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静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临近冬日,夜晚的风逐渐变得冰冷,但这点温度却不足以驱散在学生们脑中盘旋的睡魔。

    “现在,当飞马座的室宿二开始变化时,我们就能知道……”

    天文学教授的声音时隐时现,小巫师们撞到脑袋和打呼的杂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时不时还伴随着一两声痛呼和咒骂。而海蒂旁边蹲坐着詹姆和西里斯。这两位天才为了不让自己中途睡着,一直在狠戳对方,有来有回,直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激烈的左右互搏。

    “莱姆斯,如果我睡过去了,你能帮我把大熊座的位置画下来吗?我可以帮你画北极星,我北极星画的可有一套。”海蒂问,她的脑海里好像开始闪烁着鲜红鲜红的倒计时,不出两分钟就要让她失去意识。

    “你画的北极星就是四根线交叉在一起罢了,海蒂。”卢平说。

    彼得已经干脆抱着羊皮纸在呼呼大睡了。

    对于这种情况,想必天文学的教授也很无奈吧。尽管每次的作业都能在及格线A或者E上飞过,但是海蒂也对天文学的学年考试怀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忧愁和怀疑。

    如果天文课能不开设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上课就好了。如果上课的时候起码留一盏灯,大家不用黑漆漆地挤在一起,拿着望远镜快要把脖子仰断就好了。如果这些星座的名字能和咒语那么好记就好了……

    海蒂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西里斯和詹姆把前面一个小巫师的望远镜变成了香肠,然后在对方惊醒时又变回来,发出邪恶的窃笑。

    海蒂本来也快要笑出声了,可惜在咧开嘴角的那一刻,她看到卢平正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不得不干咳两声,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好吧,她不能让莱姆斯成为唯一一个在干正经事的“可怜人”。

    “拜托,海蒂,莱姆斯,别像麻瓜的南瓜灯一样无趣。”詹姆抱怨道。

    “没错,莱姆斯,试着放松一下自己。”西里斯搭上卢平的肩膀,越过他向海蒂笑着挥了一下手,潇洒得很,“然后放过我们可怜的海蒂。”

    海蒂于是把她那充满了乱涂乱画、拼写错漏的课堂笔记给他看,西里斯思索了一下,也拿出了自己那张堪称完美的羊皮纸,附赠一个“不过如此”的表情和裂开嘴露出的犬牙。

    唉。海蒂受伤地把自己的笔记卷起来。

    身边冒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原来是西里斯三两下挪到了她身边。男孩倾过身子,低声对她说:“这些东西我早在家就学完了。你要想的话,我可以教你。”

    “那我请你吃吹宝泡泡糖,”海蒂想了想说,“在下次的霍格沃茨特快上。”

    西里斯平淡地嗯了一声。但那双灰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高兴。

    海蒂回过头去,不知为何,詹姆和卢平都用有点惊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

    高高的床帐直至天花板,随着时间推移,灯光越来越暗,让房间渐渐沉入令人安心的寂静里。摇曳的阴影爬上墙壁,攀上绣旗,在华丽的狮子纹样上舞动着。

    在宿舍的穿衣镜前面,黑头发的女孩正绞尽脑汁地把斗篷拉开拉长,最好能把自己从头到脚遮盖起来,这样最不引人注目。

    面对如此恶行,穿衣镜发出吭哧吭哧的哽咽声,好像不知道该组织什么样的语言来攻击她。

    “呕……”它最后说。

    “嘿!”海蒂不得不对它抱怨,“别太夸张了。”

    准备好做贼的打扮之后,她匆匆离开了寝室。好在她的室友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风俗”,依玛琳还希望她“如果结束的够晚能不能带份早餐回来”。

    被寄予众望的海蒂·克拉克溜出女生宿舍,和在壁炉前面等待着的朋友们汇合了。

    他们穿行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偶尔,从巨大的玻璃窗外洒下一片亮光,能照亮眼前的路。

    “你们知道吗,我爸爸有一件隐身衣。”詹姆说,他的眼镜在快速走动中滑到了鼻梁上,“如果有了它,肯定比我们现在要方便多了——但我爸爸说什么都不肯给我,碰碰都不行!”

    “如果你有了隐身衣,下一秒你就会开始入侵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了。”海蒂说。

    但詹姆为这个猜想吹了一声口哨。

    “伊万斯怎么样了?”詹姆突然说。

    “什么?”海蒂诧异地看向他,对方也坦然地和她对视,那双褐色的眼睛大睁着,“莉莉已经痊愈了,明天就可以正常上课了……为什么这么问?”

    詹姆又把头转了回去,耸了耸肩:“突然想到了而已。”

    突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这下他们也顾不上讨论莉莉了,五个小巫师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挤进能遮挡的柱子后面。因为空间太狭小,个子最高的卢平和西里斯不得不垫在最后面。

    海蒂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狠狠地顶在卢平的喉咙上,右手肘无情地在西里斯的肚子上来了一下。

    “天,真的对不起,朋友们。”海蒂小声说。

    只是她的道歉对象都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嘘,别说话,海蒂!”詹姆用气音打断她,尽管他现在正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态被海蒂和彼得一起搂在怀里。

    说话声渐渐靠近了。

    远处的走廊一点一点燃起了火炬的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道黑影。

    海蒂定睛一看,那似乎是两个成年男性,都穿着巫师袍。一个还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另一个则蓄着白胡子,还带着一副月牙形状的眼镜。

    看起来非常非常眼熟。

    “那是邓布利多!”詹姆一语道破。

    他们几个全都变得更加僵硬,一动不动了。

    “……我们已经吸收了更多的新成员。”那个年轻巫师说。他身材高大,拥有一头微卷的金发,随着光线闪过五官,海蒂注意到那人的下巴上有一道疤痕。

    “为了能对抗那个人,您知道的。”金发巫师继续说,“虽然现在还在起步阶段,但总有有志之士愿意加入我们。我想离期望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啊,是啊。”邓布利多却似乎有些叹息,他应道,“辛苦你了,埃德加,还有所有愿意献上一份力的巫师们。”

    他们很快就从这个拐角掠过了。火光照亮这两个优秀巫师的侧脸,又很快隐匿在海蒂的视线之外。

    埃德加的声音在渐行渐远中遥遥飘来:“我们心甘情愿的,邓布利多。”

    “——为了凤凰社。”

    ·

    “你们听见他说的了吗?凤凰社!”

    “你知道那是什么?”

    “好吧,也许不。“头发乱糟糟的男孩说,”从来没听说过……说不定我们知道了什么机密!”

    走在他身边的长发男孩接过话茬: “让我们想想,由邓布利多带领的秘密结社——”

    “他要做什么?统一魔法界?拯救世界?”詹姆兴致勃勃地猜测,“或者说他终于要让巫师和麻瓜一起生活了吗?要我说,麻瓜的姜汁汽水真的很不错,但我受够了每次总忘记要拿他们的货币结账了。”

    “姜汁汽水,哈?”

    两个男孩嘻嘻哈哈地傻笑起来。

    在这乱七八糟的背景音里,海蒂掀开四楼的挂毯。织品的触感从女孩的皮肤上划过,越过它,似乎有席卷的风扑面而来。

    在挂毯之后,是熟悉的黑洞洞的密道。从海蒂入学的第一天,到现在再次来访,它依然是那么安静的、一成不变的,好像某个沉默寡言的守卫,等待着交接秘藏的时刻。

    海蒂睁大双眼,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她自小就能嗅到那些神奇的、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一直知道。无论是作麻瓜打扮的巫师、偶尔飞过城市上空的猫头鹰、抑或是行为特异的动物,她总能感觉到他们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而这次也一样。海蒂觉得自己好像身穿铠甲,手握着宝剑,头上顶着厚重的头盔,红缨随风飘荡——就像踏上冒险的勇者一样。而跟在她身后的,就是互相交付信任的伙伴,屠龙的英雄团队——

    “不对,姜汁汽水里没有姜汁!你说呢,莱姆斯?”

    “好像没有、吧?”

    “那干嘛要叫姜汁汽水?”

    “不管那些,这场算你输了,西里斯!麻瓜知识,二十一比二十!”

    没关系。海蒂想,这是喜欢姜汁汽水的英雄团队。

    “大家,”她不得不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就是这里。”

    小巫师们一个接一个,像兔子一样钻进了黑漆漆的密道。海蒂小声念了一句荧光闪烁,魔杖尖端亮起光点,照亮了两侧的墙壁。

    这些砖墙看上去仍然老旧不堪。有些细小的夹缝里藏满了蜘蛛网,还有些不知什么的残骸,随风晃动着。

    “看上去像很久很久以前建的了。”卢平评价道。

    “不过霍格沃茨有很多这样的地方。”西里斯这么说。

    海蒂向墙面看去,和印象里不一样,它们平滑得没什么痕迹。

    “你确定你之前看到了鹰的图案吗,海蒂?”詹姆跟在她后面闷闷地问。

    他这时候有点狼狈,正埋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那上面沾满了他因为活蹦乱跳蹭到的灰尘。

    “当然了,”海蒂仰着头,短发刺刺地扎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再走一会儿……”

    在她举起的魔杖的光辉下,半只羽翼的刻痕从黑暗中挣脱而出。

    那光芒徐徐前进着,身体、胸膛、头颅、尖喙,最后拼合成一个整体。一只灵敏又栩栩如生的鹰。尽管时光荏苒,但它的刻痕仍是深刻的,甚至羽毛的尾端依旧带着自由的笔触。这只鹰就这样,在黑暗通道的尽头、难以捕捉的高处,飞翔了几百年。

    “哇哦。”

    詹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那副大眼镜反着光,让他看起来像个疯狂学者。

    ”我说了吧?“海蒂擦擦鼻尖,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鹰的标志。”西里斯兴奋道,他咧着嘴,露出尖尖的犬牙,“难道不是拉文克劳?”

    “它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卢平问,“有什么机关吗?”

    “哼……这几块砖的排列确实怪怪的。”

    詹姆迟疑地说。

    海蒂抛开已经研究起来的詹姆和西里斯,埋头摩挲着墙壁,石壁凹凸不平的触感从指腹传来。摸着摸着,她干脆把魔杖一把揣进怀里,蹲下身来。

    忽然又有光芒凑近了她的脸颊。

    是卢平。

    绿眼睛的男孩也弯着腰,用魔杖照亮了海蒂的周围,稍长的刘海垂落在额头前面。视线交汇时,他扬起眉毛,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海蒂刚张开嘴想笑,但手下的触感让她顿住了,有点傻兮兮的。

    下一秒女孩飞快扭回头,喊道:“我找到了!”

    她的掌心之下有三行模糊的字迹,字迹上方一些的墙壁上被凿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凹槽。

    Ton Sophian Zetein

    “这是什么意思?”彼得试探地问,“看起来不像英语。”

    与此同时,海蒂用袖子拍开刻痕上附着的飞灰,随着她的动作,古老却又行云流水的字体浮现出来。

    “这里。”海蒂说。

    而詹姆蹲在女孩旁边,顶着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念出了石壁留下的最后一行字:

    ·

    “——请于智慧之泉中,砍下达芙妮的头颅,将她献给神圣的马特瑞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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