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港口黑手党的谈判不欢而散,全程没有露面的樱其实一直站在高处,不错眼珠地凝视着那道漆黑的身影。她身边负责护卫的羊少年在来人的示意下悄悄离去,来人站到樱的身后,低声不快:“和你说的一样,那家伙...哼,我会碾碎港口黑手党的一切进攻!”

    樱叹了口气,无意识地裹紧了斗篷:“他们把羊当做排除异己的手段,用你来剪除非新首领党派的羽翼,...只是这种把戏并不能长久,等到这个庞然大物医治好了旧疾沉疴,就是新一轮狩猎的开始——到那时,羊就是他们用来试刀的猎物。”

    中也抬手将樱揽入怀中,女孩儿穿得很多,抱上去又厚又软,即使这样依旧会因为在外面站久了畏寒得缩成一团。此时中也淡红色的异能力覆盖住樱,寒风中飞舞的碎雪再无法侵袭两人,才让樱渐渐在蔓延开的温暖中放松下来。中也将下巴放在樱的头顶,两个人一起凝视着远方默默无声。

    下楼时,中也将手揣进衣兜,突然神色一动。樱随口问道:“怎么了?你口袋咬你手了?”

    中也脸色臭臭的,将兜里的东西抽出了扔给樱:“喏,那家伙给你的...你要不喜欢就直接扔掉。”

    樱哭笑不得地接住了那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串黑绳编织的铃铛,大小形状都不一样,只不过每一枚都十分精致,上面錾刻着晦涩的汉字,一时间并不能完全分辨。

    “这东西...”樱抽出折扇,试探着汲取铃铛中的力量,一股柔和清正的灵力顺着指尖流淌过经脉,时时刻刻在阵痛中的身体此时冷不丁放松下来,简直轻松得像踩着棉花,轻飘飘地无处着力。

    还是中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樱才免去从楼梯顶一路叽里咕噜滚到一楼。

    “樱?!你怎么了?是这东西干的?”中也急忙晃了晃眼睛都已经合上的女孩。

    “不...”樱虚弱地□□,“是...太舒服了。”

    “...哈?你别为了留下那个绷带混蛋送的东西就乱说!”中也怀疑地握住铃铛另一端扯了扯。

    樱努力睁开眼睛,真诚地望向中也:“是真的很舒服,舒服到想要直接睡过去的程度。唔姆...中也想象一下赤身裸体地在雪地中走了很久之后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面,还有人在旁边给我剥橘子吃。”

    “听上去还真是很舒服呢。”中也嘴角抽了抽,直接把仍旧赖在原地的樱抱了起来,“那也不能就睡在外面,至少回去吃完晚饭再睡吧?”

    “吃过晚饭后你就会说再喝一杯热茶吧,喝完茶你就会说再读一会儿书吧,读一会儿书后你又说外面雪色很好出去散步吧,等到回来之后你又说散步了这么久饿了吧,吃点小点心吧,吃完点心又催我去洗漱再聊聊天,就到正常睡觉的时候了!那才不叫早睡呢...”樱趴在中也的肩头,在规律的晃动中叽叽咕咕地抱怨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中也耳边就只剩下细小安恬的呼吸声。中也拉了拉她的帽檐,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平稳地大步向前,他的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藏在樱亲手挑的厚实围巾里一直没有落下。

    自从樱得到了太宰送来的铃铛,她就开始了“冬眠”一样的长睡,两三日才醒一次,喝点水再和守在旁边的中也打了个招呼就枕着铃铛继续酣眠。她有睡眠问题中也是知道的,只是过去樱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偶尔出门累了能睡上四个小时,现在像是要把过去缺少的睡眠全都补上一样。

    白濑和柚杏他们壮着胆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担心中也把樱藏起来的样子,好在樱之前早就把这个冬天羊该如何发展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见樱确实是在赖床,起床气还蛮大的(白濑被樱嫌吵抄起床头的水果刀砸了)余下的人都老老实实地不再窥探,任由外面传言羊的军师在港口黑手党来了一趟就被抢走了。

    冬去春来,樱清醒的时候也随之稍稍变长,只是依旧离不开那串铃铛。樱又不愿意让着中也知道自己一直长久地处于被咒力侵蚀身体的疼痛之中,便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离不开铃铛,只好多次保持沉默,任由中也猜测揣摩,并保持着没事就去找太宰麻烦的习惯——毕竟樱蛮喜欢听中也讲任何关于太宰的事,如果故意卡着她要入眠的时候讲,就能看到女孩儿困得泪眼朦胧依旧强撑着一丝意识不时回应一下中也证明自己没睡着的样子。

    等到铃铛中的灵力用尽,樱也终于在身体里开辟出了一条不被咒力所侵蚀的通路。她试着召唤了一下自己的两名式神,匣女照旧温顺听话,小金鱼有些闹腾,被樱揍了一顿后也老老实实地低头喊樱大人,听凭差遣。

    海虎丸在小金鱼身边慢悠悠地游动,大尾巴丝滑地拍了拍金鱼姬的脑袋,像是安抚。

    樱并不在意这点,她在翻捡一口大箱子,里面本应装满了这几个月来白濑采买来的阴阳之器,只是除了开始的一个月份额不少,此后的器物数量不说逐渐变少,就连质量也参差不齐,到了当月更是已经过去大半却一件也没有。

    樱皱起眉,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无论是中也还是羊的其他人都有意隐瞒自己。

    她站起身,挥手将小金鱼收回,从衣柜里挑拣出一身和羊其他人看上去差不多的衣装,将长发藏进棒球帽里,在腰侧藏好自己的折扇,小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基地里空荡荡的,阳光落在宽敞的厂房里,光柱之中有细小的尘埃在随性地浮动。窗外黑影一闪而过,樱离开了这里。

    地窖同样空无一人,甚至此处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了,敞着的地窖门里的昏黑一片,连梯子都翻倒在侧。樱撑着地窖口跳了下去,溅起的泥泞打在散落一地的旧报纸上,她从墙壁上找到提灯,点燃后走向地窖深处,曾经摆满的货架上空荡荡的,几本翻卷的登记簿丢在地上,被融化的雪水泡得半腐。樱捡起一本,最后一笔记录是在一个月前,记载着日期的末笔拖出去长长的一道,撕裂了泛黄的纸张,像是记录者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消息一样。

    “一个月前...”樱放下账本,又翻了几分勉强看得清标题的报纸,上面写着“荒霸吐”之类的传闻,让她皱起了眉头。她并没耽搁太久,很快搜索完此地,从墙角拖过来一只空箱子,踩在上面翻了出去。

    羊一定是有了新的储藏室,樱这样判断着,但这并不能解释基地中空无一人的原因。她故意将手腕上的青色手带露出来,走在羊过去占有的游戏厅附近,很快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她飞快地向海边赶去。

    横滨的公共墓地就建立在远离人烟的山崖上,那片光秃秃的突出空地上排列着苍白的墓碑,并没有哪块能够被刻下带有姓名或是生卒年的碑铭。此地每一块墓碑都能望见大海,这样即使是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总有一天也能够顺着包容的大海魂归故里。

    墓地不远处逐渐有一些倔强的野草生长,沿着小路往下,就有一些灌木丛杂地装点着这片山崖。此地正有两个少年在交谈着。

    “通过这次事件我们清楚地意识到了『羊』的问题究竟在哪里。”稍微年长些的银发少年轻轻笑道,“然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了解决办法。你能听我说吗?” *

    另一位正是中原中也。他放松地走在白濑的身边,双手都插在夹克里,毫无防备地将后背坦露给了身后的少年。自海边吹来一阵强风,墓地附近的植被全都沙沙作响。

    “啊,这种事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会听的,”*中也微笑着应答,他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最近的事情确实让他的精神都处于煎熬之中,尤其是还要瞒住樱。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也该回去和她讲讲了——

    一道黑影从道旁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重重地撞开了中也,同时让本该完全插进中也身体中的匕首只是擦过少年的手臂,反而是黑影被刺中了肋下,血液顺着歪斜的伤口喷了出来。

    少女的惨叫声和中也惊疑的呼喊混在一起,黑影的帽子掉了下来,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让中也瞬间认出了来人。

    白濑气急败坏地向后跑了几步,才余怒未消地转身指着跌在一起的少年男女们喊道:“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找过来!分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分明中也该必死无疑的!”

    中也捂着手臂狼狈地坐在地上,怀里是被刺中后几乎瞬间因为疼痛陷入昏迷的樱,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白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艰难地挣扎:“你...白濑!你要...干什么...”

    “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中也,不然也许会比樱子死得还要快!”白濑脸上的怒气消散,逐渐浮现出虚假的笑容,“虽然刀捅在了樱子的身上,只不过刀上涂的老鼠药大部分都在你的伤口上哦,手脚会暂时麻痹,无法做出平常的动作。真可怜,要是你没有现在这么强,明明不用受这种苦就能了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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