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栀眼里，欧樱赔了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她低估了很多人的报复心，这事远还没有到能翻篇的地步，才过了一个礼拜，他们就卷土重来了。
那天是星期五，苏老师在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就告诉他们明天上午不上课，他们班要去完成学校分配下来的“劳动任务”，把厕所附近的那个大垃圾堆搞干净，每个同学都必须带劳动工具来学校。
学校从前没有收纳垃圾的垃圾场，也没有垃圾车来托运垃圾，每次各班搞完了卫生，大家都约定俗成地把垃圾倒在围墙下的大坑里。
一年又一年，垃圾越堆越多，最后散发出冲天的腐臭味。
小学部还好，和垃圾堆隔了一个操场，师生们闻不到。可围墙那边的初中部就惨了，围墙后是初中部的教学楼，平时上课天热，学生一打开窗户，底下那股腐臭味就飘了过来，熏得人作呕。
初中部老师向学校反映了很多次，领导都没管，今年因为投诉得太厉害了，领导们终于躲不过去，打算出手把这堆积已久的垃圾堆清理干净。
校领导们非常节省，舍不得花钱叫挖机，于是就让小学四年级出动两个班学生去搞，并美其名曰劳动实践课。
苏老师为了讨好领导，也为了班级的光荣，抢在其他两个班主任前边，义不容辞地把这一项艰巨的任务揽到了自己头上。
和苏老师怀揣着同样想法的还有90班的班主任。
90班是这个学期新成立的，因为上学期老师不够，中心学校的四年级只能开两个班，因此有一部分公平小学的学生留在了公平村小上学，直到这个学期有老师分配下来，这一批学生才从村小搬过来。
一百多个人搞一个垃圾堆，虽然是小学生，细胳膊细腿，但人多力量大，每个人挖一锄头，就有一百锄头。校领导们高瞻远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苏老师却不这样认为，她甚至觉得不需要另一个班参与进来，自己班上就能搞定，不就是苦一点累一点，分担到每个学生头上的活多一点嘛。
反正她自己不用干活，只要捂着鼻子打着伞躲在树荫底下远远指挥就行了。
昨天班干部分配劳动任务的时候，北栀和华湘不幸被要求带锄头。
第二天清晨，北栀忍受着车里大大小小好奇探究的目光，一脸尴尬地把锄头提到了学校，然后被拉上了“战场”。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挖的，用没用力，偷没偷懒，反正在“苏监工”的眼皮下，她是实打实地卖力的。
烈日炎炎，挥汗如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90班那个胖胖扎着长长马尾辫的班主任慧眼识精，一眼就看到人群里卖力劳作的她，对她一顿大夸特夸，还让其他人都学习她这个劳动模范。
北栀突然被拎出来表扬，一时之间很不适应，尴尬地低下了头。可她的心里却因为被表扬而高兴不已。为了不辜负这个老师的赞美，她更卖力地挖起垃圾来，并暗暗希望苏老师能够看到她出色的表现，可苏老师撑着阳伞戴着墨镜正低头用诺基亚发信息，压根没往她那边看一眼。
正挖着垃圾呢，头顶突然有人推开了窗户喊妹妹，声音熟悉，北栀一听就知道是姐姐。
朋杉的班级在四楼，刚好她和邝清坐在靠窗边的第四排。邝清听到底下的动静，无意间一瞟，就看到北栀挥着锄头在地下专注又费劲地挖垃圾，于是赶紧推了推旁边的朋杉，让她过来看。
朋杉凑到窗边探出头一看，果然是北栀。
“你们干嘛不上课，跑到这里挖垃圾？”朋杉问她。
“学校让我们来挖的，说是上劳动实践课。”北栀仰头答道。
“那你也不要挖的这么卖力啊，你看，很多人都在躲懒，你不要这么老实！”朋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北栀左右瞟了一眼，发现王慧他们真的在玩闹，老师们过来看的时候他们就卖力，走了就偷懒。
可要是大家都偷懒的话，就没有人搞卫生了，既然她已经做了，还是尽自己的能力做到好吧。
“别太努力，我们老师上厕所回来了，先不说了。”邝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动手把窗户关上了。
清理完垃圾堆已经十一点了，大家搞了一个上午，都有点累。回到班上后，苏老师突然让大家再接再厉，去楼下提水把教室彻底冲洗一遍再放学。
大家虽然疲惫不已，但班主任发了话，也不得不干。
苏老师本来想让大家把课桌都搬出去，但走廊太小放不下那么多课桌，其他班的学生等下放学还得过道，不太方便，苏老师想了想后还是算了。
男生们清扫教室后提水冲洗，女生们抹窗抹门抹讲台。苏老师安排好劳动任务后就先行离开了。
大家各司其职，北栀正专心擦着教室里的玻璃，负责扫地的张锐星在扫到她的座位时低头嗅了嗅，突然大声嚷嚷开来。
“这地上有一股什么臭味，好恶心啊！”
其他打扫的同学听到这话后都扭头好奇地看向他。
“好像是一股尿骚味，你们快来闻闻！”张锐星捏着鼻子大叫道，班上一些男生像苍蝇闻见屎味飞快跑了过去，他们像狗一样吸着鼻子纷纷低头去嗅，然后马上捏住鼻子哇哇乱叫或者用手在鼻尖扇风。
“好臭啊，谁这么不道德，在教室撒尿啊！”王奎大叫道。
他们吵吵嚷嚷，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把围观的同学们逗得哈哈大笑。
“是北栀吧，这是她的座位，她肯定趁着中午教室没人就躲在这里撒尿，弄得地上都是骚味！”张锐星劈手直指窗边的北栀，语气笃定，言之凿凿，好像真的亲眼见过一样。
围观的同学听后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贱兮兮的笑声里满是讽刺和玩味。
猛然被这么多目光窥探打量，北栀大脑一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刚在桶里洗过一遍的抹布还没有拧干，湿哒哒的攥在手里不住地往下滴水，脏水坠落在她的白布鞋上，开出一朵朵污浊的花。
那确实是自己的座位，可是，怎么可能会有尿骚味呢？
她坐在那里那么久都没闻到，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在座位下撒尿，这种不堪的事情她怎么会做！
“我没有，不是我！”北栀气血上涌，涨红了脸颊。
“可味道就是从你座位下传来的啊。”欧樱皱着眉表情无辜地看着她。
“不是你撒的，那还有谁，华湘吗？”挽着欧樱的王慧右手捂着脸，皱着眉嫌弃道。
有些围观的同学在此时哈哈大笑起来，愉悦的表情、开合的嘴巴、飞扬的眉梢，一张张生动活泼的脸在空中重叠起来，变成一张巨大的长着獠牙的黑色面具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的心咬的血肉模糊。
惜君去打水了，华湘躲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整个班级没有一个人出声帮她说话。
北栀跑到自己座位边上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尿骚味，可是她不知道这股味到底是怎么来的，明明去清理垃圾堆之前还没有的。
她急得双脸通红却不知从何解释，“我没有在这撒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味道，可能是老鼠，也许是晚上有老鼠在座位下……”
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她实在没有办法说下去，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大家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
北栀看着他们目光里赤裸裸的嘲笑，听着他们指责讽刺的话语，眼眶就红了。
“别撒谎了，撒了就撒！这次我们就算了，下次记得去厕所，别在座位下随地大小便！”张锐星不屑地摆了摆手，像是审理罪犯的法官一样，高高在上，一锤定音。其他人听到这话后笑得更夸张了，王奎他们也随之附和，整个教室的空气里流淌着快乐的气息。
北栀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委屈又心酸，她气得朝他们大声吼道：“不是我，我没有在座位下撒尿！”
眼泪终究憋不住，暴雨一样骤然落了下来。
可是大家都不听她的解释，有一部分人不再笑了，可另外一些人还在嘻嘻哈哈，他们都嘲笑她，讽刺她，污蔑她。
华湘搂着浑身颤抖满脸泪珠的北栀，怒气冲冲道：“张锐星你们要不要脸！她根本就没这样做过，你就是故意针对她！你说她在桌子下撒尿，你亲眼看到了吗！”
围观的人都看向张锐星，有些男生甚至笑得很猥琐。
“问你呢，张锐星，你真的看她撒尿了啊。”刘贵没皮没脸地说。
张锐星眼睛一转，立刻大声反驳华湘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桌子下撒尿？”
“我和她坐在一起，我肯定知道啊！”华湘翻了个白眼。
张锐星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奸笑着说：“她没有撒尿，但那尿味又确实是从你们桌子底下传来的，不是她，那就是你喽！”
“你不要冤枉人！”华湘被他气得红透了脸，咬着下唇别过了头。
“所以不是你？那就是她喽。”
北栀哭红了眼，恶狠狠地瞪着张锐星。
就在这个时候，惜君帮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提水回到了教室，听到北栀哭泣的声音，她着急放下水桶问罗夏和邓红发生了什么事，罗夏看惜君来了，赶紧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
“张锐星他冤枉你表妹在教室里撒尿！”
梁惜君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他们的报复！
华湘被张锐星说了几句后默默松开了揽住北栀的手，自保地往后退了几步，北栀心下凄凉。可下一刻，惜君就挤进人群站在她的面前，用纸巾揩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睁着朦胧的眼抬起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哽咽地对惜君说：“惜君，不是我，我没有在桌子底下撒尿。”
惜君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很坚定地跟她说：“当然不是你，你做不出那种事！”
北栀心里一酸，眼泪更加汹涌了。
惜君清了清嗓子，抬头盯着他们说：“玩够了吗？你这么笃定是她做的，有证据吗，有就拿出来啊！”
“她桌子底下的尿味就是证据！”张锐星一口咬定。
王慧他们纷纷附和。
“这就是你们的证据？”惜君觉得好笑，“有尿味就是证据，那别人偷偷在你桌子下拉了屎，大家闻到屎味是不是也可以说那屎是你拉的？”
“我看这尿和北栀没有关系，是你们在她桌子底下撒的吧！”
惜君清冷又倔强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张锐星，张锐星脸色一白，恼羞成怒，“你这是污蔑！”
“你有证据吗？”欧樱不服气地说。
“你们有证据吗？”惜君不客气地反问道，“我承认我确实是乱说，但你们就不是吗？”
眼看着惜君要和他们吵起来，北栀赶紧拉住惜君，她很怕惜君到时候被张锐星他们报复。
班里的吵闹声哭声引来了苏老师，苏老师看学生劳动也不搞了，站在这里也不动，气得大骂道：“杵在这里打摆子，一个个电线杆一样，都没有事做吗，搞不完今天就别回家了！”
大家被班主任吓得赶紧散开，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张锐星和梁惜君，还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北栀，苏老师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她剜了张锐星一眼，批评道：“你作为班长不带头把卫生搞好，在这里捕风捉影，搞得班上一团乱，别在这给我惹事了，去搞卫生。”
张锐星讪讪地拿起扫把继续扫地去了，苏老师走到北栀面前，翻了个白眼，“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你就不是你，没做就没做，说清楚就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把玻璃擦了！”
北栀点了点头，用手背抹掉眼泪，回过身继续擦窗户。擦着擦着，不经意一低头，发现原本干净洁白的鞋子，已经被灰尘污水弄得很脏了，鞋面上留下了难看的污水印。
帆布鞋上的污渍能够洗干净，可烙印在心里的印记，却怎么也擦除不了。
但她低估了很多人的报复心，这事远还没有到能翻篇的地步，才过了一个礼拜，他们就卷土重来了。
那天是星期五，苏老师在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就告诉他们明天上午不上课，他们班要去完成学校分配下来的“劳动任务”，把厕所附近的那个大垃圾堆搞干净，每个同学都必须带劳动工具来学校。
学校从前没有收纳垃圾的垃圾场，也没有垃圾车来托运垃圾，每次各班搞完了卫生，大家都约定俗成地把垃圾倒在围墙下的大坑里。
一年又一年，垃圾越堆越多，最后散发出冲天的腐臭味。
小学部还好，和垃圾堆隔了一个操场，师生们闻不到。可围墙那边的初中部就惨了，围墙后是初中部的教学楼，平时上课天热，学生一打开窗户，底下那股腐臭味就飘了过来，熏得人作呕。
初中部老师向学校反映了很多次，领导都没管，今年因为投诉得太厉害了，领导们终于躲不过去，打算出手把这堆积已久的垃圾堆清理干净。
校领导们非常节省，舍不得花钱叫挖机，于是就让小学四年级出动两个班学生去搞，并美其名曰劳动实践课。
苏老师为了讨好领导，也为了班级的光荣，抢在其他两个班主任前边，义不容辞地把这一项艰巨的任务揽到了自己头上。
和苏老师怀揣着同样想法的还有90班的班主任。
90班是这个学期新成立的，因为上学期老师不够，中心学校的四年级只能开两个班，因此有一部分公平小学的学生留在了公平村小上学，直到这个学期有老师分配下来，这一批学生才从村小搬过来。
一百多个人搞一个垃圾堆，虽然是小学生，细胳膊细腿，但人多力量大，每个人挖一锄头，就有一百锄头。校领导们高瞻远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苏老师却不这样认为，她甚至觉得不需要另一个班参与进来，自己班上就能搞定，不就是苦一点累一点，分担到每个学生头上的活多一点嘛。
反正她自己不用干活，只要捂着鼻子打着伞躲在树荫底下远远指挥就行了。
昨天班干部分配劳动任务的时候，北栀和华湘不幸被要求带锄头。
第二天清晨，北栀忍受着车里大大小小好奇探究的目光，一脸尴尬地把锄头提到了学校，然后被拉上了“战场”。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挖的，用没用力，偷没偷懒，反正在“苏监工”的眼皮下，她是实打实地卖力的。
烈日炎炎，挥汗如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90班那个胖胖扎着长长马尾辫的班主任慧眼识精，一眼就看到人群里卖力劳作的她，对她一顿大夸特夸，还让其他人都学习她这个劳动模范。
北栀突然被拎出来表扬，一时之间很不适应，尴尬地低下了头。可她的心里却因为被表扬而高兴不已。为了不辜负这个老师的赞美，她更卖力地挖起垃圾来，并暗暗希望苏老师能够看到她出色的表现，可苏老师撑着阳伞戴着墨镜正低头用诺基亚发信息，压根没往她那边看一眼。
正挖着垃圾呢，头顶突然有人推开了窗户喊妹妹，声音熟悉，北栀一听就知道是姐姐。
朋杉的班级在四楼，刚好她和邝清坐在靠窗边的第四排。邝清听到底下的动静，无意间一瞟，就看到北栀挥着锄头在地下专注又费劲地挖垃圾，于是赶紧推了推旁边的朋杉，让她过来看。
朋杉凑到窗边探出头一看，果然是北栀。
“你们干嘛不上课，跑到这里挖垃圾？”朋杉问她。
“学校让我们来挖的，说是上劳动实践课。”北栀仰头答道。
“那你也不要挖的这么卖力啊，你看，很多人都在躲懒，你不要这么老实！”朋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北栀左右瞟了一眼，发现王慧他们真的在玩闹，老师们过来看的时候他们就卖力，走了就偷懒。
可要是大家都偷懒的话，就没有人搞卫生了，既然她已经做了，还是尽自己的能力做到好吧。
“别太努力，我们老师上厕所回来了，先不说了。”邝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动手把窗户关上了。
清理完垃圾堆已经十一点了，大家搞了一个上午，都有点累。回到班上后，苏老师突然让大家再接再厉，去楼下提水把教室彻底冲洗一遍再放学。
大家虽然疲惫不已，但班主任发了话，也不得不干。
苏老师本来想让大家把课桌都搬出去，但走廊太小放不下那么多课桌，其他班的学生等下放学还得过道，不太方便，苏老师想了想后还是算了。
男生们清扫教室后提水冲洗，女生们抹窗抹门抹讲台。苏老师安排好劳动任务后就先行离开了。
大家各司其职，北栀正专心擦着教室里的玻璃，负责扫地的张锐星在扫到她的座位时低头嗅了嗅，突然大声嚷嚷开来。
“这地上有一股什么臭味，好恶心啊！”
其他打扫的同学听到这话后都扭头好奇地看向他。
“好像是一股尿骚味，你们快来闻闻！”张锐星捏着鼻子大叫道，班上一些男生像苍蝇闻见屎味飞快跑了过去，他们像狗一样吸着鼻子纷纷低头去嗅，然后马上捏住鼻子哇哇乱叫或者用手在鼻尖扇风。
“好臭啊，谁这么不道德，在教室撒尿啊！”王奎大叫道。
他们吵吵嚷嚷，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把围观的同学们逗得哈哈大笑。
“是北栀吧，这是她的座位，她肯定趁着中午教室没人就躲在这里撒尿，弄得地上都是骚味！”张锐星劈手直指窗边的北栀，语气笃定，言之凿凿，好像真的亲眼见过一样。
围观的同学听后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贱兮兮的笑声里满是讽刺和玩味。
猛然被这么多目光窥探打量，北栀大脑一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刚在桶里洗过一遍的抹布还没有拧干，湿哒哒的攥在手里不住地往下滴水，脏水坠落在她的白布鞋上，开出一朵朵污浊的花。
那确实是自己的座位，可是，怎么可能会有尿骚味呢？
她坐在那里那么久都没闻到，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在座位下撒尿，这种不堪的事情她怎么会做！
“我没有，不是我！”北栀气血上涌，涨红了脸颊。
“可味道就是从你座位下传来的啊。”欧樱皱着眉表情无辜地看着她。
“不是你撒的，那还有谁，华湘吗？”挽着欧樱的王慧右手捂着脸，皱着眉嫌弃道。
有些围观的同学在此时哈哈大笑起来，愉悦的表情、开合的嘴巴、飞扬的眉梢，一张张生动活泼的脸在空中重叠起来，变成一张巨大的长着獠牙的黑色面具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的心咬的血肉模糊。
惜君去打水了，华湘躲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整个班级没有一个人出声帮她说话。
北栀跑到自己座位边上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尿骚味，可是她不知道这股味到底是怎么来的，明明去清理垃圾堆之前还没有的。
她急得双脸通红却不知从何解释，“我没有在这撒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味道，可能是老鼠，也许是晚上有老鼠在座位下……”
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她实在没有办法说下去，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大家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
北栀看着他们目光里赤裸裸的嘲笑，听着他们指责讽刺的话语，眼眶就红了。
“别撒谎了，撒了就撒！这次我们就算了，下次记得去厕所，别在座位下随地大小便！”张锐星不屑地摆了摆手，像是审理罪犯的法官一样，高高在上，一锤定音。其他人听到这话后笑得更夸张了，王奎他们也随之附和，整个教室的空气里流淌着快乐的气息。
北栀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委屈又心酸，她气得朝他们大声吼道：“不是我，我没有在座位下撒尿！”
眼泪终究憋不住，暴雨一样骤然落了下来。
可是大家都不听她的解释，有一部分人不再笑了，可另外一些人还在嘻嘻哈哈，他们都嘲笑她，讽刺她，污蔑她。
华湘搂着浑身颤抖满脸泪珠的北栀，怒气冲冲道：“张锐星你们要不要脸！她根本就没这样做过，你就是故意针对她！你说她在桌子下撒尿，你亲眼看到了吗！”
围观的人都看向张锐星，有些男生甚至笑得很猥琐。
“问你呢，张锐星，你真的看她撒尿了啊。”刘贵没皮没脸地说。
张锐星眼睛一转，立刻大声反驳华湘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桌子下撒尿？”
“我和她坐在一起，我肯定知道啊！”华湘翻了个白眼。
张锐星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奸笑着说：“她没有撒尿，但那尿味又确实是从你们桌子底下传来的，不是她，那就是你喽！”
“你不要冤枉人！”华湘被他气得红透了脸，咬着下唇别过了头。
“所以不是你？那就是她喽。”
北栀哭红了眼，恶狠狠地瞪着张锐星。
就在这个时候，惜君帮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提水回到了教室，听到北栀哭泣的声音，她着急放下水桶问罗夏和邓红发生了什么事，罗夏看惜君来了，赶紧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
“张锐星他冤枉你表妹在教室里撒尿！”
梁惜君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他们的报复！
华湘被张锐星说了几句后默默松开了揽住北栀的手，自保地往后退了几步，北栀心下凄凉。可下一刻，惜君就挤进人群站在她的面前，用纸巾揩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睁着朦胧的眼抬起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哽咽地对惜君说：“惜君，不是我，我没有在桌子底下撒尿。”
惜君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很坚定地跟她说：“当然不是你，你做不出那种事！”
北栀心里一酸，眼泪更加汹涌了。
惜君清了清嗓子，抬头盯着他们说：“玩够了吗？你这么笃定是她做的，有证据吗，有就拿出来啊！”
“她桌子底下的尿味就是证据！”张锐星一口咬定。
王慧他们纷纷附和。
“这就是你们的证据？”惜君觉得好笑，“有尿味就是证据，那别人偷偷在你桌子下拉了屎，大家闻到屎味是不是也可以说那屎是你拉的？”
“我看这尿和北栀没有关系，是你们在她桌子底下撒的吧！”
惜君清冷又倔强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张锐星，张锐星脸色一白，恼羞成怒，“你这是污蔑！”
“你有证据吗？”欧樱不服气地说。
“你们有证据吗？”惜君不客气地反问道，“我承认我确实是乱说，但你们就不是吗？”
眼看着惜君要和他们吵起来，北栀赶紧拉住惜君，她很怕惜君到时候被张锐星他们报复。
班里的吵闹声哭声引来了苏老师，苏老师看学生劳动也不搞了，站在这里也不动，气得大骂道：“杵在这里打摆子，一个个电线杆一样，都没有事做吗，搞不完今天就别回家了！”
大家被班主任吓得赶紧散开，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张锐星和梁惜君，还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北栀，苏老师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她剜了张锐星一眼，批评道：“你作为班长不带头把卫生搞好，在这里捕风捉影，搞得班上一团乱，别在这给我惹事了，去搞卫生。”
张锐星讪讪地拿起扫把继续扫地去了，苏老师走到北栀面前，翻了个白眼，“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你就不是你，没做就没做，说清楚就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把玻璃擦了！”
北栀点了点头，用手背抹掉眼泪，回过身继续擦窗户。擦着擦着，不经意一低头，发现原本干净洁白的鞋子，已经被灰尘污水弄得很脏了，鞋面上留下了难看的污水印。
帆布鞋上的污渍能够洗干净，可烙印在心里的印记，却怎么也擦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