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开学的第一天早上,我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桌边,一边吃早餐一边怀念我逝去的假期。这时,坐在我旁边翻阅着《预言家日报》的德拉科充满恶意地笑了一声:“噢,混血统巨人。”

    我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

    “我还以为他是小时候喝了瓶生骨灵呢,没想到居然是巨人。”德拉科兴奋地说。

    “你说海格吗?”布雷斯放下了报纸,“真有趣,丽塔·斯基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或许是那个半巨人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德拉科把那张报纸折起来小心地收好,“你们说波特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达芙妮挑了挑眉毛,说:“格兰芬多们好像并没有订阅报纸的习惯。”

    “我能理解他们,我才不想花一堆钱看丽塔·斯基特写出来的垃圾。”我翻了个白眼。

    “这可不是垃圾。”德拉科洋洋得意地说,“说不定这能终结那个蠢货的教学生涯,我真是受够了那些恶心的炸尾螺。”

    我把放在我面前的《预言家日报》推开,坚定地说道:“炸尾螺的确让人难以忍受,但我觉得海格是个好人。”

    德拉科撇了撇嘴,厌恶地说:“瑞亚,你忘记去年我在他的课上遭遇了什么吗?”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突然,我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把《预言家日报》拿回来,一边匆匆地阅读一边说:“别告诉我你接受了斯基特的采访。”

    “怎么可能?”德拉科皱起了脸,“我还记得她是怎么写你的,在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去接受她的采访?”

    “噢。”我讪讪地合上报纸,对着德拉科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我倒是没想到——”

    “你怀疑我。”德拉科用不满的语气说道。

    布雷斯清了清嗓子,和达芙妮一起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讨论,我们先去魔法史的教室了。”于是,这两个人完全不顾我的求救眼神,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礼堂。

    我只好对着德拉科摆出最友善的笑容,岔开了话题:“走吧,我们也去上课。”

    德拉科慢吞吞地站起身,拎起他的书包,阴阳怪气地模仿起我来:“‘别告诉我你接受了斯基特的采访’——听听你那语气,早知道我就不拒绝她的采访邀请了。”德拉科一脸的“你不知道我牺牲了多少”的模样。

    我抓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用深情的语气说:“我才发现你居然这么喜欢我——喜欢到甚至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诋毁海格的机会。梅林啊,我快要哭了。”

    “那叫阐述事实!”德拉科的耳根红了起来,他把我的手包进他的掌心,别扭地说,“而且我才不是为了你!”

    我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哄他道:“是的,是的。你只是恰好变得善良了那么一点,我可真喜欢善良的德拉科。”说完后,我便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脸颊红了起来。

    德拉科绷着嘴角,转过头看着我,凶巴巴地说:“收一收你那奇怪的笑容。”

    下午,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来到海格的小屋旁等着上保护神奇动物课。不过,海格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格拉普兰教授。哈利询问了几句海格去哪儿了,但格拉普兰教授并没有回答他。在这堂课上,格拉普兰教授给我们看了独角兽,当女生们聚在一起抚摸独角兽的时候,我便听见德拉科和哈利在人群后面针锋相对起来。

    我无奈地回头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随他去了。

    一月中旬的周六,我们去了趟霍格莫德。当我们经过停泊在湖面上的德姆斯特朗的巨船的时候,路易斯便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挂着巨大的笑容说他也想去霍格莫德。在我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和我们一起走出了学校,与我和德拉科一起坐在了三把扫帚里。我喝了口黄油啤酒,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路易斯,你为什么要来霍格莫德?”

    路易斯捧住自己的心口,做出了一个受伤的表情:“这么快就不需要你的哥哥了吗,瑞亚?”

    我和德拉科同时变了表情,路易斯非常明智地开始回答起我的问题来:“我太无聊了,更何况,我早就想来霍格莫德看看了。”

    “我以为你们只能在那艘船上呆着?”德拉科问道。

    路易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理论上是这样,但卡卡洛夫的眼里只有威克多尔,他才不管我跑去哪儿呢。”

    随后,德拉科与他聊了好一会儿克鲁姆,我听着路易斯从克鲁姆的家乡说到他最不擅长的科目,无奈地想着男生之间的友情真是来得莫名其妙——现在的德拉科看上去一点都不讨厌路易斯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巫师走进了三把扫帚,我不感兴趣地看了他们一眼,却在其中发现了疯眼汉穆迪。他一瘸一拐地在吧台边坐下,粗声粗气地和旁边的人打着招呼。随后,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弧形酒瓶喝了几口。我眯起眼睛,转过头打断了他们关于魁地奇的讨论:“你们知道有什么咒语可以用来证明有人喝了复方汤剂吗?”

    德拉科和路易斯面面相觑,随后,德拉科率先说道:“我知道有种水可以洗掉一切魔法伪装,但是,那东西没那么容易弄到手。”

    拿一盆水浇在穆迪身上?这似乎有点困难,于是我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路易斯。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黄油啤酒,说:“不如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学术研究。”我快速地回答道。

    我的话音刚落,他们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狐疑的表情。“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吗?”我气呼呼地抱怨起来。

    德拉科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你才知道?”

    我气恼地躲开了他的手。

    “想要证明有人喝了复方汤剂还不简单吗?”路易斯摊开手,“你把真正的那个人找出来不就行了?”

    “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就好了。”我一边咕哝一边又看向了吧台。虽然穆迪正在和别人说话,但他的那只假眼睛却猛地转向我们。我缩了缩脖子,避开了他的眼神。

    小巴蒂·克劳奇的警惕性太强,更何况,本就属于穆迪的那只魔眼让我根本没办法在他背后做些什么动作。可是如果就这么贸然去和教授们说他是个假疯眼汉穆迪,恐怕也没人相信我,要是我能找到什么证据就好了。

    我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在看到丽塔·斯基特出现在三把扫帚的时候,我站起身,厌恶地说:“我们走吧,我不想和这个女人呆在同一个地方。”

    就在我们正要推门离开的时候,格兰芬多三人组已经开始和丽塔·斯基特争论起来。走在最后面的德拉科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紧接着,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噢,接下来波特他们要有麻烦了。”

    路易斯扬起了眉毛,他转向我,小声问:“德拉科比我想的还要讨厌他们?”

    我夸张地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边推门一边说:“我个人认为,德拉科甚至愿意付一大堆金加隆——只要能让哈利他们不好过。”

    路易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容。

    “不许这么干。”我连忙警惕地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路易斯委屈地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把德拉科拉出了三把扫帚,轻声对路易斯说,“反正你不能这么做。”

    路易斯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我们商量着到底是去蜂蜜公爵还是德维斯-班斯的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高大巫师迎面向我们走来。走在最外侧的路易斯下意识地往里侧了侧身子,想给对方让路,没想到那人居然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双熟悉的蓝色的眼睛,“路易斯?”

    路易斯看向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对着他微笑起来:“好久不见,马尔斯舅舅。”

    我盯着他,马尔斯·弗利的名字从我的记忆中慢慢浮现。他是弗利家的大儿子,也是弗利家未来的家主。不过,安娜与他的关系非常一般,再加上近几年来他一直在弗利庄园深居简出,因此,他在原先的瑞亚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几次,而我也没在弗利庄园里见过他。

    只不过,当他那双与安娜相似的蓝眼睛扫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于是我猛地抓住了德拉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和马尔斯·弗利礼貌地打完招呼的德拉科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侧过身子,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用觉得有点冷来敷衍他。

    “你就是瑞亚吧。”马尔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那笑意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底。他用手在他的大腿附近比划了一下,“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高。”他把那手伸向我,“你长大了。”

    “马尔斯舅舅。”就在我握住他那只冰凉的手的瞬间,他带给我的压迫感更明显了。我不自然地抽回手,在他探究的眼神里僵硬地笑了一下。马尔斯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转,随后便转过头去接着与路易斯寒暄。没说几句话后,马尔斯便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在他走远之后,德拉科便咕哝了起来:“他可真阴森。”

    “我在挪威与他见过几次面。”路易斯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怕他。”

    “可我为什么很少能见到他?”我们决定往蜂蜜公爵的方向走去,德拉科突然问道,“难道他还没有继承弗利家吗?”

    路易斯摊开手,说:“我爸爸说马尔斯在十几年前生了场大病,现在还没彻底恢复,所以目前还是我们的祖父在管弗利家。”

    我忍不住又往回看了一眼,街上早就没了马尔斯的身影。但他带给我的惊悚感实在是有些熟悉,熟悉到让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又会回到世界杯决赛那晚的树林里。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让我在剩下的时间里看上去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当我们在德姆斯特朗的巨船前准备和路易斯分别的时候,我把他拽到一旁,小声问道:“马尔斯舅舅……是食死徒吗?”

    路易斯惊讶地看向我:“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从没听我爸说过他是食死徒。”

    我困惑地皱起了眉毛,难道是我想多了吗?路易斯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我,说:“马尔斯给人的感觉的确不太愉快,但你不能因此就说他是食死徒啊。”我胡乱地点了点头,在与他分别以后,便心神不宁地和德拉科一起回到了休息室里。

    “你怎么了?”就在我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德拉科拽住我,低下头查看我的神色。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认真地说,“你的脸色有些糟糕。”

    我对着他笑了笑:“我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想来我的房间吗?”德拉科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把目光挪到一个空沙发上,努力用自然的语气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还没有单独相处过,我没想到路易斯也会来霍格莫德——”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德拉科的羞涩表情,直到他开始变得不安的时候,我才拉长了尾音说了句“好吧”。

    “你肯定是跟路易斯学坏了,”就在我们走进他的宿舍的时候,德拉科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以前才不会这样戏弄我。”

    “噢,我倒觉得是你对我的了解太少了。”我眨了眨眼睛,在他的床边坐下,环抱双手看着德拉科把长袍挂到墙上。

    闻言,德拉科竟然不服输地挑了挑眉,他一边慢慢向我走来,一边挽起衬衫袖口。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我竟然紧张地往后退了退。

    “亲爱的,”德拉科曲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双手撑在我的身侧,弯下腰慢慢向我靠近,而在我身边逐渐凹陷下去的床垫让我的心跳加速,他轻声说道,“没人会比我还要了解你。”

    我向后仰着身子,用前臂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结结巴巴地认输道:“我、我知道了,你能不能……能不能退开一点?”我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我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德拉科却只是笑着,脸上满是戏谑。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颊,随后,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我的嘴角。他伸手从我身后捞了本书出来,笑着说:“紧张什么?我只是想把这本书拿走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和衣躺到他的床头,拉过他的毯子盖在身上。而德拉科则是靠在床头,一只手翻着书,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头发。

    我满足地闭上眼睛,开始向他倾诉起来:“我有点害怕马尔斯。”

    我听见德拉科翻过一张书页,他不以为然地说:“这很正常,连路易斯都怕他。”

    “那不一样。”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着德拉科说了一遍哈利在学期初告诉我的梦境,“马尔斯总会让我想起那晚的蒙面人,可是路易斯和我说他不是食死徒。”在我说到“食死徒”这个词语的时候,德拉科的动作停住了。我接着说道:“如果他不是食死徒的话,那马尔斯就不是在哈利的梦里出现过的人,这让我有些困惑。”

    德拉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睁开眼睛看向他,才发现他正望着手里的书页出神。我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德拉科这才回过神来,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耳垂,说:“别放在心上,波特的梦又不一定是真的。”不过,我能感觉到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我固执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德拉科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从没听说过马尔斯是食死徒。”

    我看着他的侧脸,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道:“那晚的食死徒游行——你知道都有谁参加了吗?”

    德拉科似乎并不惊讶我的知情。他扭过头看了看我,随后,目光又落回到他面前的书本上。他翻过一页,轻声说:“我不能告诉你。”

    “可是——”

    德拉科合上了书本,坚定地重复了一遍:“那是我父亲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我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翻过身,赌气地说:“那我就去问诺特好了。”

    德拉科似乎因为我的回答而有些气恼,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诺特能知道些什么?”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只给他留下一个表示抗拒的背影。

    一阵悉悉簌簌声后,德拉科也躺了下来,他从背后抱住了我,额头贴在我的后颈上。他的发丝和呼吸让我觉得有些痒,我刚想挣开他,就听见他说:“我只能向你保证,那晚参与游行的人里,没人会伤害你。”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相信我。”

    这样的德拉科让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于是我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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