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城中,必然还有接头之人,否则那行脚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地,光凭钱婆子一人和一个茶童,怎么可能将探听到的信息传递出去。”

    “但是线索到这边就断了,除非能将那茶童抓起来拷问。”

    “那你为什么不……”

    是了,程楚池无官无职,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冲进普通百姓家中抓人。

    沈令仪又道:“那此事为何不禀报衙门,让官府出面抓人审问呢?”

    程楚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因为我怀疑……朝中有人已是投靠北蛮,或者说,不完全投靠,但暗中收受了好处,为他们行事遮掩。”

    沈令仪惊讶得说不出话。

    如此一来,在查出朝中之人前,的确不能将此事告知官府,否则定会打草惊蛇。

    抓不到细作不说,还会将自己的行事暴露出来,惹朝廷怀疑。

    “那今日若是能抓到那个茶童,岂不是就能知道朝中……”

    程楚池摇了摇头:“那茶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还太小,恐怕知道的事情不会很多。”

    沈令仪听完不由得有些泄气。

    “那这件事情是进死胡同了吗,还有什么追查的办法?”

    程楚池见她眉微蹙,不由得安慰道:“别皱眉了,那个茶童也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若是能抓到,还是能顺着绳子摸出他背后的大鱼的。”

    “大鱼?他身后……”

    沈令仪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个男人踩着楼梯走了上来。

    程楚池迅速拿起身边的帷帽戴在了沈令仪的头上。

    透过层层纱帘,沈令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魁梧身材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处,以及跟在他身后,被抓住了手腕的成心。

    “公子,刘大家听说您在上面,便一定要上来,我和他了说上面有女眷不方便……”

    程楚池走到刘二虎身边,伸出一只手摁在了成心被握着的手腕处,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成心感到原本如铁钳一般,紧紧扣着自己的那只手瞬间便松了力。

    他不敢多言,点点头顺着楼梯便下去看着入口,免得被人发现楼上的端倪。

    刘二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眯了眯眼睛,哼笑一声道:“好你个成三,上次你来定州,我好酒好肉地招待你,本想和你再切磋一会,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跑了,我这次特地来京城寻你,你这小厮好没道理,竟然将我拦住。”

    程楚池出门行走的时候,很少会打西北程家的名头,尤其是和这些江湖人结交,都是化名成三,方便打探消息。

    他站起身,将沈令仪扶到了隔壁桌的屏风后面坐好,这才重新走到刘二虎面前。

    “上次有事,未来得及和刘大家说一声,是我的不是,今日无酒,我便以茶代酒,当最赔罪。”说完两根手指点了点桌子,仰头喝了一口茶。

    刘二虎的目光掠过一旁的屏风,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子,不怀好意道:“呦,成三,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偷偷摸摸的,怎么,怕我来喝你家的好酒吗?”

    程楚池心中有些恼怒,但面上不显,只冷冷道:“不知刘大家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他不相信刘二虎特意从定州赶来京城,就为了什么切磋。

    刘二虎收回目光,朝着程楚池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毕竟程楚池那像利剑一样的目光,已经把他捅了几个对穿了。

    “你别不信,我来找你,真就是手痒,想和你笔试一场。”他走到程楚池身边坐下,顺手拿过桌上的茶碗想喝口茶。

    结果还没摸到碗边沿,就被程楚池一把夺走,甚至将茶碗倒扣。

    这是不给茶的意思。

    “嘿,你小子,这么黑,我就喝你口茶都不行啊?”

    程楚池指了指叠在一边的破碗:“茶可以,碗用那个。”

    刘二虎撇撇嘴,干脆茶也不喝,就说起了事。

    “你上次托我打听那事……”他顿了一下,看向屏风后头,见程楚池没什么表示,便继续道,“事是打听到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好说,明儿你来一趟风平山庄,到时候你自己去问他。”

    “你将人带来了?”

    “当然,那小子本来还扭扭捏捏地不肯来,哼,老子一把就把他拎上了马,彻夜赶路,直接塞到了大李兄弟那里。”

    程楚池心道要糟,有心立刻出城一趟,又担心屏风后面的沈令仪。

    沈令仪听出他语气不对,赶紧道:“你若有事,便让人送我回府吧。”

    左右她今日出来,也不过是逛逛,并无什么要紧的事。

    程楚池沉思片刻道:“我先送你回府。”

    他的目光看向刘二虎:“还请刘大家先一步去往西城门处等我。”

    刘二虎明白过来,这屏风后面的小娘子,只怕有点身份。

    他呵呵笑了两声,拱手道:“那刘某便先行一步。”

    沈令仪见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转身要走,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对方身上总给她一种莫名的杀伐匪气。

    令她很不舒服。

    她抬手轻轻撩开眼前的纱帘,刚要说话,忽然,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刘大家忽然转身,

    朝着沈令仪的方向飞身而来。

    沈令仪来不及惊呼,便见程楚仪一个起身便挡在了屏风面前,抓住了刘二虎高举要掀开屏风的手腕。

    刘二虎此人,自负力大无穷,曾经单手举起老丈人家门口的石狮子,这才被看中,破格招为女婿。

    可在程楚池手中,他只觉得手腕如被人钉在了墙上,一动就整条手臂都麻痛不已。

    他挣脱了几下,确定无力逃脱后,便立刻变了脸色:“呵呵,成三,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和弟妹开个玩笑罢了。”

    程楚池手中用力,逼得刘二虎跟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松手。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他语气很冷,眼中隐隐有杀意。

    这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最喜欢拿捏人的软肋,他今日带沈令仪来此处,的确有些草率了。

    刘二虎sa眯了眯眼,腆着脸假笑道:“我的错,我的错,我是个粗人,还请成三兄弟别和我这个莽夫一般计较。”

    程楚池今日不方便当着沈令仪的面和他动手,闻言只拱了拱手,算是送他离开。

    另一边,屏风后面的沈令仪惊魂未定地坐在凳子上,忽然想起来此人是谁了。

    上一世城破之前,先有一股乱民潜伏在城中,以烟花为信号,突然在入夜宵禁后开始做乱。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沈令仪在护卫护着逃亡的过程中,曾远远看过那群叛贼为首之人的身形。

    似乎……与刚才那人颇为相似。

    再后来,等城内的守卫好不容奋战一夜易剿灭了叛军,第二日,北蛮的大军就杀入城下。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世界上的事情,果真如此巧吗?

    程楚池待人走后,这才折返回来,他没直接去屏风后面,而是隔着屏风踟蹰了一会。

    今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无妄之灾,也不知道……她会如何想起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危险。

    在这略带忐忑的沉默中,沈令仪自己摘了帷帽走了出来。

    “池表哥,刚才那人,可是你的朋友?”

    程楚池摇了摇头:“不过点头之交,只是他之前欠我一个人情,前几日遇到一些事,便找他还了。”

    前段时间他查到沧州那边有大批北蛮的奸细趁着流民涌入,混入其中,定州与沧州不远,他便托刘二虎替他从中搭个线,他想和沧州的地头蛇赵家庄庄主赵大为通个气。

    没想到这刘二虎竟然故意将人绑了过来。

    他这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沈令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池表哥,我觉得那人……似乎不像好人,你须得多提防他一些才是。”

    程楚池点头,护着沈令仪下楼,又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朝沈府走去,忽然车壁上被人轻轻叩响,随后一个男声出现在窗口外,低声道:“公子,那茶童已经找到,不过……”

    “不过什么?”

    “找到时,他已气绝身亡,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程楚池双指敲膝,忽然顿住,凌厉的眉眼一抬,沉声道,“不好。”

    车窗外还在等指令的章恒不解道:“公子,什么不好?”

    “去,召集人手……”

    他话没说完,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擦过章恒的擦过耳畔,直直钉在了马车车厢上。

    “公子,有埋伏。”

    车厢外,马匹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被箭矢射中的马儿陷入惊慌的挣扎,被痛意带着四蹄狂奔,伴随着一路行人的惊呼声,整个车厢开始剧烈摇晃颠簸。

    无奈之下,程楚池只能翻身,将沈令仪紧紧护在怀中:“得罪了。”

    天旋地转中,沈令仪被人护在怀中,这种感觉让她恍惚想起了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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