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日，母亲那里传来消息，那个教养姑姑已经被送到了石家。
据送去的婆子说，她们从石家出来后，又顺路去附近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宦人家的门房上略坐了坐，宣扬了一下沈家此行的目的，惹得那几个不明真相的下人好一顿夸。
再后来下人们口口相传，此事也就成了。
又过了两日，沈令仪掐着日子，估摸着沈如英该回来找理的时候，果然听到昭儿急匆匆带回来的消息。
大房的大小姐又哭着回来了。
其实要说整个沈家，沈令仪最怕谁哭，沈秀莹还排不上第一位。
第一位得是她这位已经出嫁的大堂姐，因为她每次只要回娘家，必然是来哭闹找理的，她没办法了，大伯母便得帮着找，大伯母找不到就去烦大伯，直到全家人都撑不住了，闹到沈理这里才算完。
可惜大堂姐不知道的是，她在沈家最大的靠山——她亲娘，前几日已被沈理做主送去了城北的尼姑庵给刘老太太祈福去了，顺便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反正大老爷是希望最好别回来的。
沈令仪想到沈如英的彪悍撒泼，便有些头痛：“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幸灾乐祸了，让我清静一会。”
昭儿见素素带着小丫鬟们出去，自己便故意躲在最后，磨磨蹭蹭了一会。
“还有事？”
昭儿确定素素她们已经走远后，这才溜了回来，眨了眨眼睛，机灵道：“明儿已经去了表少爷的屋子，我爹娘让我来给小姐磕个头。”
沈令仪笑她贼眉鼠眼，把人扶了起来：“行了，也不稀罕你磕头。”
昭儿笑嘻嘻道：“明儿一大早就来找我，说程家表少爷画画得好，字也写得好，没事还喜欢雕刻一些玉件。”
沈令仪想起程楚池的那笔字，心念一动，睨了昭儿一眼：“你弟弟倒是挺机灵。”
昭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小姐教的好。”
沈令仪点点头，随后抓了一把核桃给她：“我想要池表哥一副字帖。”
昭儿眨眨眼睛，虽然不解，却还是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
另一边，沈如玉的院子里，沈如英也在咬牙切齿。
若非她今日回来，竟不知母亲被二房那些人送进尼姑庵去了。
那城北的尼姑庵是什么地方？
据说是前朝某高官专门为关押家中犯了错的女眷所设立，规矩极严，一般人家就算掏银子也未必送得进去。
想到这里，沈如英简直要咬碎一口牙。
“你怎么这么没用，她们要送母亲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你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沈如玉被她指着脸骂也不敢躲，只能缩着脖子道：“是二叔派人将母亲绑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没办法，你怎么不去寻死？不是教过你怎么撞墙吗？”
沈如玉平时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唯独面对亲姐沈如英时，乖得如一只小羊。
她最多就是言语上跋扈一些，可她的亲姐，那是真的敢上手的人物。
她私下听母亲说，姐夫就被姐姐打伤过好几次，有一次伤到了面部，害得姐夫只得告了病，在家休养了，一连十天都没出门见人。
事后姐姐说起此事，满脸得意，还向她传授驭夫秘籍。
沈如英发完脾气，又问了沈家两院的一些琐事，别看沈如英此人十分凶悍，其实心中多有计较。
她所谓的驭夫秘籍，真正仰仗的不过是沈家二房的权势。
因此掌握足够的娘家事情，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沈家大房与二房看似住在一处，其实分了东西两路，中间由一个花园隔开，花园中有两道小门，分别连贯两府，由婆子把守着。
因此沈如玉对于沈家二房的事情，知道得其实并不多，最多就是每日晨昏给刘老太太请安时，姐妹们围坐在一块，她自己或听或看或猜得来的消息。
虚头巴脑的，做不得准。
但唯独有一件事，她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姐姐，你可知送往你家的那位教养姑姑，原本是二伯母打算……”沈如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沈如英听，讲到母亲为了让她也能一起受教，甚至被二伯母如何如何欺辱之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沈如英细细一想，便知道家里被送来的那尊大佛，原来是这么个缘由，心中大怒。
“好啊，原来她们竟这样欺辱我们姐妹，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姐姐，你有什么法子？”
沈如英从炕上下来，踩着鞋原地转了几圈，道：“有了，这个法子，保管让二房那对母女气到不行，还偏偏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洗漱早饭过后，沈秀莹便随手点了一个小丫鬟跟她出门。
今日是杜家表姐入府的日子，原书中她和姐姐沈令仪早就约好了，要一块去迎接杜家表姐，因此二人约定在小花园的亭子中见面。
也是在今日，原书中安排了一个剧情。
沈如玉因为被教养姑姑责罚后，又见沈令仪处处完美，心中嫉妒，又不敢招惹，于是在回家哭诉夫君因自己未能生育，想要纳妾的沈如英的撺掇下，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不会凫水的她会被沈家大房的两姐妹推下水，落入春寒未消的冰冷湖水中，大病一场。
原书中，沈理因为治家不严，被人弹劾之事正焦头烂额，自然不愿意家中再发生什么“不齐家”的事情被人传出去，导致他被政敌攻击。
因此只是派人安慰了她一番，就把此事强压了下来，只当作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大房那两姐妹被摘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按照原书剧情，她自然有办法应付过去，只不过，前几日她却听说，那教养姑姑竟然被沈理送去了石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会发生这样的偏差，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
要去往约定碰面的亭子，必得先从两畔临池的荷风曲桥走过。
沈秀莹走至附近，正见沈如英沈如玉两姐妹站在桥上赏鱼，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中投掷鱼饵。
沈秀莹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原书的剧情已经发生了莫名的偏差，那么这两姐妹不应该如原书中那般在这里等自己这条大鱼。
她脚步顿了顿，随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朝二人走去，经过沈如玉身边时，沈如玉果然如书中描写那般伸出了腿，想将沈秀莹绊倒。
沈秀莹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想也不想地朝那只绣鞋上狠狠踩去，痛得沈如玉立马站起来跳脚，趁此机会，沈秀莹直接装作一踉跄，将单脚站立不稳的沈如玉朝池边撞去。
此处本就是为观水修建，两边护栏不过人膝盖那么高，无法起到保护作用，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水中，这也是沈如玉二人选在此处下手的原因。
果不其然，沈如玉胡乱摆了一会手，眼看着便要跌入池中，一旁的沈如英心急之下赶紧去抓沈如玉的手，混乱之中沈秀莹有样学样地伸出一脚，助二人双双跌落水中。
可惜这荷花池水太浅了，勉强没过二人的脖子而已，并不会将人淹死，两人最多就是吃点苦头，多喝几口池中污水罢了。
因此沈秀莹一点也不着急。
沈如英略高一些，想要张嘴呼救，奈何脚下太滑，总是站不稳，等她呛了几口水后也学聪明了，只拼命摆动双臂，却不再开口。
可惜她们再怎么呼救，也不会被人看到。
原书中为了让沈秀莹吃些苦头，不要这么快被救上来，沈如玉两姐妹早早地便派了心腹丫鬟在这附近把守，不允许其他丫鬟婆子靠近。
两人大概知道获救无望，便努力开始自救，奈何池底全是淤泥，两人只能勉强站立，想要离开却是十分困难，一不小心还会被淤泥锁住脚，导致整个人站不稳倒入水中。
“救命……救命啊……”两人像两只落汤鸡一般，拼命摆动着手臂。
跟着沈秀莹的小丫鬟早就吓傻了，着急地问：“小姐，小姐怎么办呀。”
沈秀莹只装作六神无主的样子，一直原地来回踱步，就是不让小丫鬟去叫人。
正快意地欣赏着二人在污泥水中苦苦挣扎的狼狈模样，沈秀莹余光远远看见沈令仪正朝这走来。
沈秀莹酝酿了一下情绪，一等到沈令仪发现了池中二人后，马上无辜地哭诉道：“两位姐姐失足落水了，这可怎么办呀，这天气这样冷，若是受了寒，岂不遭了。”
沈令仪瞟了沈秀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因此处的确容易落水，之前也有小丫鬟一时贪玩不慎跌入，于是便在不远的月洞门处安排了一个会水的婆子看着，若有人落水，婆子听到呼救便会过来。
上一世，大房两姐妹也的确落了水，那时候她立刻让身边跟着的素素去寻找会水的婆子前来救人，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后来才知道，那婆子被人拉去吃酒赌钱了。
这一世，她提前改变了那教养姑姑的去向，原以为此事不会再发生……
没想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劫数一般。
据送去的婆子说，她们从石家出来后，又顺路去附近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宦人家的门房上略坐了坐，宣扬了一下沈家此行的目的，惹得那几个不明真相的下人好一顿夸。
再后来下人们口口相传，此事也就成了。
又过了两日，沈令仪掐着日子，估摸着沈如英该回来找理的时候，果然听到昭儿急匆匆带回来的消息。
大房的大小姐又哭着回来了。
其实要说整个沈家，沈令仪最怕谁哭，沈秀莹还排不上第一位。
第一位得是她这位已经出嫁的大堂姐，因为她每次只要回娘家，必然是来哭闹找理的，她没办法了，大伯母便得帮着找，大伯母找不到就去烦大伯，直到全家人都撑不住了，闹到沈理这里才算完。
可惜大堂姐不知道的是，她在沈家最大的靠山——她亲娘，前几日已被沈理做主送去了城北的尼姑庵给刘老太太祈福去了，顺便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反正大老爷是希望最好别回来的。
沈令仪想到沈如英的彪悍撒泼，便有些头痛：“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幸灾乐祸了，让我清静一会。”
昭儿见素素带着小丫鬟们出去，自己便故意躲在最后，磨磨蹭蹭了一会。
“还有事？”
昭儿确定素素她们已经走远后，这才溜了回来，眨了眨眼睛，机灵道：“明儿已经去了表少爷的屋子，我爹娘让我来给小姐磕个头。”
沈令仪笑她贼眉鼠眼，把人扶了起来：“行了，也不稀罕你磕头。”
昭儿笑嘻嘻道：“明儿一大早就来找我，说程家表少爷画画得好，字也写得好，没事还喜欢雕刻一些玉件。”
沈令仪想起程楚池的那笔字，心念一动，睨了昭儿一眼：“你弟弟倒是挺机灵。”
昭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小姐教的好。”
沈令仪点点头，随后抓了一把核桃给她：“我想要池表哥一副字帖。”
昭儿眨眨眼睛，虽然不解，却还是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
另一边，沈如玉的院子里，沈如英也在咬牙切齿。
若非她今日回来，竟不知母亲被二房那些人送进尼姑庵去了。
那城北的尼姑庵是什么地方？
据说是前朝某高官专门为关押家中犯了错的女眷所设立，规矩极严，一般人家就算掏银子也未必送得进去。
想到这里，沈如英简直要咬碎一口牙。
“你怎么这么没用，她们要送母亲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你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沈如玉被她指着脸骂也不敢躲，只能缩着脖子道：“是二叔派人将母亲绑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没办法，你怎么不去寻死？不是教过你怎么撞墙吗？”
沈如玉平时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唯独面对亲姐沈如英时，乖得如一只小羊。
她最多就是言语上跋扈一些，可她的亲姐，那是真的敢上手的人物。
她私下听母亲说，姐夫就被姐姐打伤过好几次，有一次伤到了面部，害得姐夫只得告了病，在家休养了，一连十天都没出门见人。
事后姐姐说起此事，满脸得意，还向她传授驭夫秘籍。
沈如英发完脾气，又问了沈家两院的一些琐事，别看沈如英此人十分凶悍，其实心中多有计较。
她所谓的驭夫秘籍，真正仰仗的不过是沈家二房的权势。
因此掌握足够的娘家事情，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沈家大房与二房看似住在一处，其实分了东西两路，中间由一个花园隔开，花园中有两道小门，分别连贯两府，由婆子把守着。
因此沈如玉对于沈家二房的事情，知道得其实并不多，最多就是每日晨昏给刘老太太请安时，姐妹们围坐在一块，她自己或听或看或猜得来的消息。
虚头巴脑的，做不得准。
但唯独有一件事，她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姐姐，你可知送往你家的那位教养姑姑，原本是二伯母打算……”沈如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沈如英听，讲到母亲为了让她也能一起受教，甚至被二伯母如何如何欺辱之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沈如英细细一想，便知道家里被送来的那尊大佛，原来是这么个缘由，心中大怒。
“好啊，原来她们竟这样欺辱我们姐妹，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姐姐，你有什么法子？”
沈如英从炕上下来，踩着鞋原地转了几圈，道：“有了，这个法子，保管让二房那对母女气到不行，还偏偏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洗漱早饭过后，沈秀莹便随手点了一个小丫鬟跟她出门。
今日是杜家表姐入府的日子，原书中她和姐姐沈令仪早就约好了，要一块去迎接杜家表姐，因此二人约定在小花园的亭子中见面。
也是在今日，原书中安排了一个剧情。
沈如玉因为被教养姑姑责罚后，又见沈令仪处处完美，心中嫉妒，又不敢招惹，于是在回家哭诉夫君因自己未能生育，想要纳妾的沈如英的撺掇下，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不会凫水的她会被沈家大房的两姐妹推下水，落入春寒未消的冰冷湖水中，大病一场。
原书中，沈理因为治家不严，被人弹劾之事正焦头烂额，自然不愿意家中再发生什么“不齐家”的事情被人传出去，导致他被政敌攻击。
因此只是派人安慰了她一番，就把此事强压了下来，只当作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大房那两姐妹被摘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按照原书剧情，她自然有办法应付过去，只不过，前几日她却听说，那教养姑姑竟然被沈理送去了石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会发生这样的偏差，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
要去往约定碰面的亭子，必得先从两畔临池的荷风曲桥走过。
沈秀莹走至附近，正见沈如英沈如玉两姐妹站在桥上赏鱼，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中投掷鱼饵。
沈秀莹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原书的剧情已经发生了莫名的偏差，那么这两姐妹不应该如原书中那般在这里等自己这条大鱼。
她脚步顿了顿，随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朝二人走去，经过沈如玉身边时，沈如玉果然如书中描写那般伸出了腿，想将沈秀莹绊倒。
沈秀莹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想也不想地朝那只绣鞋上狠狠踩去，痛得沈如玉立马站起来跳脚，趁此机会，沈秀莹直接装作一踉跄，将单脚站立不稳的沈如玉朝池边撞去。
此处本就是为观水修建，两边护栏不过人膝盖那么高，无法起到保护作用，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水中，这也是沈如玉二人选在此处下手的原因。
果不其然，沈如玉胡乱摆了一会手，眼看着便要跌入池中，一旁的沈如英心急之下赶紧去抓沈如玉的手，混乱之中沈秀莹有样学样地伸出一脚，助二人双双跌落水中。
可惜这荷花池水太浅了，勉强没过二人的脖子而已，并不会将人淹死，两人最多就是吃点苦头，多喝几口池中污水罢了。
因此沈秀莹一点也不着急。
沈如英略高一些，想要张嘴呼救，奈何脚下太滑，总是站不稳，等她呛了几口水后也学聪明了，只拼命摆动双臂，却不再开口。
可惜她们再怎么呼救，也不会被人看到。
原书中为了让沈秀莹吃些苦头，不要这么快被救上来，沈如玉两姐妹早早地便派了心腹丫鬟在这附近把守，不允许其他丫鬟婆子靠近。
两人大概知道获救无望，便努力开始自救，奈何池底全是淤泥，两人只能勉强站立，想要离开却是十分困难，一不小心还会被淤泥锁住脚，导致整个人站不稳倒入水中。
“救命……救命啊……”两人像两只落汤鸡一般，拼命摆动着手臂。
跟着沈秀莹的小丫鬟早就吓傻了，着急地问：“小姐，小姐怎么办呀。”
沈秀莹只装作六神无主的样子，一直原地来回踱步，就是不让小丫鬟去叫人。
正快意地欣赏着二人在污泥水中苦苦挣扎的狼狈模样，沈秀莹余光远远看见沈令仪正朝这走来。
沈秀莹酝酿了一下情绪，一等到沈令仪发现了池中二人后，马上无辜地哭诉道：“两位姐姐失足落水了，这可怎么办呀，这天气这样冷，若是受了寒，岂不遭了。”
沈令仪瞟了沈秀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因此处的确容易落水，之前也有小丫鬟一时贪玩不慎跌入，于是便在不远的月洞门处安排了一个会水的婆子看着，若有人落水，婆子听到呼救便会过来。
上一世，大房两姐妹也的确落了水，那时候她立刻让身边跟着的素素去寻找会水的婆子前来救人，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后来才知道，那婆子被人拉去吃酒赌钱了。
这一世，她提前改变了那教养姑姑的去向，原以为此事不会再发生……
没想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劫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