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丁嬷嬷便领了老太太的命,到裘氏的院里。

    却说裘氏这头,昨日闹了这一出,夫妇二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屋。赵如安素来是个脾气好的,这一回却是对着裘氏发了好一通火,好在他还顾着裘氏当家主母的颜面,先摒退了仆从。

    裘氏自知理亏,伏小作低,又一番柔情蜜意下,赵如安被她冷了一段时间,哪抵得住这般攻势,很快就败下阵来。

    训妻的场地自然也改成了枕边,这夫妻二人鸳鸯绣被翻红浪,早就将方才的不快扔之脑后了。

    因而待吟秋通报丁嬷嬷来时,裘氏也方起身,正由着丫头们梳妆。昨夜郎君的枕边话,她倒是听了进去。她身为宗妇,又给国公府诞下了嫡孙,这中馈早晚都是她的。

    只她一嫁进来不久便有了身子,府中杂务从未关心过,连这些管事嬷嬷们都不识得几个,甫一管家,又有齐三奶奶从中作梗,自然难上加难。

    倒不如今日去老太太那告了罪,就道孩子还小,郎君又值秋闱,两头相顾实在是分身乏数,只能请各位妹妹们帮衬帮衬。

    因此听了丁嬷嬷的来意,裘氏心中一喜,自家郎君果然是老太太最为喜爱的孙子,出的这主意竟与老太太如出一辙。

    “丁嬷嬷,原该我去向老太太告罪的。昨日之事还是我太年轻了,世子昨夜也已教训了。老太太竟为了我,要让姑娘们受累,我这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丁嬷嬷见她嘴上虽说叨扰,但面上却喜上眉梢,心里暗笑,却道:“世子受了老太太的好便是。老太太还说,姑娘家大了,总要出阁去人家家里当家的。不如在自家里先教好了,省得以后嫁了人还要被婆家指摘。”

    这话一出,裘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又不敢得罪这老太太面前的红人,心里暗暗记下了这笔帐。

    “老太太说得是,只是这三姑娘四姑娘是咱们国公府的姑娘,身份自然比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贵重,想必以后许的人家也会多看重些。”

    丁嬷嬷不理她这般暗讽,直言道:“这一回,老太太不光指了三姑娘四姑娘,还请世子夫人连带董姑娘和林姑娘一并教了。老太太说了,董林两位姑娘,虽不姓赵,但也是国公府的人,自然与自家的姑娘是一样的。”

    裘氏听了,心中暗骂丁嬷嬷这个老虔婆,拉个董明月倒也罢了,她本就有心交好。这林芳如,哪是来帮衬的,分明是来给她添堵的,指不定让齐三奶奶背后里指使着来捣乱呢。

    只是她如今在这府里,人微言轻,祖母的安排自然无有不从的。

    到了明月这边,丁嬷嬷的来意倒是让张氏吓了一跳。

    丁嬷嬷见她不喜反忧,暗忖她不识抬举,面上却笑意晏晏:“大娘子不必担忧,有大奶奶坐阵,不过是姑娘们一处玩闹,顺带着学学管家罢了。明月姑娘如今也大了,也该放出去多走动走动,以后出了阁也不会就此断了姐妹情份。”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张氏的心坎里。父母之为子,总是为之计深远。想明月无兄弟姐妹,若是能与国公府的姑娘交好,婆家自然也会更看重些。

    对于这些,明月无可无不可。阿娘虽整日里操心她的婚事,可老太太指的婚事总不至于好过玉娘的。

    李玉娘这样的人,待在闺中时跟三姑娘尚有些交情。可嫁了人,婆家那般苛待她,也没见国公府里有人为她作主。

    但她见阿娘难得露出了笑意,便把这些话咽了下去,乖巧地向丁嬷嬷福身致谢。

    丁嬷嬷办完了差事,自然不能忘了把消息向理正堂里传一传。

    待赵如琢从衙门下值归来,便知道明月要跟着裘氏学管家的事了。

    “二爷,听说是老太太点的名。要我说,老祖宗就是英明,明月姑娘合该先学学这些俗务,免得嫁了进来两眼一摸黑。”

    行舟边服侍赵如琢换上常服,边说道。他如今笃定了二爷看上了明月。二爷素来是个冷性子,平日里连个丫头不肯让近身的。

    二夫人是不可能回了的,这明月要是进了理正堂,必然得管起二爷的家务事。她这小门小户的出身,嫁进来前先跟着世子夫人学着,是再好不过了。

    听闻此言,赵如琢不由紧锁了眉头,厉声呵斥道:“女子闺阁声誉岂由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毁,罚你三月月银,好好长长记性。”

    行舟吓得忙跪在地上求饶。赵如琢却不理会:“明月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子,婚姻大事自由张大娘子作主。你若再轻视于她,下次就不要在我这里当差了,去守门房去吧。”

    经此一事,行舟才算吃了教训,待明月越发恭敬起来。

    赵如琢虽训了行舟,但也知近日自己与明月之间的来往,怕也是被老太太看在眼里。她虽然早已不管事,但阖府上下却没有一件事能逃得了她的法眼。

    想起孙淳前几日提到,明月的父亲董明远怕是还在人世。当年军粮失踪一案,与他干系甚大。若是如孙淳所言,娶了明月进门,这董明远早远得现身。到时再抓了他,仔细盘问,太子与父亲的冤屈说不定就能洗清。

    可脑海里一浮现明月那全无防备的眼神,赵如琢又有些犹豫了。

    裘氏这边却是待明月热络得很。

    次日几位姑娘到堂前时,她言辞恳切地先谢了老太太,又谢了几位妹妹:“都说姑娘出阁前是家中的娇客,怠慢不得。只是你们嫂嫂我愚笨,弘哥儿又小,实在是顾不过来。多谢妹妹们肯来帮我,过几日等暖和些,我领着妹妹们出门松快松快。”

    林芳如前些日子跟着齐三奶奶回了长门侯府。她姐姐瞧着在赵如琢这边讨不着好,便有意在这届秋闱的举子中物色人选。榜下捉贵婿,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

    可林芳如却不甘心。好在这次国公府又使人请了她过来,听说是跟着世子夫人学管家,连着齐三奶奶听了心中也有些意动。

    赵如琢身边一日无人,老太太定然看不得他膝下无子,总是要给他找人的。这次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裘氏见人已到齐,便叫人置了座,带着她们听一众管事们禀报。

    国公府人多事杂,各项俗务均有内院嬷嬷和外院的管事们打理。听这群人买菜洒扫之类的逐一讲下来,赵齐云和林芳如不免有些无聊。

    直到有个嬷嬷说道:“理正堂的行舟昨日来说,二爷有把扇子需,嫌原先坠的络子碍眼,拿来叫重新打一个。奴才想着我们这些人笨手笨脚地,怕是不能入二爷的眼。”

    这下子林芳如立马打起了精神,正当她跃跃欲试时,谁知裘氏竟笑问明月:“早就听说张大娘子手巧得很,想必明月妹妹也得了她的真传。不如劳烦妹妹为二爷打个络子,可好?”

    明月正为欠了赵如琢这许多恩情而苦恼,不过是一个络子,自然无不可应的。

    她领了差事回去,谁知半道上裘氏的丫头吟秋小跑着追上来。“明月姑娘,我家夫人方才忘记说了,二爷向来讲究,若要他满意,还是需问了他的意思才好。明日正值他休沐,奴婢明早来请你一道去理正院。”

    不过是打一个络子,哪要这般的麻烦。明月有些疑虑,但毕竟赵如琢有恩在先,去就去吧,又不能把自己吃了。

    于是,第二日,赵如琢刚用了早膳,便听人禀报说是董姑娘求见。他疑惑地望向在一旁伺候的行舟,却见他也是一头雾水,直言自己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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