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悄无声息地来了，不知道从哪天清晨开始，路边的草丛结了霜，头顶的天空成了凝滞的铅灰色，大雁南飞，连绵的青草枯成了米色，迎面吹来的风开始变得凛冽起来，吹得人脸颊一片冰凉。
距离上次去理发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北栀渐渐接受了自己短发的样子，熟识她的人也不会再像第一次看见她头发时那样瞠目结舌，惊愕地问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的这么短。她也慢慢习惯了班上一些同学嘲弄的目光，虽然心里还是难免受伤，可忍一忍早晚会过去。
只要闭上耳朵不去听他们说就好了，就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孔霄也因为她剪了头发后不怎么搭理她了。
在一次上厕所时，她洗完手准备往外走，却不小心听到孔霄在厕所外边和别的同学吐槽她剪的头发很丑，人也变丑了。
如果说那些不熟识的同学的嘲笑和议论只是往她的心里扎了很多刺的话，那么孔霄，这个帮过她很多次被她当成朋友的人，就像是往她心里丢了一颗炸弹，炸的她两眼一花。
好在陪她一起来上厕所的华湘在那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北栀抬头看向华湘，有些自卑地问：“华湘，我剪了头发后是不是变得很丑？”
华湘摇了摇头，“没有啊，不丑，和以前一样好看。”
北栀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变成一个透明人，尽可能不“招蜂引蝶”，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方面她又非常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她总希望能够多得到他们一点喜欢的。
这半个月来，她有时觉得剪了头发真好，有时又觉得不好，可是再怎么遗憾，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希望那天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北栀不知道爷爷有没有跟大姑姑打电话说过这件事，但姐姐在她被敲诈后的第二天就来班上找过她，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对她特别好，好到她都有点不能习惯。
如果说之前她的心里是有些怨怪，可看到姐姐后气就消了，说到底姐姐也不知道那天下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知道，肯定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家。
好在时间会冲淡一些东西，这半个月来那四个初中生没来找她的茬，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敢，总之他们没有再出现，慢慢地，她也不再那么畏怯。
转眼又是立冬，这天刚好是星期一，轮到北栀值日。从开学到现在，苏老师一共调换了两次位置，虽然北栀仍旧是和华湘坐在第三组第三排，可她们前边的同学换了，张锐星和方朋坐在她们前边，再往前是吴瑕和王慧。
惜君作为班上的劳动委员，每天都要安排六个人搞卫生，还得监督他们搞完卫生，亲自锁好教室的门才能回家。
搞卫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分配起来却是个大问题，大家都不太愿意去打扫厕所，都想呆在相对比较暖和的教室里。而惜君一般又只安排人，不参与他们组内的分配，所以每次轮到他们组值日，张锐星吴瑕王慧这三个人是绝不会去打扫厕所。
方朋自然也不想去，可是张锐星会逼他，他是班长，又是大村子里的人，方朋虽然在女生面前趾高气扬说话做事讨人嫌，可在张锐星面前就变得狗腿起来了，更何况张锐星还有两个要好的兄弟，一个叫邓泉，一个叫王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方朋在他们凌厉的眼神下，只能乖乖地拿起扫把去打扫厕所。
至于女厕所的话，张锐星倒是没威逼谁，只让她们四个女生自己做选择。王慧和吴瑕也是附近大村子里的人，又深得老师宠爱，她们只一口咬定自己不去扫厕所，也没说让北栀华湘她们去，可如果北栀她们不去，王慧和吴瑕也就这么耗着，扣扣指甲、撩撩刘海，和张锐星邓泉他们几个男孩子在教室里嬉笑打闹，追来搡去。
北栀和华湘心里都有点着急，毕竟家里离学校比较远，耗不起这个时间，每次都只能被迫拿起扫把去打扫厕所，想着早点扫完早点走。
“他们就仗着自己村是大村子，老师又喜欢他们！”华湘一边扫着厕所，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从开学到现在，他们都没
扫过一次厕所，这厕所又脏又臭，我下次也不想扫了，他们爱耗我就跟他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北栀默默叹了一口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华湘虽然表面温柔，实在逼急了脾气也挺爆的，骂起人可以不带重样的。
她们两个在这一点上有点像，不过她们俩更像的是“怂”，上次扫厕所的时候她们也这么义愤填膺，可是只要一面对王慧她们，她们的气势就弱了下去，只会乖乖拿起扫把来扫厕所。
“他们不来扫厕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我们又打不过他们，告诉班主任的话，他们又会说我们是自愿的，他们没逼过我们来扫厕所，老师那么喜欢他们，肯定不会打他们的，最多说他们几句，上次方朋也去告状了，老师也没怎么管，就在班上问了几句，下午放学方朋就被他们堵在路上警告了。”
华湘皱起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实在太贱了！”
“虽然厕所又臭又脏，但是我也不想待在教室里和他们一起搞卫生，他们老是拿着扫把在教室里追追打打，搞得教室里都是灰，呛死了。”北栀埋怨道。
“他们哪是在追追打打啊，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华湘还在义愤填膺。
“打情骂俏？”
“是啊。你没看过电视剧吗，打是情骂是爱！他们天天追追打打嘻嘻哈哈，那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北栀咽了咽口水，体内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让她凑近了华湘，压低了声音问：“谁和谁在谈恋爱啊？”
华湘皱着眉一脸思索，“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有点乱，我听说王奎喜欢吴瑕，但是吴瑕喜欢张锐星，张锐星喜欢王慧，王慧又好像喜欢邓泉。”
“他们都串成一条线了！”北栀瞠目结舌。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华湘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跟她说：“我听罗夏王娟邓红她仨说的，惜君也知道，她们说在路上看到邓泉和王慧牵手了。”
罗夏王娟还有邓红是华湘和惜君的小学同学，王娟是惜君最好的朋友。罗王邓三个女孩子住在青烟圩，平时最喜欢看电视追星聊八卦。
“这件事我们不能说出去。”华湘看着她说，“我怕他们找我俩麻烦。”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快点把卫生搞完吧，这里太臭了，扫完了赶紧回家。”北栀捏着鼻子说。
扫完女厕所回班的路上，北栀碰到了姐姐、邝清姐还有南楚姐。
她讶异又高兴，才刚放学不久，而且初中部的最后一节课才上没多久，怎么姐姐她们就背着书包跑出来了。
“姐姐，你们不上课了吗？”
朋杉提着一副羽毛球拍，笑着说：“我们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已经解散了，老师让我们提前放学。”
“我今天去你家，我们一起打羽毛球。”朋杉说。
北栀用力地点头，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们身上怎么有点臭？”邝清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风，皱着眉有点不解。
北栀立刻松开姐姐的手，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去扫厕所了。”
“你们班的公共区是厕所啊？”南楚有点同情她。
北栀点了点头。
朋杉不太高兴，“我怎么记得上次来也是你们两个在扫厕所，其他人呢，你们组不可能就你们两个人吧，他们怎么不来扫厕所。”
“他们不肯来，我们老师说值日生要搞完卫生后再一起放学，我们想快点回家，就来扫厕所了。”北栀有点无奈地说，抬头瞄了瞄姐姐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不过我们搞了厕所就不用搞教室了，我们去教室拿了书包就可以回家了。”
朋杉表情不悦，很严肃地对她说：“你就是太老实了，下次别去扫厕所了，他们不去，你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北栀为难地点了点头。
“好了，快点去教室拿书包吧，拿了我们就回家。”
“那姐姐你们就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北栀高兴地跑进教学楼，可是当她和华湘兴冲冲地跑进班上准备提起书包走人的时候，却发现张锐星他们僵持在原地，地上摆着脏脏的红色垃圾桶，里边装满了垃圾，可是谁也不肯去倒。
“我们扫完厕所了，可不可以先走了。”北栀把扫把放回到墙角，转身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垃圾还没倒，苏老师说我们得搞完所有的卫生倒完垃圾再一起放学。”王慧冷着脸说。
“我们已经搞完了厕所，北栀的姐姐在楼下等她，要她快点回家，你们赶紧去倒吧，我在这等你们。”华湘放下扫把转身催促道。
“我就记得苏老师说过要我们搞完卫生再一起放学。”王慧捋了捋自己的刘海，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说。
“反正总有一个人要去倒垃圾，大家都不想不倒垃圾，我们就都别走。”张锐星有点不爽了，他和王慧她们站在一起，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方朋身上瞟。
北栀知道，他们其实是想要逼方朋去倒垃圾。
可是方朋已经一个人扫完了男厕所，之前大家就说好了，去搞厕所的人不用搞班上的卫生，也不用倒垃圾。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方朋显然也明白了张锐星他们的意思，可也犟着没肯点头去倒垃圾，毕竟这垃圾本来就不是他该倒的。
张锐星他们几个人不好直白催促，毕竟之前规矩是他们订好的，于是一群人就这样犟在那里，敌不动我不动。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分钟过去了，大家都不肯去倒垃圾。北栀和华湘虽然早就迫不及待地从桌膛里抽出书包背上了，可迟迟没人去倒垃圾，她们再想走也走不了，心里不由有点着急。
北栀看着教室里的壁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想着在教学楼下的姐姐她们应该会等急了，不想再拖延时间了，心一横，提起地上的垃圾桶说：“算了，还是我去倒一下垃圾吧，等下教室不要锁门，你们等我回来了再一起走。”
张锐星都没有反对，只有华湘皱着眉拉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们已经搞完了厕所了，教室的垃圾本来就不是我们应该倒的，是他们要倒的，你干嘛要去！”
“我想早点回家。”北栀低头轻声说。
上学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一天下来，她早就累得不行了。实在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呆在这里，她想回家，回到让自己觉得舒适安全的地方，不想让别人等她很久，她想吃饭，想看动画片。
放学的时间多么珍贵啊，为什么要牺牲给学校！
“华湘你管什么闲事，又不是要你去倒垃圾，你要是不想她倒，你去帮她倒啊。”吴瑕咄咄逼人道。
华湘闭上眼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我去倒一下吧。”北栀担心地拉了拉华湘，她知道华湘和王锐星他们一条路回家，等下万一路上他们欺负她就不好了。
北栀提起垃圾桶正准备走，就在这个时候，朋杉她们出现在了班级后门口。
朋杉急走几步，进了班上，气冲冲地抢过北栀手里的垃圾桶，一把掼在地上，“倒什么倒！你都去搞厕所了，回来还要去帮他们倒垃圾，他们自己没长手吗！他们要是自己不想去倒垃圾，就别在教室呆着啊，拿起扫把去搞厕所啊，厕所又不想搞，垃圾又不想倒，反正脏的累的都不想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上天啊？”
张锐星他们被突然杀进来的三个初中学姐吓得闷声不吭，鸵鸟一样缩起了脑袋。
“我跟你说，你以后别去搞厕所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外公的，让他跟你班主任说一声，要是你班主任还问你，你就说你家不让你搞厕所，死活不让！”
“你们不就仗着别人离家远想早点回家所以才在这里磨蹭吗，我就跟你们说，我们今天还就先走了，垃圾倒不倒，谁去倒，那是你们的事情，她搞完了，没她的事了。”南楚一把勾住北栀的肩膀，飒气十足，“妹妹走了！”
北栀高兴又担心，她没想到姐姐们会这么生气。
说心里话，她有些感动，姐姐们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可当她看到了张锐星他们愤恨的眼神，又有点忐忑，她想他们明天一定会跟老师告状的。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爷爷听姐姐说后肯定也和姐姐一样生气，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倒那个垃圾。
随便他们吧。
北栀看了一眼地上的撮箕，拉着华湘转身跟姐姐走了，也懒得去想明天的事。
第二天清晨，和她担心的一样，张锐星他们不仅当面指责她，还在上课的时候当面向老师告状，好在爷爷昨天晚上已经跟苏老师打过电话了，苏老师了解前因后果，也没批评她。
而梁惜君作为劳动委员也站出来替她说了话。
苏老师不悦地盯了张锐星王慧他们一眼，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几句，然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北栀不理解，可她也明白，在苏老师的眼里，张锐星他们不管犯了什么错都还是“好学生”，而她们这些人，不能犯错，一错百错，一次无能百次无用。
张锐星他们乖巧礼貌地接受了批评，压着脾气坐下了，可下了课后王慧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扭过头狠狠地白了北栀和华湘一眼。
北栀忽视了那个赤裸裸的白眼，虽然心里多少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害怕。
华湘一开始和她一样老老实实低着头，闷声不吭，等前面四个人走出教室后才不满地撇了撇嘴，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握了握北栀的手跟她说别怕。
北栀心慌地点了点头，她做不到不怕，但有姐姐在，她觉得张锐星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
昨天晚上爷爷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苏老师在电话里说了一遍后还是有用的，不然按以前，她肯定又会被苏老师责骂一通。
在不讲理的人面前，温良恭俭让只会换来更严重的压迫，揭竿暴起才有一线生机。
好在这件事情最后的收场也不差，北栀想，至少因为爷爷那个电话，整个四年级，北栀硬着头皮抗住各方压力再也没去搞过厕所。
张锐星他们虽然看她不爽，经常去打小报告，但老师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距离上次去理发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北栀渐渐接受了自己短发的样子，熟识她的人也不会再像第一次看见她头发时那样瞠目结舌，惊愕地问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的这么短。她也慢慢习惯了班上一些同学嘲弄的目光，虽然心里还是难免受伤，可忍一忍早晚会过去。
只要闭上耳朵不去听他们说就好了，就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孔霄也因为她剪了头发后不怎么搭理她了。
在一次上厕所时，她洗完手准备往外走，却不小心听到孔霄在厕所外边和别的同学吐槽她剪的头发很丑，人也变丑了。
如果说那些不熟识的同学的嘲笑和议论只是往她的心里扎了很多刺的话，那么孔霄，这个帮过她很多次被她当成朋友的人，就像是往她心里丢了一颗炸弹，炸的她两眼一花。
好在陪她一起来上厕所的华湘在那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北栀抬头看向华湘，有些自卑地问：“华湘，我剪了头发后是不是变得很丑？”
华湘摇了摇头，“没有啊，不丑，和以前一样好看。”
北栀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变成一个透明人，尽可能不“招蜂引蝶”，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方面她又非常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她总希望能够多得到他们一点喜欢的。
这半个月来，她有时觉得剪了头发真好，有时又觉得不好，可是再怎么遗憾，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希望那天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北栀不知道爷爷有没有跟大姑姑打电话说过这件事，但姐姐在她被敲诈后的第二天就来班上找过她，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对她特别好，好到她都有点不能习惯。
如果说之前她的心里是有些怨怪，可看到姐姐后气就消了，说到底姐姐也不知道那天下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知道，肯定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家。
好在时间会冲淡一些东西，这半个月来那四个初中生没来找她的茬，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敢，总之他们没有再出现，慢慢地，她也不再那么畏怯。
转眼又是立冬，这天刚好是星期一，轮到北栀值日。从开学到现在，苏老师一共调换了两次位置，虽然北栀仍旧是和华湘坐在第三组第三排，可她们前边的同学换了，张锐星和方朋坐在她们前边，再往前是吴瑕和王慧。
惜君作为班上的劳动委员，每天都要安排六个人搞卫生，还得监督他们搞完卫生，亲自锁好教室的门才能回家。
搞卫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分配起来却是个大问题，大家都不太愿意去打扫厕所，都想呆在相对比较暖和的教室里。而惜君一般又只安排人，不参与他们组内的分配，所以每次轮到他们组值日，张锐星吴瑕王慧这三个人是绝不会去打扫厕所。
方朋自然也不想去，可是张锐星会逼他，他是班长，又是大村子里的人，方朋虽然在女生面前趾高气扬说话做事讨人嫌，可在张锐星面前就变得狗腿起来了，更何况张锐星还有两个要好的兄弟，一个叫邓泉，一个叫王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方朋在他们凌厉的眼神下，只能乖乖地拿起扫把去打扫厕所。
至于女厕所的话，张锐星倒是没威逼谁，只让她们四个女生自己做选择。王慧和吴瑕也是附近大村子里的人，又深得老师宠爱，她们只一口咬定自己不去扫厕所，也没说让北栀华湘她们去，可如果北栀她们不去，王慧和吴瑕也就这么耗着，扣扣指甲、撩撩刘海，和张锐星邓泉他们几个男孩子在教室里嬉笑打闹，追来搡去。
北栀和华湘心里都有点着急，毕竟家里离学校比较远，耗不起这个时间，每次都只能被迫拿起扫把去打扫厕所，想着早点扫完早点走。
“他们就仗着自己村是大村子，老师又喜欢他们！”华湘一边扫着厕所，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从开学到现在，他们都没
扫过一次厕所，这厕所又脏又臭，我下次也不想扫了，他们爱耗我就跟他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北栀默默叹了一口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华湘虽然表面温柔，实在逼急了脾气也挺爆的，骂起人可以不带重样的。
她们两个在这一点上有点像，不过她们俩更像的是“怂”，上次扫厕所的时候她们也这么义愤填膺，可是只要一面对王慧她们，她们的气势就弱了下去，只会乖乖拿起扫把来扫厕所。
“他们不来扫厕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我们又打不过他们，告诉班主任的话，他们又会说我们是自愿的，他们没逼过我们来扫厕所，老师那么喜欢他们，肯定不会打他们的，最多说他们几句，上次方朋也去告状了，老师也没怎么管，就在班上问了几句，下午放学方朋就被他们堵在路上警告了。”
华湘皱起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实在太贱了！”
“虽然厕所又臭又脏，但是我也不想待在教室里和他们一起搞卫生，他们老是拿着扫把在教室里追追打打，搞得教室里都是灰，呛死了。”北栀埋怨道。
“他们哪是在追追打打啊，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华湘还在义愤填膺。
“打情骂俏？”
“是啊。你没看过电视剧吗，打是情骂是爱！他们天天追追打打嘻嘻哈哈，那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北栀咽了咽口水，体内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让她凑近了华湘，压低了声音问：“谁和谁在谈恋爱啊？”
华湘皱着眉一脸思索，“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有点乱，我听说王奎喜欢吴瑕，但是吴瑕喜欢张锐星，张锐星喜欢王慧，王慧又好像喜欢邓泉。”
“他们都串成一条线了！”北栀瞠目结舌。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华湘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跟她说：“我听罗夏王娟邓红她仨说的，惜君也知道，她们说在路上看到邓泉和王慧牵手了。”
罗夏王娟还有邓红是华湘和惜君的小学同学，王娟是惜君最好的朋友。罗王邓三个女孩子住在青烟圩，平时最喜欢看电视追星聊八卦。
“这件事我们不能说出去。”华湘看着她说，“我怕他们找我俩麻烦。”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快点把卫生搞完吧，这里太臭了，扫完了赶紧回家。”北栀捏着鼻子说。
扫完女厕所回班的路上，北栀碰到了姐姐、邝清姐还有南楚姐。
她讶异又高兴，才刚放学不久，而且初中部的最后一节课才上没多久，怎么姐姐她们就背着书包跑出来了。
“姐姐，你们不上课了吗？”
朋杉提着一副羽毛球拍，笑着说：“我们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已经解散了，老师让我们提前放学。”
“我今天去你家，我们一起打羽毛球。”朋杉说。
北栀用力地点头，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们身上怎么有点臭？”邝清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风，皱着眉有点不解。
北栀立刻松开姐姐的手，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去扫厕所了。”
“你们班的公共区是厕所啊？”南楚有点同情她。
北栀点了点头。
朋杉不太高兴，“我怎么记得上次来也是你们两个在扫厕所，其他人呢，你们组不可能就你们两个人吧，他们怎么不来扫厕所。”
“他们不肯来，我们老师说值日生要搞完卫生后再一起放学，我们想快点回家，就来扫厕所了。”北栀有点无奈地说，抬头瞄了瞄姐姐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不过我们搞了厕所就不用搞教室了，我们去教室拿了书包就可以回家了。”
朋杉表情不悦，很严肃地对她说：“你就是太老实了，下次别去扫厕所了，他们不去，你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北栀为难地点了点头。
“好了，快点去教室拿书包吧，拿了我们就回家。”
“那姐姐你们就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北栀高兴地跑进教学楼，可是当她和华湘兴冲冲地跑进班上准备提起书包走人的时候，却发现张锐星他们僵持在原地，地上摆着脏脏的红色垃圾桶，里边装满了垃圾，可是谁也不肯去倒。
“我们扫完厕所了，可不可以先走了。”北栀把扫把放回到墙角，转身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垃圾还没倒，苏老师说我们得搞完所有的卫生倒完垃圾再一起放学。”王慧冷着脸说。
“我们已经搞完了厕所，北栀的姐姐在楼下等她，要她快点回家，你们赶紧去倒吧，我在这等你们。”华湘放下扫把转身催促道。
“我就记得苏老师说过要我们搞完卫生再一起放学。”王慧捋了捋自己的刘海，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说。
“反正总有一个人要去倒垃圾，大家都不想不倒垃圾，我们就都别走。”张锐星有点不爽了，他和王慧她们站在一起，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方朋身上瞟。
北栀知道，他们其实是想要逼方朋去倒垃圾。
可是方朋已经一个人扫完了男厕所，之前大家就说好了，去搞厕所的人不用搞班上的卫生，也不用倒垃圾。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方朋显然也明白了张锐星他们的意思，可也犟着没肯点头去倒垃圾，毕竟这垃圾本来就不是他该倒的。
张锐星他们几个人不好直白催促，毕竟之前规矩是他们订好的，于是一群人就这样犟在那里，敌不动我不动。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分钟过去了，大家都不肯去倒垃圾。北栀和华湘虽然早就迫不及待地从桌膛里抽出书包背上了，可迟迟没人去倒垃圾，她们再想走也走不了，心里不由有点着急。
北栀看着教室里的壁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想着在教学楼下的姐姐她们应该会等急了，不想再拖延时间了，心一横，提起地上的垃圾桶说：“算了，还是我去倒一下垃圾吧，等下教室不要锁门，你们等我回来了再一起走。”
张锐星都没有反对，只有华湘皱着眉拉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们已经搞完了厕所了，教室的垃圾本来就不是我们应该倒的，是他们要倒的，你干嘛要去！”
“我想早点回家。”北栀低头轻声说。
上学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一天下来，她早就累得不行了。实在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呆在这里，她想回家，回到让自己觉得舒适安全的地方，不想让别人等她很久，她想吃饭，想看动画片。
放学的时间多么珍贵啊，为什么要牺牲给学校！
“华湘你管什么闲事，又不是要你去倒垃圾，你要是不想她倒，你去帮她倒啊。”吴瑕咄咄逼人道。
华湘闭上眼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我去倒一下吧。”北栀担心地拉了拉华湘，她知道华湘和王锐星他们一条路回家，等下万一路上他们欺负她就不好了。
北栀提起垃圾桶正准备走，就在这个时候，朋杉她们出现在了班级后门口。
朋杉急走几步，进了班上，气冲冲地抢过北栀手里的垃圾桶，一把掼在地上，“倒什么倒！你都去搞厕所了，回来还要去帮他们倒垃圾，他们自己没长手吗！他们要是自己不想去倒垃圾，就别在教室呆着啊，拿起扫把去搞厕所啊，厕所又不想搞，垃圾又不想倒，反正脏的累的都不想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上天啊？”
张锐星他们被突然杀进来的三个初中学姐吓得闷声不吭，鸵鸟一样缩起了脑袋。
“我跟你说，你以后别去搞厕所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外公的，让他跟你班主任说一声，要是你班主任还问你，你就说你家不让你搞厕所，死活不让！”
“你们不就仗着别人离家远想早点回家所以才在这里磨蹭吗，我就跟你们说，我们今天还就先走了，垃圾倒不倒，谁去倒，那是你们的事情，她搞完了，没她的事了。”南楚一把勾住北栀的肩膀，飒气十足，“妹妹走了！”
北栀高兴又担心，她没想到姐姐们会这么生气。
说心里话，她有些感动，姐姐们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可当她看到了张锐星他们愤恨的眼神，又有点忐忑，她想他们明天一定会跟老师告状的。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爷爷听姐姐说后肯定也和姐姐一样生气，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倒那个垃圾。
随便他们吧。
北栀看了一眼地上的撮箕，拉着华湘转身跟姐姐走了，也懒得去想明天的事。
第二天清晨，和她担心的一样，张锐星他们不仅当面指责她，还在上课的时候当面向老师告状，好在爷爷昨天晚上已经跟苏老师打过电话了，苏老师了解前因后果，也没批评她。
而梁惜君作为劳动委员也站出来替她说了话。
苏老师不悦地盯了张锐星王慧他们一眼，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几句，然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北栀不理解，可她也明白，在苏老师的眼里，张锐星他们不管犯了什么错都还是“好学生”，而她们这些人，不能犯错，一错百错，一次无能百次无用。
张锐星他们乖巧礼貌地接受了批评，压着脾气坐下了，可下了课后王慧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扭过头狠狠地白了北栀和华湘一眼。
北栀忽视了那个赤裸裸的白眼，虽然心里多少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害怕。
华湘一开始和她一样老老实实低着头，闷声不吭，等前面四个人走出教室后才不满地撇了撇嘴，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握了握北栀的手跟她说别怕。
北栀心慌地点了点头，她做不到不怕，但有姐姐在，她觉得张锐星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
昨天晚上爷爷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苏老师在电话里说了一遍后还是有用的，不然按以前，她肯定又会被苏老师责骂一通。
在不讲理的人面前，温良恭俭让只会换来更严重的压迫，揭竿暴起才有一线生机。
好在这件事情最后的收场也不差，北栀想，至少因为爷爷那个电话，整个四年级，北栀硬着头皮抗住各方压力再也没去搞过厕所。
张锐星他们虽然看她不爽，经常去打小报告，但老师也没有再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