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和谎言?

    谎言,又是谎言。

    到底是什么游戏?

    茆七看向仲翰如,他微微点头。

    于是,两人暂停探护士站,跟随人群涌进503室。

    因为几乎整个五层的病患都聚在一处,跟随人潮,说“涌”也不为过。

    病房容纳不进那么多人,所以有些病患在室内,有些在室外。室内的自觉找地方坐,没地坐的就站着。

    室外的则扒在门框踮起脚看热闹。

    仲翰如在茆七前脚进503,恰好占了个门边的位置,拉茆七挤了进来。

    玩游戏首先有玩家,然后理解游戏规则,再之后是开局。

    病房中间的04床上摆放一圈木质块,床边围站7人,明显是这局的玩家。

    茆七看其中两人有点眼熟,像是503的病患,又刚好七个人,难道玩游戏是整间病房的人一起玩吗?

    四周没人解释游戏规则,观众一脸紧张,没有好奇,不像是第一次观看。

    可想而知,这种场面经常发生。

    随着哗啦一声,木质块如多米诺骨牌持续栽倒,但质太轻,栽倒的速度并不快。

    前边站着几个男人,遮挡住茆七视线,她踮脚伸颈去瞧。木块栽倒两圈后,力缓冲了,本该倒下的那块木块摇摇晃晃地立着。

    此时,木块恰好立在面向门口方位的男生前面,茆七看到他的脸一秒煞白,其余六人皆都松了口气——也许停在谁面前,对谁来说就是一件坏事。

    茆七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一处,安静,紧张。

    吃饭的瓢羹都是硬塑的,精神病患者行为紊乱,医院当然不会出现骨牌那种能伤人的器具,所以这种轻木质块的随机性,挺能调动紧张气氛。

    木块最终倒下,直栽到末尾。

    第一轮没结果,重摆木质块,再推倒。

    这回,木质块在中间停住了,仍旧是那位男生。

    “50306,真心和谎言,怎么选?”

    突然有人出声,好熟悉的声音,刚好处在茆七的视线盲区。身旁仲翰如抓起她的手,恰到好处地写上几个数字——50205。

    真是阴魂不散,居然是50205在主持游戏。

    原来是以这种方式来随机选游戏者。

    “我选谎言。”

    游戏开局了。

    顾名思义,真心和谎言,真话和假话吗?也未免过于简单。

    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有多大玩趣,值得这么多人围观?茆七不明白,继续观望。

    “50306,这是个让大家了解你的机会,要珍惜哦。”50205又开口了。

    50306点头:“好。”

    “那我们简单点。”

    50306深深一个呼吸,说:“好。”

    “你是因精神分裂入院的对吧?”

    “是。”

    “平时有幻听吧?”

    “有。”

    “被害妄想有过吗?”

    “……”起初50306答得还算镇定,到这迟疑了几秒,“有过。”

    总算回答了,围观的人有吁声的,也有屏着气息的。

    茆七观察着现场,群众身临其境的反应,应该是不回答也算输了。

    “你发病时砍伤过父母,还被送进警察局,是吧?”

    “……是……”

    问题到这,外围的观众不禁伸长脖子瞧。

    人的特性,对他人的阴私,总感到一种禁忌感的吸引。

    如此一来,茆七更看不到游戏现场。仲翰如180几的身高放普通人里都算拔尖的,倒是直观地不受阻碍。

    茆七突然被拦腰提起来,落地时踩到一双脚,她扭头看见仲翰如的下颌。心下了然,扶住他小臂放心地踩稳他的脚,视野果然开阔不少。

    “所以你父母不上班守着你,还要被发病的你砍伤,还央求别人不要报警,就怕你进警局精神状况会更差。他们对你是真好,对吧?”

    “……不是那样的,不不……对!是对的!”50306慌忙要解释,脸也憋红了,后面突然记起‘简单点’的意思。

    游戏不需要解释,只听结果。

    50205继续:“他们最后是真的失望了,才让你住院,对吗?”

    “……没有……”50306失神般低喃,随后又矢口否认,“对!对!”

    50205轻声哼笑。

    如果这是一个语言的攻守游戏,现在50306确实抵挡住了。虽然守得不太利落。

    而茆七从50205的那声笑中,听出了漫不经心里的游刃有余。

    50205:“你的父母是好父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你,却一直憎恨他们限制你的自由,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应该将他们砍死,是或不是?”

    “不是!不是的……”50306激动大叫,惊恐地往四周看。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漩涡一般卷吞着他的恐慌。

    50306胸口急遽起伏,情绪随即失控,挥舞双臂大喊:“我没有!没有!”

    那样子过于癫狂,围观人群好像已经预知到结局,个个面容冷静,变得噤若寒蝉。

    50205:“到底是或不是?”

    50306:“不是!不是!”

    50205上前推开木质块,弯腰在50306面前,审判般发声:“我看过你发病时的记录,这些是你亲口说的话。50306,很抱歉,你撒谎了哦。”

    起初茆七以为50306是一个对父母怀着愧怍的人,现在看来,他是惧怕心底的阴暗被翻开。

    但这种游戏的意义在哪?打着了解的旗号,就为了挖掘隐私,剖开人内心的阴暗面吗?根本没有娱乐性可言,只让人感到压抑,甚至于变态。

    50306颓然失声,坐倒在地。

    50205起身宣判:“游戏结束,今天没有下一位。”

    仿若胜利者姿态。

    50205这个体型削瘦,面相普通的人,现在才叫茆七真正记住。

    503的病患整理游戏后的床位,观众也开始退出,场地渐渐阔余。

    游戏这就结束了?没有奖惩吗?茆七一边觉得奇怪,一边从仲翰如脚上下来。

    纵观全局,没得到“我被谎言杀死”有关的线索,两人想随人群一起退场。

    也正因为病房宽敞了,视线阔达,出于职业敏感,茆七一眼注意到窗边角落坐着位捏泥人的青年,眉眼沉浸,像是身处在私人空间,不为外界干扰。

    是501室的病患,茆七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过。

    青年十指灵敏,泥人的脸型表情和谐,按专业角度来说,有几分活的神韵。但捏成的肢体就逊色多了,僵硬呆板,因为那泥人动作形体是对称的。

    人体曲线明明灵动最真,为什么非要设计成对称?茆七职业病犯了,想去将那副泥骨给修敏捷点。

    可看着看着,泥偶的表情有神,对称的躯体却呈现出一种尸化的僵感,让她感到矛盾之余,还觉得微妙地瘆人。

    “怎么?”见她不走了,仲翰如问道。

    “没,没什么。”茆七摇摇头,还是别多管闲事,和仲翰如一起出了503。

    时间已经来到11:16,离午饭时间还有44分钟。

    茆七忽而有些气馁,不该去凑这无厘头的游戏,现在没剩多少时间了。还不知道现实的自己什么时候醒,她气馁又浪费一天,代表着她还要在这莫名其妙的五层多待一天。

    有病患瞧着茆七脸生,驻步问她,“你住哪个病房?”

    “502。”

    病患微讶,语气酸道:“运气啊,有时真不好说。不像50306,也是个新来的……”

    茆七听得更莫名其妙。

    病患转脚进了505。

    耽误了片刻,又过去三分钟。

    半天过去,病患可能都累了,多数待在各自病房。

    茆七和仲翰如轻松溜进护士站。

    目的明确,就是设法查解剖室的开关,所以他们直奔玻璃柜去。

    为防有人突然路过发现,茆七提议:“像上次一样,我去查,你盯梢?”

    “好。”仲翰如同意,找了背靠玻璃柜的位置蹲守,恰好能观走廊,也能第一时间提醒茆七。

    茆七半趴在玻璃柜上,眼睛凑上去细瞧,那晚她轻易发现的缝隙,现在已经变成柜体板材间正常衔合的宽度。

    很窄的缝,灯照都无法看清里面,根本没法跟门联系到一起,茆七慨叹:这门,做得是极其隐秘。

    但既然是门,必然有锁。

    茆七伸出右手手指,指头红润,指甲修得圆润,唯独小指留出一小截指甲——那是为了方便抠人形娃的皮肤褶皱细节而留的,指甲弧度刻画的线条比刻刀更柔和。

    她伸出小指,将指甲塞进柜体缝隙,从下往上,开始划动。

    下半段很顺滑,茆七慢慢直起身体,将手举过头顶。沿着缝隙到底,无阻滞的手感。

    不行,还差点。

    茆七放低身体,从柜底开始,将小指指甲深深地嵌进缝隙里,直至指头传来撕裂的痛感,不松开,越深越好。她再次尝试推划,一点点拉高度,精神高度集中地去感受指甲刮擦过缝隙。

    时间仿佛缓慢,高度已过三分之二,仍然没有发现。茆七在想,还有哪些细而韧的物品可以使用?

    “阿七。”

    仲翰如那边低喊了声,茆七忙蹲下去,指甲一时难抽出,她便向下划。但划下十几厘米就卡住了。

    突发状况让茆七的心脏猛地一跳,直觉有东西,她不敢松手,怕再也找不准这个位置。她只能维持半蹲身位,扭头向仲翰如指指自己的手,再指外面。

    护士站外有路过的脚步,越来越近。

    仲翰如立即意会她的意思,探身伸臂去够电脑前的滑轮椅,抓了两下,够到了,轻轻地移到茆七身前。

    滑椅背高,能掩住茆七的身体,至于手……

    电脑桌上有一卷用来装医疗垃圾的黑色袋,仲翰如拽出两截,扯平挂茆七手臂上,掩饰好。确定没有破绽后,他藏好身。

    “……我没能挤进去看,人选出来了吗?”

    “50306游戏输了。”

    “哦,他啊……”

    有人交谈着经过,状态悠闲。

    “是他。”

    “什么反应?”

    “慌。”

    “啧,该慌的。”

    ……

    由于半蹲的关系,茆七动作维持艰难,双脚已经微微发抖。她此时根本无心听他们透露信息的对话,巴不得这两人赶快走。

    又过了一会,脚步终于走远。

    仲翰如立马扒开袋子,先扶住茆七胳膊,再将椅子挪过来。待她坐好,才问:“还好吗?”

    茆七缓过来了,“没事。”

    “发现什么了?”仲翰如问。

    茆七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指,“卡住了,这处明显窄些。”

    仲翰如靠近去看,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柜体缝隙里,受挤压而发青的指缘处渗出鲜红的血迹。

    “卡住的是锁舌?”

    “可能是。”茆七也这么认为。

    指甲折得太狠,几乎和指肉分离,仲翰如不由皱眉,转开视线问:“为什么不用其他物品去确认锁的位置?”

    茆七淡然,“坚硬的物品怕造成门锁损伤,软的则没有手感,不比使用自己的身体部位来得顺当。”

    如此,仲翰如没再说什么,茆七指挥他找些薄的有硬度韧性够的物品。

    纸板,笔芯,卡片……仲翰如找到的东西,全都被茆七否决了。

    茆七说:“韧度不够。”

    仲翰如猜测:“你想撬锁?”

    茆七摇头,“我需要一块带些硬度类似薄膜的物品,能伸进缝隙包裹住锁舌。”

    电脑桌的抽屉里有杂物,也许会有,仲翰如在里面翻找。薄膜质的物品只有一卷胶带。

    “这个行吗?”他拿起问。

    茆七:“可以,但胶带硬度不够,要加点东西辅助。”

    仲翰如继续翻,看到一个空的针水瓶,捏了一下,软塑够薄够韧。他心下有了主意,抓起一把搜罗到的小剪刀,和空瓶一道摆开在茆七面前。

    “或许你会需要这些。”

    茆七眼睛一亮,“当然!”

    仲翰如又拖过来一把滑轮椅,将几种物品放置在椅面,人蹲姿,握住剪刀问:“告诉我,要怎么做?”

    茆七估算锁舌的深度,开始一步步教:“剪出一片3×5厘米的长方块垫片,裁剪边缘一定要平整……胶带所需是垫片的两倍大,尺寸必须要贴合,一半覆贴在方块上,另一半留出……”

    仲翰如按照所述裁剪出长方块,再把胶带拉出,贴到长方块上,将三面多余的胶带裁掉,另一面延长至所需尺寸,一剪刀剪断,再修边。

    “好了,”他将制作成的垫片举到茆七眼前,让她确认,“这样行吗?”

    垫片薄平,边缘齐整,尺寸一致,茆七满意:“可以。”

    仲翰如接着问:“接下来呢?”

    茆七站起身,用脚背勾开椅子腿,下巴向仲翰如一扬,“你过来,看这里。”

    仲翰如听言移开滑轮椅,走近一步就到她跟前,探身靠近她所指的位置——卡住指甲的周边处。

    “那晚进解剖室。我们就发现整个玻璃柜其实是一扇门,按门的开启方位来推,弹出锁舌的方向在左,锁舌嵌合在右。现在你要做的是将胶带横向对折,粘性那面向左,平滑那面向右,小心地塞进我指甲下的这块缝隙里。”

    仲翰如将另一半胶带对折,压成薄薄一片,俯首趴在缝隙外来回比划。他如实说:“缝隙太小,胶带会粘在外面。”

    “喏,有这个。”茆七不知几时掏出的刻刀,交到仲翰如掌心,“用刻刀贴住一侧胶带,更容易把垫片送进去。我现在手伤了,只能你去操作,务必要小心谨慎,时间不多了。”

    仲翰如握紧刻刀,用刀尖调整长方块方位。末了,一个深呼吸,他说:“阿七,拿开手吧。”

    “嗯。”

    因为卡压的时间长,又较紧,抽出指甲时肯定会加重撕裂,反正长痛短痛都是痛,茆七猛一下拔出指甲。

    过了几秒,痛楚才袭来,她咬牙忍住,捏住手指立马转身。

    再看仲翰如,他埋着头,背影认真。为了不打扰他,茆七离远几步让出光线,简单处理伤口,担起放哨的责任。

    临近中午,走廊没了人影。

    空旷,安静。

    这种处境,总让茆七感到压抑。

    随着时间过去,茆七频频回望。

    又过片刻,茆七听到仲翰如喊她,她忙走过去,见他手掌按在玻璃柜上,刻刀还插在缝隙中。

    茆七没开口问,从仲翰如隐隐发亮的眼神里,猜测到他快要成功了。

    “要伸到什么深度?”仲翰如询问。

    “垫片外沿与柜体平行即可,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仲翰如嗯了声,继续埋头操作。

    他手稳,气息又平,是有把握。茆七不走了,就在一旁看。

    胶带紧贴内缝,眼观不出破绽,仲翰如作最后收尾,也有了心思对话:“你让我将垫片折起来,宽度不够,伸不进锁舌里面。”

    茆七说:“够到也没用,一块塑片也撬不开钢锁。”

    “那为什么……”仲翰如抬起脸。

    茆七突然凑过去,“好了吗?”

    她的脸猛出现在眼前,仲翰如语滞了滞,“呃……嗯。”

    茆七用指腹检查柜体缝隙,没摸到异物感,确认放置好了。她接手刻刀,在锁的位置不轻不重地刮了道痕,做记号。

    “门开后,由于比重不同,垫片会弹出,阻碍锁舌嵌孔,从而影响门锁契合。”茆七解释道。

    这样即便不知道门的开启方式,也有一定几率能打开门。

    这个机关简单可行,仲翰如好奇:“你研究过?”

    “从一个朋友那学来的,我亲眼见她将一块软塑胶片对折,一半粘上胶,塞进锁舌边上,开门之后塑胶片弹出,关门时会夹住锁舌,使其无法嵌到底。这样稍微用东西拨一下,锁就开了,比蛮横地撬门省事体面。”

    “撬门做什么?”仲翰如的关注点明显偏差。

    “捉奸啊。”茆七答得丝滑。

    “捉奸?”仲翰如似乎很不解。

    茆七自觉失言,含糊道:“就……字面上的意思。”

    收好刻刀,再将刻痕擦淡些,茆七话锋一转:“好了!尽人事,剩下的只有等。”

    仲翰如:“嗯,我们走吧。”

    “哦。”茆七默默匀口气,幸好他没追问。

    恢复好护士站,两人一同离开。

    刚到出口,走廊转脚突起脚步声,急奔而来!

    护士站外是一条空道,没法藏身,两人一致掉头向里,但出口又窄,惊慌失措之际就撞一起了。

    茆七体量小,被撞翻开,后背就是棱角坚硬的石台面,那瞬间她都能预感到腰背磕上面的钝痛感。

    所幸仲翰如及时捞住了茆七,他一手撑住台沿,稳住两人的身体。

    茆七由于失重双臂圈住了仲翰如后脖,向他胸膛里靠。

    “50203,原来你在……”

    乍一听到声音,茆七和仲翰如都僵住了,不敢动,怕被看出端倪。

    来人是50205,从他的角度看,茆七和一个男人紧紧贴在一起,衣衫不整,像在行不可描述之事。

    50205哟一声,改口:“你们在这呀!”

    随后暧昧而不失含蓄地补话:“感情可真好呀。”

    既然都误会了,干脆做足一套,茆七将脸埋进仲翰如胸膛,像是害羞到抬不起头。

    “嘿嘿~”50205干笑几声,停顿十几秒后才道,“你们继续,我就不妨碍了……”

    总算是走了。

    茆七忙松开胳膊,靠后站好,问仲翰如,“他看到了吗?”

    领口刚刚被茆七扯歪了,扣子松开,仲翰如一边系一边说:“应该看不清楚,这里背光。”

    茆七还是不放心,提醒:“得防着他点。”

    回到502室,50205不在,两人装模作样待了待,又开始打铃了。

    午饭时间到。

    本来像沉在水里的走廊,动静猛一下浮起来。

    502的病患结伴去食堂。

    不能再单独行动了,茆七和仲翰如跟随其后。

    座位仍是原先的安排,饭菜是提前摆好的,有红烧肉,肉末豆腐,和一个绿叶菜。

    落座后,人齐了,统一开饭。

    茆七握起筷子,假模假样地夹菜——红烧肉软烂,青菜翠绿,肉末和豆腐糅合得恰好。

    家常菜,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茆七平时对吃的没什么讲究,来来回回就老几样,现在竟然想尝试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西北区精神病院的厨子有点水平。

    特别是这道肉末豆腐,香气四溢,茆七用筷子拨了拨,发现豆腐和肉末外都均匀包裹着一层半透的油脂,说明火候掌握到位,所以才有这么诱人的色泽。

    当然,茆七不会真的去吃,她放下筷子,等待集体用餐完毕。

    西北区精神病院的房型是长条型的,从仲翰如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斜对角线的所有桌子,包括第一张桌,按排序那是501室的病患。

    那桌有个男病患让仲翰如有些好奇,从进食堂观察以来,大部分病患先吃完的是肉末豆腐,想是美味的,而那男病患的却一口也不动这道菜。

    这跟五层的一致性有悖。

    仲翰如专心思索,有人突然抓住自己手臂,他看到是茆七,她正紧张地看着他。

    只是一个眼神,仲翰如似乎懂了,忙将他们的饭菜处理好,不管不顾地拉茆七跑出食堂。

    食堂转角是进护士站的过道,他们跑进去。

    后面没人追来,仲翰如松开茆七,退开两步,以一种目送的目光望着她。

    有些默契,无需多言。

    “你的意识在这里会危险吗?”时间来不及了,茆七语速飞快。

    仲翰如没说什么,只摇头。

    茆七放心些,他们突然消失,还不知道50205会怎么怀疑。

    毕竟白天也不安全了,她将匕首还回给他。

    随后茆七便在公寓醒来。

    她第一时间看挂钟:12:09

    手机在枕头边,茆七拿起时,一条微信信息进来。

    仲夏如:【小七,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店里喝个下午茶?】

    茆七:【有事?】

    仲夏如:【是我哥想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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