌靠近，卷起书敲打，提笔圈出默写的错误。
“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将军为什么非得逼迫你做不愿意之事。”江苌拿起耷拉在桌檐的手帕，浸水打湿，拧干擦拭久九因为握笔姿势不当导致小拇指沾上的墨汁。
指尖湿濡，久九胡乱在身上抹干。他欢腾惯了，手中不拿点东西就不舒服，看来看去他拿起毛笔打转。双指灵活地移动，毛笔从食指连续跳到小拇指，像扑腾的翅膀很久没有停下。江苌站在窗边，看见木樛打扮的花枝招展向书房走来，他轻叩桌面提醒久九。
久九飞快地将毛笔沾墨，依照江苌字迹临摹。木樛在外偷偷看了眼，和江苌打了下招呼后离去。
木樛每天都会来书房，有时在外徘徊，有时进来抽查几句。若久九回答上来，傍晚会得到奖赏，吃食玩具都有。木樛也不忘江苌，询问鱼丽他的喜好，日后耗费大价钱投其所好。
江苌对木樛的第一印象被冻在了雪景里，身旁热气滚滚的马想必同样不喜欢木樛。相处几日后，看到木樛几乎包揽鱼丽所有的活，对小姐有求必应，视奴仆如亲朋好友，江苌改变了他的看法。
依此，江苌想对木樛说实话，久九不擅长读书，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地方，若真为他好，就不要强制了。每日看到久九胆战心惊木樛的到来，在他来前疯狂打小抄的模样，江苌作为先生，万般气恼无奈。
“将军今日大有不同。”江苌盯着木樛离开的背影说。
久九凑过来，“夫人邀请了世子，将军重视，定然有所不同。”说罢他拉着江苌的衣袖，“别大惊小怪，我们将军穿啥都好看。走走走，陪我射箭去。”
江苌扯回袖子，抖了抖厚重的布料，“不去，外头冷。”
久九扛起璆锵，“先生，你还言我懒散。”
说话间江苌将久九推了出去，待人影离去，江苌拿出纸笔，替祁庇颜书信给远处的兄长。
而另一处，闻人昡曜穿着草绿的锦袍跑进祁庇颜的院子，木樛在远处检查太二气力，见此立马扔下太二紧随闻人昡曜。祁庇颜和鱼丽正在修建杂枝，看到绿得晃眼的闻人昡曜，鱼丽转身偷笑，祁庇颜轻啧。鱼丽憋住笑，欲请木樛同来。她侧身，看到火急火燎赶来的将军，她拍祁庇颜的肩示意，然后退了半步，站在祁庇颜身后。
闻人昡曜滑进屋子，迅速找了一个凳子紧挨着祁庇颜，他紧握祁庇颜的手，两眼发着光。
“小颜，你给我传递消息…”此时木樛跑进，坐在祁庇颜另一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木樛翻了个白眼，“要不你睁眼看看，那天邀请世子一叙的是不是我。”
鱼丽在四处乱瞟，试图寻找稀奇物来转移目光，不然她真的会笑出声。鱼丽和祁庇颜同吃同住，就像两姐妹一样。但在外人面前，鱼丽不会僭越。如果此时这个房间只有她和祁庇颜两人，她的笑声一定能传到隔壁。
闻人昡曜视若无睹，继续捧着祁庇颜的手，“距离婚期还有一月之久，小颜要是不想嫁，我们可以私奔。”
木樛听闻，蜷进祁庇颜怀中，哭诉，“夫人，他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做主。”
祁庇颜仰天叹了口气，她收回手顺便提着木樛后领拉了起来，然后面无波澜的换到对面。闻人昡曜和木樛两人面面相觑，闻人昡曜首先发难。
“将军真是幼稚！”
“那是我夫人！”
见两人斗嘴没完没了，祁庇颜开口打断。
“世子想必清楚各宫娘娘情况，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祁庇颜看向木樛，“将军了解宁德妃吗？”
木樛在边境多年，对皇宫中各位娘娘确实不太熟悉，仅宁德妃不一样。木樛怀疑姬栾，便将姬家下至家奴上到皇妃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木樛见闻人昡曜在一旁，话堵到嘴边，说出口，成了，“不知道，夫人讲讲。”
闻人昡曜一脸不屑，在祁庇颜和木樛说话时他故意在一旁盘珠串。两颗珠玉碰撞在一起，发出短促的刮蹭音。祁庇颜瞟他一眼，他就安分一会，过了会继续甩弄珠串。
“宁德妃待人热情，但这份热情浮于表面。她与圣上的关系不好…”祁庇颜看向闻人昡曜，“你不会在外乱说吧？”
闻人昡曜摇头，“不会。”
“她和绥南王的关系要比她跟自己儿女关系亲密，具体原因无从知晓，据传闻所言，最初宁德妃的夫君不是圣上，她是姬家为了保全家族向圣上献的女人。”祁庇颜说到这，忽然苦笑。
这个世道属于女子的，无非孕育生命和倚仗族亲。而母亲和女儿同样的命运，作为前者，难道没有丝毫怜惜？祁庇颜在心中询问姬萋萋…
“怎么了？”木樛问。
祁庇颜握住瑾瑜，垂头回避三人视线，“没事。我只是觉得憺云公主很可怜，想不通为什么宁德妃不爱她。”
木樛没有说话，他无父无母，体会不到祁庇颜的困惑。
闻人昡曜放下珠串，说：“因为她不爱圣上。你在可怜憺云公主时不妨共情宁德妃，都是苦命人，谈何爱不爱。”
祁庇颜茫然看向闻人昡曜，闻人昡曜弯了唇角。视线交汇，祁庇颜恍惚间看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他全身青紫，衣裳上血迹斑驳。眼神平淡甚至冷漠，蜷缩在角落，默默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宫人。
祁庇颜认同闻人昡曜的话，她对自己片面的理解感到羞愧。木樛垂眸，没有打断两人聊天。闻人昡曜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樛，眼瞳转动，有了其他想法。
“言归正传，你找我何事？”闻人昡曜收起珠串，眼神犀利，目不转睛盯着祁庇颜。
“五皇子不涉官场，公主走后无人可依，希望你能护他。”
闻人昡曜发笑，憺云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能通过祁庇颜来请求自己。可他爱慕祁庇颜这件事鲜有人知，闻人暧怎么知道？难道想通过祁庇颜来威胁自己，异想天开。闻人昡曜满腹疑虑，脸色阴沉。
过会，他淡淡地笑，点头应下。“我和他关系还挺好的，公主不说我也会护着他。”
木樛端起茶盏，摸到外壁冰凉。鱼丽见状换茶，木樛拍了拍祁庇颜后背，祁庇颜默默摇头，木樛摩挲她的发，贴耳说悄悄话。祁庇颜起身，向闻人昡曜福礼后退下。
祁庇颜一走，气氛剑拔弩张。顷刻，两人同时发笑。
“将军不阻我，小颜托我照料的可是五皇子。”闻人昡曜阴阳怪气。
木樛睨视，“行了，我知道是圣上在传。还有，那个小子喜欢夫人我管不着，夫人喜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过问。无利不起早，我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我欠你人情，世子往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闻人昡曜挑眉，抬手撑住脸，倦怠打着哈欠。“现在就有…但将军不给。”
“夫…小颜并不是我们推来推去的物品，她有自己意愿。她看上去温顺娴淑，骨子里既乐观伶俐又倔强执着。世子，你还是先处理你身边透露消息的人，待安稳后再和我提这个。”
闻人昡曜摊手，依旧含着笑，“那下次见。”
送走闻人昡曜，祁庇颜依照车辙覆盖脚印，玩了一会，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
“将军，许了什么给世子？”
“我也不知。”
木樛提着不亡，在雪蓬松的地方，用剑书写祁庇颜名字。字迹一如既往的飘扬，逗的祁庇颜捧腹大笑。她掸清鞋边的雪，向木樛招手，“将军给我试试。”
木樛递过不亡，祁庇颜低估剑的重量，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木樛扶稳她，用着轻佻的语气，“夫人需要帮忙吗？”
祁庇颜摇头，心里预估剑的重量，用两只手提起。她低头，一笔一划在雪中写出木樛的名字。刚刚铁画，媚若银钩。木樛不好意思地用脚擦掉了他所写的名字，掩盖好后又重重地踏实。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祁庇颜喃喃。
晚霞把天空染成血色，雪后的空气清新，怡然的风吹过，使祁庇颜的话语一字无误地传达到木樛耳朵。
木樛跃上围墙，用上好的布料擦净雪，然后脱下外袍披在干净的地方。祁庇颜疑惑不解，抬头望木樛。木樛蹲在墙上，向祁庇颜伸手。
“夫人想上来观景吗？”
祁庇颜露出笑，点头。木樛跳下，抱起祁庇颜再次踏上围墙。
围墙上视野广阔，能清晰看到邻间院子树后太二打着赤膊闭眼冥想。木樛瞬间捂住祁庇颜的眼睛，将祁庇颜换了个方向。祁庇颜羞红了脸，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清风霞云，悠然自得。
“你非葛藟，我不是樛木。”
樛木垂头，葛藟依附。祁庇颜感慨，将军洞察人心，她低语说了一句，将军居然将她猜透。
“将军想成为什么？”
“我？”木樛指了指自己，陷入回忆，半晌，他说：“溪流，自由奔放，顺其自然。”
祁庇颜笑，“这可不是当将军该说的话。”
木樛揽过她，祁庇颜顺势靠在木樛的肩头。
“夫人想成为什么？”
此刻墙角一枝花落入祁庇颜眼睛，那枝花矮小垂败，普通颜色，路过的人没有为它停驻脚步，甚至没有发现它。可它就立在那，安安静静。无人观赏又如何，它已经开出了自己力所能及下最美的花。
“花。”
木樛温柔地摩挲祁庇颜的发，“我若爱一朵花，不会采摘。我会停下脚步欣赏，呵护它爱护它，直到它败落。迎合不可逆转的年华，我也会老去。然后同它，葬于坟墓。往后有人看到，定会感慨，那是它的知己，他的花。”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修身在正其心。”江苌探出头，盯着久九说。
久九挺直身躯，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又懒洋洋地合上眼。江苌靠近，卷起书敲打，提笔圈出默写的错误。
“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将军为什么非得逼迫你做不愿意之事。”江苌拿起耷拉在桌檐的手帕，浸水打湿，拧干擦拭久九因为握笔姿势不当导致小拇指沾上的墨汁。
指尖湿濡，久九胡乱在身上抹干。他欢腾惯了，手中不拿点东西就不舒服，看来看去他拿起毛笔打转。双指灵活地移动，毛笔从食指连续跳到小拇指，像扑腾的翅膀很久没有停下。江苌站在窗边，看见木樛打扮的花枝招展向书房走来，他轻叩桌面提醒久九。
久九飞快地将毛笔沾墨，依照江苌字迹临摹。木樛在外偷偷看了眼，和江苌打了下招呼后离去。
木樛每天都会来书房，有时在外徘徊，有时进来抽查几句。若久九回答上来，傍晚会得到奖赏，吃食玩具都有。木樛也不忘江苌，询问鱼丽他的喜好，日后耗费大价钱投其所好。
江苌对木樛的第一印象被冻在了雪景里，身旁热气滚滚的马想必同样不喜欢木樛。相处几日后，看到木樛几乎包揽鱼丽所有的活，对小姐有求必应，视奴仆如亲朋好友，江苌改变了他的看法。
依此，江苌想对木樛说实话，久九不擅长读书，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地方，若真为他好，就不要强制了。每日看到久九胆战心惊木樛的到来，在他来前疯狂打小抄的模样，江苌作为先生，万般气恼无奈。
“将军今日大有不同。”江苌盯着木樛离开的背影说。
久九凑过来，“夫人邀请了世子，将军重视，定然有所不同。”说罢他拉着江苌的衣袖，“别大惊小怪，我们将军穿啥都好看。走走走，陪我射箭去。”
江苌扯回袖子，抖了抖厚重的布料，“不去，外头冷。”
久九扛起璆锵，“先生，你还言我懒散。”
说话间江苌将久九推了出去，待人影离去，江苌拿出纸笔，替祁庇颜书信给远处的兄长。
而另一处，闻人昡曜穿着草绿的锦袍跑进祁庇颜的院子，木樛在远处检查太二气力，见此立马扔下太二紧随闻人昡曜。祁庇颜和鱼丽正在修建杂枝，看到绿得晃眼的闻人昡曜，鱼丽转身偷笑，祁庇颜轻啧。鱼丽憋住笑，欲请木樛同来。她侧身，看到火急火燎赶来的将军，她拍祁庇颜的肩示意，然后退了半步，站在祁庇颜身后。
闻人昡曜滑进屋子，迅速找了一个凳子紧挨着祁庇颜，他紧握祁庇颜的手，两眼发着光。
“小颜，你给我传递消息…”此时木樛跑进，坐在祁庇颜另一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木樛翻了个白眼，“要不你睁眼看看，那天邀请世子一叙的是不是我。”
鱼丽在四处乱瞟，试图寻找稀奇物来转移目光，不然她真的会笑出声。鱼丽和祁庇颜同吃同住，就像两姐妹一样。但在外人面前，鱼丽不会僭越。如果此时这个房间只有她和祁庇颜两人，她的笑声一定能传到隔壁。
闻人昡曜视若无睹，继续捧着祁庇颜的手，“距离婚期还有一月之久，小颜要是不想嫁，我们可以私奔。”
木樛听闻，蜷进祁庇颜怀中，哭诉，“夫人，他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做主。”
祁庇颜仰天叹了口气，她收回手顺便提着木樛后领拉了起来，然后面无波澜的换到对面。闻人昡曜和木樛两人面面相觑，闻人昡曜首先发难。
“将军真是幼稚！”
“那是我夫人！”
见两人斗嘴没完没了，祁庇颜开口打断。
“世子想必清楚各宫娘娘情况，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祁庇颜看向木樛，“将军了解宁德妃吗？”
木樛在边境多年，对皇宫中各位娘娘确实不太熟悉，仅宁德妃不一样。木樛怀疑姬栾，便将姬家下至家奴上到皇妃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木樛见闻人昡曜在一旁，话堵到嘴边，说出口，成了，“不知道，夫人讲讲。”
闻人昡曜一脸不屑，在祁庇颜和木樛说话时他故意在一旁盘珠串。两颗珠玉碰撞在一起，发出短促的刮蹭音。祁庇颜瞟他一眼，他就安分一会，过了会继续甩弄珠串。
“宁德妃待人热情，但这份热情浮于表面。她与圣上的关系不好…”祁庇颜看向闻人昡曜，“你不会在外乱说吧？”
闻人昡曜摇头，“不会。”
“她和绥南王的关系要比她跟自己儿女关系亲密，具体原因无从知晓，据传闻所言，最初宁德妃的夫君不是圣上，她是姬家为了保全家族向圣上献的女人。”祁庇颜说到这，忽然苦笑。
这个世道属于女子的，无非孕育生命和倚仗族亲。而母亲和女儿同样的命运，作为前者，难道没有丝毫怜惜？祁庇颜在心中询问姬萋萋…
“怎么了？”木樛问。
祁庇颜握住瑾瑜，垂头回避三人视线，“没事。我只是觉得憺云公主很可怜，想不通为什么宁德妃不爱她。”
木樛没有说话，他无父无母，体会不到祁庇颜的困惑。
闻人昡曜放下珠串，说：“因为她不爱圣上。你在可怜憺云公主时不妨共情宁德妃，都是苦命人，谈何爱不爱。”
祁庇颜茫然看向闻人昡曜，闻人昡曜弯了唇角。视线交汇，祁庇颜恍惚间看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他全身青紫，衣裳上血迹斑驳。眼神平淡甚至冷漠，蜷缩在角落，默默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宫人。
祁庇颜认同闻人昡曜的话，她对自己片面的理解感到羞愧。木樛垂眸，没有打断两人聊天。闻人昡曜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樛，眼瞳转动，有了其他想法。
“言归正传，你找我何事？”闻人昡曜收起珠串，眼神犀利，目不转睛盯着祁庇颜。
“五皇子不涉官场，公主走后无人可依，希望你能护他。”
闻人昡曜发笑，憺云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能通过祁庇颜来请求自己。可他爱慕祁庇颜这件事鲜有人知，闻人暧怎么知道？难道想通过祁庇颜来威胁自己，异想天开。闻人昡曜满腹疑虑，脸色阴沉。
过会，他淡淡地笑，点头应下。“我和他关系还挺好的，公主不说我也会护着他。”
木樛端起茶盏，摸到外壁冰凉。鱼丽见状换茶，木樛拍了拍祁庇颜后背，祁庇颜默默摇头，木樛摩挲她的发，贴耳说悄悄话。祁庇颜起身，向闻人昡曜福礼后退下。
祁庇颜一走，气氛剑拔弩张。顷刻，两人同时发笑。
“将军不阻我，小颜托我照料的可是五皇子。”闻人昡曜阴阳怪气。
木樛睨视，“行了，我知道是圣上在传。还有，那个小子喜欢夫人我管不着，夫人喜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过问。无利不起早，我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我欠你人情，世子往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闻人昡曜挑眉，抬手撑住脸，倦怠打着哈欠。“现在就有…但将军不给。”
“夫…小颜并不是我们推来推去的物品，她有自己意愿。她看上去温顺娴淑，骨子里既乐观伶俐又倔强执着。世子，你还是先处理你身边透露消息的人，待安稳后再和我提这个。”
闻人昡曜摊手，依旧含着笑，“那下次见。”
送走闻人昡曜，祁庇颜依照车辙覆盖脚印，玩了一会，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
“将军，许了什么给世子？”
“我也不知。”
木樛提着不亡，在雪蓬松的地方，用剑书写祁庇颜名字。字迹一如既往的飘扬，逗的祁庇颜捧腹大笑。她掸清鞋边的雪，向木樛招手，“将军给我试试。”
木樛递过不亡，祁庇颜低估剑的重量，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木樛扶稳她，用着轻佻的语气，“夫人需要帮忙吗？”
祁庇颜摇头，心里预估剑的重量，用两只手提起。她低头，一笔一划在雪中写出木樛的名字。刚刚铁画，媚若银钩。木樛不好意思地用脚擦掉了他所写的名字，掩盖好后又重重地踏实。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祁庇颜喃喃。
晚霞把天空染成血色，雪后的空气清新，怡然的风吹过，使祁庇颜的话语一字无误地传达到木樛耳朵。
木樛跃上围墙，用上好的布料擦净雪，然后脱下外袍披在干净的地方。祁庇颜疑惑不解，抬头望木樛。木樛蹲在墙上，向祁庇颜伸手。
“夫人想上来观景吗？”
祁庇颜露出笑，点头。木樛跳下，抱起祁庇颜再次踏上围墙。
围墙上视野广阔，能清晰看到邻间院子树后太二打着赤膊闭眼冥想。木樛瞬间捂住祁庇颜的眼睛，将祁庇颜换了个方向。祁庇颜羞红了脸，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清风霞云，悠然自得。
“你非葛藟，我不是樛木。”
樛木垂头，葛藟依附。祁庇颜感慨，将军洞察人心，她低语说了一句，将军居然将她猜透。
“将军想成为什么？”
“我？”木樛指了指自己，陷入回忆，半晌，他说：“溪流，自由奔放，顺其自然。”
祁庇颜笑，“这可不是当将军该说的话。”
木樛揽过她，祁庇颜顺势靠在木樛的肩头。
“夫人想成为什么？”
此刻墙角一枝花落入祁庇颜眼睛，那枝花矮小垂败，普通颜色，路过的人没有为它停驻脚步，甚至没有发现它。可它就立在那，安安静静。无人观赏又如何，它已经开出了自己力所能及下最美的花。
“花。”
木樛温柔地摩挲祁庇颜的发，“我若爱一朵花，不会采摘。我会停下脚步欣赏，呵护它爱护它，直到它败落。迎合不可逆转的年华，我也会老去。然后同它，葬于坟墓。往后有人看到，定会感慨，那是它的知己，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