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至风无需多言，韩露芙就彻底懂了。
村长应该也是知道此事的，不然反应会比刚刚还要猛烈。
村长的儿子知道瞿自杨是必须要抓一个人回去的，于是就偷偷藏起了手枪，自愿等待顶包。
韩至风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叫人顶包的人，所以当瞿自杨下令全村搜查时，她曾注意到父亲异乎寻常的紧张。韩露芙猜大概是村长儿子为了保全大局，主动偷走了枪，好让这件事终结在他身上。而他很明显又是一个不甚重要的外围人物，瞿自杨就算抓了他走也问不出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知道村长儿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了……
“到我问了……我的乖乖女儿是怎么猜出那是我的枪的……？”韩至风问。
“小五搜出来枪的时候，您当时的表情虽然和大家一样惊讶，但是还多了一份惋惜和凝重……我想起来那天下午我来挽您的手，碰到了您的腰，您看起来也有点紧张。所以我猜，您当时是把枪塞在了腰间，但是没想到我来挽手，怕被我发现不对劲……”
“好了好了，”韩至风无奈笑，“现在我果然是老了，干点什么事都沉不住气了，逃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法眼……”
“可是我担心村长儿子会……”
“……确实是个问题，看来我得找瞿少校说说这个事，求个情。”
韩露芙心道那更坏了，瞿自杨不知道哪片逆鳞叫人给触了，现在看起来一点就炸。
但是瞿少校毕竟也是行动处的负责人，不找他还能找谁……总不能让父亲去找戴长官吧，几个月前她回国就已经知道了父亲和戴长官之间的不睦。
“好吧。”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认同父亲的想法。
——
傍晚
邵常逸回到瞿自杨的公寓，正想掏口袋找瞿自杨之前丢给他的备用钥匙，一摸却发现是空的。
噢，他想起来了，前天他骗瞿自杨说要回上海，就把备用钥匙给回了瞿自杨。
“该死！”邵常逸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四处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才拍拍屁股在楼梯阶上坐下。
……其实他原本确实打算回上海的，只不过是在和韩露芙见面后。
结果想和韩露芙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还惹了瞿大少爷生气。
瞿自杨生气的样子可好认了，冷着脸阴阳怪气的，眼睛倒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烧死人。冰火两重天啊。
邵常逸想到这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正无奈地叹着气，却一眼看见爬楼梯爬得飞快的小五。
小五：……
邵常逸：……
“邵先生，您怎么在这儿？不回上海？”小五气喘吁吁的。
邵常逸忽然觉得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好像有些不善。
邵常逸：“别管。我就坐坐。”
“噢噢，请让一下。”小五示意邵常逸把那双大长腿挪挪位置，不要岔着楼梯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来你们家老大这儿？”邵常逸问。
“老大住院了，我来帮他拿点衣服。”小五拿着钥匙，“啪嗒”一下开了门。
“是哦，瞿自杨中枪了。小子，他在哪家医院啊？”
“我有名字——”小五黑着脸转头。
“小五——”
这小子真是和瞿自杨呆久了，怎么这种黑脸表情都能做得一模一样？邵常逸默默咋舌。
“人和医院。邵先生，你去和老大聊聊吧，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想是因为你和韩小姐。”
“……怎么连你也知道……”
“什么叫‘连’？”
“好好好……”邵常逸对这种“瞿自杨”型人格向来是难以招架，只好举手投降。
“邵先生，等我收拾完衣服，带上你一起过去好了。”
“求之不得！”
小五没再吭声，进屋就直闯瞿自杨的卧室，熟练地打开衣柜，然后开始从里面掏衣服。
“小五，你看起来很熟练……你常来么？”
“老大抓地下分子辛苦，这么多年了也住过不少院。前阵子他开始胃疼，一开始也在医院住了两天，只有我知道。”小五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衣服，一边用着似乎无足轻重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邵常逸愣了一下。
“他经常生病？”
小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人嘛，哪有不生病的。以前我还经常发烧呢，也是老大来照顾我的。反正死不了。”
这小子真是完完全全瞿自杨化了，怎么说“死不了”的时候神情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邵常逸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酸水溢了出来。
“但是昨天，我真的差点以为老大要死了。”
小五忽然轻轻地说。
“那是老大第一次留那么多血。站都站不起来。”
“小子……”邵常逸呆呆地看着小五。
“好了，邵哥，我们走吧。”小五抱着那堆衣服，没有再抬头看邵常逸。
邵常逸忽然被叫哥，有点手足无措。
瞿自杨身边的人真是……
都这么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老友做得不合格。
——
医院
瞿自杨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着头顶同样是雪白色的天花板。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比自己在家处理伤口时的重很多，他的鼻子敏感，即使来了很多次医院也还是习惯不了。
他一回到南京就被小五强烈要求先来医院取子弹，生怕他为了审人而忘记自己受伤。
其实小五不用说他也会先来医院的，因为那个村长的儿子根本就不是接应的人，审了也是白费力气。
只是可惜自己白中了一枪。
瞿自杨这么想着，怅然若失地屈手碰了碰腰上的伤口。
麻药已经过了药效，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也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痛楚。
“x的，这还是老子第一次受枪伤……”瞿自杨低低地骂了一句。
之前抓地下党，他最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偶尔会骨折，但是还真没中过枪。
这次果然还是太大意了，那人身手虽好，但是他如果不急于抓住那人，本可以不受这苦的。
房门外响起错乱的脚步声，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小五的。
小五带了谁来……？
下一刻答案揭晓——是邵常逸。
“瞿大少爷，我来给您请罪了。”
听到邵常逸的声音，瞿自杨的脸又冷了下来。
“老大，衣服。”小五言简意赅，把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就溜了。还带上了门。
瞿自杨：“我没生你气。你怎么还不滚回上海？”
邵常逸：“你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韩露芙啊？”
瞿自杨被他一言戳中心事，不吭声了。
邵常逸继续说：“你从我在苏家订婚宴上搭讪韩露芙的时候就开始不爽了吧？我三天两头往韩家跑的时候，你可天天给我脸色看呢，还说韩露芙性格很别扭，一点就要着呢……”
瞿自杨也有点懵了：“我什么时候不爽了？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
“得了吧，你把你跟她那几件事来来回回讲了个遍妄想证明她性格乖张，但是我跟人家相处的时候感觉人家性格可好可温柔了。噢你还就是不告诉我她喜欢吃哪家的馄饨……”
“喂邵常逸，你差不多得了。你是不是喜欢韩露芙？”瞿自杨越听越不爽。
“这话我要原话奉还，你是不是喜欢韩露芙？”邵常逸斜睨他。
“……”瞿自杨噎住了。
“或许我不该问这句，我该问的应该是，你知不知道你喜欢韩露芙？”
沉默良久。
“我没想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邵常逸才听到瞿自杨轻轻说。
“看来是不知道。”邵常逸嘟囔。
“但是我答应了楚君要回去娶她。”
“……”这回轮到邵常逸噎住了。
“瞿自杨，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行吗……”邵常逸站到他跟前，“梅花山，是我的错，我不该背着你和韩家一起去，但是我不后悔做这事，因为通过这件事我才真正确定了你就是喜欢韩露芙。你是没看见你看见我和韩露芙一起的时候那脸色，啧啧。”
邵常逸忽然觉得底下传来一阵凉凉的杀意，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瞿自杨冰冷的眼刀。
“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从来没想过要追求她啊。”邵常逸举双手投降。
“虽然韩小姐确实很好。”他又补了一句。
“那你到底想干嘛？”
“真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承认你喜欢她我就告诉你。”邵常逸耸肩。
“……滚。”瞿自杨又丢给他一记眼刀。
邵常逸嘿嘿笑着滚到一边，拿起个橙子就开始削皮。
“我在这陪多你两天，等你伤好些了，我就回上海。这回不骗你。”
村长应该也是知道此事的，不然反应会比刚刚还要猛烈。
村长的儿子知道瞿自杨是必须要抓一个人回去的，于是就偷偷藏起了手枪，自愿等待顶包。
韩至风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叫人顶包的人，所以当瞿自杨下令全村搜查时，她曾注意到父亲异乎寻常的紧张。韩露芙猜大概是村长儿子为了保全大局，主动偷走了枪，好让这件事终结在他身上。而他很明显又是一个不甚重要的外围人物，瞿自杨就算抓了他走也问不出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知道村长儿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了……
“到我问了……我的乖乖女儿是怎么猜出那是我的枪的……？”韩至风问。
“小五搜出来枪的时候，您当时的表情虽然和大家一样惊讶，但是还多了一份惋惜和凝重……我想起来那天下午我来挽您的手，碰到了您的腰，您看起来也有点紧张。所以我猜，您当时是把枪塞在了腰间，但是没想到我来挽手，怕被我发现不对劲……”
“好了好了，”韩至风无奈笑，“现在我果然是老了，干点什么事都沉不住气了，逃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法眼……”
“可是我担心村长儿子会……”
“……确实是个问题，看来我得找瞿少校说说这个事，求个情。”
韩露芙心道那更坏了，瞿自杨不知道哪片逆鳞叫人给触了，现在看起来一点就炸。
但是瞿少校毕竟也是行动处的负责人，不找他还能找谁……总不能让父亲去找戴长官吧，几个月前她回国就已经知道了父亲和戴长官之间的不睦。
“好吧。”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认同父亲的想法。
——
傍晚
邵常逸回到瞿自杨的公寓，正想掏口袋找瞿自杨之前丢给他的备用钥匙，一摸却发现是空的。
噢，他想起来了，前天他骗瞿自杨说要回上海，就把备用钥匙给回了瞿自杨。
“该死！”邵常逸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四处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才拍拍屁股在楼梯阶上坐下。
……其实他原本确实打算回上海的，只不过是在和韩露芙见面后。
结果想和韩露芙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还惹了瞿大少爷生气。
瞿自杨生气的样子可好认了，冷着脸阴阳怪气的，眼睛倒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烧死人。冰火两重天啊。
邵常逸想到这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正无奈地叹着气，却一眼看见爬楼梯爬得飞快的小五。
小五：……
邵常逸：……
“邵先生，您怎么在这儿？不回上海？”小五气喘吁吁的。
邵常逸忽然觉得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好像有些不善。
邵常逸：“别管。我就坐坐。”
“噢噢，请让一下。”小五示意邵常逸把那双大长腿挪挪位置，不要岔着楼梯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来你们家老大这儿？”邵常逸问。
“老大住院了，我来帮他拿点衣服。”小五拿着钥匙，“啪嗒”一下开了门。
“是哦，瞿自杨中枪了。小子，他在哪家医院啊？”
“我有名字——”小五黑着脸转头。
“小五——”
这小子真是和瞿自杨呆久了，怎么这种黑脸表情都能做得一模一样？邵常逸默默咋舌。
“人和医院。邵先生，你去和老大聊聊吧，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想是因为你和韩小姐。”
“……怎么连你也知道……”
“什么叫‘连’？”
“好好好……”邵常逸对这种“瞿自杨”型人格向来是难以招架，只好举手投降。
“邵先生，等我收拾完衣服，带上你一起过去好了。”
“求之不得！”
小五没再吭声，进屋就直闯瞿自杨的卧室，熟练地打开衣柜，然后开始从里面掏衣服。
“小五，你看起来很熟练……你常来么？”
“老大抓地下分子辛苦，这么多年了也住过不少院。前阵子他开始胃疼，一开始也在医院住了两天，只有我知道。”小五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衣服，一边用着似乎无足轻重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邵常逸愣了一下。
“他经常生病？”
小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人嘛，哪有不生病的。以前我还经常发烧呢，也是老大来照顾我的。反正死不了。”
这小子真是完完全全瞿自杨化了，怎么说“死不了”的时候神情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邵常逸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酸水溢了出来。
“但是昨天，我真的差点以为老大要死了。”
小五忽然轻轻地说。
“那是老大第一次留那么多血。站都站不起来。”
“小子……”邵常逸呆呆地看着小五。
“好了，邵哥，我们走吧。”小五抱着那堆衣服，没有再抬头看邵常逸。
邵常逸忽然被叫哥，有点手足无措。
瞿自杨身边的人真是……
都这么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老友做得不合格。
——
医院
瞿自杨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着头顶同样是雪白色的天花板。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比自己在家处理伤口时的重很多，他的鼻子敏感，即使来了很多次医院也还是习惯不了。
他一回到南京就被小五强烈要求先来医院取子弹，生怕他为了审人而忘记自己受伤。
其实小五不用说他也会先来医院的，因为那个村长的儿子根本就不是接应的人，审了也是白费力气。
只是可惜自己白中了一枪。
瞿自杨这么想着，怅然若失地屈手碰了碰腰上的伤口。
麻药已经过了药效，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也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痛楚。
“x的，这还是老子第一次受枪伤……”瞿自杨低低地骂了一句。
之前抓地下党，他最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偶尔会骨折，但是还真没中过枪。
这次果然还是太大意了，那人身手虽好，但是他如果不急于抓住那人，本可以不受这苦的。
房门外响起错乱的脚步声，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小五的。
小五带了谁来……？
下一刻答案揭晓——是邵常逸。
“瞿大少爷，我来给您请罪了。”
听到邵常逸的声音，瞿自杨的脸又冷了下来。
“老大，衣服。”小五言简意赅，把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就溜了。还带上了门。
瞿自杨：“我没生你气。你怎么还不滚回上海？”
邵常逸：“你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韩露芙啊？”
瞿自杨被他一言戳中心事，不吭声了。
邵常逸继续说：“你从我在苏家订婚宴上搭讪韩露芙的时候就开始不爽了吧？我三天两头往韩家跑的时候，你可天天给我脸色看呢，还说韩露芙性格很别扭，一点就要着呢……”
瞿自杨也有点懵了：“我什么时候不爽了？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
“得了吧，你把你跟她那几件事来来回回讲了个遍妄想证明她性格乖张，但是我跟人家相处的时候感觉人家性格可好可温柔了。噢你还就是不告诉我她喜欢吃哪家的馄饨……”
“喂邵常逸，你差不多得了。你是不是喜欢韩露芙？”瞿自杨越听越不爽。
“这话我要原话奉还，你是不是喜欢韩露芙？”邵常逸斜睨他。
“……”瞿自杨噎住了。
“或许我不该问这句，我该问的应该是，你知不知道你喜欢韩露芙？”
沉默良久。
“我没想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邵常逸才听到瞿自杨轻轻说。
“看来是不知道。”邵常逸嘟囔。
“但是我答应了楚君要回去娶她。”
“……”这回轮到邵常逸噎住了。
“瞿自杨，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行吗……”邵常逸站到他跟前，“梅花山，是我的错，我不该背着你和韩家一起去，但是我不后悔做这事，因为通过这件事我才真正确定了你就是喜欢韩露芙。你是没看见你看见我和韩露芙一起的时候那脸色，啧啧。”
邵常逸忽然觉得底下传来一阵凉凉的杀意，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瞿自杨冰冷的眼刀。
“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从来没想过要追求她啊。”邵常逸举双手投降。
“虽然韩小姐确实很好。”他又补了一句。
“那你到底想干嘛？”
“真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承认你喜欢她我就告诉你。”邵常逸耸肩。
“……滚。”瞿自杨又丢给他一记眼刀。
邵常逸嘿嘿笑着滚到一边，拿起个橙子就开始削皮。
“我在这陪多你两天，等你伤好些了，我就回上海。这回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