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在家住了几天，生物钟渐渐调整过来。
也不再睡懒觉，每天七点起床，起来先跟视频跳一小时的操，然后才洗澡吃饭。
接着拿出自己的手绘板，开始做一些绘画练习。一小时后，开始收尾未完工的商稿。
她高中读理科，大学专业以及毕业之后的工作都和画画无关。
自学插画，起因不过是某个深夜加班后，打车回家，路上看见一幅巨幅墙绘，当时心中一颤，哇，图画竟能温暖得如此直击人心！
忽觉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所做的工作除了能挣钱，竟是如此乏味，一如她单调、忙碌的生活。
奋斗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凭着一腔热情，几分天赋，她没日没夜的学习、临摹、创作，去年开始，画画收入终于超过了本职工作。
又因为妈妈生病的关系，她打算空出一段时间，尝试全职的生活是不是适合自己。
简单的“尝试”两个字，蕴含着巨大勇气。
虽然她给自己做了详细的道路规划，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划当中，但面对不稳定的将来，心中不是没有迷茫与恐惧的。
她一头扎进工作中，将上个月接的一副商稿收了尾。
因为中断几天，又换了生活环境，竟产生了新的灵感，将原稿色调整个换了，再润色几处细节，最后满意地发给客户，等下午反馈。
中午和妈妈合做午饭，简单的一荤一素，白米饭，清淡的丝瓜汤，洗完碗，骑上家里的小电驴去了村子东头。
团村规划出的工业区就在那理，村里村外许多人将工厂集中开在那里，常家兄弟的纺织厂是其中一座。
常家事业起步于常父常明昆，他虽起步晚，总算也跟上了时代的潮流。
家里的纺织机从两台到四台，八台，二十台，五十台。平机到梭机，篓子，箭杆机，家从小巷子北头，村东工业区，厂里工人近百。
家庭作坊主，变成了初具规模的大工厂主。
常明昆自五十岁后，渐渐将厂里的事情丢开，交给常家兄弟打理。
兄弟两个关系和睦，配合默契，算是农村富二代中比较合格的接班人，工厂有了日渐兴旺的趋势。
孙慧离开南城，归期不定。房子退了后，一屋子东西无处安置。
处理掉一切没用的，余下都打包好，发物流寄了回来。快递已到好几天了，她才想着去拿。东西太多，她得找个人帮忙开车去载。
李艳丽在包装车间，作为老板娘，游刃有余地给工人分配工作，众人手中活不停，说说笑笑，气氛很欢快。
听见她要请人帮忙带东西，立即答应，走至车间门口扯着嗓子喊常鸿飞。
一个小伙子从一间机房走出来，拨拨一头长发，回道：“飞哥和小波一道买配件去了。”
是那天开三轮的年轻弟弟，孙慧后来问过和贺敏春，知道他叫森森。
“怎么他跟着去呢？”
森森嘿嘿笑，“谁知道，闲的呗。”
“叫他赶紧回来。”李艳丽下令。
“走了十几分钟，小波还说要接他对象看电影去呢，肯定不回头。”
李艳丽张嘴要骂他，孙慧拦下，笑着问森森：“你会开车吗？”
森森被问得突然，一对小眼睁瞬间睁得大了几分，认真道：“我……当然会了。”
“那你有时间吗？我想麻烦你带我到镇上，帮我把行礼拉回来，回头我请你吃饭。”孙慧微笑着大方请求。
他似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瞬，立刻答应了。
李艳丽没反对，嘱咐他路上慢点。
孙慧有驾照，可学的自动挡，开不了厂里的小皮卡。
森森虽然看起来愣愣的，人却是个自来熟，一口一个姐喊着，也不见外，有的没的一通闲唠。
说他打小就听家里人念叨，她家姐弟俩读书都好，是团村文曲星，不像他们这些人，屁股挨不上板凳，翻开书就犯困！
孙慧笑吟吟听他拍马屁，简单聊两句，将谈话主动权抓了过来，扭转话题。
问了他多大了，在常家工厂干几年了，以前干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森森他大大方方回答，没问到的也给拓展了，嘴里简直藏不住一点事儿。
他真是自来熟，将自己情况倒了个干净后，诚诚恳恳地问了个问题：“姐，你说女朋友生气了到底怎么哄？你们女的心思怎么都那么难猜！”
孙慧真有些意外，还是回答：“你惹女朋友生气啦？”
“我也不知道，算是吧，”森森看起来真的很苦恼，“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你喜欢她？”
森森憨憨一笑，“还……挺喜欢的。”
“那就别管为什么，直接道歉就好。送礼物，送花，约吃饭，看电影，你说的那个小波不就带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吗？”
孙慧疯狂输出，“逛公园，逛游乐场，一起打游戏，带着他冲塔，送吃送喝，饱和式狂轰滥炸，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
信息量太大太密，森森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懵了一刻，转头看了她，“她都不接我电话，微信也不回。”
“那你知道她在哪上班吗？家在哪知道吗？”
森森get到的信息的精髓，似乎在琢磨着具体操作方法，终于安静了三分钟。
还没到快递站，快递老板娘就又电话来催。
等人到了，老板娘感叹：“你终于来取件了，我们这是个小代收点，你这些东西都快把我们门堵上了。”
孙慧连连说不好意思。
她在南城两年多，秋冬的厚棉被，春夏的薄毯，四季衣物，各类鞋子，以及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几大箱书，真的堆着占了人家半墙。
森森很上道，招呼着孙慧让她不要动，都他来。
搬书的时候却差点把腰闪了，“卧槽，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孙慧要上前搭把手，他又为自证实力，转身让开。
“不好意思，”孙慧实在抱歉，装箱子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打包时候应该用小箱子的，没想到书分量最重了。”
她拿了几件不那么重的，递给森森抬上车，东西都装完，占了大半个车厢。
东西很快装好，森森开车往回走，不料却出了意外。
北柳镇是他们的镇中心，车流密集，道路两旁还常年有摆摊卖菜蔬水果的，电动车窜进窜出。
森森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剐蹭到了相会的一辆面包，面包车往左一躲，别到了路过的一辆电动车，电动车上的大姨当即倒地，□□着不肯起来。
孙慧提出先送大姨去医院检查，又要报警。被大姨和面包车主连忙拦了下来。
大姨只说浑身疼，动不了，要等家里人来。
面包车主主张私了，指出他们的皮卡年检过了，应该拿个大头，那大姨看着没事，不过是想要点钱。
两个人脑回路完全和孙慧不一样，她不论提议什么双方都不应和。
森森脸色发白，也是没主意的样子，赶紧打电话给常鸿飞。
电话接通，没说两句，那边劈头盖脸骂过来，森森转了个身，唯唯诺诺点头听着。
“我真不知道这车没年检啊。”
“……是……是……”
“飞哥，你不能不管啊，慧慧姐还在旁边儿等着呢……还有哪个慧慧姐……反正人是受伤了……你先来，先别报警……”
他挂了电话，故作镇定说飞哥一会儿就到，让孙慧别着急。
孙慧其实不着急，不过这个场面让她一时有点懵，一切都有别于她熟悉的城市文明。
她按过往的经验处理意外，却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晕头转向不知所谓。
周围围了许多看人，指指点点，见没什么大热闹，不少人有些失望。
“受伤”大姨瘫坐在地，孙慧怕她着凉，请她去车上坐，她不肯，说要等家里人来。
她觉得放任她可怜巴巴躺在这似乎有点残忍，于是默默陪她站着，防止发生二次事故。
大姨的家人来了，是个魁梧的青年汉子，他先蹲下叫他妈妈，问伤着哪了，得不到准确答复，又恶狠狠站起来，冲着孙慧发问：“你们他妈怎么开车的，看不见人吗？”
他发飙时手臂一扬，挥出的手指几乎碰到孙慧鼻尖。
孙慧是打算友好解决问题的，所以善意的等在原地，没想到直接被当成了第一责任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北柳镇这个地界，青年汉子这种行为其实是常规操作。骤然被指着鼻子骂，眼下青筋抽动要跟他理论，她也不是吃素的！刚要开口，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肘，轻轻往旁边一带，护在了身后。
常鸿飞轻拍下对面人手臂，问：“兄弟怎么说话呢？”
青年汉子见来了话事人，质问：“你们撞了我妈，我还不能问一下？”
“问是能问，也得注意态度语气。”他扭头看了孙慧一眼，是安抚询问的眼神。
孙慧憋着眼泪没说话。
常鸿飞态度温和了几分，略带上几分歉意，转头对那青年汉子说：“先消消气儿，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么多人看着，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谁都跑不了。”
青年汉子看他态度还行，嘴唇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
常鸿飞又蹲下身子关怀那位大姨，问她伤着哪了，哪儿不舒服，真起不来一定先去医院检查检查。事情严重了最好就是报警，责任划分都交给警察裁定。
大姨揉着脑袋，说没什么大事，刚刚电车倒下来，脑袋有点晕。
常鸿飞说没什么大事就好，那就先去镇医院看看，问他们是哪个村的，得知是贾务村的后，说他们村的贾伟明跟他很熟，青年汉子一脸愣怔，说贾伟明是他哥。
常鸿飞笑说：“我就说你看着有点眼熟，伟明哥和我哥是盟兄弟，我叫常鸿飞，我哥是常鸿茂。”
青年汉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是团村的啊，常飞是吧。”
说话间互相递烟，责任追究瞬间变成了老友重逢。
常鸿飞说：“误会一场，”
他指指侧身的森森，“我家兄弟来这办点事，不小心撞到了大姨，真是不好意思，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哥不用担心。”
说着就互加了微信，常鸿飞当即转了1000块钱。
青年汉子讪笑着，“不用不用，都是自己人。”
“应该的，还是带大姨到镇医院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微信找我。”挥手就把小波叫过来，“电动车先放边上，我让我兄弟送你们过去。”
森森这时候很有眼力劲的来推倒地的电动车。
常鸿飞帮着把大姨扶起来，脸上还陪着笑，“哥一定把钱收了，否则等我哥知道了也得骂我。”
青年汉子拿了钱，见对方又周到大方，话也说的妥帖，没再说什么，跟着小波去了。
常鸿飞瞥了四周一眼，森森又赶紧扯嗓子赶周遭看热闹的人。
“散了吧大伙儿，没事了没事了，别堵着道了。”
面包车司机好说话，赔了两百块钱也不纠缠，十来分钟，道路又恢复了畅通。
事情解决完，森森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狗腿笑，“还是飞哥厉害。”
常鸿飞刺他，“哪有你厉害，开着辆报废车，敢上省道晃悠，见着美女走不动道了？”
森森看看孙慧，只是涎着脸笑，“哪敢，你先送慧慧姐回去，我自己走。”
他看常鸿飞没给他好脸色，讪讪笑着，“我去买瓶水,哥你要么。”
常鸿飞瞪他一眼，他识趣地跑开了。
孙慧刚被人指鼻子骂，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见常鸿飞轻车熟路处理完一通交通事故，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善良简直愚蠢，憋闷地不想说话。
常鸿飞点了支眼，烟雾缭绕中垂眼看她，“没受伤吧？”
“没有。”孙慧答的生硬。
常鸿飞吸了两口烟，四处望望，不知再想什么，把烟头扔地上踩灭，回身去开车门，上车前瞥了眼那半车的行李。
孙慧默默上了副驾。
返程没上公路，绕个远，走村与村之间的水泥路回去。
车上静默，开出了半程，常鸿飞才缓缓开口：“这么多东西，家底都搬空了吧。”
孙慧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回他：“搬空了，房子都退了，没地放。”
“以后不回去了？”
“暂时不回去。”
“接下来换去哪儿？”
“没想好，不一定。”
车轮轧过一个坑，车子带人整个都颠了一下。
常鸿飞双手轻搭在方向盘上，过了片刻才哼出了一声。
孙慧问：“哼什么？”
常鸿飞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你们上学出去的人，总喜欢四处闯荡，不肯回家。”
“说得好像你没上过学一样。”
“我不一样。”
“对，你不得不回家继承巨额财产，禁锢灵魂，不得自由！”孙慧阴阳怪气。
常鸿飞换了话题，“段永森的车你也敢坐，他拿驾照才三天。”
孙慧一愣，原来比她还二把刀。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厂里开车送货的。”她给自己找补，“你和常茂哥都不在，我也就认得他，顺口请他帮个忙。”
常鸿飞语气轻快了几分：“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的吧。”
孙慧从后视镜与他目光交错，又迅速移开，淡声道：“我家又没装天眼，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不在。”
两人不再说话，进了村，一路开到孙慧家门口。
贺敏春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孙慧帮着，让常鸿飞将她的东西通通搬进了家里。
搬那些书时，好心提醒：“这箱子很重，刚刚森森差点把腰闪了，你小心点。”
常鸿飞看他一眼，故作轻松地将箱子一一搬进客厅，在孙慧指点下，放到她房间门口。
活都干完，孙慧拿瓶气泡水给他。
她喜欢喝这个，回来没几天便网购了一箱放家里。
堆起个笑脸道：“谢谢常老板了。”
常鸿飞拧开瓶盖，猛灌下大半瓶，喉结咕咕滚动，喝完才说：“不客气。”
和贺敏春打过招呼，开车走了。
也不再睡懒觉，每天七点起床，起来先跟视频跳一小时的操，然后才洗澡吃饭。
接着拿出自己的手绘板，开始做一些绘画练习。一小时后，开始收尾未完工的商稿。
她高中读理科，大学专业以及毕业之后的工作都和画画无关。
自学插画，起因不过是某个深夜加班后，打车回家，路上看见一幅巨幅墙绘，当时心中一颤，哇，图画竟能温暖得如此直击人心！
忽觉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所做的工作除了能挣钱，竟是如此乏味，一如她单调、忙碌的生活。
奋斗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凭着一腔热情，几分天赋，她没日没夜的学习、临摹、创作，去年开始，画画收入终于超过了本职工作。
又因为妈妈生病的关系，她打算空出一段时间，尝试全职的生活是不是适合自己。
简单的“尝试”两个字，蕴含着巨大勇气。
虽然她给自己做了详细的道路规划，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划当中，但面对不稳定的将来，心中不是没有迷茫与恐惧的。
她一头扎进工作中，将上个月接的一副商稿收了尾。
因为中断几天，又换了生活环境，竟产生了新的灵感，将原稿色调整个换了，再润色几处细节，最后满意地发给客户，等下午反馈。
中午和妈妈合做午饭，简单的一荤一素，白米饭，清淡的丝瓜汤，洗完碗，骑上家里的小电驴去了村子东头。
团村规划出的工业区就在那理，村里村外许多人将工厂集中开在那里，常家兄弟的纺织厂是其中一座。
常家事业起步于常父常明昆，他虽起步晚，总算也跟上了时代的潮流。
家里的纺织机从两台到四台，八台，二十台，五十台。平机到梭机，篓子，箭杆机，家从小巷子北头，村东工业区，厂里工人近百。
家庭作坊主，变成了初具规模的大工厂主。
常明昆自五十岁后，渐渐将厂里的事情丢开，交给常家兄弟打理。
兄弟两个关系和睦，配合默契，算是农村富二代中比较合格的接班人，工厂有了日渐兴旺的趋势。
孙慧离开南城，归期不定。房子退了后，一屋子东西无处安置。
处理掉一切没用的，余下都打包好，发物流寄了回来。快递已到好几天了，她才想着去拿。东西太多，她得找个人帮忙开车去载。
李艳丽在包装车间，作为老板娘，游刃有余地给工人分配工作，众人手中活不停，说说笑笑，气氛很欢快。
听见她要请人帮忙带东西，立即答应，走至车间门口扯着嗓子喊常鸿飞。
一个小伙子从一间机房走出来，拨拨一头长发，回道：“飞哥和小波一道买配件去了。”
是那天开三轮的年轻弟弟，孙慧后来问过和贺敏春，知道他叫森森。
“怎么他跟着去呢？”
森森嘿嘿笑，“谁知道，闲的呗。”
“叫他赶紧回来。”李艳丽下令。
“走了十几分钟，小波还说要接他对象看电影去呢，肯定不回头。”
李艳丽张嘴要骂他，孙慧拦下，笑着问森森：“你会开车吗？”
森森被问得突然，一对小眼睁瞬间睁得大了几分，认真道：“我……当然会了。”
“那你有时间吗？我想麻烦你带我到镇上，帮我把行礼拉回来，回头我请你吃饭。”孙慧微笑着大方请求。
他似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瞬，立刻答应了。
李艳丽没反对，嘱咐他路上慢点。
孙慧有驾照，可学的自动挡，开不了厂里的小皮卡。
森森虽然看起来愣愣的，人却是个自来熟，一口一个姐喊着，也不见外，有的没的一通闲唠。
说他打小就听家里人念叨，她家姐弟俩读书都好，是团村文曲星，不像他们这些人，屁股挨不上板凳，翻开书就犯困！
孙慧笑吟吟听他拍马屁，简单聊两句，将谈话主动权抓了过来，扭转话题。
问了他多大了，在常家工厂干几年了，以前干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森森他大大方方回答，没问到的也给拓展了，嘴里简直藏不住一点事儿。
他真是自来熟，将自己情况倒了个干净后，诚诚恳恳地问了个问题：“姐，你说女朋友生气了到底怎么哄？你们女的心思怎么都那么难猜！”
孙慧真有些意外，还是回答：“你惹女朋友生气啦？”
“我也不知道，算是吧，”森森看起来真的很苦恼，“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你喜欢她？”
森森憨憨一笑，“还……挺喜欢的。”
“那就别管为什么，直接道歉就好。送礼物，送花，约吃饭，看电影，你说的那个小波不就带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吗？”
孙慧疯狂输出，“逛公园，逛游乐场，一起打游戏，带着他冲塔，送吃送喝，饱和式狂轰滥炸，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
信息量太大太密，森森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懵了一刻，转头看了她，“她都不接我电话，微信也不回。”
“那你知道她在哪上班吗？家在哪知道吗？”
森森get到的信息的精髓，似乎在琢磨着具体操作方法，终于安静了三分钟。
还没到快递站，快递老板娘就又电话来催。
等人到了，老板娘感叹：“你终于来取件了，我们这是个小代收点，你这些东西都快把我们门堵上了。”
孙慧连连说不好意思。
她在南城两年多，秋冬的厚棉被，春夏的薄毯，四季衣物，各类鞋子，以及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几大箱书，真的堆着占了人家半墙。
森森很上道，招呼着孙慧让她不要动，都他来。
搬书的时候却差点把腰闪了，“卧槽，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孙慧要上前搭把手，他又为自证实力，转身让开。
“不好意思，”孙慧实在抱歉，装箱子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打包时候应该用小箱子的，没想到书分量最重了。”
她拿了几件不那么重的，递给森森抬上车，东西都装完，占了大半个车厢。
东西很快装好，森森开车往回走，不料却出了意外。
北柳镇是他们的镇中心，车流密集，道路两旁还常年有摆摊卖菜蔬水果的，电动车窜进窜出。
森森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剐蹭到了相会的一辆面包，面包车往左一躲，别到了路过的一辆电动车，电动车上的大姨当即倒地，□□着不肯起来。
孙慧提出先送大姨去医院检查，又要报警。被大姨和面包车主连忙拦了下来。
大姨只说浑身疼，动不了，要等家里人来。
面包车主主张私了，指出他们的皮卡年检过了，应该拿个大头，那大姨看着没事，不过是想要点钱。
两个人脑回路完全和孙慧不一样，她不论提议什么双方都不应和。
森森脸色发白，也是没主意的样子，赶紧打电话给常鸿飞。
电话接通，没说两句，那边劈头盖脸骂过来，森森转了个身，唯唯诺诺点头听着。
“我真不知道这车没年检啊。”
“……是……是……”
“飞哥，你不能不管啊，慧慧姐还在旁边儿等着呢……还有哪个慧慧姐……反正人是受伤了……你先来，先别报警……”
他挂了电话，故作镇定说飞哥一会儿就到，让孙慧别着急。
孙慧其实不着急，不过这个场面让她一时有点懵，一切都有别于她熟悉的城市文明。
她按过往的经验处理意外，却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晕头转向不知所谓。
周围围了许多看人，指指点点，见没什么大热闹，不少人有些失望。
“受伤”大姨瘫坐在地，孙慧怕她着凉，请她去车上坐，她不肯，说要等家里人来。
她觉得放任她可怜巴巴躺在这似乎有点残忍，于是默默陪她站着，防止发生二次事故。
大姨的家人来了，是个魁梧的青年汉子，他先蹲下叫他妈妈，问伤着哪了，得不到准确答复，又恶狠狠站起来，冲着孙慧发问：“你们他妈怎么开车的，看不见人吗？”
他发飙时手臂一扬，挥出的手指几乎碰到孙慧鼻尖。
孙慧是打算友好解决问题的，所以善意的等在原地，没想到直接被当成了第一责任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北柳镇这个地界，青年汉子这种行为其实是常规操作。骤然被指着鼻子骂，眼下青筋抽动要跟他理论，她也不是吃素的！刚要开口，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肘，轻轻往旁边一带，护在了身后。
常鸿飞轻拍下对面人手臂，问：“兄弟怎么说话呢？”
青年汉子见来了话事人，质问：“你们撞了我妈，我还不能问一下？”
“问是能问，也得注意态度语气。”他扭头看了孙慧一眼，是安抚询问的眼神。
孙慧憋着眼泪没说话。
常鸿飞态度温和了几分，略带上几分歉意，转头对那青年汉子说：“先消消气儿，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么多人看着，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谁都跑不了。”
青年汉子看他态度还行，嘴唇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
常鸿飞又蹲下身子关怀那位大姨，问她伤着哪了，哪儿不舒服，真起不来一定先去医院检查检查。事情严重了最好就是报警，责任划分都交给警察裁定。
大姨揉着脑袋，说没什么大事，刚刚电车倒下来，脑袋有点晕。
常鸿飞说没什么大事就好，那就先去镇医院看看，问他们是哪个村的，得知是贾务村的后，说他们村的贾伟明跟他很熟，青年汉子一脸愣怔，说贾伟明是他哥。
常鸿飞笑说：“我就说你看着有点眼熟，伟明哥和我哥是盟兄弟，我叫常鸿飞，我哥是常鸿茂。”
青年汉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是团村的啊，常飞是吧。”
说话间互相递烟，责任追究瞬间变成了老友重逢。
常鸿飞说：“误会一场，”
他指指侧身的森森，“我家兄弟来这办点事，不小心撞到了大姨，真是不好意思，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哥不用担心。”
说着就互加了微信，常鸿飞当即转了1000块钱。
青年汉子讪笑着，“不用不用，都是自己人。”
“应该的，还是带大姨到镇医院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微信找我。”挥手就把小波叫过来，“电动车先放边上，我让我兄弟送你们过去。”
森森这时候很有眼力劲的来推倒地的电动车。
常鸿飞帮着把大姨扶起来，脸上还陪着笑，“哥一定把钱收了，否则等我哥知道了也得骂我。”
青年汉子拿了钱，见对方又周到大方，话也说的妥帖，没再说什么，跟着小波去了。
常鸿飞瞥了四周一眼，森森又赶紧扯嗓子赶周遭看热闹的人。
“散了吧大伙儿，没事了没事了，别堵着道了。”
面包车司机好说话，赔了两百块钱也不纠缠，十来分钟，道路又恢复了畅通。
事情解决完，森森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狗腿笑，“还是飞哥厉害。”
常鸿飞刺他，“哪有你厉害，开着辆报废车，敢上省道晃悠，见着美女走不动道了？”
森森看看孙慧，只是涎着脸笑，“哪敢，你先送慧慧姐回去，我自己走。”
他看常鸿飞没给他好脸色，讪讪笑着，“我去买瓶水,哥你要么。”
常鸿飞瞪他一眼，他识趣地跑开了。
孙慧刚被人指鼻子骂，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见常鸿飞轻车熟路处理完一通交通事故，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善良简直愚蠢，憋闷地不想说话。
常鸿飞点了支眼，烟雾缭绕中垂眼看她，“没受伤吧？”
“没有。”孙慧答的生硬。
常鸿飞吸了两口烟，四处望望，不知再想什么，把烟头扔地上踩灭，回身去开车门，上车前瞥了眼那半车的行李。
孙慧默默上了副驾。
返程没上公路，绕个远，走村与村之间的水泥路回去。
车上静默，开出了半程，常鸿飞才缓缓开口：“这么多东西，家底都搬空了吧。”
孙慧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回他：“搬空了，房子都退了，没地放。”
“以后不回去了？”
“暂时不回去。”
“接下来换去哪儿？”
“没想好，不一定。”
车轮轧过一个坑，车子带人整个都颠了一下。
常鸿飞双手轻搭在方向盘上，过了片刻才哼出了一声。
孙慧问：“哼什么？”
常鸿飞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你们上学出去的人，总喜欢四处闯荡，不肯回家。”
“说得好像你没上过学一样。”
“我不一样。”
“对，你不得不回家继承巨额财产，禁锢灵魂，不得自由！”孙慧阴阳怪气。
常鸿飞换了话题，“段永森的车你也敢坐，他拿驾照才三天。”
孙慧一愣，原来比她还二把刀。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厂里开车送货的。”她给自己找补，“你和常茂哥都不在，我也就认得他，顺口请他帮个忙。”
常鸿飞语气轻快了几分：“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的吧。”
孙慧从后视镜与他目光交错，又迅速移开，淡声道：“我家又没装天眼，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不在。”
两人不再说话，进了村，一路开到孙慧家门口。
贺敏春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孙慧帮着，让常鸿飞将她的东西通通搬进了家里。
搬那些书时，好心提醒：“这箱子很重，刚刚森森差点把腰闪了，你小心点。”
常鸿飞看他一眼，故作轻松地将箱子一一搬进客厅，在孙慧指点下，放到她房间门口。
活都干完，孙慧拿瓶气泡水给他。
她喜欢喝这个，回来没几天便网购了一箱放家里。
堆起个笑脸道：“谢谢常老板了。”
常鸿飞拧开瓶盖，猛灌下大半瓶，喉结咕咕滚动，喝完才说：“不客气。”
和贺敏春打过招呼，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