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折薇不想辩解,当即收拢五指,崔皓闷哼一声,声如玉落堆锦。

    月色朦胧,室内昏暗。

    野兽久受封印,忽遇神女垂怜,它极速壮大弹跳,诚实炽热,宣告着自己的欢喜。

    夏折薇从未主动做过这种事,手法不甚熟练,力度不知轻重,生涩挪动了几下,忽然觉得腿酸,不想再在原地干站着。

    左右费力不讨好,她索性丢开手,轻轻将人往外推:“困了,你出去,让我洗个澡床上躺会儿。”

    “你当我是什么?”

    她只推了几步远就推不动了,身前人脚下如同生根一般钉在原处。

    他问话的嗓音低哑,眼尾处带着丝薄红,面色虽然未变,可整个人瞧起来有种难以言述的脆弱感。

    似乎有些幽怨,又有些委屈。

    好想把眼前这个人彻底弄哭。

    夏折薇被自己古怪的想法震惊到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大步,决定离这个能让自己变得不对劲的人远一些,去隔壁房里洗澡顺带洗掉那些古怪的想法。

    偏生崔皓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是说好了要和我做真夫妻,这几日不该冷着我?”

    房间本就不大,夏折薇步步后退,很快退无可退,一屁股撞在了坚硬微凉的床沿上。

    “不亲近不行,亲近了也不行,崔二狗,你怎么这么难哄啊?”

    夏折薇戳戳他柔中带硬的胸膛,“你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崔皓沉吟片刻:“说了你就会给我?”

    夏折薇拍拍他饱满的胸肌,觉着手感着实不错:“大哥,我们这么熟了,有话你就直说。”

    崔皓任她乱碰,眼含希冀:“那我要你,唤我夫君。”

    夏折薇:“夫君?”

    果真瞧见他比之前开心许多。

    她不由笑道:“你看我阿娘阿爹,还有村里和现在的街坊邻居,哪有两口子这么叫的?”

    崔皓收了笑意,随即道:“那便如之前那般,叫我子炜哥哥。”

    夏折薇笑得发颤:“那是当初故意说来恶心人的,谁成想你居然爱吃那套。太恶心了!我才不叫。”

    他早该知道她从不在乎,崔皓抿紧唇瓣,神情落寞。

    不知怎的,夏折薇不想看见这个人因为自己变得失落,“皓子,或者阿皓,我只会叫我丈夫这种。”

    崔皓:“那便如此叫我,不要那么不以为意,可以么?”

    夏折薇存心使坏:“好的耗子。”

    实际上已经暗暗做好了同狗子斗嘴的准备。

    崔皓却没有如她预想中的那般说些什么。

    他垂下眼睫,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明刚才她还想让他出去,可现在他主动出去了,夏折薇却发现自己怅然若失。

    她没再去深究这个问题,走到外面的厨房,决定烧些热水用来洗澡。

    连日在荒地忙碌,家中疏于打理,水缸里空空如也。

    夏折薇没找到水桶和二狗子,应是他打水去了,耐心等待些时间,果真见他提着满满两大桶清水回来。

    “这水你自己拿去用,把桶给我吧!”

    被那双黑眼睛盯得心慌,她舔舔嘴唇:“那倒屋里,我去洗?”

    崔皓没有回话,将水倒入大锅,引燃石炭烧水,提着空桶转身离去。

    两人先后收拾妥当后不久,从隔壁取来的油灯颤巍巍闪烁两下,彻底熄灭了。

    崔皓检查完油灯,上前关好房门,转身走向窗户。

    “不用关窗,阿皓。”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怔了怔神。

    夏折薇:“我想看着你。”

    那抹高挑的身影动了。

    “再唤我一声。”

    他似乎总懒得仔细擦干自己,身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水汽。他们用着同样的皂荚,可终归因人而异,她被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围住了。

    只是随口一句称呼,他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夏折薇心尖颤了颤。

    “阿皓。”

    带着他体温的水珠簌簌滚落,滴在她单薄的寝衣上,激起隐秘的烫。

    “乖姑娘。”

    崔皓垂下头,碰了碰她的鼻尖。

    呼吸与呼吸交缠,夏折薇习惯性闭眼,她并不抗拒他的亲昵,甚至逐渐从找到了乐趣。

    预料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睛:“阿皓?”

    崔皓似乎很喜欢听她这么叫,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噙着溺人的笑意:“今天亲点别的可好?”

    那晚他难受成那样,最后也只是让她手酸。

    夏折薇不想再让他失望,也喜欢看他带笑的眼睛,她轻轻点点头。

    几乎在她答应的瞬间,那笑意便淌到他红润的唇上去,看起来相当好亲。

    他用大掌覆住她的手腕朝下引,直勾勾盯着她,像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可以么?”

    同样的事情,她早已对他做过。

    夏折薇心跳得很快,于情于理,她没有理由拒绝。

    嗓子因紧张而变得干涩,她吞吞口水,主动照做。

    他目光的存在感极强,夏折薇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羞赧过,她没想到没有关窗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别……别看。”

    “很漂亮。”

    夏折薇呼吸一滞,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应对这羞人的场面。

    她紧闭双眼,偏开头去,竭力让自己忽视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失去视线后,人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似乎离开了会儿又很快回来,探过来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湿意,原来是去洗了手。

    夏折薇静静等着。

    片晌,他像是确认了什么,终于动了。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略带薄茧,应是时常握笔留下的痕迹,粗粝磨人,不容忽视。

    夏折薇攥紧床单,想起他端坐在院中,提笔默书补贴家用时的场景。彼时她会拨弄腰间小算盘上的算珠,算珠极小,需用手指最上的尖尖仔细挑动,上上下下,复去还来。

    什么都看不到,又不敢睁开眼。

    几日前的他,是否也如现在这般,全身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几根手指之上?

    头皮逐渐升起麻意,夏折薇对当下的自己感到惊诧。

    她抑制不住那股陌生的颤动,脚背绷紧,趾头蜷缩。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人吻住了。

    之前在她这里学会的吻技似乎发挥了作用,生涩潮水般退去。嘴唇温热,舌头软韧,有别于之前的灵活。

    夏折薇忍不住发颤,接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别……”

    她仓皇又无措,声音软得几不可闻。

    他却坚定下移,硬挺的鼻尖亲密抵着她,随着动作不住挪擦。

    夏夜湿热,雨声淅淅沥沥,下了许久方止。

    夏折薇茫然睁大眼睛,呼吸尚未平息。

    崔皓洗漱好一切后躺下,将她拥入怀中,烙下爱怜一吻,“你若不喜欢卿卿二字,我便仍唤你薇薇。”

    卿卿这种称谓和夫君一样古怪。

    夏折薇讨厌自己如此轻易便被他拿捏,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她愤愤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

    菊花幼苗移栽后缓苗很成功,后续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大水大肥大太阳。

    “闹事那伙人是向琮家的下人。”

    赵去非张手成帘搭在额上,满眼警惕左顾右盼,鼻孔中塞着两大坨卷起来的碎帛帕,“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这里真的臭不可闻!早知道出门前从茅房里拿几个干枣了。”

    眼见崔皓没什么反应,唇角依旧噙着极其浅淡的笑意,他惊恐得往后撤退一大步:“你都过得这么惨了,还能遇见什么好事?”

    崔皓斜他一眼,继续为长成的菊苗剪叶:“你踩到薇薇的花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赵去非惊呼一声,成功引来远处薛勤娘和夏老二惊疑不定的打量。

    知道崔皓不喜欢这样,他连忙放低音量:“若是奇花异草也就罢了,这些大路货几乎是我亲眼看着你们先后种下的,子炜你少诳我!”

    崔皓淡声道:“踩伤很难救活,她喜欢银子,正好你又不差。”

    “得得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与其指望你良心大发,不如和薇薇说说好话,兴许哄她高兴了,还能变相让我使唤使唤你陪我。现在回看,瑜卿简直是太聪明了……”

    赵去非嘟嘟囔囔,在身上掏来掏去找银子。

    “你唤她什么?”

    崔皓偏头看来,手里的大剪刀银光闪闪,上面沾染的绿色汁水诉说着它的锋利。

    子炜的语气相当和善,赵去非汗毛根根直竖:“……薇薇啊?我都让她叫我去非了,不叫她薇薇叫什么?”

    “咔嚓”剪掉一大片叶子,崔皓微微歪头:“那无眉男子曾问你是不是她姘……?”

    当初听到这句话,赵去非全然没放在心上,如今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那我叫她……夏娘子?”

    “咔嚓——咔嚓——”

    日头上了中天,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有赵去非这尊大佛在,夏折薇不好随意安排,停下手过来问问崔皓的意思。

    眼见人还没走到跟前,崔皓的眼中已盛满温和的笑意。

    两人间似乎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将他隔绝在外。

    赵去非拍拍脑门,灵机一动:“嫂嫂!”

    夏折薇没有听清,不待她再走近些,赵去非已迎了上来:“嫂嫂,这玉佩请你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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