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日。
“阿一，阿一。”
“是——祈本同学放在那里就好，谢谢。”
红衣少女帮完忙后无聊的留在原地踢着地上混杂着泥土的石子，等周围的同伴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挺直身子背着手转过身来，对正在准备厨具的男人一笑。
“林先生，叫祈本同学多生分啊，真要感谢我的话，叫我里香吧，可以吗？”
“抱歉啊祈本同学，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不适合小孩子看，而且……”
男人放下手里的斧子，拍了拍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拿起一把大刀。
“哎——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林先生让这个女孩站在这里，她也是小孩子吧。”
祈本指着正在拽着男人的手腕不断喊着“阿一”的我，我正在向他指着围栏里瞪着黑色的眼珠到处走动，长长的大耳朵在圆滚滚的身体上晃个不停，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透过白色的绒毛可以看到里面红粉的皮肤的生物。
“你是想问那个吗？那叫小猪，跟着我念，小、猪。”
“小、猪……可爱。”
“天空很可爱对吧！”
“天、空？”我仰望上面，那是蓝色的天空，歪着头，“天空，可爱？”
祈本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看她，她挺起胸膛，指着围栏里的那头小猪，用着炫耀的语气得意洋洋地说道。
“天空是这只小猪的名字啦，它可是我们精心照顾长大的，它……”
祈本的眼神不时瞄着男人，她想要倾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阿一，为什么她不直接和阿一对话，而是使用这种麻烦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我不理解。
祈本还想继续说下去，然而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祈本同学，你的老师在叫你，不快点回去没有问题吗？”
祈本回头看到朝她招手回教室的老师，对男人看到她后兴致并不太高昂的样子感到疑惑，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祈本看了眼围栏里走动的天空，看了眼我后，冲我使了个眼神，但我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祈本说了句“那，林先生，一会儿见”后小步跑开了。
“怎么了，小理，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我望着阿一手里的大刀，点了点头。
“给你，使用时小心一点。”
我从阿一的手里接过大刀，举过头顶，他连忙远离我，在一旁鼓掌发出一连串的感叹，我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顾挥舞着大刀，等到稍微掌握了挥刀的技巧后我放下刀。
“阿一，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
阿一看到我目前没有挥刀的打算了，他走到我的身边半蹲下来，指向那头猪。
“小理，你是想问杀猪的步骤吗？”
“大概，是阿一接下来要做的事。”
“那就是杀猪没错了，你看那里，那个部位是猪肚子，等会儿我会帮忙把猪按住，小理你直接照着肚子砍下去就可以了。”
“不用。”
阿一刚准备撸起袖子去按猪，结果被我这句话定在原地，他搭配着肢体语言向我解释道。
“我如果不按住它，咳，不这样按住天空的话它会逃走的，而且……”
“我想试试。”
阿没有反驳，放任我去做了。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就在这里。”
“是。”
我举着大刀走进围栏里，阿一帮我关上围栏门，我一步一步靠近天空，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哼叫声更加频繁，拼命冲撞着围栏，想要逃跑。我朝它身上一挥，结果第一刀下去，刀上出现了血迹，但刀下并没有完整的尸体，我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只猪蹄。
“砍歪了？”
第二刀第三刀下去，伴随着凄厉的哼叫声，围栏中依旧没有多出一具尸体，而是和第一刀的结果一样，每一次挥刀都砍下一只猪蹄。
现在天空失去了三只蹄子，连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它无暇顾及身后粗心的猎人，只顾缓慢前进，希望能从猎人手中逃脱——尽管此时它已经活不长久。
最后一刀，我走到它的身前蹲下，握住它的鼻子让它抬头，固定位置刺入它的颈下，拧转大刀时有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看着红色的液体从它的颈下缓缓流出，渗入干草和泥土里，直到天空不再挣扎，没有哼叫声和呼吸声，终于咽了气。
我抽出刀，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望向阿一。
“阿一，这算结束了吗？”
我看到阿一正颇为头疼地看着围栏里的干草，因为天空被我第一刀砍断一只猪蹄后一直都在逃跑，导致红色的液体流的哪里都是，阿一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拿出手帕擦了擦我的脸，都是红色的液体。
“还没有，现在杀猪刚完成了第一步去蹄，接下来还要除毛剔肉进行烹饪。”
“阿一，阿一，这是什么？”
“这叫血液，血、液。”
“血、液……味道好怪。”
“以后闻到这个味道大部分都是血液，一般哺乳动物的血都是红色的，人也是哺乳动物，所以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也会有这么奇怪的味道的。”
阿一一边同我解释一边收拾地上的血迹，除毛后扛在肩上准备做进一步的处理。
“阿一，阿一，我想试试。”
“这次不行，小理，这些肉是要做给那些学生的。”
“肉？活着是小猪，死了就是肉。”
“这样理解也没错，小理，你衣服上都是血，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好。”
一个小时后。
我在门外隔着玻璃望着那些学生正吃着名为“天空排骨”的食物，有些人吃的很开心，并和旁边的朋友交流着猪肉料理如何做会更好吃，有些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坚持吃了下去，祈本属于前者。
“阿一，阿一，精心照顾的结果是要吃掉吗？”
“我听说他们照顾了半年之久，还以为他们和别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结果经过班级决定还是选择吃掉啊。”
“那，阿一现在精心照顾我，是为了在将来吃掉我吗？”
不知为何，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阿一愣了一下后突然抱住了我，我看不到他的脸，无法猜到他的情绪，只感觉他抱的很紧，很紧，他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我愣了一下，没有伸出胳膊与他相拥，而是垂下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阿一的神情太过复杂，而且那时我只记住了音调，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始终无法理解那句话其中的含义。
「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吃掉别人的」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14。
“呼，呼……”
我望着地上残留的四肢和血迹，地上的猪肉蠕动着身体想要前进，但始终无法如愿以偿，此时它尚存呼吸。我知道这种方法会带来强烈的疼痛，最终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因失血过多死去。
这样就行，这样就可以了，只要它还没有咽气，痛苦就会无休止的折磨着它。
我走到脑袋所在的位置蹲了下来，望着面前没有凸出的红嫩嫩的鼻子，只会从脑门的窟窿伤口留下血水的生物，看到了一张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布满虚汗的带着恐惧与绝望的脸。
“救……命……”
我左手拿着刀碰了碰它的鼻子，右手勾起它下巴上的肥肉，我歪着脑袋，望着它瞪着黑色的眼珠，捏着它充满肉感的下巴。
说到底，那真的是脸吗？
“猪不会说救命哦，是哼哼叫才对吧。”
“哼……哼……”
我笑着松开它的下巴，凑到它的耳旁。
“乖孩子。”
那张布满恐惧的脸在流泪，从眼窝里流下的泪水在肥肉的褶皱下分出两股水流，一股混入从红嫩嫩的鼻子往外喷出粘液中，另一股交融在从打战着发出“喀喀”噪音的牙齿缝隙里流出浑浊的涎水里。
那具肥硕的身躯在颤抖，透过黑色的如同钢针的体毛可以看到里面附着在皮肤上的灰泥，凝结在毛发末端的汗珠，堆积的脂肪在圆滚滚的身体上晃个不停，连同汗水一齐滴落的，是从四肢涌出的血水，还有地上原本就有的酒液。
“哇哦，宝贝儿，你可真臭。”
三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猪身上的腥臭味，一股呕吐物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此时我顾不得捂上鼻子，因为那会错过接下来的步骤，我伸出右手钳住它正在哼叫着的嘴巴，左手持刀一用力刺入它的喉咙。
“唔？噗！呜呜！呜呜呜呜！唔呜喔！”
“不要挣扎啊，我在放血呢，如果我捅得不够深的话，你还会继续痛苦下去，冷静一点。”
尽管我是这么安慰它，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它疯狂的挣扎着，用尽全部的力气摇晃着身体，试图从我的右手挣脱出来，不管从四肢喷涌的血水，还是当下从喉咙上伤口喷出的新鲜血液，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只为从我的右手里逃走。
咯噔。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以下巴脱臼的疼痛为代价挣脱的一瞬间，它向整个世界求救，希望有人听到它的声音，希望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希望让人类找到它，解救它，并让它逃离这里，但那是徒劳——它只是一头家畜，是在人们的认知与需求中必须经历死亡才能发挥其真正价值，为人类提供丰富佳肴的存在。
本该如此的，或是说，向来如此。
“呜……”
我松开了它的嘴，它也没有力气叫了，只剩下小声地呜咽，我看伤口的血液因为它的剧烈挣扎几乎干涸了，如何拍打也没什么血水流出来了，我不等它咽气，顺着喉咙上的伤口把它的头割下来，往旁边一撇，任由它凭借着自身重量滚到一旁的角落。
杀猪只是一整套流程的一部分，接下来还需要除毛剔肉后才能进行烹饪。
店里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了，我望着手里的刀，先用这个吧，反正也没指望着做出料理来，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么做的嘛——简易除毛，剔出排骨，碎肉装盘，覆盖保鲜膜，放到冰箱，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准备站起来拿盘子装盘的时候，被地上的猪肉绊了一下向前摔倒，倒在了柔软的肚子上，我揉揉脑袋，坐起来环顾四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什么嘛，刚处理了一具啊，大家再等等我哦，我会很快把大家都处理好，全部送上餐桌的。”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27。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开心——”
从烤肉店里传来不似人类的笑声，通过店内的照明，将每一次的落刀与拔刀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到那道人影映在纯色的布帘上。
清水躲在离烤肉店不远的地方，听着旁边田中和上级交涉，请求多派警力支援的声音，看到酒井围上警戒线后正在和报警人确认目前状况。至于铃木，因为整个事件的恶劣行径超乎了他们的意料，她被他勒令留在警车里待命。
为了不让铃木过于担心，清水特地在车上留下一套随身携带的无线电装置以防万一，并允许铃木打开车上的无线电设备，以便随时和他们几个取得联系。
清水看到酒井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便问他相关情况，然而酒井还没开口，朝他抱歉的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灌木丛里弯下腰吐了。清水虽然对现在的状况非常焦急，但他还是耐心等酒井吐完，在他准备用手背擦嘴的时候递给他随身的手帕。
“咳咳，谢啦清水。”
“没关系，酒井，你看到了什么。”
酒井接过田中递来的水漱口后，他才艰难地开口，将所见的一切化作旁人能够听懂的描述。
“呼，呼，哈，报警人是该店的服务员，凶手初步推断是烤肉店里的客人，现场情况很不妙，我刚才粗略的数了下，地面上粗略统计共有二十具尸体，报警人受到的惊吓太大无法提供更多信息，短时间内我能问出来的只有这些了。”
“里面那个人确定是凶手了吧。”
“是，凶手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呃，所以，很不妙，围观的人有很多，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直播，我能确定的是，如果我们没有及时逮捕，不，没有及时杀死凶手的话恐怕会在社会上引起严重恐慌的！”
清水拍了拍酒井的肩膀，刚想对他说一句“干得好”，就被一旁暴躁的田中打断，田中一把扯下对讲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田中：“这地方太偏僻了，连最近的警力派来也要十五分钟，可恶！”
清水：“田中，冷静一点！”
田中：“干什么清水，又要对我说教了？我就明说了，现在没那个时间！有种去说教凶手，别来烦我！”
清水：“我正有此意，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不然就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酒井：“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身为警察的我们都先乱了阵脚，那民众怎么看待我们！我知道你们因为这次事件的严重性都很着急，不论如何先冷静下来，理清思路，明确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酒井挤在田中和清水中间强行把他们分开，过了一会儿田中恢复冷静后他把对讲机拿了起来，重新别在衣领上。清水本身就没有想和田中对峙，田中自己能想明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酒井：“田中，我认为这次事件已经严重到必须联□□毙犯人的程度了。”
田中：“酒井，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和上级说的，可是我们之中有人带枪吗？清水就不用提了，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我一般都用警棍来解决犯人的，让我面对面也成，可惜现在情况不允许，酒井你呢，你带枪了吗？”
酒井：“没有，接线员只说是一起杀人事件，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和你一样，只带了警棍，必须有人阻止犯人，或许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还有幸存者。”
三位刑警很快确定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清水：“我负责潜入烧烤店，我会在尝试与犯人沟通的时候对烤肉店内部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的。”
酒井：“那我负责阻拦围观群众了，不能把无辜的路人卷入到这起事件里，还有尽量不让他们传播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田中看酒井和清水都找到了自己的任务，他敲了敲对讲机，挠挠头。
“那我继续和上级请示吧，可恶，那群高高在上高枕无忧的东西。”
酒井：“田中，和上级说话还是得客气一点。”
田中：“是是，我不会当面骂他们的。”
清水：“好，在支援到来之前我们先分头行动吧。”
于是田中待在原地将眼前的一切都收拢在眼底继续和上级协商，清水和酒井一起来到露天烧烤店门口，酒井和守在这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后和清水一同进入警戒线内。
酒井：“警戒线的周围就是我们负责的区域了，清水，犯人不简单，小心一点。”
清水：“是，我会小心的。”
清水看酒井和其他同事阻拦着围观的群众，示意他们不要拍照，但收效甚微，这本身就是一家露天烧烤店，光靠那几个人拦还是相对困难的，再加上现在网络传播的速度，最为棘手的情况就是杀人犯会拿无辜的路人做人质，让警方无从下手。
现在情况还没有到达这种地步，但这终归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警察了，我必须要在一定时间内处理好我的任务。清水摇摇头，摒弃这些后怕的想法，掀开布帘从店铺侧面潜入到店里。
清水潜入后不知道是他碰上了怎样的大运，还是上天安排的幸运在眷顾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蜷缩着身体，躲在桌子下面的女孩。她们身上没有致命伤，她们还有呼吸，她们还活着，能在这样恶劣的事件里幸存下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笃笃笃笃。
清水无暇顾及一旁奇怪的声响，而是凑近查看她们的情况：女孩A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抿着嘴不出声，靠在女孩B的怀里，女孩B身上有部分淤青，手掌上遍布着玻璃碎粒和不规则的伤口，她似乎是昏过去了。
清水简单的调查了她们周围的东西，沾着血迹的酒瓶碎片，女孩B的伤口应该是这块碎片划伤的，破碎酒瓶口残留的酒液与血水，顺着手指滴落下来的血珠，清水看到立在她身侧沾血的手机壳，他弯下身子看到破碎屏幕里一闪一闪的，正在录像的手机。
直觉告诉清水，那部手机里面似乎记录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说不定是解开这起事件的重要道具，他伸手想要把手机拿过来仔细查看，听到了女孩B“嘤咛”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和清水大眼对小眼。
“我是晕过去了吗？难怪……小惠，是你吗？”
小惠是谁？
“呜呜——唔！”
女孩B涣散的眼神被紧闭着双眼死命捂住耳朵发出奇怪声音的女孩A所吸引，她对她的行为表示疑惑。
“这里是哪里……我是还没有醒吗？高梨，高梨，你是高梨吧，为什么……做出这种，奇怪……奇怪的动作？”
咚咚咚咚。
女孩A，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高梨，高梨被不够清醒的试图起身的女孩B吓到了，小声地为她解释着，清水从她们的对话里得出，女孩B叫椎名，高梨解释说是前辈对她说“不要看，不要听，不要说，不要问”才抱着脑袋和椎名一起躲在这里的。
“前辈……前辈在哪里？”
清水从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前辈”，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她们的前辈说不定已经被犯人杀死了。等到椎名稍微恢复了些神智，从高梨那里了解到事情经过后，她寻找手机的时候发现清水的手刚好停顿在手机的上方。
椎名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高梨吓得撞了下椅子，惊叫一声后连忙捂住嘴，她们都是刚发现清水在她们身边。椎名一把握紧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动我的手机，那里面可是给警察的重要证据！出去，出去！”
清水看她们两个都吓得不轻，他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发现有人还活着的时候太惊喜了，以至于忘却了活人才会遵守的礼仪。
清水从怀里拿出警察手册，打开给她们看，高梨在看到警察手册封皮上徽章的那一刻就松了口气，而椎名则是借助店里的灯光，反复比对照片和真人确实是同一个人，她绷紧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下来。
看来高梨是一个听话且依赖别人的人，而椎名是警惕心较强且做事相对缜密的人。
“清水警官，帮帮我们，这里有人酒后闹事，前辈她……我应该都录下来了，就在手机里面，应该都在这里面了。”
椎名点下停止录像的按钮，把手机交给清水。
整个视频一共是持续了25分钟，从21:09持续到21:34，清水选择拉开快进，粗略的看了眼，看到了醉汉抓住了高梨的胳膊，从椎名的视角是她当时尝试用酒瓶反抗，但被推了出去，手机屏幕应该是在那时碎掉的，一次移动，应该是高梨决定躲在桌子下把椎名一同拉了进来，人影离开之后手机就一直竖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移动了。
清水第二遍仔细看的时候，看到一个醉汉尝试用没有开封的酒瓶砸向高梨，通过身高得知，应该有个女孩帮她挡住了，在这里姑且称之为女孩C吧。女孩C让高梨和椎名躲在桌子下面时地上多了酒瓶碎片，清水推测是女孩C被酒瓶砸中后背，他放大录像的画面，他能看到女孩C头上的窟窿大小的伤口。
那是致命伤，恐怕女孩C，也就是高梨和椎名她们口中的“前辈”恐怕凶多吉少了——本该如此的，或是说，向来如此，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出乎了清水的预料。
噼，噼里啪啦，嘶嘶。
那是什么？
那时一个仰视的角度，女孩C左手拿起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瓶抡倒为首醉汉，在这里称之为醉汉A的脑袋上，砸出了一个窟窿大小的伤口，酒液和血水混在一起，就和方才女孩头上的一样。醉汉A的同伙醉汉B走上前来试图对她动手，女孩C就用砸碎的酒瓶尖端捅向他们的脖子，醉汉B捂着脖子，在一阵痉挛中倒地不起了。
女孩C暂时走出拍摄区域，期间有几分钟女孩C的空白，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沾血的刀子，她把醉汉A扯入镜头范围内，开始对那个捂着脑袋跪下几乎开瓢的醉汉A下手。
第一次挥刀时在醉汉C的冲撞下女孩C砍下了醉汉A的一条胳膊，血水流的到处都是，这时候醉汉C淡出画面，怕是已经死了。接下来女孩C刺入醉汉A的脖子放血，割下头颅，片下皮肤上带毛的肉，剔出脊椎骨，就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杀猪一样，利索且残忍。
清水发现整个视频里除了醉汉C以外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而且他也没有理解酒井所说的“二十具尸体”指的是什么，直到清水看到女孩C被什么绊倒时踢到拍摄范围内的一双竖着的鞋子。
嗒，嗒，嗒，咚。
“啊——”
高梨的尖叫声让清水立刻放下手机，没等他问出一句“发生什么事”，他看到地上滚过来的一个圆睁着双眼，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布满虚汗的带着恐惧与绝望，孤零零的脑袋，身首异处的肥硕的脸。
高梨发出尖叫声后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时地还对那个脑袋挥手，想让那东西离自己远一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椎名看到那个脑袋之后，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清水一时间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恐惧，她在笑着，她在哭着，她在颤抖着。
“是他……死得好……死得好……”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死掉的人才是这起事件的真凶，可是杀死他的凶手又在哪里。
清水很想继续调查，但是身边还有两个幸存者，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通过无线电汇报店内具体情况，告知凶手还在活动，先把这两个幸存者安全带出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清水：“酒井，过来帮个忙。”
酒井：“饶了我吧清水，我这边有个人自称他的同事还在店里非得过来，我这边拦他就废了好大力气！”
清水：“同事？椎名，高梨，你们有一起吃饭的同伴吗？”
椎名：“之前出去的是小惠，他去接电话了。”
酒井：“他说他叫藤原惠，他的同事分为叫林泽理、椎名佳耶子和高梨英莉。”
清水：“藤原惠？”
椎名：“就是他！”
咚咚。
清水看到一双站定的脚，听到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他闻了闻，似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这个人是得多神经大条才会选择停留在这里继续吃烤肉啊。
“已经没事了，快出来吧。”
高梨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闭着眼睛躲到椎名的怀里；清水则是悄然拿出警棍，做好了保护人质的准备，直到他看到了一张头上窟窿大小的伤口，布满鲜血的笑容显得异常诡异；椎名抱着高梨往外挪动着身体，准备逃出去，但是当她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后，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前辈……是你吗……”
啊，这个人就是她们的前辈吗？她是凶手吧！
“林小姐，你是林小姐吧？”
清水能够确定女孩C是林泽理，他尝试和她沟通，然而她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抱起醉汉A的脑袋，递给了高梨。
“你看，高梨，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高梨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林的身上推，椎名虽然被这场景吓得不轻，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开口，说出一句话。
“前辈你身上的伤……杀？怎么可能，前辈，你在开玩笑的吧，他怎么会死呢，是前辈，还是什么别人杀的吗？一定是这样，对吧？”
椎名问出了清水想要问的，这位被称为“前辈”，这个叫做“林泽理”的女孩，她是作为幸存者，还是凶手存活下来的，她一直在外面走动，所见所闻肯定比他这种刚潜入进来的人知道的更多。
“你说他吗，他是我杀的，加上他，一共有三十一个人，全都是我杀的。”
“什……！”
尽管清水已经大概猜出来事情的经过，但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为什么？
“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
椎名一脸错愕，她不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个人……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高梨摸索着地上的东西，拿起身边的一块酒瓶碎片扎破林的眼睛。
噗。
“啊……啊……呜呜呜……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林低头望着手里的血迹，还有拼命抱住高梨的椎名，她已经近乎崩溃了，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为什么。”
林望着左手的刀子自言自语，她扔掉了手里的脑袋。
清水也很想问句为什么，但这个时候，他认为逃离这里变为优先级的事了，他对无线电说了句。
“这一切，你们都听到了吗？”
与此同时。
铃木在听到酒井前辈说“这次事件已经严重到必须枪毙犯人的程度”时摸到腰间的□□，在听到田中前辈说和上级交涉用枪的时候已经选择违背清水前辈的指令打开车门下车，向烤肉店的方向跑去，在听到清水前辈说烤肉店还有两名幸存者的时候，铃木已经在附近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射击位置。
铃木清楚开枪这件事是需要先朝天开枪示意嫌犯，如果嫌犯没有害怕的意思便会开枪。可是面对那些路人而言鸣枪示意反而会造成二次恐慌，会令那个杀死三十一人的穷凶极恶的凶手以路人为人质，让现场的秩序变得更加混乱的，所以必须一击即中。
「一个年轻女孩走夜路被杀了，请问是谁的错」
莫名其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但此时的铃木没有心思花费在辨认幻听的声音上，她调整无线电的频道，设置成只有清水前辈能听到她的声音。
铃木：“清水前辈，清水前辈，你听得见吗？我手里有□□，重复一遍，我手里有□□。”
清水：“铃木？太好了铃木！你现在还在警车里吗，我让田中去找你——”
铃木：“我听到田中前辈和上级交涉成功了，上级指示说可以枪毙嫌犯，放心吧清水前辈，在你安全走出店铺之前我都不会开枪的。还有一件事，清水前辈，请你麻烦转告酒井前辈帮忙疏散人群，我怕我没有一枪击毙犯人的话，他会把路人当作人质的。”
清水：“这么说的话，你现在肯定不在警车里了吧。”
铃木：“是，非常抱歉清水前辈，我果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现在清水前辈那边的状况如何？”
清水：“勉强还在掌控范围内，先不要开枪，我还有话问凶手。”
铃木：“好，我知道了清水前辈，不过一旦我在从这里发现凶手对清水前辈做出危险的举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开枪的。”
清水：“是。”
铃木把无线电重新调整为可以听到全员说话的模式了，听着上级催促的声音，田中以“酒井需要疏散人群”与“清水解救出人质”为由拖延时间，并请示他们派遣医护人员前往现场。
田中前辈平时看起来和清水前辈很不对付的样子，但在紧急情况下前辈们的默契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铃木拿出□□。
我也要努力啊。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45。
酒井前辈无法完全疏散人群，因为人的好奇心促使着人们前来围观，疏散了一批之后还会有新的一批人凑过来看热闹，靠着强势的田中前辈总算是留出来一条清晰的弹道。
清水前辈那边，不论他说什么凶手都听不进去，专心致志地处理着地上的尸体，每次清水前辈靠近凶手，他也会看在那两个人质的面子上不对清水出手，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即便如此，清水前辈还是很努力的和凶手进行交涉，这让铃木的枪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找不准确切的开枪时机。
铃木：“清水前辈，凶手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直接枪毙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尝试交涉呢？”
清水：“铃木你就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
铃木很想说田中前辈和酒井前辈那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医护人员也已经到达现场在一旁等候了，她叹了口气。
铃木：“清水前辈，请抓紧时间。”
铃木的枪口对准了凶手的鼻梁。
“铃木，铃木，做好准备，收到请回复。”
清水前辈，我已经尽力了。
“这里是铃木，收到收到。”
凶手在清水前辈的劝说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刀，在酒井前辈的帮助下，躲在桌子下面的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一旁的医护人员为她们披上毛毯。
铃木听到了从无线电里传来女孩的哭泣声，另一个女孩似乎在喊着“前辈”，但是被一个男人抱住了，这些声音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细微的调整虎口的位置，下沉重心，略微塌腰，深呼一口气，让全身自然放松下来。
“人质已撤离，实施抓捕，重复一遍，人质已撤离，实施抓捕。”
这是清水前辈的声音。
铃木终于看到了那个凶手，那是一个女孩，她在这时候才有空端详这个人，酒瓶残片镶嵌在她的眼睛里，碎发贴着沾满血迹的脸上，半睁着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是在打量着地上堆叠的尸体。
「我敢打赌」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砸向了她，那是躲在柜台后的人拿起手边的什么重物直接扔到了她的脸上，女孩没有躲闪，任由那物什碎在她的脑袋上，她拔出眼睛里的玻璃碎片，一股血从空洞的眼眶里喷涌出来。
“等等！”
清水想要阻止那人对林下手，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很痛啊。”
“啊……啊……不要过来……”
“真的很痛啊。”
“不要！”
那是清水前辈的声音。
没等那人转身逃跑，清水看到林早已抓住其中的一块碎片跃到他的身后，如发疯般扎进他的脑袋。
“店长——”
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孩冲了出来，被酒井死死地抱住。
“不要过去！”
“放开，放开我！店长，店长——”
那是酒井前辈的声音。
“救命……为什么……”
女孩的动作停顿片刻，她握着不规则碎片的左手已然鲜血淋漓，扔掉碎片，那物什对她来说似乎成为了一种负担，店长在看到一丝生还的希望时，接下来她说的话令清水如坠冰窟。
“杀人，需要理由吗？”
通讯器里的声音一片混乱，不光是嘈杂的疏散路人，还有上级的现场指挥。
“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铃木，听得见吗，立刻击呲啦，重复一遍，立刻呲啦呲啦……”
那是田中前辈的声音。
铃木的第一发子弹穿透了女孩的心脏，清水被这一枪打得愣在原地，他看到林都没去查看自己的伤口，利用那短暂的时间继续用拳头砸向了店长的脑袋，一拳，两拳，三拳，已经没有声音了。
可恶。
铃木立刻调整状态，准备下一次射击的时候，她听到有男人喊着名字的声音穿透了酒井前辈的无线电装置。
“黑井泽理！”
铃木抬起头，看到她回过神来，同样抬起头——明明隔着百米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铃木和那个女孩对视了。
一时间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哀嚎声，啜泣声，叫嚷声，议论声，咒骂声，统统消失不见，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们的喘息声——那是铃木在调整呼吸准备射击，那是女孩杀人后的气喘声。
「大众一定会认为是年轻女孩的错」
铃木确信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女孩，明明她从未见过她，但女孩却冲铃木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脸，那个眼神是铃木在那些赢得赌注的赌徒身上见过，那副想和全世界的人宣告“我赢了”的不夹杂着任何情绪的，灿烂的笑脸。
她和谁打赌了，是我吗？
“……铃木，立刻击毙，听得见吗？重复一遍，立刻击毙！”
铃木扣下扳机。
砰！
夏油在人群里望着伴随着喷出来的血花倒下的破败不堪的尸体，握紧了拳头。
理大人，理大人，理大人……
毫无意义的死亡，还要持续多久。
wrong end
“阿一，阿一。”
“是——祈本同学放在那里就好，谢谢。”
红衣少女帮完忙后无聊的留在原地踢着地上混杂着泥土的石子，等周围的同伴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挺直身子背着手转过身来，对正在准备厨具的男人一笑。
“林先生，叫祈本同学多生分啊，真要感谢我的话，叫我里香吧，可以吗？”
“抱歉啊祈本同学，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不适合小孩子看，而且……”
男人放下手里的斧子，拍了拍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拿起一把大刀。
“哎——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林先生让这个女孩站在这里，她也是小孩子吧。”
祈本指着正在拽着男人的手腕不断喊着“阿一”的我，我正在向他指着围栏里瞪着黑色的眼珠到处走动，长长的大耳朵在圆滚滚的身体上晃个不停，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透过白色的绒毛可以看到里面红粉的皮肤的生物。
“你是想问那个吗？那叫小猪，跟着我念，小、猪。”
“小、猪……可爱。”
“天空很可爱对吧！”
“天、空？”我仰望上面，那是蓝色的天空，歪着头，“天空，可爱？”
祈本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看她，她挺起胸膛，指着围栏里的那头小猪，用着炫耀的语气得意洋洋地说道。
“天空是这只小猪的名字啦，它可是我们精心照顾长大的，它……”
祈本的眼神不时瞄着男人，她想要倾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阿一，为什么她不直接和阿一对话，而是使用这种麻烦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我不理解。
祈本还想继续说下去，然而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祈本同学，你的老师在叫你，不快点回去没有问题吗？”
祈本回头看到朝她招手回教室的老师，对男人看到她后兴致并不太高昂的样子感到疑惑，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祈本看了眼围栏里走动的天空，看了眼我后，冲我使了个眼神，但我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祈本说了句“那，林先生，一会儿见”后小步跑开了。
“怎么了，小理，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我望着阿一手里的大刀，点了点头。
“给你，使用时小心一点。”
我从阿一的手里接过大刀，举过头顶，他连忙远离我，在一旁鼓掌发出一连串的感叹，我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顾挥舞着大刀，等到稍微掌握了挥刀的技巧后我放下刀。
“阿一，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
阿一看到我目前没有挥刀的打算了，他走到我的身边半蹲下来，指向那头猪。
“小理，你是想问杀猪的步骤吗？”
“大概，是阿一接下来要做的事。”
“那就是杀猪没错了，你看那里，那个部位是猪肚子，等会儿我会帮忙把猪按住，小理你直接照着肚子砍下去就可以了。”
“不用。”
阿一刚准备撸起袖子去按猪，结果被我这句话定在原地，他搭配着肢体语言向我解释道。
“我如果不按住它，咳，不这样按住天空的话它会逃走的，而且……”
“我想试试。”
阿没有反驳，放任我去做了。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就在这里。”
“是。”
我举着大刀走进围栏里，阿一帮我关上围栏门，我一步一步靠近天空，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哼叫声更加频繁，拼命冲撞着围栏，想要逃跑。我朝它身上一挥，结果第一刀下去，刀上出现了血迹，但刀下并没有完整的尸体，我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只猪蹄。
“砍歪了？”
第二刀第三刀下去，伴随着凄厉的哼叫声，围栏中依旧没有多出一具尸体，而是和第一刀的结果一样，每一次挥刀都砍下一只猪蹄。
现在天空失去了三只蹄子，连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它无暇顾及身后粗心的猎人，只顾缓慢前进，希望能从猎人手中逃脱——尽管此时它已经活不长久。
最后一刀，我走到它的身前蹲下，握住它的鼻子让它抬头，固定位置刺入它的颈下，拧转大刀时有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看着红色的液体从它的颈下缓缓流出，渗入干草和泥土里，直到天空不再挣扎，没有哼叫声和呼吸声，终于咽了气。
我抽出刀，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望向阿一。
“阿一，这算结束了吗？”
我看到阿一正颇为头疼地看着围栏里的干草，因为天空被我第一刀砍断一只猪蹄后一直都在逃跑，导致红色的液体流的哪里都是，阿一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拿出手帕擦了擦我的脸，都是红色的液体。
“还没有，现在杀猪刚完成了第一步去蹄，接下来还要除毛剔肉进行烹饪。”
“阿一，阿一，这是什么？”
“这叫血液，血、液。”
“血、液……味道好怪。”
“以后闻到这个味道大部分都是血液，一般哺乳动物的血都是红色的，人也是哺乳动物，所以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也会有这么奇怪的味道的。”
阿一一边同我解释一边收拾地上的血迹，除毛后扛在肩上准备做进一步的处理。
“阿一，阿一，我想试试。”
“这次不行，小理，这些肉是要做给那些学生的。”
“肉？活着是小猪，死了就是肉。”
“这样理解也没错，小理，你衣服上都是血，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好。”
一个小时后。
我在门外隔着玻璃望着那些学生正吃着名为“天空排骨”的食物，有些人吃的很开心，并和旁边的朋友交流着猪肉料理如何做会更好吃，有些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坚持吃了下去，祈本属于前者。
“阿一，阿一，精心照顾的结果是要吃掉吗？”
“我听说他们照顾了半年之久，还以为他们和别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结果经过班级决定还是选择吃掉啊。”
“那，阿一现在精心照顾我，是为了在将来吃掉我吗？”
不知为何，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阿一愣了一下后突然抱住了我，我看不到他的脸，无法猜到他的情绪，只感觉他抱的很紧，很紧，他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我愣了一下，没有伸出胳膊与他相拥，而是垂下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阿一的神情太过复杂，而且那时我只记住了音调，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始终无法理解那句话其中的含义。
「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吃掉别人的」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14。
“呼，呼……”
我望着地上残留的四肢和血迹，地上的猪肉蠕动着身体想要前进，但始终无法如愿以偿，此时它尚存呼吸。我知道这种方法会带来强烈的疼痛，最终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因失血过多死去。
这样就行，这样就可以了，只要它还没有咽气，痛苦就会无休止的折磨着它。
我走到脑袋所在的位置蹲了下来，望着面前没有凸出的红嫩嫩的鼻子，只会从脑门的窟窿伤口留下血水的生物，看到了一张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布满虚汗的带着恐惧与绝望的脸。
“救……命……”
我左手拿着刀碰了碰它的鼻子，右手勾起它下巴上的肥肉，我歪着脑袋，望着它瞪着黑色的眼珠，捏着它充满肉感的下巴。
说到底，那真的是脸吗？
“猪不会说救命哦，是哼哼叫才对吧。”
“哼……哼……”
我笑着松开它的下巴，凑到它的耳旁。
“乖孩子。”
那张布满恐惧的脸在流泪，从眼窝里流下的泪水在肥肉的褶皱下分出两股水流，一股混入从红嫩嫩的鼻子往外喷出粘液中，另一股交融在从打战着发出“喀喀”噪音的牙齿缝隙里流出浑浊的涎水里。
那具肥硕的身躯在颤抖，透过黑色的如同钢针的体毛可以看到里面附着在皮肤上的灰泥，凝结在毛发末端的汗珠，堆积的脂肪在圆滚滚的身体上晃个不停，连同汗水一齐滴落的，是从四肢涌出的血水，还有地上原本就有的酒液。
“哇哦，宝贝儿，你可真臭。”
三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猪身上的腥臭味，一股呕吐物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此时我顾不得捂上鼻子，因为那会错过接下来的步骤，我伸出右手钳住它正在哼叫着的嘴巴，左手持刀一用力刺入它的喉咙。
“唔？噗！呜呜！呜呜呜呜！唔呜喔！”
“不要挣扎啊，我在放血呢，如果我捅得不够深的话，你还会继续痛苦下去，冷静一点。”
尽管我是这么安慰它，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它疯狂的挣扎着，用尽全部的力气摇晃着身体，试图从我的右手挣脱出来，不管从四肢喷涌的血水，还是当下从喉咙上伤口喷出的新鲜血液，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只为从我的右手里逃走。
咯噔。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以下巴脱臼的疼痛为代价挣脱的一瞬间，它向整个世界求救，希望有人听到它的声音，希望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希望让人类找到它，解救它，并让它逃离这里，但那是徒劳——它只是一头家畜，是在人们的认知与需求中必须经历死亡才能发挥其真正价值，为人类提供丰富佳肴的存在。
本该如此的，或是说，向来如此。
“呜……”
我松开了它的嘴，它也没有力气叫了，只剩下小声地呜咽，我看伤口的血液因为它的剧烈挣扎几乎干涸了，如何拍打也没什么血水流出来了，我不等它咽气，顺着喉咙上的伤口把它的头割下来，往旁边一撇，任由它凭借着自身重量滚到一旁的角落。
杀猪只是一整套流程的一部分，接下来还需要除毛剔肉后才能进行烹饪。
店里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了，我望着手里的刀，先用这个吧，反正也没指望着做出料理来，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么做的嘛——简易除毛，剔出排骨，碎肉装盘，覆盖保鲜膜，放到冰箱，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准备站起来拿盘子装盘的时候，被地上的猪肉绊了一下向前摔倒，倒在了柔软的肚子上，我揉揉脑袋，坐起来环顾四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什么嘛，刚处理了一具啊，大家再等等我哦，我会很快把大家都处理好，全部送上餐桌的。”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27。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开心——”
从烤肉店里传来不似人类的笑声，通过店内的照明，将每一次的落刀与拔刀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到那道人影映在纯色的布帘上。
清水躲在离烤肉店不远的地方，听着旁边田中和上级交涉，请求多派警力支援的声音，看到酒井围上警戒线后正在和报警人确认目前状况。至于铃木，因为整个事件的恶劣行径超乎了他们的意料，她被他勒令留在警车里待命。
为了不让铃木过于担心，清水特地在车上留下一套随身携带的无线电装置以防万一，并允许铃木打开车上的无线电设备，以便随时和他们几个取得联系。
清水看到酒井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便问他相关情况，然而酒井还没开口，朝他抱歉的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灌木丛里弯下腰吐了。清水虽然对现在的状况非常焦急，但他还是耐心等酒井吐完，在他准备用手背擦嘴的时候递给他随身的手帕。
“咳咳，谢啦清水。”
“没关系，酒井，你看到了什么。”
酒井接过田中递来的水漱口后，他才艰难地开口，将所见的一切化作旁人能够听懂的描述。
“呼，呼，哈，报警人是该店的服务员，凶手初步推断是烤肉店里的客人，现场情况很不妙，我刚才粗略的数了下，地面上粗略统计共有二十具尸体，报警人受到的惊吓太大无法提供更多信息，短时间内我能问出来的只有这些了。”
“里面那个人确定是凶手了吧。”
“是，凶手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呃，所以，很不妙，围观的人有很多，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直播，我能确定的是，如果我们没有及时逮捕，不，没有及时杀死凶手的话恐怕会在社会上引起严重恐慌的！”
清水拍了拍酒井的肩膀，刚想对他说一句“干得好”，就被一旁暴躁的田中打断，田中一把扯下对讲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田中：“这地方太偏僻了，连最近的警力派来也要十五分钟，可恶！”
清水：“田中，冷静一点！”
田中：“干什么清水，又要对我说教了？我就明说了，现在没那个时间！有种去说教凶手，别来烦我！”
清水：“我正有此意，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不然就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酒井：“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身为警察的我们都先乱了阵脚，那民众怎么看待我们！我知道你们因为这次事件的严重性都很着急，不论如何先冷静下来，理清思路，明确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酒井挤在田中和清水中间强行把他们分开，过了一会儿田中恢复冷静后他把对讲机拿了起来，重新别在衣领上。清水本身就没有想和田中对峙，田中自己能想明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酒井：“田中，我认为这次事件已经严重到必须联□□毙犯人的程度了。”
田中：“酒井，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和上级说的，可是我们之中有人带枪吗？清水就不用提了，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我一般都用警棍来解决犯人的，让我面对面也成，可惜现在情况不允许，酒井你呢，你带枪了吗？”
酒井：“没有，接线员只说是一起杀人事件，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和你一样，只带了警棍，必须有人阻止犯人，或许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还有幸存者。”
三位刑警很快确定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清水：“我负责潜入烧烤店，我会在尝试与犯人沟通的时候对烤肉店内部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的。”
酒井：“那我负责阻拦围观群众了，不能把无辜的路人卷入到这起事件里，还有尽量不让他们传播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田中看酒井和清水都找到了自己的任务，他敲了敲对讲机，挠挠头。
“那我继续和上级请示吧，可恶，那群高高在上高枕无忧的东西。”
酒井：“田中，和上级说话还是得客气一点。”
田中：“是是，我不会当面骂他们的。”
清水：“好，在支援到来之前我们先分头行动吧。”
于是田中待在原地将眼前的一切都收拢在眼底继续和上级协商，清水和酒井一起来到露天烧烤店门口，酒井和守在这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后和清水一同进入警戒线内。
酒井：“警戒线的周围就是我们负责的区域了，清水，犯人不简单，小心一点。”
清水：“是，我会小心的。”
清水看酒井和其他同事阻拦着围观的群众，示意他们不要拍照，但收效甚微，这本身就是一家露天烧烤店，光靠那几个人拦还是相对困难的，再加上现在网络传播的速度，最为棘手的情况就是杀人犯会拿无辜的路人做人质，让警方无从下手。
现在情况还没有到达这种地步，但这终归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警察了，我必须要在一定时间内处理好我的任务。清水摇摇头，摒弃这些后怕的想法，掀开布帘从店铺侧面潜入到店里。
清水潜入后不知道是他碰上了怎样的大运，还是上天安排的幸运在眷顾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蜷缩着身体，躲在桌子下面的女孩。她们身上没有致命伤，她们还有呼吸，她们还活着，能在这样恶劣的事件里幸存下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笃笃笃笃。
清水无暇顾及一旁奇怪的声响，而是凑近查看她们的情况：女孩A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抿着嘴不出声，靠在女孩B的怀里，女孩B身上有部分淤青，手掌上遍布着玻璃碎粒和不规则的伤口，她似乎是昏过去了。
清水简单的调查了她们周围的东西，沾着血迹的酒瓶碎片，女孩B的伤口应该是这块碎片划伤的，破碎酒瓶口残留的酒液与血水，顺着手指滴落下来的血珠，清水看到立在她身侧沾血的手机壳，他弯下身子看到破碎屏幕里一闪一闪的，正在录像的手机。
直觉告诉清水，那部手机里面似乎记录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说不定是解开这起事件的重要道具，他伸手想要把手机拿过来仔细查看，听到了女孩B“嘤咛”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和清水大眼对小眼。
“我是晕过去了吗？难怪……小惠，是你吗？”
小惠是谁？
“呜呜——唔！”
女孩B涣散的眼神被紧闭着双眼死命捂住耳朵发出奇怪声音的女孩A所吸引，她对她的行为表示疑惑。
“这里是哪里……我是还没有醒吗？高梨，高梨，你是高梨吧，为什么……做出这种，奇怪……奇怪的动作？”
咚咚咚咚。
女孩A，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高梨，高梨被不够清醒的试图起身的女孩B吓到了，小声地为她解释着，清水从她们的对话里得出，女孩B叫椎名，高梨解释说是前辈对她说“不要看，不要听，不要说，不要问”才抱着脑袋和椎名一起躲在这里的。
“前辈……前辈在哪里？”
清水从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前辈”，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她们的前辈说不定已经被犯人杀死了。等到椎名稍微恢复了些神智，从高梨那里了解到事情经过后，她寻找手机的时候发现清水的手刚好停顿在手机的上方。
椎名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高梨吓得撞了下椅子，惊叫一声后连忙捂住嘴，她们都是刚发现清水在她们身边。椎名一把握紧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动我的手机，那里面可是给警察的重要证据！出去，出去！”
清水看她们两个都吓得不轻，他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发现有人还活着的时候太惊喜了，以至于忘却了活人才会遵守的礼仪。
清水从怀里拿出警察手册，打开给她们看，高梨在看到警察手册封皮上徽章的那一刻就松了口气，而椎名则是借助店里的灯光，反复比对照片和真人确实是同一个人，她绷紧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下来。
看来高梨是一个听话且依赖别人的人，而椎名是警惕心较强且做事相对缜密的人。
“清水警官，帮帮我们，这里有人酒后闹事，前辈她……我应该都录下来了，就在手机里面，应该都在这里面了。”
椎名点下停止录像的按钮，把手机交给清水。
整个视频一共是持续了25分钟，从21:09持续到21:34，清水选择拉开快进，粗略的看了眼，看到了醉汉抓住了高梨的胳膊，从椎名的视角是她当时尝试用酒瓶反抗，但被推了出去，手机屏幕应该是在那时碎掉的，一次移动，应该是高梨决定躲在桌子下把椎名一同拉了进来，人影离开之后手机就一直竖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移动了。
清水第二遍仔细看的时候，看到一个醉汉尝试用没有开封的酒瓶砸向高梨，通过身高得知，应该有个女孩帮她挡住了，在这里姑且称之为女孩C吧。女孩C让高梨和椎名躲在桌子下面时地上多了酒瓶碎片，清水推测是女孩C被酒瓶砸中后背，他放大录像的画面，他能看到女孩C头上的窟窿大小的伤口。
那是致命伤，恐怕女孩C，也就是高梨和椎名她们口中的“前辈”恐怕凶多吉少了——本该如此的，或是说，向来如此，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出乎了清水的预料。
噼，噼里啪啦，嘶嘶。
那是什么？
那时一个仰视的角度，女孩C左手拿起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瓶抡倒为首醉汉，在这里称之为醉汉A的脑袋上，砸出了一个窟窿大小的伤口，酒液和血水混在一起，就和方才女孩头上的一样。醉汉A的同伙醉汉B走上前来试图对她动手，女孩C就用砸碎的酒瓶尖端捅向他们的脖子，醉汉B捂着脖子，在一阵痉挛中倒地不起了。
女孩C暂时走出拍摄区域，期间有几分钟女孩C的空白，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沾血的刀子，她把醉汉A扯入镜头范围内，开始对那个捂着脑袋跪下几乎开瓢的醉汉A下手。
第一次挥刀时在醉汉C的冲撞下女孩C砍下了醉汉A的一条胳膊，血水流的到处都是，这时候醉汉C淡出画面，怕是已经死了。接下来女孩C刺入醉汉A的脖子放血，割下头颅，片下皮肤上带毛的肉，剔出脊椎骨，就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杀猪一样，利索且残忍。
清水发现整个视频里除了醉汉C以外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而且他也没有理解酒井所说的“二十具尸体”指的是什么，直到清水看到女孩C被什么绊倒时踢到拍摄范围内的一双竖着的鞋子。
嗒，嗒，嗒，咚。
“啊——”
高梨的尖叫声让清水立刻放下手机，没等他问出一句“发生什么事”，他看到地上滚过来的一个圆睁着双眼，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布满虚汗的带着恐惧与绝望，孤零零的脑袋，身首异处的肥硕的脸。
高梨发出尖叫声后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时地还对那个脑袋挥手，想让那东西离自己远一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椎名看到那个脑袋之后，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清水一时间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恐惧，她在笑着，她在哭着，她在颤抖着。
“是他……死得好……死得好……”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死掉的人才是这起事件的真凶，可是杀死他的凶手又在哪里。
清水很想继续调查，但是身边还有两个幸存者，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通过无线电汇报店内具体情况，告知凶手还在活动，先把这两个幸存者安全带出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清水：“酒井，过来帮个忙。”
酒井：“饶了我吧清水，我这边有个人自称他的同事还在店里非得过来，我这边拦他就废了好大力气！”
清水：“同事？椎名，高梨，你们有一起吃饭的同伴吗？”
椎名：“之前出去的是小惠，他去接电话了。”
酒井：“他说他叫藤原惠，他的同事分为叫林泽理、椎名佳耶子和高梨英莉。”
清水：“藤原惠？”
椎名：“就是他！”
咚咚。
清水看到一双站定的脚，听到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他闻了闻，似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这个人是得多神经大条才会选择停留在这里继续吃烤肉啊。
“已经没事了，快出来吧。”
高梨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闭着眼睛躲到椎名的怀里；清水则是悄然拿出警棍，做好了保护人质的准备，直到他看到了一张头上窟窿大小的伤口，布满鲜血的笑容显得异常诡异；椎名抱着高梨往外挪动着身体，准备逃出去，但是当她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后，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前辈……是你吗……”
啊，这个人就是她们的前辈吗？她是凶手吧！
“林小姐，你是林小姐吧？”
清水能够确定女孩C是林泽理，他尝试和她沟通，然而她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抱起醉汉A的脑袋，递给了高梨。
“你看，高梨，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高梨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林的身上推，椎名虽然被这场景吓得不轻，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开口，说出一句话。
“前辈你身上的伤……杀？怎么可能，前辈，你在开玩笑的吧，他怎么会死呢，是前辈，还是什么别人杀的吗？一定是这样，对吧？”
椎名问出了清水想要问的，这位被称为“前辈”，这个叫做“林泽理”的女孩，她是作为幸存者，还是凶手存活下来的，她一直在外面走动，所见所闻肯定比他这种刚潜入进来的人知道的更多。
“你说他吗，他是我杀的，加上他，一共有三十一个人，全都是我杀的。”
“什……！”
尽管清水已经大概猜出来事情的经过，但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为什么？
“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
椎名一脸错愕，她不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个人……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高梨摸索着地上的东西，拿起身边的一块酒瓶碎片扎破林的眼睛。
噗。
“啊……啊……呜呜呜……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林低头望着手里的血迹，还有拼命抱住高梨的椎名，她已经近乎崩溃了，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为什么。”
林望着左手的刀子自言自语，她扔掉了手里的脑袋。
清水也很想问句为什么，但这个时候，他认为逃离这里变为优先级的事了，他对无线电说了句。
“这一切，你们都听到了吗？”
与此同时。
铃木在听到酒井前辈说“这次事件已经严重到必须枪毙犯人的程度”时摸到腰间的□□，在听到田中前辈说和上级交涉用枪的时候已经选择违背清水前辈的指令打开车门下车，向烤肉店的方向跑去，在听到清水前辈说烤肉店还有两名幸存者的时候，铃木已经在附近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射击位置。
铃木清楚开枪这件事是需要先朝天开枪示意嫌犯，如果嫌犯没有害怕的意思便会开枪。可是面对那些路人而言鸣枪示意反而会造成二次恐慌，会令那个杀死三十一人的穷凶极恶的凶手以路人为人质，让现场的秩序变得更加混乱的，所以必须一击即中。
「一个年轻女孩走夜路被杀了，请问是谁的错」
莫名其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但此时的铃木没有心思花费在辨认幻听的声音上，她调整无线电的频道，设置成只有清水前辈能听到她的声音。
铃木：“清水前辈，清水前辈，你听得见吗？我手里有□□，重复一遍，我手里有□□。”
清水：“铃木？太好了铃木！你现在还在警车里吗，我让田中去找你——”
铃木：“我听到田中前辈和上级交涉成功了，上级指示说可以枪毙嫌犯，放心吧清水前辈，在你安全走出店铺之前我都不会开枪的。还有一件事，清水前辈，请你麻烦转告酒井前辈帮忙疏散人群，我怕我没有一枪击毙犯人的话，他会把路人当作人质的。”
清水：“这么说的话，你现在肯定不在警车里了吧。”
铃木：“是，非常抱歉清水前辈，我果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现在清水前辈那边的状况如何？”
清水：“勉强还在掌控范围内，先不要开枪，我还有话问凶手。”
铃木：“好，我知道了清水前辈，不过一旦我在从这里发现凶手对清水前辈做出危险的举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开枪的。”
清水：“是。”
铃木把无线电重新调整为可以听到全员说话的模式了，听着上级催促的声音，田中以“酒井需要疏散人群”与“清水解救出人质”为由拖延时间，并请示他们派遣医护人员前往现场。
田中前辈平时看起来和清水前辈很不对付的样子，但在紧急情况下前辈们的默契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铃木拿出□□。
我也要努力啊。
2018年7月20日，露天烧烤店，21:45。
酒井前辈无法完全疏散人群，因为人的好奇心促使着人们前来围观，疏散了一批之后还会有新的一批人凑过来看热闹，靠着强势的田中前辈总算是留出来一条清晰的弹道。
清水前辈那边，不论他说什么凶手都听不进去，专心致志地处理着地上的尸体，每次清水前辈靠近凶手，他也会看在那两个人质的面子上不对清水出手，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即便如此，清水前辈还是很努力的和凶手进行交涉，这让铃木的枪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找不准确切的开枪时机。
铃木：“清水前辈，凶手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直接枪毙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尝试交涉呢？”
清水：“铃木你就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
铃木很想说田中前辈和酒井前辈那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医护人员也已经到达现场在一旁等候了，她叹了口气。
铃木：“清水前辈，请抓紧时间。”
铃木的枪口对准了凶手的鼻梁。
“铃木，铃木，做好准备，收到请回复。”
清水前辈，我已经尽力了。
“这里是铃木，收到收到。”
凶手在清水前辈的劝说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刀，在酒井前辈的帮助下，躲在桌子下面的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一旁的医护人员为她们披上毛毯。
铃木听到了从无线电里传来女孩的哭泣声，另一个女孩似乎在喊着“前辈”，但是被一个男人抱住了，这些声音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细微的调整虎口的位置，下沉重心，略微塌腰，深呼一口气，让全身自然放松下来。
“人质已撤离，实施抓捕，重复一遍，人质已撤离，实施抓捕。”
这是清水前辈的声音。
铃木终于看到了那个凶手，那是一个女孩，她在这时候才有空端详这个人，酒瓶残片镶嵌在她的眼睛里，碎发贴着沾满血迹的脸上，半睁着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是在打量着地上堆叠的尸体。
「我敢打赌」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砸向了她，那是躲在柜台后的人拿起手边的什么重物直接扔到了她的脸上，女孩没有躲闪，任由那物什碎在她的脑袋上，她拔出眼睛里的玻璃碎片，一股血从空洞的眼眶里喷涌出来。
“等等！”
清水想要阻止那人对林下手，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很痛啊。”
“啊……啊……不要过来……”
“真的很痛啊。”
“不要！”
那是清水前辈的声音。
没等那人转身逃跑，清水看到林早已抓住其中的一块碎片跃到他的身后，如发疯般扎进他的脑袋。
“店长——”
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孩冲了出来，被酒井死死地抱住。
“不要过去！”
“放开，放开我！店长，店长——”
那是酒井前辈的声音。
“救命……为什么……”
女孩的动作停顿片刻，她握着不规则碎片的左手已然鲜血淋漓，扔掉碎片，那物什对她来说似乎成为了一种负担，店长在看到一丝生还的希望时，接下来她说的话令清水如坠冰窟。
“杀人，需要理由吗？”
通讯器里的声音一片混乱，不光是嘈杂的疏散路人，还有上级的现场指挥。
“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铃木，听得见吗，立刻击呲啦，重复一遍，立刻呲啦呲啦……”
那是田中前辈的声音。
铃木的第一发子弹穿透了女孩的心脏，清水被这一枪打得愣在原地，他看到林都没去查看自己的伤口，利用那短暂的时间继续用拳头砸向了店长的脑袋，一拳，两拳，三拳，已经没有声音了。
可恶。
铃木立刻调整状态，准备下一次射击的时候，她听到有男人喊着名字的声音穿透了酒井前辈的无线电装置。
“黑井泽理！”
铃木抬起头，看到她回过神来，同样抬起头——明明隔着百米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铃木和那个女孩对视了。
一时间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哀嚎声，啜泣声，叫嚷声，议论声，咒骂声，统统消失不见，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们的喘息声——那是铃木在调整呼吸准备射击，那是女孩杀人后的气喘声。
「大众一定会认为是年轻女孩的错」
铃木确信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女孩，明明她从未见过她，但女孩却冲铃木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脸，那个眼神是铃木在那些赢得赌注的赌徒身上见过，那副想和全世界的人宣告“我赢了”的不夹杂着任何情绪的，灿烂的笑脸。
她和谁打赌了，是我吗？
“……铃木，立刻击毙，听得见吗？重复一遍，立刻击毙！”
铃木扣下扳机。
砰！
夏油在人群里望着伴随着喷出来的血花倒下的破败不堪的尸体，握紧了拳头。
理大人，理大人，理大人……
毫无意义的死亡，还要持续多久。
wrong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