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中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个是高二一班的陆默荣获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第二个就是获奖当晚，他被按在主席台后面表白了。
据说，那个女生是他的同桌，名叫宋念。
有人说宋念痴心妄想，那可是物理天才陆默，也有人说陆默冷情, 一点也不顾两年的同桌情谊。
外界纷说纭纭，只是当事人知道，那不是冷情，而是有座冰山害羞了。第二天，宋念迎着全校好奇鄙夷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
一进教室就看 见陆默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整天下来竟然没理宋念一次。宋念有些泄气，她摸不透少年陆默的心思。
放学后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住。
她回过头，还是那座冰山，不过耳尖却红的滴血。
陆默生硬地别开头，塞了一个盒子给她。“ 回去才准看。”
宋念当然不会听话，当着某人的面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而陶瓷娃娃下压的是少年陆默赤诚的心意一封跨越两世的情书。
“陆默，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少女粲然一笑，俯下身子，贴的越来越近，直至逼的陆默退无可退。
如羽毛轻扶额头一般落下一吻，带着温热湿意，陆默彻底呆住。
“刚好”“我也喜欢你"
这一次，我们都不是胆小鬼。
多年后，同学们收到一份请柬，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女还是把他们学校最惊人的物理天才搞到手了。
新婚当夜，陆默问出环绕他心中多年的疑惑。
“念念，为什么会是我。”
“父母都嫌弃我天生冷情，你又怎么会愿意靠近那样的我呢”
念念像是对待一件珍宝，小心翼翼的上前抱住他，仿佛是抱住了多年前被百般嫌弃的冰山少年。
“很多年前是因为一个赌注”
“后来是因为一个笑”
破开的冰山如同春水，让张牙舞爪的少女红了脸庞。
“陆默，我们错过太多年了。”
二
2011年，正时盛夏。
林简放学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的很低，还戴了个黑色口罩，身穿一身黑，小白鞋。他没有长长的刘海，飞机头下带着戾气单薄的眼显得他整个人不好接近。
他站在六中门前那棵挺拔高大的梧桐树下抽烟，好像在等什么人，等了一小会儿，从校门出来了个女生，身材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林简心里有点不舒服。
2011年6月9日。林简今天放学又遇到他了，他今天没戴口罩，他长的真好看，他穿着黑色T恤低头坐在角落里抽烟，那带点戾气单薄的双眼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
2011年6月10日。林简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莫名有点担心，通过同桌张蕾才知道那个好看的男生叫沈泽。
沈泽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爱玩还花心，换女朋友如衣服，可他总是没什么正形，林简看见他时正执于第一眼。
2011年6月16日。原来沈泽是哥哥的同学，相比较哥哥的不学无术，沈泽反而成绩拔尖，可是他那天眉眼中的沧桑，可一点也不像高中生。
2011年6月23日。沈泽居然和哥哥玩到一起，哥哥说他叫沈泽，让林简叫他沈泽哥哥，沈泽抽完一口烟抬眸看林简，小姑娘身穿黑裙子，肤白，一双笔直的腿，散的头发刚好到腰间，林简小v脸，卧蚕爆满，一双桃花眼，长的古灵精怪。
11年的林简是她风华正茂的十四岁。
他抽着烟看着林简，林简刚想过去，他就用手把烟掐了，这是林简第一次跟他打照面，在林简的印象里，沈泽是穿着黑T站在梧桐树下抽烟的男孩。
2011年7月13日。沈泽居然来接她放假，林简从校门出去之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想见的人，沈泽道：“你哥哥没空。”
他眉眼带笑摸林简的头，“小简。”就这一刻林简喜欢上了大她两岁的哥哥，林简好像喜欢上沈泽了。
2011年10月26日。沈泽过生日，林简攒钱给他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沈泽道：“这是我17年以来第一次吃蛋糕。”林简暗暗下决心以后他的生日都要给他买蛋糕。
2011年11月13日。沈泽跟哥哥要飞香港，在林简十八岁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沈泽走时送了林简一条手链，这条手链太特别了，上面的图腾是兔子，林简很喜欢。
2012年7月19日。中考结束。林简考上了沈泽的那所高中，可是他毕业了，但是林简听哥哥说“沈泽高考失利复读了。”林简很开心。
2012年9月1日。新生报到，林简却突然亲戚造访，裤子上一大片血，急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沈泽就跟个救世主一样，他把他的校服外套系在祁念的腰上，还能怎么办？她还是沦陷了。
2012年12月12日。这一年沈泽一下课就来找她，沈泽身边的女生越来越少，少到只联系林简一个人。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似乎马上就要发展成恋人。
2015年6月7日。沈泽高考了，他凭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复旦，沈泽说他在复旦等林简。
2016年6月13日。高考结束拿到了复旦录取通知书，林简像他表白了，他同意了。
2016年8月16日。
凌晨三点半，林简醒来看见靠在窗台抽烟的他。
林简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语气有点撒娇，问他：“怎么在这里抽烟？”沈泽掐了手里的烟，转过身来拥住我，下巴抵在林简的头顶。
大概是看见林简没有穿鞋，眉心有一些微皱，问林简怎么光着脚。
说完把她抱起来，她歪在他怀里傻笑。他刮了刮林简的鼻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替林简盖好被子，淡淡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说，睡吧，晚安。
看着沈泽在她身旁躺下，林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轻轻相拥，林简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岁月静好。那是他们彼此相爱的第203天。
2016年8月19日。
林简的生日，沈泽带着林简飞往香港，沈泽回到了香港那个让他有阴影的地方，那是沈泽母亲故去的地方。
看着飞舞的尘埃，掉下来。没人发现它存在，多自由自在。
他带着林简第一次见他的母亲，林简看着墓碑上笑的很灿烂的女孩，故去的时候32岁也是沈泽的八岁，他现在十七，他承受了多少，林简不敢相信，她抬头看着沈泽，抱着他太阳照耀在身上，他们永远不放开彼此。
林简心想着来这一趟人世间，苦苦思索，来此何为？经历那些心头的曲折，记忆中那些黯然神伤的泪落，还有那些对命运意义的感慨，许多时刻是默默无语。
面对这流失的岁月，许多的烦躁也就变成了舒缓，许多的执着也都变成了释然，总在心头萦绕，人生何所为，到头来也都化作那些平常的日子。
独倚危阑，默然等待来年的第一场烟花即逝的光芒斑驳了夜色的天空，唯看盛世中最初的繁华，最后的寂寥。浮生若梦，绽放的烟花勇敢而温柔，燃尽最后的血液，也要在这苍然的世界，划过最美的痕迹。
前一刻还在为那缕残光悲戚，后一刻却看到了烟花无悔的滑落，刹那，被远风吹起的沙迷了眼，眼眶弥漫的雾气，滴落的液体，静默在满目的嫣然中，此时的世界，只我一人，兀自在寒风中思念远去的过往，欢歌抑或悲语。
其实这么多年来沈泽心里的风声从未有人听过。
他从未在那场大雨里走出来。
九年了，他从未忘记香港的母亲。
沈泽带着最爱的人来看母亲。林简心想：“土壤下又脏又冷，阿姨当然也想跟漂亮的花葬在一起吧。”
沈泽懂无非是事出有因，成长需要打磨，他没说不公平，也没说苦，他只说我知道了。
他们的暗恋没有完结篇。
2016年8月21日。
雨唰唰的下，沈泽带着林简走到了小巷子，那是很有年代感的小巷子，林简看着旁边有一家里面都是花，林简差不多知道，但沈泽告诉她：“小巷子里的家中那是他以前的家，里面的花是让旁边的邻居养大的花。”
沈泽蹲在巷子前抽完把烟掐了之后，他带着林简坐的士离开。
从香港飞回a市有些距离，需要三个小时，可他们并不打算走了。
沈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留在身边，留在香港，他心中的苦有她听。
林简一出生就活在温室里，用着最新款的iPhone，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很开明，她的一句没钱了，林爸爸就给她转账，林简一双鞋就顶别人好几个月生活费，林简的周围全是爱，生日朋友能坐一大桌，林简的青春轰轰烈烈，他从小就生活在光亮里。
但沈泽并不一样，他所有的成绩是他自己得来的，成绩优异考上复旦，完成学业。
他从小就是要努力的，他获得的所有东西都是他靠拼，靠抢。或许是上天注定。
倘若他执意要违背天意呢？沈泽一直都是林简的不二之选。
光是什么？他们都形容不出来，但林简知道靠近光就会变得很温暖。
将那个颓废的灵魂注射到血液里，随着他的心跳动。
2016年10月16日。
黑暗世界里最后的救世主也扬长而去。
沈泽死在了林简的十八岁，她成年的那年，他心脏病犯了，最后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闭上了对世界渴望的双眼。
2016年10月17日。
林简从a市去了机场，登机之后她看着外面，三个小时距离到达香港，林简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她素颜戴着帽子，眼里的红血丝挡不住那双疲惫的双眸。
林简把沈泽带回香港母亲的那片墓地，墓地的正下方有片海，沈泽最后的归宿是沉进了冰冷的海水，月光撒在海面，腐蚀着林简的灵魂。
这次沈泽与母亲分不开，她十八岁的成人礼就是沈泽二十岁的死亡。
林简在渴望光洗涤她沾满鲜血的灵魂。
冲破天际，向阳而生。
沈泽生活在黑暗里，有一束光照了进来把他拉进光中。他喜欢的那束光照在自己身上确实很温暖，但喜欢他的人因为他这一丝温暖变成一束光，然后反射在林简的身上。
2016年11月13日。
林简走在散漫的街头，看着沈泽走过的每一条街道，香港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是他向阳而生的地方。
林简穿过狭窄的弄堂往前走，果然，最外边儿一圈开着几家低调中透着逼格的工作室店面，她简单扫了两眼，继续往里走。
晃晃悠悠边走边唱着熊出没的主题曲，走到头左边一拐，看见一扇白色的铁门。
单开的门，纯白色，半虚掩着，门上用黑色的油漆涂着一串儿英文。
看起来有点像什么鬼屋的入口。林简脚步一顿，走了过去，看清上面漆着的字母是什么。
纹身的店?
铁门不高，她垫着脚，里面是一个大概也就三四平米的小院，正对着一扇木门，上面木牌子上刻着个很复杂的图腾似的东西。
林简被这个从里到外都写满了“我十分牛逼但我十分低调”的纹身店深深吸引了，她犹豫了几秒，抬手，伸出一根食指来，轻轻地推了一下黑色的铁门，嘎吱一声轻响，悠长，悠长的划过。
那小院儿果然只有巴掌大，里面的植物生长轨迹看起来都很狂野。
林简走到门口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暗，昏黄发红光，深灰的墙，上面挂着红色的挂毯和密密麻麻的各种纹身图案，漂亮又精细。
她仰着脑袋看了一圈儿，一回头，顿住了。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纹身师长得真像沈泽，林简纹了三处纹身，她纹的第一处是在右后背上方，一个龙猫。第二处就是右脚踝一个艺伎。最后一处是左边肋骨处最薄最疼的地方，她纹了串德语。
【Zelig wurde geboren。】
这串德语的意思是泽，向阳而生。为沈泽而生。
很久很久林简才恍然记得，在她和沈泽分离那一日，就像是后山的桃林失了火，一夜之间燃尽了春色，以至于这么多年，林简的眼里不曾见过春色。
林简对翻山越岭这个词有着巨大的执迷，都说山海不可平，但人类学着直立行走，学着造车制船。
她一次次跨过空间的隔阂，到沈泽身边的时候都是几万年来，全人类倾注在她身上的浪漫。
每周林简忙完工作都会出海，她看着沈泽的骨灰洒满海上任何一个地方，林简都会觉得沈泽在身边。
2017年3月2日。
下雨了，林简躲在屋檐下。看着她们一个个打着伞离开，雨却愈下愈大。
眼前忽然一黑，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林同学，猜猜我是谁？”
“不用猜都知道是你，天天都这样幼稚不幼稚啊沈泽。”
沈泽笑着挪开手，把一把雨伞递给我“喏，林同学，给你的。”
林简上下打量着他，他身上只有一把雨伞。她说“自己拿着吧。”
沈泽把雨伞硬塞给她，戴上卫衣帽子冲出屋檐，边跑边说“林同学，明天见。”
林简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还是像当年那样，可她说完就流下了泪，林简多希望再跟沈泽见一面，不知道是天上落下的雨还是少女的泪，相融在了一起。
他们没有共白头，沈泽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
林简停留在了香港，停在了他死去的一年。
他就灿烂这么几年，怎么老讲对错呢？那她的两三年青春，她对爱的认知，对感情的真心，她真诚的付出，怎么就不坐下来问问她好不好过呢？
人生何处不迷雾，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谨以此书，献给我生活过的土地和岁月。
再见，我的青春。
三
霍小将军最近身边发生了件奇事。
无论他在哪里，都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跟在他的身边。她说，她是为他而来。
姑娘叫阿愿，神通广大。
见怎么也甩不掉，霍小将军只能让她扮做男人，跟在他的身边。
她的嘴里总念叨着一些的东西，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社会主义。
他虽感到奇怪，但也对阿愿口中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充满向往。
他曾与阿愿在月色下躺在辽阔的草原上，数着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你说的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阿愿转过头，看着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忽有一刻迷茫。她回头，看着星空，笑道“那个世界呀”
“百姓不用东躲西藏，反而安居乐业，怡然自乐。”
“女子也不用依附于夫家父家，她们可以自立门户，活的潇洒自在。”“孩子们可以入学堂读书施展抱负，老人们也有国家地方赡养补贴。”
“这样啊！”少年将军弯了弯眼，语气带着希翼。
“那真是一个极好的世界。”
战争越来越多，阿愿看着他封狼居胥，将大汉的旗帜插在了匈奴的土地上。阿愿也几次深入腹地，救回濒死的他。
日复日，霍小将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至毫无血色，他上不了战场了。阿愿目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那个史书上的西汉名将，注定在他二十四岁那年，因病而逝。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霍小将军拖着病体连夜看着军事图。
阿愿想拦但拦不住，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大汉作战匈奴再做点事。
突然他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那张军事图上。
少年将军倒在阿愿怀里，他的眼神越发涣散，却仍努力的抬头，望向远方。
他紧紧握住阿愿的手，似叹息般。“阿愿，匈奴未灭啊”
三
“时琛，生日快乐。”她扬起唇角笑的张扬，几乎没什么破绽。
“我不快乐。”时琛盯着她的眼，声音有点哑，“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好多了，许医生说我体内病毒蔓延速度慢了下了，等疫苗研发出来就好了。”
时琛点了点头，或许是相信了她说的，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意，挑了挑眉，语气轻佻:“小桑椹，我22了。”桑黎不解，他便又补了一句，“到法定了。”
桑黎愣了一下，这次不用腮红了，她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她低下头，小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嫁别人? ”时琛脸上笑意加深，“小桑椹，等你出院我们就领证好不好。”
“好。”桑黎没敢抬头，声音带了哽咽，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那头的时琛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变了脸色，“你怎么了?桑黎?”
桑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咳..咳咳咳..”只是止不住的咳嗽，手机跌落在被子上，她勉强抬手按下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眼皮发沉。
隐隐约约看见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又好像听见时琛在那头喊着什么，一点都听不到了。时琛，对不起啊，早点..忘了我吧。意识彻底消失前，桑黎听见了尖锐刺耳的“嘀”一声，她想，大概是心电图归于平静了。
许久，桑黎再次有了意识，慢慢坐了起来，还是在医院，轻飘飘的，却看见病床上还躺着一个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吧，这...灵魂吗?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时琛，他应该还在酒店隔离。桑黎一路过去，没什么人，疫情肆虐，到处冷冷清清。
她看到了时琛。
那人坐在床上，很平静，眼神却极为空洞。从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忙乱开始，眼皮就直在跳，心里慌的厉害，直到接到医院的电话，桑黎没挺过来，原来她一直在骗他。时琛想去医院，没出隔离期被人拦了回来。所幸明天就到了。
他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太平间冷冰冰的她怎么受得了。
桑黎坐在他身边，想碰碰他，手却径直穿过他的脸。
他一动不动坐了一夜，第二天顶着满眼红血丝去了医院，办好手续去了殡仪馆火化，带着她的骨灰离开。桑黎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平静，太平静了，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在酝酿着什么。直到他开车去了海边。
“小桑椹，我们还没结婚呢。”时琛抱着她的骨灰步步走向海里，“我总不能让你孤孤单单的吧，你等等我。”
“时琛!”桑黎彻底慌了，冲过去拦他，无能为力，只看着海水没过时琛头顶。她自己视线也逐渐模糊，越来越轻，在阳光下化成星星点点的光。
2015.2.1
上天让她重来一次，可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能再去招惹那闪闪发光的少年。
桑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愣了一下，她躺在床上，不是医院，旁边整齐的叠着一套校服。 “这是..一中的校服? ”一中是她和时琛的高中。“黎黎，快起床了！开学迟到了！”是妈妈的声音。
“开学?我还活着? ”桑黎喃喃着，迅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妈妈，今天是什么时候? ”
“2月1号呀。”
“不是，几几年了? ”
“2015年，怎么过糊涂了?”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寒假结束了，你该开学了，小糊涂鬼。”
“2015.2.1，高二，我这是重生了?”桑黎大脑白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欣喜，“时琛，对，找时琛。”
桑黎跑回房间拿上书包，“妈妈要迟到了，我先走了！“诶诶，不吃饭了?”
桑黎朝后摆了摆手，凭若记忆往外走去。今天是时琛十八岁生日，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怡园吃饭，应该是逃课去的，她去那边守着总能看见的。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桑黎真的再见到时琛，她的心才算真正定了下来。
时琛穿着校裤，上身的棉夹克，里面是校服外套。他的高中大概算不上太规矩，可一身校服却总是干干净净套在身上。
再见时，桑黎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日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走向海里的人，轮廓重合，桑黎心底一 慌，没等时琛行人走过来，就向那边跑去，一把抱住时琛，像从前那样紧紧挂在他脖子上。
“时琛！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时琛被她撞的一阵踉跄，缓缓低头看着怀里突然扑过来的一团东西，以及东西没头没尾话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带着哭腔。
他本应该推开的，可却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女孩的背以示安慰。等桑黎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诧异时，才意识到这时候时琛还不认识她。
他太出名了，整个一中几乎无人不知，而她虽然也漂亮，可这时候还没完全长成，脸上更多的是几分稚气，元嫩，甚至还有点婴儿肥，和那些早早化妆的女生相比就有几分逊色。
桑黎慌忙放开他后退几步，低头抹了一下眼泪，怯怯的说了一句：“抱歉我认错人了。”便转身跑开。
回头看时琛和一群见了鬼的少年在原地。陈朔平时和时琛关系最好，大若胆子上前问了一句“..你和这姑...娘？”
时琛垂眸看了看拍过桑黎的手，暗骂一句，侧头瞥了陈朔一眼，“没听人说认错人了吗? ”便径直向怡园走去。陈朔几人面面相觑，认错人?人家分明知道你的名字。却也老老实实闭上嘴跟了上去。
桑黎从暗处走出来，看若他们说笑着进去，眼旺发涩，小声说了句：“时琛，生日快乐。”
桑黎慢慢往回走，有些失神，不认识她的时候时琛明明很开心，笑得随性肆意，总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是他能放在眼里的。
海边那双空洞迷茫的眼睛又浮现出来。桑黎笑了笑，算了，她还是不让时琛认识她了，这样挺好的，谁知道五年后她会不会再死一次，时琛应该有一个没有她的未来。
少年本就该肆意站在阳光下，而不是被她拖入无底深渊。
四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
他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带了只小黄狗回来。
据父亲说，这是他捡到的。
这个唯诺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却为了一条狗硬气了一回，死活要留着。从此，家里多了一个生命，名叫大黄。
大黄傻兮兮的，整天就知道围着父亲转。
父亲去哪，大黄就去哪。
可父亲是地质勘测员，注定不能随时带着它。
大黄懂父亲的顾虑，也不闹腾，每天都乖乖坐在门口等父亲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在大黄四岁那年，它没有等到父亲。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为救一个村民死于一场山洪 。他留在了那座大山。
母亲将大黄托给了哥哥后，带着我搬离这个伤心之地。
八年后，为看望母亲故友，我们回来了。
途中路过老家，母亲像是感应到什么，执意要上去看看。
阳光倾洒在已成为废墟的老家，我在这里看见了失踪许久的大黄。它坐在门口，浑身脏兮兮的，一双眼睛耸拉着，却仍死死盯住进门的方向，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母亲被我搀扶着蹒跚的走近，小心冀翼的唤了声大黄。
听到熟悉的呼唤，大黄挣扎的爬起，摇着尾巴走向母亲，靠着她的脚躺下。
一声呜咽，这一次，大黄再也没有醒来 。我想，它等到了父亲。
五、
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现状，我好累啊。感觉现在的生活一忘就能到头，我想结束生命。
可能有很多人觉得可笑，我活着干什么呢？我想回到爷爷的怀抱，世上人心险恶。我太累了，每天都要应对所有单子，为了碎银几两在外拼搏。
我想哭，想狠狠的发泄一场，把心里歇斯底里的话都喊出来，我想放松好累啊。
家人的不理解，各种各样烦人的事。我也不想活的这么忧心忡忡。可我好累啊。我不想活了。我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好像最近又犯病了，情绪不稳定。枕边人的不理解。
我要疯了，世界要把我撕碎了。我裂开了。我就像一只巨大的布娃娃，世上的人撕碎了我，缝缝补补。
我无力的呐喊，我还是不想在这个世界了，可我对不起妈妈的十月怀胎，对不起爸爸的努力，对不起爷爷奶奶的养育。
我或许就该死吧，也不想活了。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
………………………………
（完）
最后最后。
新年快乐！
烟火灿烂盛大划破黑夜的寂寞，像极光也像你我。
日历的第一页重新计时的沙漏，零点的祝福。
这一切都在重击我的心脏，我突然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就算是对视着彼此都不说话。眼睛里也有化不开的浓郁，彼此都心照不宣。
但我只能对你说新年快乐比给其他人的祝福不一样，只有我知道真的不一样就算文字相同。
掩藏在冰天雪地里唯一使我温热的人，新的一年要继续发光发热啊。
各位伙伴新年快乐～永远幸福啊。
一中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个是高二一班的陆默荣获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第二个就是获奖当晚，他被按在主席台后面表白了。
据说，那个女生是他的同桌，名叫宋念。
有人说宋念痴心妄想，那可是物理天才陆默，也有人说陆默冷情, 一点也不顾两年的同桌情谊。
外界纷说纭纭，只是当事人知道，那不是冷情，而是有座冰山害羞了。第二天，宋念迎着全校好奇鄙夷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
一进教室就看 见陆默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整天下来竟然没理宋念一次。宋念有些泄气，她摸不透少年陆默的心思。
放学后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住。
她回过头，还是那座冰山，不过耳尖却红的滴血。
陆默生硬地别开头，塞了一个盒子给她。“ 回去才准看。”
宋念当然不会听话，当着某人的面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而陶瓷娃娃下压的是少年陆默赤诚的心意一封跨越两世的情书。
“陆默，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少女粲然一笑，俯下身子，贴的越来越近，直至逼的陆默退无可退。
如羽毛轻扶额头一般落下一吻，带着温热湿意，陆默彻底呆住。
“刚好”“我也喜欢你"
这一次，我们都不是胆小鬼。
多年后，同学们收到一份请柬，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女还是把他们学校最惊人的物理天才搞到手了。
新婚当夜，陆默问出环绕他心中多年的疑惑。
“念念，为什么会是我。”
“父母都嫌弃我天生冷情，你又怎么会愿意靠近那样的我呢”
念念像是对待一件珍宝，小心翼翼的上前抱住他，仿佛是抱住了多年前被百般嫌弃的冰山少年。
“很多年前是因为一个赌注”
“后来是因为一个笑”
破开的冰山如同春水，让张牙舞爪的少女红了脸庞。
“陆默，我们错过太多年了。”
二
2011年，正时盛夏。
林简放学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的很低，还戴了个黑色口罩，身穿一身黑，小白鞋。他没有长长的刘海，飞机头下带着戾气单薄的眼显得他整个人不好接近。
他站在六中门前那棵挺拔高大的梧桐树下抽烟，好像在等什么人，等了一小会儿，从校门出来了个女生，身材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林简心里有点不舒服。
2011年6月9日。林简今天放学又遇到他了，他今天没戴口罩，他长的真好看，他穿着黑色T恤低头坐在角落里抽烟，那带点戾气单薄的双眼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
2011年6月10日。林简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莫名有点担心，通过同桌张蕾才知道那个好看的男生叫沈泽。
沈泽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爱玩还花心，换女朋友如衣服，可他总是没什么正形，林简看见他时正执于第一眼。
2011年6月16日。原来沈泽是哥哥的同学，相比较哥哥的不学无术，沈泽反而成绩拔尖，可是他那天眉眼中的沧桑，可一点也不像高中生。
2011年6月23日。沈泽居然和哥哥玩到一起，哥哥说他叫沈泽，让林简叫他沈泽哥哥，沈泽抽完一口烟抬眸看林简，小姑娘身穿黑裙子，肤白，一双笔直的腿，散的头发刚好到腰间，林简小v脸，卧蚕爆满，一双桃花眼，长的古灵精怪。
11年的林简是她风华正茂的十四岁。
他抽着烟看着林简，林简刚想过去，他就用手把烟掐了，这是林简第一次跟他打照面，在林简的印象里，沈泽是穿着黑T站在梧桐树下抽烟的男孩。
2011年7月13日。沈泽居然来接她放假，林简从校门出去之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想见的人，沈泽道：“你哥哥没空。”
他眉眼带笑摸林简的头，“小简。”就这一刻林简喜欢上了大她两岁的哥哥，林简好像喜欢上沈泽了。
2011年10月26日。沈泽过生日，林简攒钱给他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沈泽道：“这是我17年以来第一次吃蛋糕。”林简暗暗下决心以后他的生日都要给他买蛋糕。
2011年11月13日。沈泽跟哥哥要飞香港，在林简十八岁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沈泽走时送了林简一条手链，这条手链太特别了，上面的图腾是兔子，林简很喜欢。
2012年7月19日。中考结束。林简考上了沈泽的那所高中，可是他毕业了，但是林简听哥哥说“沈泽高考失利复读了。”林简很开心。
2012年9月1日。新生报到，林简却突然亲戚造访，裤子上一大片血，急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沈泽就跟个救世主一样，他把他的校服外套系在祁念的腰上，还能怎么办？她还是沦陷了。
2012年12月12日。这一年沈泽一下课就来找她，沈泽身边的女生越来越少，少到只联系林简一个人。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似乎马上就要发展成恋人。
2015年6月7日。沈泽高考了，他凭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复旦，沈泽说他在复旦等林简。
2016年6月13日。高考结束拿到了复旦录取通知书，林简像他表白了，他同意了。
2016年8月16日。
凌晨三点半，林简醒来看见靠在窗台抽烟的他。
林简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语气有点撒娇，问他：“怎么在这里抽烟？”沈泽掐了手里的烟，转过身来拥住我，下巴抵在林简的头顶。
大概是看见林简没有穿鞋，眉心有一些微皱，问林简怎么光着脚。
说完把她抱起来，她歪在他怀里傻笑。他刮了刮林简的鼻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替林简盖好被子，淡淡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说，睡吧，晚安。
看着沈泽在她身旁躺下，林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轻轻相拥，林简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岁月静好。那是他们彼此相爱的第203天。
2016年8月19日。
林简的生日，沈泽带着林简飞往香港，沈泽回到了香港那个让他有阴影的地方，那是沈泽母亲故去的地方。
看着飞舞的尘埃，掉下来。没人发现它存在，多自由自在。
他带着林简第一次见他的母亲，林简看着墓碑上笑的很灿烂的女孩，故去的时候32岁也是沈泽的八岁，他现在十七，他承受了多少，林简不敢相信，她抬头看着沈泽，抱着他太阳照耀在身上，他们永远不放开彼此。
林简心想着来这一趟人世间，苦苦思索，来此何为？经历那些心头的曲折，记忆中那些黯然神伤的泪落，还有那些对命运意义的感慨，许多时刻是默默无语。
面对这流失的岁月，许多的烦躁也就变成了舒缓，许多的执着也都变成了释然，总在心头萦绕，人生何所为，到头来也都化作那些平常的日子。
独倚危阑，默然等待来年的第一场烟花即逝的光芒斑驳了夜色的天空，唯看盛世中最初的繁华，最后的寂寥。浮生若梦，绽放的烟花勇敢而温柔，燃尽最后的血液，也要在这苍然的世界，划过最美的痕迹。
前一刻还在为那缕残光悲戚，后一刻却看到了烟花无悔的滑落，刹那，被远风吹起的沙迷了眼，眼眶弥漫的雾气，滴落的液体，静默在满目的嫣然中，此时的世界，只我一人，兀自在寒风中思念远去的过往，欢歌抑或悲语。
其实这么多年来沈泽心里的风声从未有人听过。
他从未在那场大雨里走出来。
九年了，他从未忘记香港的母亲。
沈泽带着最爱的人来看母亲。林简心想：“土壤下又脏又冷，阿姨当然也想跟漂亮的花葬在一起吧。”
沈泽懂无非是事出有因，成长需要打磨，他没说不公平，也没说苦，他只说我知道了。
他们的暗恋没有完结篇。
2016年8月21日。
雨唰唰的下，沈泽带着林简走到了小巷子，那是很有年代感的小巷子，林简看着旁边有一家里面都是花，林简差不多知道，但沈泽告诉她：“小巷子里的家中那是他以前的家，里面的花是让旁边的邻居养大的花。”
沈泽蹲在巷子前抽完把烟掐了之后，他带着林简坐的士离开。
从香港飞回a市有些距离，需要三个小时，可他们并不打算走了。
沈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留在身边，留在香港，他心中的苦有她听。
林简一出生就活在温室里，用着最新款的iPhone，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很开明，她的一句没钱了，林爸爸就给她转账，林简一双鞋就顶别人好几个月生活费，林简的周围全是爱，生日朋友能坐一大桌，林简的青春轰轰烈烈，他从小就生活在光亮里。
但沈泽并不一样，他所有的成绩是他自己得来的，成绩优异考上复旦，完成学业。
他从小就是要努力的，他获得的所有东西都是他靠拼，靠抢。或许是上天注定。
倘若他执意要违背天意呢？沈泽一直都是林简的不二之选。
光是什么？他们都形容不出来，但林简知道靠近光就会变得很温暖。
将那个颓废的灵魂注射到血液里，随着他的心跳动。
2016年10月16日。
黑暗世界里最后的救世主也扬长而去。
沈泽死在了林简的十八岁，她成年的那年，他心脏病犯了，最后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闭上了对世界渴望的双眼。
2016年10月17日。
林简从a市去了机场，登机之后她看着外面，三个小时距离到达香港，林简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她素颜戴着帽子，眼里的红血丝挡不住那双疲惫的双眸。
林简把沈泽带回香港母亲的那片墓地，墓地的正下方有片海，沈泽最后的归宿是沉进了冰冷的海水，月光撒在海面，腐蚀着林简的灵魂。
这次沈泽与母亲分不开，她十八岁的成人礼就是沈泽二十岁的死亡。
林简在渴望光洗涤她沾满鲜血的灵魂。
冲破天际，向阳而生。
沈泽生活在黑暗里，有一束光照了进来把他拉进光中。他喜欢的那束光照在自己身上确实很温暖，但喜欢他的人因为他这一丝温暖变成一束光，然后反射在林简的身上。
2016年11月13日。
林简走在散漫的街头，看着沈泽走过的每一条街道，香港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是他向阳而生的地方。
林简穿过狭窄的弄堂往前走，果然，最外边儿一圈开着几家低调中透着逼格的工作室店面，她简单扫了两眼，继续往里走。
晃晃悠悠边走边唱着熊出没的主题曲，走到头左边一拐，看见一扇白色的铁门。
单开的门，纯白色，半虚掩着，门上用黑色的油漆涂着一串儿英文。
看起来有点像什么鬼屋的入口。林简脚步一顿，走了过去，看清上面漆着的字母是什么。
纹身的店?
铁门不高，她垫着脚，里面是一个大概也就三四平米的小院，正对着一扇木门，上面木牌子上刻着个很复杂的图腾似的东西。
林简被这个从里到外都写满了“我十分牛逼但我十分低调”的纹身店深深吸引了，她犹豫了几秒，抬手，伸出一根食指来，轻轻地推了一下黑色的铁门，嘎吱一声轻响，悠长，悠长的划过。
那小院儿果然只有巴掌大，里面的植物生长轨迹看起来都很狂野。
林简走到门口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暗，昏黄发红光，深灰的墙，上面挂着红色的挂毯和密密麻麻的各种纹身图案，漂亮又精细。
她仰着脑袋看了一圈儿，一回头，顿住了。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纹身师长得真像沈泽，林简纹了三处纹身，她纹的第一处是在右后背上方，一个龙猫。第二处就是右脚踝一个艺伎。最后一处是左边肋骨处最薄最疼的地方，她纹了串德语。
【Zelig wurde geboren。】
这串德语的意思是泽，向阳而生。为沈泽而生。
很久很久林简才恍然记得，在她和沈泽分离那一日，就像是后山的桃林失了火，一夜之间燃尽了春色，以至于这么多年，林简的眼里不曾见过春色。
林简对翻山越岭这个词有着巨大的执迷，都说山海不可平，但人类学着直立行走，学着造车制船。
她一次次跨过空间的隔阂，到沈泽身边的时候都是几万年来，全人类倾注在她身上的浪漫。
每周林简忙完工作都会出海，她看着沈泽的骨灰洒满海上任何一个地方，林简都会觉得沈泽在身边。
2017年3月2日。
下雨了，林简躲在屋檐下。看着她们一个个打着伞离开，雨却愈下愈大。
眼前忽然一黑，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林同学，猜猜我是谁？”
“不用猜都知道是你，天天都这样幼稚不幼稚啊沈泽。”
沈泽笑着挪开手，把一把雨伞递给我“喏，林同学，给你的。”
林简上下打量着他，他身上只有一把雨伞。她说“自己拿着吧。”
沈泽把雨伞硬塞给她，戴上卫衣帽子冲出屋檐，边跑边说“林同学，明天见。”
林简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还是像当年那样，可她说完就流下了泪，林简多希望再跟沈泽见一面，不知道是天上落下的雨还是少女的泪，相融在了一起。
他们没有共白头，沈泽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
林简停留在了香港，停在了他死去的一年。
他就灿烂这么几年，怎么老讲对错呢？那她的两三年青春，她对爱的认知，对感情的真心，她真诚的付出，怎么就不坐下来问问她好不好过呢？
人生何处不迷雾，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谨以此书，献给我生活过的土地和岁月。
再见，我的青春。
三
霍小将军最近身边发生了件奇事。
无论他在哪里，都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跟在他的身边。她说，她是为他而来。
姑娘叫阿愿，神通广大。
见怎么也甩不掉，霍小将军只能让她扮做男人，跟在他的身边。
她的嘴里总念叨着一些的东西，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社会主义。
他虽感到奇怪，但也对阿愿口中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充满向往。
他曾与阿愿在月色下躺在辽阔的草原上，数着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你说的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阿愿转过头，看着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忽有一刻迷茫。她回头，看着星空，笑道“那个世界呀”
“百姓不用东躲西藏，反而安居乐业，怡然自乐。”
“女子也不用依附于夫家父家，她们可以自立门户，活的潇洒自在。”“孩子们可以入学堂读书施展抱负，老人们也有国家地方赡养补贴。”
“这样啊！”少年将军弯了弯眼，语气带着希翼。
“那真是一个极好的世界。”
战争越来越多，阿愿看着他封狼居胥，将大汉的旗帜插在了匈奴的土地上。阿愿也几次深入腹地，救回濒死的他。
日复日，霍小将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至毫无血色，他上不了战场了。阿愿目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那个史书上的西汉名将，注定在他二十四岁那年，因病而逝。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霍小将军拖着病体连夜看着军事图。
阿愿想拦但拦不住，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大汉作战匈奴再做点事。
突然他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那张军事图上。
少年将军倒在阿愿怀里，他的眼神越发涣散，却仍努力的抬头，望向远方。
他紧紧握住阿愿的手，似叹息般。“阿愿，匈奴未灭啊”
三
“时琛，生日快乐。”她扬起唇角笑的张扬，几乎没什么破绽。
“我不快乐。”时琛盯着她的眼，声音有点哑，“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好多了，许医生说我体内病毒蔓延速度慢了下了，等疫苗研发出来就好了。”
时琛点了点头，或许是相信了她说的，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意，挑了挑眉，语气轻佻:“小桑椹，我22了。”桑黎不解，他便又补了一句，“到法定了。”
桑黎愣了一下，这次不用腮红了，她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她低下头，小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嫁别人? ”时琛脸上笑意加深，“小桑椹，等你出院我们就领证好不好。”
“好。”桑黎没敢抬头，声音带了哽咽，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那头的时琛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变了脸色，“你怎么了?桑黎?”
桑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咳..咳咳咳..”只是止不住的咳嗽，手机跌落在被子上，她勉强抬手按下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眼皮发沉。
隐隐约约看见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又好像听见时琛在那头喊着什么，一点都听不到了。时琛，对不起啊，早点..忘了我吧。意识彻底消失前，桑黎听见了尖锐刺耳的“嘀”一声，她想，大概是心电图归于平静了。
许久，桑黎再次有了意识，慢慢坐了起来，还是在医院，轻飘飘的，却看见病床上还躺着一个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吧，这...灵魂吗?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时琛，他应该还在酒店隔离。桑黎一路过去，没什么人，疫情肆虐，到处冷冷清清。
她看到了时琛。
那人坐在床上，很平静，眼神却极为空洞。从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忙乱开始，眼皮就直在跳，心里慌的厉害，直到接到医院的电话，桑黎没挺过来，原来她一直在骗他。时琛想去医院，没出隔离期被人拦了回来。所幸明天就到了。
他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太平间冷冰冰的她怎么受得了。
桑黎坐在他身边，想碰碰他，手却径直穿过他的脸。
他一动不动坐了一夜，第二天顶着满眼红血丝去了医院，办好手续去了殡仪馆火化，带着她的骨灰离开。桑黎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平静，太平静了，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在酝酿着什么。直到他开车去了海边。
“小桑椹，我们还没结婚呢。”时琛抱着她的骨灰步步走向海里，“我总不能让你孤孤单单的吧，你等等我。”
“时琛!”桑黎彻底慌了，冲过去拦他，无能为力，只看着海水没过时琛头顶。她自己视线也逐渐模糊，越来越轻，在阳光下化成星星点点的光。
2015.2.1
上天让她重来一次，可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能再去招惹那闪闪发光的少年。
桑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愣了一下，她躺在床上，不是医院，旁边整齐的叠着一套校服。 “这是..一中的校服? ”一中是她和时琛的高中。“黎黎，快起床了！开学迟到了！”是妈妈的声音。
“开学?我还活着? ”桑黎喃喃着，迅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妈妈，今天是什么时候? ”
“2月1号呀。”
“不是，几几年了? ”
“2015年，怎么过糊涂了?”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寒假结束了，你该开学了，小糊涂鬼。”
“2015.2.1，高二，我这是重生了?”桑黎大脑白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欣喜，“时琛，对，找时琛。”
桑黎跑回房间拿上书包，“妈妈要迟到了，我先走了！“诶诶，不吃饭了?”
桑黎朝后摆了摆手，凭若记忆往外走去。今天是时琛十八岁生日，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怡园吃饭，应该是逃课去的，她去那边守着总能看见的。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桑黎真的再见到时琛，她的心才算真正定了下来。
时琛穿着校裤，上身的棉夹克，里面是校服外套。他的高中大概算不上太规矩，可一身校服却总是干干净净套在身上。
再见时，桑黎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日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走向海里的人，轮廓重合，桑黎心底一 慌，没等时琛行人走过来，就向那边跑去，一把抱住时琛，像从前那样紧紧挂在他脖子上。
“时琛！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时琛被她撞的一阵踉跄，缓缓低头看着怀里突然扑过来的一团东西，以及东西没头没尾话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带着哭腔。
他本应该推开的，可却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女孩的背以示安慰。等桑黎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诧异时，才意识到这时候时琛还不认识她。
他太出名了，整个一中几乎无人不知，而她虽然也漂亮，可这时候还没完全长成，脸上更多的是几分稚气，元嫩，甚至还有点婴儿肥，和那些早早化妆的女生相比就有几分逊色。
桑黎慌忙放开他后退几步，低头抹了一下眼泪，怯怯的说了一句：“抱歉我认错人了。”便转身跑开。
回头看时琛和一群见了鬼的少年在原地。陈朔平时和时琛关系最好，大若胆子上前问了一句“..你和这姑...娘？”
时琛垂眸看了看拍过桑黎的手，暗骂一句，侧头瞥了陈朔一眼，“没听人说认错人了吗? ”便径直向怡园走去。陈朔几人面面相觑，认错人?人家分明知道你的名字。却也老老实实闭上嘴跟了上去。
桑黎从暗处走出来，看若他们说笑着进去，眼旺发涩，小声说了句：“时琛，生日快乐。”
桑黎慢慢往回走，有些失神，不认识她的时候时琛明明很开心，笑得随性肆意，总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是他能放在眼里的。
海边那双空洞迷茫的眼睛又浮现出来。桑黎笑了笑，算了，她还是不让时琛认识她了，这样挺好的，谁知道五年后她会不会再死一次，时琛应该有一个没有她的未来。
少年本就该肆意站在阳光下，而不是被她拖入无底深渊。
四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
他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带了只小黄狗回来。
据父亲说，这是他捡到的。
这个唯诺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却为了一条狗硬气了一回，死活要留着。从此，家里多了一个生命，名叫大黄。
大黄傻兮兮的，整天就知道围着父亲转。
父亲去哪，大黄就去哪。
可父亲是地质勘测员，注定不能随时带着它。
大黄懂父亲的顾虑，也不闹腾，每天都乖乖坐在门口等父亲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在大黄四岁那年，它没有等到父亲。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为救一个村民死于一场山洪 。他留在了那座大山。
母亲将大黄托给了哥哥后，带着我搬离这个伤心之地。
八年后，为看望母亲故友，我们回来了。
途中路过老家，母亲像是感应到什么，执意要上去看看。
阳光倾洒在已成为废墟的老家，我在这里看见了失踪许久的大黄。它坐在门口，浑身脏兮兮的，一双眼睛耸拉着，却仍死死盯住进门的方向，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母亲被我搀扶着蹒跚的走近，小心冀翼的唤了声大黄。
听到熟悉的呼唤，大黄挣扎的爬起，摇着尾巴走向母亲，靠着她的脚躺下。
一声呜咽，这一次，大黄再也没有醒来 。我想，它等到了父亲。
五、
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现状，我好累啊。感觉现在的生活一忘就能到头，我想结束生命。
可能有很多人觉得可笑，我活着干什么呢？我想回到爷爷的怀抱，世上人心险恶。我太累了，每天都要应对所有单子，为了碎银几两在外拼搏。
我想哭，想狠狠的发泄一场，把心里歇斯底里的话都喊出来，我想放松好累啊。
家人的不理解，各种各样烦人的事。我也不想活的这么忧心忡忡。可我好累啊。我不想活了。我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好像最近又犯病了，情绪不稳定。枕边人的不理解。
我要疯了，世界要把我撕碎了。我裂开了。我就像一只巨大的布娃娃，世上的人撕碎了我，缝缝补补。
我无力的呐喊，我还是不想在这个世界了，可我对不起妈妈的十月怀胎，对不起爸爸的努力，对不起爷爷奶奶的养育。
我或许就该死吧，也不想活了。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
………………………………
（完）
最后最后。
新年快乐！
烟火灿烂盛大划破黑夜的寂寞，像极光也像你我。
日历的第一页重新计时的沙漏，零点的祝福。
这一切都在重击我的心脏，我突然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就算是对视着彼此都不说话。眼睛里也有化不开的浓郁，彼此都心照不宣。
但我只能对你说新年快乐比给其他人的祝福不一样，只有我知道真的不一样就算文字相同。
掩藏在冰天雪地里唯一使我温热的人，新的一年要继续发光发热啊。
各位伙伴新年快乐～永远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