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你在干什么?”熟悉的慵懒中带着些许浪荡的语调。

    阿芙拍了拍裙摆沾上的草屑,慢悠悠地起身,挂上惯有的甜蜜微笑:“伊戈尔,我正想去找你呢。”

    古德今天穿了身华丽的礼服,胸口处和衣摆上到处绣着红玫瑰,衣摆处的钻石和左手拇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闪发亮,一看便地位不凡。

    阿芙故作惊讶:“你今天穿得好华丽,是古德公爵殿下给你的吗?公爵殿下对属下可真好。”

    古德挑了挑眉,“或许我就是传说中古德公爵?”

    [和道顿小姐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后,她不敢干涉我和阿芙的事,是时候慢慢和阿芙说明真相了。]

    [说起来,不知那天出现在西里尔伯爵府的女人是不是阿芙?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她看到道顿小姐了吗?]

    男人深邃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你五天前去了乔尔夫人的宴会?”

    阿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幅黯然的表情:

    “没有,那天是威尔先生的生日,我和丽娜他们在帮他准备生日宴会。威尔先生还那么年轻,才华横溢、英俊开朗,大家都很喜欢他,怎么就……”

    古德果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他这是咎由自取。”

    没再提刚才的话题,古德伸出手,想将阿芙揽进怀中,右手触碰到干涩的灰尘,才注意到她身上灰扑扑的,于是拐了个弯,微微下落,大手几乎将阿芙整个肩膀包裹住。

    酝酿一天的话脱口而出:“阿芙,我带你走。”

    {阿芙怎么能待在这里?穿最漂亮的裙子,配最美的珠宝,每天无忧无虑地赏花品茶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如果古德不是男主,阿芙倒不介意跟他走。

    “伊戈尔。”

    阿芙温柔地抓住他的手,使用拖字诀:

    “今天是威尔的葬礼,我要留下帮院长妈妈,过几天吧。”

    她没直接拒绝,但古德的神色也算不上好,英俊邪肆的浓眉狠狠皱起:

    “韦丽对你又不好,威尔更是个好色的小人,你不必为他们费神。”

    阿芙垂下头,看起来非常沮丧,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可韦丽院长毕竟养了我一场。”

    她生得浓艳绮丽,身量纤细却饱满,平常就算不刻意笑得甜蜜也艳地堪比怒放的玫瑰,此刻却愣是多了一股比月光还要纯粹的澄澈之美。

    [算了,还是过几天再带阿芙走吧。]

    [她是个心善纯粹的好姑娘,就是太心善了些。]

    “那我明天过来接你。”

    明天后正是神学院入学考试,如果她不能进入神学院,就会成为古德公爵的情妇,走上书中残酷的未来。

    阿芙笑着点头,看着古德公爵转身,正要送一口气,一个清朗激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古德公爵殿下!”

    约瑟夫小跑着上前几步,古德公爵生得高大健美,将身后的阿芙挡得死死的,约瑟夫没看见她。

    “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姐姐和我正找你呢。”

    他对这个未来姐夫非常亲近,话也就多了些:“你们马上就要结婚,她这几天可粘你了,听说你今天要来这家孤儿院,立刻就把我拉过来了。”

    [虽然姐姐其实不喜欢公爵殿下,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公爵殿下和姐姐真般配啊。]

    [可惜阿芙不肯告诉我她住在哪里,这几天把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她的人影,为什么?为什么阿芙要离开我?]

    阿芙将自己牢牢实实地藏在古德身后,幻想两日后自己没能通过神学院考试,眼睛立马湿润下来。

    古德听到抽噎声,猛地回头,正对上她雾蒙蒙的杏眼,珍珠似的眼泪仿佛要流到他心坎上去。

    阿芙抽泣道:“让我静静。”

    古德张嘴想要解释,美人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狗洞消失在眼前,动作迅疾得像一只兔子。

    “阿……”

    约瑟夫觉得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探过脑袋,只看到一截脏兮兮当代裙摆,心中有些震惊。

    古德公爵性格风流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孤儿院中居然都有他的情妇。

    而且对方还穿得非常简陋,和公爵以前交往的风流富贵美人花完全不符。

    阿芙跑出一段路,停在城东的面包店前。

    面包店老板是个面色冷淡的大婶,体型肥胖,一块大大的暗红色胎记爬满右脸,衬着黝黑的肤色,看起来非常可怕。

    看到她也不惊讶,右手从粗壮的腰间掏出一把钥匙,不耐烦地扔给阿芙,恶声恶气道:

    “房门钥匙,只准住一晚,明天早上立马滚蛋 。”

    阿芙接过钥匙,没在意老板娘的冷言冷语,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谢谢萨拉夫人,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好了。”

    老板娘白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揉面。

    [这小丫头真是一瓶糖罐子,老娘最近牙齿疼,可得离糖远一点。]

    阿芙眯了眯眼,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穿过长长的黑暗的走廊,打开锁。

    屋子很小,只能容纳下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桌子,油灯挂在墙壁上,散发着晦暗的光,墙壁黢黑脏乱,轻轻一碰,就能掉落满地灰尘。

    比她在孤儿院住的房间差了数倍。

    阿芙却觉得很安心,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发现门前的放着鹅黄色裙子,只觉得心头一片明朗。

    换上裙子出门,萨拉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见她身上穿的裙子,眉头忍不住松了松,又很快皱起:

    “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

    “来了。”阿芙几步蹦过去,正要坐到夫人身边,却被她粗鲁地推开:

    “离我远点,你的位置在对面。”

    阿芙被推了个踉跄,差点跌倒,萨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后悔,脸色却越发难看。

    “快坐好吃早餐。”

    [这丫头长得也太瘦啦,一定是平常没好好吃饭。]

    [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可得离老娘远些,免得变得和老娘一样丑。]

    阿芙就着牛奶咽下一口蛋糕,香甜松软的触感是她在孤儿院鲜少吃到的美味。

    她盯着妇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不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萨拉夫人一愣,别过头去,“别想讨好老娘。”

    阿芙笑得乖乖巧巧,看得萨拉夫人越发不自在,粗着嗓子道:

    “说好进了神学院就给老娘治脸,要是忘了,老娘一定去神学院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背信弃义。”

    这话说得好像她一定能进神学院似的。

    阿芙情不自禁地笑出声,笑声第一次毫不顾忌,畅快明朗。

    她盯着女人脸上的胎记,声音决然:“我一定会治好您。”

    神学院门口人山人海,考生排着队入场,前来送亲的人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叮嘱着从各个渠道打听到的注意事项。

    阿芙孤零零地站在末尾,听到前面少年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

    “昨天王城最大孤儿院出事了。”

    “院长那个美貌冠绝王都的养女丢了,急得到处找人,把儿子的葬礼弄得鸡飞狗跳的。”

    “古德公爵和道顿家的公子小姐也在,也帮忙找了许久,后来不知为何,公爵突然发话说不让找了。”

    那当然,她临走前说要静静,古德不会连这点空间都不给她。

    “你说古德公爵怎么对一个美貌孤女这么上心?就不怕道顿小姐有意见?”

    同伴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马上要考试了,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少年不以为意:“资质又不能改,有没有进神学院的资质是出生就决定好的,担心有个鬼用。”

    同伴:“可以向神祈祷,只要心态虔诚,神明怜悯,或许会让咱们的资质变好些。”

    少年不屑一顾:“神明才没空理咱们。”

    这话对神明的不敬意味太浓,吓得同伴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嘴。

    阿芙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断在脑海中复盘接下来要注意的事项。

    考试共有三个考点,每个考点五个考官,塔夫子爵作为主考官,会不定时在考点间走动。

    只要趁他去别的考点时考完,就没问题。

    阿芙沉下心神,努力聆听一边已经考完的学生们的心声:

    [顺利进入神学院了!莉莉安这回不回拒绝我了吧,今天就让父亲去提亲。]

    [塔夫子爵来我们考场了,父亲已经打通了他的关系,应该没问题。]

    [太子殿下居然当了我的主考官,幸好我天资出众不用走后门哈哈……]

    [考砸了呜呜呜,要回去吃炸鸡、肉排、香肠……]

    ……

    心思太多太杂,有用的东西,阿芙辨别地很是吃力,因为过度耗费心神,小脸有些白。

    烦人精突然开口:[第三考场,四十分钟后考试,不会遇到塔夫。]

    语气笃定,声音清越而飘渺,轻易就让阿芙有些急躁的心放松下来。

    边提取信息边调侃道:[烦人精比神明还可靠呢。]

    [放心,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烦人精哼哼两声,没说话。

    第三考场排队的人最多,考核的速度却快,很快便轮到阿芙。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门,入目是一座巨大的神像,五官仿佛掩在晨晨迷雾中,左手持笔,右手拿琴,姿态优雅却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传说,神明用笔绘出世界生灵,用琴谱出山庄河流,又因黑暗生物作祟,便抽出脊骨,给人类绘出能修行的神根。

    “站到神像底下去。”上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芙乖乖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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