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转眼已是十年后。
又是一年秋月下旬。秋意未褪，却刮起了凛冽的寒风，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下雨，但却很冷，似乎是在宣告冬天的提前到来。
河岸边的杨柳，跟随风的节奏在婆娑起舞，黄绿的叶子撒落水面，风一吹就随波乱荡，直至被水完全沉没。
各家屋门紧闭，瓦上炊烟缭绕。街道上冷冷清清，除却一两个带着破毡帽，担着果蔬沿街叫卖的小贩，就没什么行人了。这时，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人，姿态扭捏，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直到一株杨柳下，她才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朝佟家的大门走去，并敲了两下门。
佟韵雪走了出来。
这些年来她变化不大，一如当初的清纯少女模样，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今天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短袄，略显单薄，寒风一吹，她就有些瑟瑟发抖。
那妇人一见是她，就立即面带微笑，并露出几分的鄙夷之色，很快一张伶俐的小嘴脱口道：“哎哟啊！是佟小姐啊，正好！正好！想来昨日的事你已知晓，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是来给你说亲的，你们佟家这些年也不容易，说难听点就是晦气太重，你若是与李家的二少爷成亲，也好冲冲晦气，说不准还能让你爹的病痊愈，你就……”
“你不就是想让我嫁给李家的二傻子吗？莫不说我，就是爹爹也决不肯啊。你就别费口舌了，请回吧！”寒冷使佟韵雪失去了耐性。她认得此人正是镇上的张媒婆，是个难缠的人，索性打发了。
张媒婆不打算放弃，决意说成这桩婚事。她喋喋说道：“李家的二少爷只是傻了点，人还是蛮好的，难得李家门面大，又有钱，一般人家的女儿想嫁都嫁不进。佟小姐啊！你就考虑考虑吧，不为自己也为你爹想想吧，你爹就你这么个闺女，如今又病着，总得花钱治病抓药吧。你也不小了，再晚就成老姑娘，想嫁就难了。李夫人很是中意佟小姐你呢，你去了不会委屈的。你就听我劝吧！”话说得像是老母亲在关心亲闺女的婚嫁问题那样恳切。
佟韵雪怔怔地听着张媒婆的一番“好言相劝”，任凭她说得天花乱坠，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她是真不想随意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又不想伤了一个做媒人的心，再加上她精神萎靡，也没心思去应付媒婆的话。于是她敷衍道：“好，我考虑。这么冷的天，您还跑一趟，辛苦了，慢走不送！”说完就立马把大门阖上了。
寒风在瑟瑟地吹着，吹得人有些麻木。
张媒婆对佟韵雪的答复还算满意，只好扭捏地走回去。
这是个处世圆滑，八面玲珑的媒婆。她有多年的做媒经验，善于巧言令色，和打听他人私事。谁家发生什么，谁家的女儿嫁没嫁，她都一清二楚。她来佟家，是为了替镇西的李家说媒。
李家的二少爷是个傻子，据说是小时候贪玩，跑到外面去，回来时就像中了邪似的，先是咳嗽流涕，好了，接着又发烧，高烧不止，就傻了。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人，思想、举止却如幼童。李夫人心疼儿子，就寻思着给他找个媳妇。她托张媒婆找，可找遍全城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好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嫁，差一点的又配不上。
经过一番打听，张媒婆觉得佟韵雪是个不错的人选，论相貌，品行都不差。虽然都说她命里带煞，但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大事来。眼下，佟家也不好过，这个亲说成的几率很大。于是，在昨天她就上佟家说媒去了，但很快就被佟先生给赶走了，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她相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纠缠不休。次日，她不畏严寒，又去了，终是不枉此行。
从昨天起，佟先生就一病不起。佟韵雪快担心坏了，一直在榻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一连数日的悉心照料后，佟先生终于醒了，但他的气色还是很差。
佟韵雪一个人忙里忙外的，面容很是憔悴。看到父亲醒来，她顿时喜笑颜开。
父亲半躺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抚摸她的额头，心疼道：“韵雪，快回去休息吧，眼睛都熬黑了。”
她感觉到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是虚弱无力的，就连他的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苍白而松垮，顿时心疼起来，唤了声：“爹爹。”
“韵雪啊，爹这不争气的身子骨，拖累你了。唉！自余妈走后，真是苦了你啊！”
“女儿不苦，倒是爹爹日日困于疾病，才是真苦呢！”
余妈在去年病逝了，家里基本靠佟韵雪打理。佟先生身患顽疾多年，一直靠汤药养着，可每到秋冬季，就容易发作。家里的生计靠佟敬仁在外挣点小钱，和佟韵雪卖糕点的钱撑持着。去年因为要办余妈的丧事，加上佟先生看病抓药，家里能卖的能当的都不剩了，幸而多亏有范先生救济，才不至于沦落到变卖家宅的地步。
佟先生好了很多，能下床走动了。但彩云易散，好景不长。一天夜里狂风肆虐，把院子里的盆栽吹倒，杂物吹得到处是。佟先生不小心着了凉，咳嗽不止，后来又晕了过去。家里人都急坏了。请了大夫，说是不治之症，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除非遇良医高人，方可续命；现如今，必须服用昂贵药材，才能多撑些时日。
佟韵雪与六叔又急又愁的，首先想到的是凑钱另找高医，可家徒四壁，实在不知从哪儿挤出钱来。正在万般无奈之际，那个媒婆又找上门了。
那天正飘着鹅毛细雨，天色十分暗淡。张媒婆穿着一件肥厚的长衫，绿花花的颜色很是显眼。她逢人就笑，仿佛是在暗讽佟家的惨状，又像是早已预料，专门特地前来等目标心甘情愿上钩。
她的态度少了之前的谄媚，像是已经谈妥，而不需要费太多的口舌。她对佟韵雪似笑非笑道：“佟小姐，之前说的没忘吧，想好没有？”
佟韵雪因为父亲的病焦眉愁眼着，摇头没有说话。
佟敬仁出来与张媒婆谈了几句，觉得可行。在他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聘，韵雪早晚都得嫁，何况眼下长兄情况危急，耽误不得，若成了，李家答应以厚礼为聘，并为他找最好的大夫，一切费用皆不用担心。另外，他多少有些迷信，相信冲喜的说法。
佟韵雪踌躇着，但一想到父亲的惨状，就心如刀绞，终于在六叔与张媒婆的哀劝下，答应亲事，也是为了冲喜。
当天，李家便派人给佟家抬去两大箱子的聘礼。阵势有些招摇，外边的人议论纷纷，很快就传进了佟韵雪的青梅竹马刘阿扬耳中。
此时的刘阿扬已是个健拔的小伙，正在一家船舱做搬运工，得知佟韵雪要嫁人的消息后，果断扔下货物往佟家奔去了。
他一见到佟韵雪就问：“怎么回事啊？才几天不见，你便要嫁人了。快跟我说，是不是他们逼你？不行，不行，你不能嫁，那可是个傻子啊，嫁了，这辈子就毁了。”
佟韵雪神情抑郁，没有说话。
刘阿扬急道：“韵雪，你怎么了？快说话呀！”
“没有人逼我。阿扬，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这时候，佟敬仁走过一把拉拽住刘阿扬，对他说：“我家韵雪要嫁谁你管得着吗，你小子，以后可别再来烦她了。你给我出去！”
“小六叔你别拽我啊，让我跟她说说。”
佟韵雪不再搭理刘阿扬，转身跑回了屋。
隔日，便是所谓的黄道吉日，婚事将在这一天举办。由于时间仓促，佟家只是铺了张红布，和挂了几个红灯笼，还是佟敬仁一个人简单布置的。就连走亲的人也没几个，看着不像是在办喜事，倒像是小户人家过节。
佟韵雪一早就被张媒婆给梳妆打扮好了，此时正坐在父亲的病榻前忧心忡忡，虽然化了妆，可还是掩饰不住眼角的泪痕，眼睛还红着。
父亲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很重，脸色惨白。虽然已另请名医诊治，也吃了名贵的药，但也不见得好转。
她面目怆然，对着昏迷不醒的父亲低语，说着又跪下给他磕头，像是与父诀别前尽的最后一份孝。
里屋格外的静寂，外面却别有动静。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抬着花轿来了。
“佟小姐！花轿来了，快出去吧！”张媒婆找到了佟韵雪。一瞅见她满是泪痕的脸又说：“啧啧，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丧着脸啊！妆都哭花了，教人看见可怎么好啊，快跟我来补补。”
张媒婆三下两下地给佟韵雪补好了妆，就赶紧把她拉出去了。
门外一片喧哗，围了不少人。她刚踏出门槛，还没来得及上花轿，花轿就被抬回去了。
众人一片茫然，困惑。立即就有个穿家丁服的汉子走上来，对佟韵雪不怀好意道：“真晦气！拜你所赐，我家二少爷又是失踪又是病的，看来你这扫把星名不虚传啊。万一真成了亲，还不得见阎王。我们是领教了，这亲实在是不敢攀啊！”说罢他又派人进佟家搬回那两箱子的聘礼。
上一秒还在面带微笑的张媒婆，见势不妙，立马变脸，对着佟家人没好气地咒骂道：“老娘真是有眼无珠，偏不信这邪，竟会看上你这扫把星，还几次三番上门好心说媒。权当老娘瞎了眼，给人脸色，自讨苦吃！呸！”说完还吐了口唾沫，扭头就走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谩骂，佟韵雪漠然置之。也许是因为习惯这种骂，而不愿去在意吧。当听见李家要退婚，她不禁有些莫名暗喜，至于李家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关心的。于是，她淡然转身回屋。
随后，佟敬仁赶紧阖上了大门。
又是一年秋月下旬。秋意未褪，却刮起了凛冽的寒风，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下雨，但却很冷，似乎是在宣告冬天的提前到来。
河岸边的杨柳，跟随风的节奏在婆娑起舞，黄绿的叶子撒落水面，风一吹就随波乱荡，直至被水完全沉没。
各家屋门紧闭，瓦上炊烟缭绕。街道上冷冷清清，除却一两个带着破毡帽，担着果蔬沿街叫卖的小贩，就没什么行人了。这时，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人，姿态扭捏，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直到一株杨柳下，她才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朝佟家的大门走去，并敲了两下门。
佟韵雪走了出来。
这些年来她变化不大，一如当初的清纯少女模样，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今天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短袄，略显单薄，寒风一吹，她就有些瑟瑟发抖。
那妇人一见是她，就立即面带微笑，并露出几分的鄙夷之色，很快一张伶俐的小嘴脱口道：“哎哟啊！是佟小姐啊，正好！正好！想来昨日的事你已知晓，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是来给你说亲的，你们佟家这些年也不容易，说难听点就是晦气太重，你若是与李家的二少爷成亲，也好冲冲晦气，说不准还能让你爹的病痊愈，你就……”
“你不就是想让我嫁给李家的二傻子吗？莫不说我，就是爹爹也决不肯啊。你就别费口舌了，请回吧！”寒冷使佟韵雪失去了耐性。她认得此人正是镇上的张媒婆，是个难缠的人，索性打发了。
张媒婆不打算放弃，决意说成这桩婚事。她喋喋说道：“李家的二少爷只是傻了点，人还是蛮好的，难得李家门面大，又有钱，一般人家的女儿想嫁都嫁不进。佟小姐啊！你就考虑考虑吧，不为自己也为你爹想想吧，你爹就你这么个闺女，如今又病着，总得花钱治病抓药吧。你也不小了，再晚就成老姑娘，想嫁就难了。李夫人很是中意佟小姐你呢，你去了不会委屈的。你就听我劝吧！”话说得像是老母亲在关心亲闺女的婚嫁问题那样恳切。
佟韵雪怔怔地听着张媒婆的一番“好言相劝”，任凭她说得天花乱坠，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她是真不想随意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又不想伤了一个做媒人的心，再加上她精神萎靡，也没心思去应付媒婆的话。于是她敷衍道：“好，我考虑。这么冷的天，您还跑一趟，辛苦了，慢走不送！”说完就立马把大门阖上了。
寒风在瑟瑟地吹着，吹得人有些麻木。
张媒婆对佟韵雪的答复还算满意，只好扭捏地走回去。
这是个处世圆滑，八面玲珑的媒婆。她有多年的做媒经验，善于巧言令色，和打听他人私事。谁家发生什么，谁家的女儿嫁没嫁，她都一清二楚。她来佟家，是为了替镇西的李家说媒。
李家的二少爷是个傻子，据说是小时候贪玩，跑到外面去，回来时就像中了邪似的，先是咳嗽流涕，好了，接着又发烧，高烧不止，就傻了。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人，思想、举止却如幼童。李夫人心疼儿子，就寻思着给他找个媳妇。她托张媒婆找，可找遍全城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好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嫁，差一点的又配不上。
经过一番打听，张媒婆觉得佟韵雪是个不错的人选，论相貌，品行都不差。虽然都说她命里带煞，但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大事来。眼下，佟家也不好过，这个亲说成的几率很大。于是，在昨天她就上佟家说媒去了，但很快就被佟先生给赶走了，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她相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纠缠不休。次日，她不畏严寒，又去了，终是不枉此行。
从昨天起，佟先生就一病不起。佟韵雪快担心坏了，一直在榻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一连数日的悉心照料后，佟先生终于醒了，但他的气色还是很差。
佟韵雪一个人忙里忙外的，面容很是憔悴。看到父亲醒来，她顿时喜笑颜开。
父亲半躺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抚摸她的额头，心疼道：“韵雪，快回去休息吧，眼睛都熬黑了。”
她感觉到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是虚弱无力的，就连他的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苍白而松垮，顿时心疼起来，唤了声：“爹爹。”
“韵雪啊，爹这不争气的身子骨，拖累你了。唉！自余妈走后，真是苦了你啊！”
“女儿不苦，倒是爹爹日日困于疾病，才是真苦呢！”
余妈在去年病逝了，家里基本靠佟韵雪打理。佟先生身患顽疾多年，一直靠汤药养着，可每到秋冬季，就容易发作。家里的生计靠佟敬仁在外挣点小钱，和佟韵雪卖糕点的钱撑持着。去年因为要办余妈的丧事，加上佟先生看病抓药，家里能卖的能当的都不剩了，幸而多亏有范先生救济，才不至于沦落到变卖家宅的地步。
佟先生好了很多，能下床走动了。但彩云易散，好景不长。一天夜里狂风肆虐，把院子里的盆栽吹倒，杂物吹得到处是。佟先生不小心着了凉，咳嗽不止，后来又晕了过去。家里人都急坏了。请了大夫，说是不治之症，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除非遇良医高人，方可续命；现如今，必须服用昂贵药材，才能多撑些时日。
佟韵雪与六叔又急又愁的，首先想到的是凑钱另找高医，可家徒四壁，实在不知从哪儿挤出钱来。正在万般无奈之际，那个媒婆又找上门了。
那天正飘着鹅毛细雨，天色十分暗淡。张媒婆穿着一件肥厚的长衫，绿花花的颜色很是显眼。她逢人就笑，仿佛是在暗讽佟家的惨状，又像是早已预料，专门特地前来等目标心甘情愿上钩。
她的态度少了之前的谄媚，像是已经谈妥，而不需要费太多的口舌。她对佟韵雪似笑非笑道：“佟小姐，之前说的没忘吧，想好没有？”
佟韵雪因为父亲的病焦眉愁眼着，摇头没有说话。
佟敬仁出来与张媒婆谈了几句，觉得可行。在他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聘，韵雪早晚都得嫁，何况眼下长兄情况危急，耽误不得，若成了，李家答应以厚礼为聘，并为他找最好的大夫，一切费用皆不用担心。另外，他多少有些迷信，相信冲喜的说法。
佟韵雪踌躇着，但一想到父亲的惨状，就心如刀绞，终于在六叔与张媒婆的哀劝下，答应亲事，也是为了冲喜。
当天，李家便派人给佟家抬去两大箱子的聘礼。阵势有些招摇，外边的人议论纷纷，很快就传进了佟韵雪的青梅竹马刘阿扬耳中。
此时的刘阿扬已是个健拔的小伙，正在一家船舱做搬运工，得知佟韵雪要嫁人的消息后，果断扔下货物往佟家奔去了。
他一见到佟韵雪就问：“怎么回事啊？才几天不见，你便要嫁人了。快跟我说，是不是他们逼你？不行，不行，你不能嫁，那可是个傻子啊，嫁了，这辈子就毁了。”
佟韵雪神情抑郁，没有说话。
刘阿扬急道：“韵雪，你怎么了？快说话呀！”
“没有人逼我。阿扬，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这时候，佟敬仁走过一把拉拽住刘阿扬，对他说：“我家韵雪要嫁谁你管得着吗，你小子，以后可别再来烦她了。你给我出去！”
“小六叔你别拽我啊，让我跟她说说。”
佟韵雪不再搭理刘阿扬，转身跑回了屋。
隔日，便是所谓的黄道吉日，婚事将在这一天举办。由于时间仓促，佟家只是铺了张红布，和挂了几个红灯笼，还是佟敬仁一个人简单布置的。就连走亲的人也没几个，看着不像是在办喜事，倒像是小户人家过节。
佟韵雪一早就被张媒婆给梳妆打扮好了，此时正坐在父亲的病榻前忧心忡忡，虽然化了妆，可还是掩饰不住眼角的泪痕，眼睛还红着。
父亲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很重，脸色惨白。虽然已另请名医诊治，也吃了名贵的药，但也不见得好转。
她面目怆然，对着昏迷不醒的父亲低语，说着又跪下给他磕头，像是与父诀别前尽的最后一份孝。
里屋格外的静寂，外面却别有动静。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抬着花轿来了。
“佟小姐！花轿来了，快出去吧！”张媒婆找到了佟韵雪。一瞅见她满是泪痕的脸又说：“啧啧，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丧着脸啊！妆都哭花了，教人看见可怎么好啊，快跟我来补补。”
张媒婆三下两下地给佟韵雪补好了妆，就赶紧把她拉出去了。
门外一片喧哗，围了不少人。她刚踏出门槛，还没来得及上花轿，花轿就被抬回去了。
众人一片茫然，困惑。立即就有个穿家丁服的汉子走上来，对佟韵雪不怀好意道：“真晦气！拜你所赐，我家二少爷又是失踪又是病的，看来你这扫把星名不虚传啊。万一真成了亲，还不得见阎王。我们是领教了，这亲实在是不敢攀啊！”说罢他又派人进佟家搬回那两箱子的聘礼。
上一秒还在面带微笑的张媒婆，见势不妙，立马变脸，对着佟家人没好气地咒骂道：“老娘真是有眼无珠，偏不信这邪，竟会看上你这扫把星，还几次三番上门好心说媒。权当老娘瞎了眼，给人脸色，自讨苦吃！呸！”说完还吐了口唾沫，扭头就走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谩骂，佟韵雪漠然置之。也许是因为习惯这种骂，而不愿去在意吧。当听见李家要退婚，她不禁有些莫名暗喜，至于李家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关心的。于是，她淡然转身回屋。
随后，佟敬仁赶紧阖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