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慌张到要离开，他不想见到她。
见到这样的他。
他在原地反复纠结，还是决定离开。
雨稍微停了。
他撑着雨伞走回家，他突然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
他想打电话让陈建康来接他，想告诉他，自己在哪。
他拿起手机，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是陈建康的家属吗？陈健康出了严重的车祸，在第一附属医院，请尽快赶来。”
当他赶到时，在死亡通知书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陈易又一次见到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句句话犹音在耳。
他狠狠地说，“你会遭报应的。”
他冷漠地说，“不用你假惺惺。”
他站在原地，麻木着。
情绪却始终平静，他强撑着办理一切所需要的手续。
他掀开白布，看着躺在上面人的脸，他像睡着了一样，有种虚渺的幻觉，他会起来，站在那里，就站在旁边的那个角落，拉住陈易的手，回头喊，“回家吧。”
他会和他走。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节哀，患者死得很安详。”
梦这样碎了，被现实碾压得粉碎。
天刚亮，陈易回家拿陈建康的证件。他开门，屋内还是熟悉的地方，安静着，阳光明媚，窗户窗纱没关完，一阵大风吹得窗帘四处飞扬。
他拿好证件准备出去，路过厨房，不经意一撇看见冰箱上贴着便利贴，他走近看，上面是陈建康的笔迹，“早餐在冰箱提前做好了，不喜欢的话，明天再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最后他划了几个字，继续写，“抱歉，小易。”
陈易把便利贴拿下来，背靠在冰箱门上，慢慢虚弱地滑下来，脸埋在手臂上。
低着头，终于泣不成声。
连你都要离开我了吗？父亲。
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回来好吗？我不会再和你闹脾气了。
他手掌紧紧地握住那张便利贴，眼泪的水渍染在黑色笔迹上的两个字，“明天”。
但他们没有明天。
他料理完所有的事情。
他像变了一个人。
沉默、阴郁。
他有时想，如果他那晚没出去，陈建康也不会出来找他，那他会不会不会死。
如果，他无论如何都会出车祸，那他们为什么没有珍惜最后的时间，而是一直在剩余的时间里争吵、冷战，消磨感情。
他几乎要被这个事实击垮。
陈建康的葬礼迟迟没有办，陈易不去做他就认为他没有离开，他还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他有时感觉他就待在他身边，只不过自己看不见。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现在却希望有迷信。
他休学一星期，待在家里。
期间只有李画桥写的信是他和外界的唯一联系。
他什么也没告诉她。
他看着手里那些生动地、带着橘黄色温暖的信，那些她描述的画面，像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她说她第一次和爸爸钓鱼，到了晚上一条鱼都没钓到，她困死了，但她爸爸送她回家，然后返回去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大半夜钓。她寄照片给他，让他记住她的变化，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字进步很大，清秀飘逸，字里行间是她捧着着花，步履轻盈地走着，忽地转身一展笑颜。
他忽然不想继续看了。
他把那些信折好，放进抽屉里。
关上窗帘，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他梦见他爸爸了。
陈建康开着车，扭头不断找着他。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他看见走在路上的他。
他下车，用力关上车门，拽着他的手，“陈易，你的人生你自己应该负责，你照照镜子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怪我怨我没关系，但你这样自暴自弃伤害的是你自己，你给我回学校好好学习。”
他低头乖乖地跟着他，坐在副驾驶上，低头说，“我不会这样了。”
陈建康把车启动，“嗯。”
他侧眼看着他父亲，父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一辆大货车突然从拐角出现，一瞬间，车形被挤压，所有动作都放缓了，呼吸跟着暂停，陈建康扑身护住了他，他被紧紧地抱住。
一瞬间他睁开眼，浑身冒汗，蜷缩在床边，他意识到是梦后，痛苦瞬间席卷他全部的空间，他从没有这么悔恨过，他最爱的人和最爱他的人一个个离开，他像个傻子一样无望的等他们回来。
他靠在床边，窗帘缝隙的光线照在他的肩膀上，剩余全部处在黑暗之中，呆坐了一整天。
天一下黑了下来。
他忽然想和他们见一面，他想和他们在一起。
既然他们都不陪他，那他陪着他们好了。
陈易拔了家里的煤气罐，反锁家门，把他们的照片摆在一起，然后轻轻躺在床上。
很快，我们要见面了。
你们期待吗。
躺了没多久，陈易闻到煤气的味道，慢慢地、慢慢地入睡。
坠落，不停地坠落。
一通电话吵醒了他，他想直接挂断，看了来电是李画桥。
他犹豫了，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铃声不停地想着，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半空中，最后他还是摁了接听。
李画桥听起来在吃东西，袋子摩擦的声音很大，“陈易，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这么早就睡了吗？”
“嗯。”
李画桥继续吃着板栗，“哦，我今天在你家附近开了庆功宴，这里的板栗超级好吃，我给你带过来了。”
陈易头痛，“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家楼下。”李画桥吃着东西话都说不清。
“你现在赶紧回家，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易严肃起来。
“这么凶干嘛，这才十点不到，我都带了很多板栗来了，你下来或者我上去，你选一个。”
“你回家。”陈易重新强调。
“陈易，你怎么回事，我写了那么多信，你就回一两封，这样下去，朋友都做不了了，我现在就上去，顺便拜访一下陈叔叔，问问你要整什么幺蛾子。”李画桥拔腿迈开步子。
陈易深深地闭眼，妥协，“你站在原地，我下来。”
李画桥踢着路边的小石头，看着陈易从楼上走下来，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我腿都给站酸了。”
陈易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李画桥暗想，不会真吵醒他睡觉了吧。
算了，已经吵了。
她把一大袋板栗递给陈易，“很好吃。”
陈易看着她一幅期待他吃的样子，他低头剥板栗的外壳，吃了一个，“很甜。”
他又剥了一个给她，她自然的接过去，“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
“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昂。”李画桥又接过陈易剥的板栗，“我前几天在剧院参加文艺汇演，我在台下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那天你来了吗？”
他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声音很淡，“我没有。”
“好吧，我还以为是你，在台上还感谢了你，不过很可惜，你没看到。”李画桥一副傲娇的毛茸茸模样。
陈易眼下有着倦色，有点虚弱道，“不用感谢，我没做什么。”
李画桥抬眸认真看着陈易的脸，“陈易，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你要晕倒的样子。”
她抬手摸了摸陈易的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吧？脸这么苍白。”
陈易放下她的手，“没事。”
“真的没事吗？”她皱眉。
“嗯。”
李画桥还是不放心，“我们去医院吧，陈叔叔在家吗?不在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陈易强撑着，“不用了，明天我会去医院。时间也晚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
闹了一通，好不容易送这尊大佛走了。临走前，李画桥回头和他说，“明天周末我还有一场汇演，我这里有门票，你来看好吗？”
她把门票递过去，他没有接。
她抬眼望着他，“明天没空吗？”
他接了过去，“有空。”
“好，一言为定。”
他都没答应。
陈易拿着手上这张门票，像烫手的山芋一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进退两难。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出现在了李画桥面前，李画桥迎着花香迈着步子向他跑过来，“你来了，等你好久了。”
陈易在那个晚上想，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但至少还有她，她还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她还在，忽然便觉得有了意义。
明天，要去见她。
所以，今天先不死。
后天也不死。
大后天收到她的礼物，先不死。
她发了一条消息，先不死。
她至少，还在。
他和世界还有联系。
****
陆缨把手机放下又盖上，放下又盖上。
最后还是打电话给李画桥。
李画桥正在为最后一次舞蹈汇演化妆。
她接到电话，摁了接通，“陆缨，我在后台化妆呢，有什么事吗？”
陆缨有些犹豫，“上回白羽和我说了她碰见陈易和蓝梦在咖啡馆聊天，我有邻居和他们在中学是同一个班，我和她在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陈易和蓝梦之前是情侣，这件事情在班上人尽皆知，班上的人都知道。”
李画桥抬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皱眉，“不可能，陈易和蓝梦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熟。”
“我也不太知道具体情况，你有机会问问陈易，当事人才知道具体情况。”
“好。”
“你先忙，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你的心情，挂了。”
李画桥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想着陈易的每一句话，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可能。
陈易不屑说假话。
“李画桥。”
有人喊她，李画桥回头看见蓝梦靠在门框外，笑着看着她，“你还是这么漂亮。”
“蓝梦？你来干什么？”她放下手机。
蓝梦一步步走上前，拿起眉笔为她描眉，“画桥，你每次张扬的时候，你的眉峰都会翘起来，你知道这是多么刺眼吗。”
李画桥知道她来肯定没有好事。
“你想干什么。”
“呵，问得好，你说我能干什么。我来找你，是让你离陈易远一点。”蓝梦放下眉笔，她的笑容浮起来。
李画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和他什么关系。”
蓝梦端详着她的脸蛋，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周围还有白噪音。
可以很清晰地听清楚声音。
杯子放下的声音之后，人声开始响起来，“陈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人呢，告诉我你心仪那个女孩子，我去帮你告白。”
过了两秒。
陈易的声音出现在录音上，“是你。”
蓝梦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讨厌我。”
“没有。”
蓝梦摁了暂停，让她看清楚手机屏幕显示的录音时间，今年的12月16号，李画桥生日3天后。
她摊开手，欣赏着李画桥脸上的呆滞和空白。
“可笑吗？画桥。”她拍着手掌，“你被他骗了。”
她笑起来，“怎么像个傻子一样不说话。”
李画桥坐着姿态没有变过，她从短暂的失神里缓过来，“蓝梦，你放这段录音是证明陈易喜欢你，好，我知道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我从不缺选择。别总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我的生活没你想得那么单调。”
蓝梦垂眸，“李画桥，真喜欢你这么豁达。既然你这么豁达，那么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呢。你也知道，他相当于寄人篱下，不讨好你他怎么过得好，我也理解他，心疼他，所以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想成全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画桥想起她曾经的猜测，没想到这么快知道答案，她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支新的口红，为自己涂上，涂完之后，自信地看着镜子的自己，没回头道，“蓝梦，我身处在这个位置，多少人对我好都不足为奇，陈易他想对我好，讨好我，是对他有利，所以他这样做，我也愿意接受他对我的照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个旁观者这样说未免太多余。他喜欢的是你，关我什么事，我只需要他的行动，他真心不真心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很关心我。换句话说，我管他真不真心，因为获取切切实实利益的人是我，也永远会是我。”
蓝梦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真是好厚的脸皮。”
李画桥听到这话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蓝梦，与其担心陈易，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我看了看新闻，你最近深陷网暴的风波，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你与其在我这里耍威风，还不如多找找陈易，他整天和我待在一起，对你的喜欢好像也没有那么深。”
蓝梦的脸色微变，“不用你操心。”
李画桥站起来，“好了，我要上台表演了。蓝小姐，让开一下？”
见到这样的他。
他在原地反复纠结，还是决定离开。
雨稍微停了。
他撑着雨伞走回家，他突然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
他想打电话让陈建康来接他，想告诉他，自己在哪。
他拿起手机，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是陈建康的家属吗？陈健康出了严重的车祸，在第一附属医院，请尽快赶来。”
当他赶到时，在死亡通知书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陈易又一次见到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句句话犹音在耳。
他狠狠地说，“你会遭报应的。”
他冷漠地说，“不用你假惺惺。”
他站在原地，麻木着。
情绪却始终平静，他强撑着办理一切所需要的手续。
他掀开白布，看着躺在上面人的脸，他像睡着了一样，有种虚渺的幻觉，他会起来，站在那里，就站在旁边的那个角落，拉住陈易的手，回头喊，“回家吧。”
他会和他走。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节哀，患者死得很安详。”
梦这样碎了，被现实碾压得粉碎。
天刚亮，陈易回家拿陈建康的证件。他开门，屋内还是熟悉的地方，安静着，阳光明媚，窗户窗纱没关完，一阵大风吹得窗帘四处飞扬。
他拿好证件准备出去，路过厨房，不经意一撇看见冰箱上贴着便利贴，他走近看，上面是陈建康的笔迹，“早餐在冰箱提前做好了，不喜欢的话，明天再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最后他划了几个字，继续写，“抱歉，小易。”
陈易把便利贴拿下来，背靠在冰箱门上，慢慢虚弱地滑下来，脸埋在手臂上。
低着头，终于泣不成声。
连你都要离开我了吗？父亲。
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回来好吗？我不会再和你闹脾气了。
他手掌紧紧地握住那张便利贴，眼泪的水渍染在黑色笔迹上的两个字，“明天”。
但他们没有明天。
他料理完所有的事情。
他像变了一个人。
沉默、阴郁。
他有时想，如果他那晚没出去，陈建康也不会出来找他，那他会不会不会死。
如果，他无论如何都会出车祸，那他们为什么没有珍惜最后的时间，而是一直在剩余的时间里争吵、冷战，消磨感情。
他几乎要被这个事实击垮。
陈建康的葬礼迟迟没有办，陈易不去做他就认为他没有离开，他还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他有时感觉他就待在他身边，只不过自己看不见。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现在却希望有迷信。
他休学一星期，待在家里。
期间只有李画桥写的信是他和外界的唯一联系。
他什么也没告诉她。
他看着手里那些生动地、带着橘黄色温暖的信，那些她描述的画面，像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她说她第一次和爸爸钓鱼，到了晚上一条鱼都没钓到，她困死了，但她爸爸送她回家，然后返回去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大半夜钓。她寄照片给他，让他记住她的变化，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字进步很大，清秀飘逸，字里行间是她捧着着花，步履轻盈地走着，忽地转身一展笑颜。
他忽然不想继续看了。
他把那些信折好，放进抽屉里。
关上窗帘，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他梦见他爸爸了。
陈建康开着车，扭头不断找着他。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他看见走在路上的他。
他下车，用力关上车门，拽着他的手，“陈易，你的人生你自己应该负责，你照照镜子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怪我怨我没关系，但你这样自暴自弃伤害的是你自己，你给我回学校好好学习。”
他低头乖乖地跟着他，坐在副驾驶上，低头说，“我不会这样了。”
陈建康把车启动，“嗯。”
他侧眼看着他父亲，父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一辆大货车突然从拐角出现，一瞬间，车形被挤压，所有动作都放缓了，呼吸跟着暂停，陈建康扑身护住了他，他被紧紧地抱住。
一瞬间他睁开眼，浑身冒汗，蜷缩在床边，他意识到是梦后，痛苦瞬间席卷他全部的空间，他从没有这么悔恨过，他最爱的人和最爱他的人一个个离开，他像个傻子一样无望的等他们回来。
他靠在床边，窗帘缝隙的光线照在他的肩膀上，剩余全部处在黑暗之中，呆坐了一整天。
天一下黑了下来。
他忽然想和他们见一面，他想和他们在一起。
既然他们都不陪他，那他陪着他们好了。
陈易拔了家里的煤气罐，反锁家门，把他们的照片摆在一起，然后轻轻躺在床上。
很快，我们要见面了。
你们期待吗。
躺了没多久，陈易闻到煤气的味道，慢慢地、慢慢地入睡。
坠落，不停地坠落。
一通电话吵醒了他，他想直接挂断，看了来电是李画桥。
他犹豫了，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铃声不停地想着，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半空中，最后他还是摁了接听。
李画桥听起来在吃东西，袋子摩擦的声音很大，“陈易，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这么早就睡了吗？”
“嗯。”
李画桥继续吃着板栗，“哦，我今天在你家附近开了庆功宴，这里的板栗超级好吃，我给你带过来了。”
陈易头痛，“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家楼下。”李画桥吃着东西话都说不清。
“你现在赶紧回家，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易严肃起来。
“这么凶干嘛，这才十点不到，我都带了很多板栗来了，你下来或者我上去，你选一个。”
“你回家。”陈易重新强调。
“陈易，你怎么回事，我写了那么多信，你就回一两封，这样下去，朋友都做不了了，我现在就上去，顺便拜访一下陈叔叔，问问你要整什么幺蛾子。”李画桥拔腿迈开步子。
陈易深深地闭眼，妥协，“你站在原地，我下来。”
李画桥踢着路边的小石头，看着陈易从楼上走下来，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我腿都给站酸了。”
陈易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李画桥暗想，不会真吵醒他睡觉了吧。
算了，已经吵了。
她把一大袋板栗递给陈易，“很好吃。”
陈易看着她一幅期待他吃的样子，他低头剥板栗的外壳，吃了一个，“很甜。”
他又剥了一个给她，她自然的接过去，“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
“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昂。”李画桥又接过陈易剥的板栗，“我前几天在剧院参加文艺汇演，我在台下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那天你来了吗？”
他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声音很淡，“我没有。”
“好吧，我还以为是你，在台上还感谢了你，不过很可惜，你没看到。”李画桥一副傲娇的毛茸茸模样。
陈易眼下有着倦色，有点虚弱道，“不用感谢，我没做什么。”
李画桥抬眸认真看着陈易的脸，“陈易，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你要晕倒的样子。”
她抬手摸了摸陈易的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吧？脸这么苍白。”
陈易放下她的手，“没事。”
“真的没事吗？”她皱眉。
“嗯。”
李画桥还是不放心，“我们去医院吧，陈叔叔在家吗?不在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陈易强撑着，“不用了，明天我会去医院。时间也晚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
闹了一通，好不容易送这尊大佛走了。临走前，李画桥回头和他说，“明天周末我还有一场汇演，我这里有门票，你来看好吗？”
她把门票递过去，他没有接。
她抬眼望着他，“明天没空吗？”
他接了过去，“有空。”
“好，一言为定。”
他都没答应。
陈易拿着手上这张门票，像烫手的山芋一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进退两难。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出现在了李画桥面前，李画桥迎着花香迈着步子向他跑过来，“你来了，等你好久了。”
陈易在那个晚上想，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但至少还有她，她还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她还在，忽然便觉得有了意义。
明天，要去见她。
所以，今天先不死。
后天也不死。
大后天收到她的礼物，先不死。
她发了一条消息，先不死。
她至少，还在。
他和世界还有联系。
****
陆缨把手机放下又盖上，放下又盖上。
最后还是打电话给李画桥。
李画桥正在为最后一次舞蹈汇演化妆。
她接到电话，摁了接通，“陆缨，我在后台化妆呢，有什么事吗？”
陆缨有些犹豫，“上回白羽和我说了她碰见陈易和蓝梦在咖啡馆聊天，我有邻居和他们在中学是同一个班，我和她在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陈易和蓝梦之前是情侣，这件事情在班上人尽皆知，班上的人都知道。”
李画桥抬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皱眉，“不可能，陈易和蓝梦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熟。”
“我也不太知道具体情况，你有机会问问陈易，当事人才知道具体情况。”
“好。”
“你先忙，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你的心情，挂了。”
李画桥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想着陈易的每一句话，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可能。
陈易不屑说假话。
“李画桥。”
有人喊她，李画桥回头看见蓝梦靠在门框外，笑着看着她，“你还是这么漂亮。”
“蓝梦？你来干什么？”她放下手机。
蓝梦一步步走上前，拿起眉笔为她描眉，“画桥，你每次张扬的时候，你的眉峰都会翘起来，你知道这是多么刺眼吗。”
李画桥知道她来肯定没有好事。
“你想干什么。”
“呵，问得好，你说我能干什么。我来找你，是让你离陈易远一点。”蓝梦放下眉笔，她的笑容浮起来。
李画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和他什么关系。”
蓝梦端详着她的脸蛋，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周围还有白噪音。
可以很清晰地听清楚声音。
杯子放下的声音之后，人声开始响起来，“陈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人呢，告诉我你心仪那个女孩子，我去帮你告白。”
过了两秒。
陈易的声音出现在录音上，“是你。”
蓝梦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讨厌我。”
“没有。”
蓝梦摁了暂停，让她看清楚手机屏幕显示的录音时间，今年的12月16号，李画桥生日3天后。
她摊开手，欣赏着李画桥脸上的呆滞和空白。
“可笑吗？画桥。”她拍着手掌，“你被他骗了。”
她笑起来，“怎么像个傻子一样不说话。”
李画桥坐着姿态没有变过，她从短暂的失神里缓过来，“蓝梦，你放这段录音是证明陈易喜欢你，好，我知道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我从不缺选择。别总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我的生活没你想得那么单调。”
蓝梦垂眸，“李画桥，真喜欢你这么豁达。既然你这么豁达，那么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呢。你也知道，他相当于寄人篱下，不讨好你他怎么过得好，我也理解他，心疼他，所以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想成全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画桥想起她曾经的猜测，没想到这么快知道答案，她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支新的口红，为自己涂上，涂完之后，自信地看着镜子的自己，没回头道，“蓝梦，我身处在这个位置，多少人对我好都不足为奇，陈易他想对我好，讨好我，是对他有利，所以他这样做，我也愿意接受他对我的照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个旁观者这样说未免太多余。他喜欢的是你，关我什么事，我只需要他的行动，他真心不真心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很关心我。换句话说，我管他真不真心，因为获取切切实实利益的人是我，也永远会是我。”
蓝梦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真是好厚的脸皮。”
李画桥听到这话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蓝梦，与其担心陈易，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我看了看新闻，你最近深陷网暴的风波，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你与其在我这里耍威风，还不如多找找陈易，他整天和我待在一起，对你的喜欢好像也没有那么深。”
蓝梦的脸色微变，“不用你操心。”
李画桥站起来，“好了，我要上台表演了。蓝小姐，让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