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中也庇护着樱，勉强回头瞪着少年。
白濑打了个响指，即刻，全副武装的佣兵呈半圆状包围了此地，下一秒，同样执抢的少年们冒了出来，站在gss的佣兵之间，全都满脸严肃地用枪指着中也。
“唉，其实没打算让樱子和你一起死在这里的，毕竟樱子虽然很聪明，却温顺听话——我相信没有你之后她会知道听谁的话更好的，”白濑贪婪地盯着静静倒在中也怀里的少女，她姣好的脸蛋此时惨白一片，眉头紧紧皱着，冷汗打湿了她凌乱的刘海，“只是她非要在这种时候跑过来，那就只好陪你上路了。这都是你的错，中也，如果你和樱子的羁绊没有那么深，她就不会因为你死在这里了，她还那么小，就这样死掉，真令人惋惜。”
“...你一直以来都对樱...保有这样的心思吗？真是、混蛋！可恶...”中也的脸上满是汗水，同样苍白一片，下作的老鼠药已经蔓延在他的血管里了。
白濑并没有不快，他维持着笑容盯着中也：“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大家意识到了‘如果下次，中也真的打算投靠黑手党的话，该怎么办？’。谁能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给他人的心情决定？况且你手上可是捏着我们几十个同伴的性命啊！你在拒绝去拯救同伴反而和港口黑手党的人离开，只是因为什么赌约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今日啊！”
中也急促地喘息着，他的眼前发黑，却能看清昔日同伴们冰冷的眼神，白濑洋洋得意的声音逐渐化为无意义地噪音。“是、这样啊...”中也喘着粗气说道。“我做的一切全都是添了麻烦吗...”
“我们还是很感谢你的，中也。”白濑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中也，“是羊接纳了无依无靠的你。但是这份恩情，你已经还得够多了。如果你能够将樱子交出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更痛快一点的死法的。”
“呼呼、啊...哈哈哈哈...啊、哈哈...”中也勉强笑了起来，他挑衅地将樱牢牢藏在背后，“怎么可能呢？樱啊，可是我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珍宝，怎么可能留给你们呢？”
白濑眯起眼睛，冰冷地抬了抬下巴：“杀了他们。”
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喷吐出火焰，被击打的土块碎石形成了烟幕一样的视线障碍，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不断缩小包围圈直到再近可能会有流弹伤害到自己人。羊们完全掌握了杀死中也所需要的子弹数量，暴雨一样的铅弹将整片地面全都毁灭，然而当烟尘散去，包围圈中央并没有被打烂的人形。
“看那边！他们逃到悬崖下面去了！”有眼尖的人指着远处悬崖的缺口大喊。
“刚刚那些不可能杀了中也！追！决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白濑怒吼。
她在坠落。比起被摔死的恐惧，她发热的脑子首先想到的是抓紧身边的人——是中也，在一阵颠簸和钝痛后，少年低声让她不要说话，勉强操纵着重力拖着两个人的身体栽倒进了山崖下的树丛中。他也没办法做到更多了，和樱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同，中也依旧维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清醒，只有醒着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他咬牙撕开伤口处的衣服，在上下两处划开口子聊胜于无地排出毒血。
不远处就是不停拍打着礁石的海潮，腥咸的海风无法吹走满头满脸的热汗，而樱终于在刺鼻的血腥味中完全睁开了眼睛，从中也的怀里撑起身体。
她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被那些蠕动着聚合到一起的肌肉挤出身体的匕首掉到地上，只有内脏还在隐隐作痛，留在身体里的淤血和破碎组织的排异反应造成的发热比起过去的痛苦不算严重，樱召唤出两名纸人武士，命令它们去给敌人的搜查添点麻烦。
纸人武士们站在地上踢了踢腿，挥了挥手里的长刀短叉，便纵身随着海风飘飘悠悠地飞了上去。
“至少除了你，没有人清楚我的阴阳术能做些什么。”樱在地上画出简单的混淆阵，盘腿坐到中也身边。“他们搜到这里，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白濑觉得你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你刚才不是晕过去了？”中也勉强笑了笑，“原来还是可以听到的吗？”
“啊...只是因为伤得比较严重，应急愈合会让我看上去像是昏过去了，但是保留了最低限度的五感哦。”樱抬手为他擦了擦汗，“不要转移话题，中也，如果今天的结局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啊...”中也放弃抵抗，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山崖上，目光放远，“好吧，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一个月前，擂钵街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有关黑色火焰、八年前的军部秘密实验，还有——荒霸吐的传闻，我在调查这些传言的时候被卷进了关于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复活这件事之中，而白濑他们因为你一直没有醒过来变得冒进，开始偷偷走私酒和武器，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多次起了冲突...”
“等等，有人来了。”樱突然拉了拉中也，有些紧张地挡在了中也前面。
她的混淆阵被来人轻而易举的踏入，无形的阵法散去，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了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灰头土脸的两人，不远处黑压压的武装分子静默地包围此地，全都穿着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黑西装。
“太宰？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工作啦工作——答应了森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突然就被强加了第一份工作，也许这就是拥有了黑蜥蜴指挥权的代价吧，真是讨厌啊”对方轻佻地笑着，回应了中也迷茫的发问，然而下一秒，黑衣黑发的少年就用比死神还冰冷的口气质问中也，“——所以，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女孩儿的吗，中原中也？”
中也在樱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被汗水熏红的眼尾显得那双眼睛比海水还要湛蓝：“哈...不如说是被樱狠狠地照顾了呢，况且不要搞得一副你拜托过我的样子啊！我和樱之间的感情跟你没关系吧！”
太宰习惯性地无视了他，转而对樱伸出手：“过来。”
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女孩儿突兀的笑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地笑着，实在是放肆。
太宰身后有人似乎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想要斥责她的不敬，却被头也没回的少年拔出手枪连射两发打在脚边，碎石迸溅割伤了男人的脸颊，身后的队伍在轻轻骚动后迅速沉寂，再没有人胆敢自作主张地讨好太宰。
她想起来一年前似乎也是在同样的礁石滩边，同样是她身后站着中原中也，身前是太宰治，而眼前的人朝自己摊开了手。那时太宰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新生活的可能性，而此刻他这个亲手抛弃了自己的人仿佛这一年间的事情都从未发生一样，理直气壮地要自己再次回到他身边。
樱一边笑一边对太宰摇了摇头，奇怪道：“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过去呢，太宰治？我身边站着的是像我兄长一样的好朋友中原中也，而你又是谁呢？”
太宰平静地说：“地下黑医的小诊所无法保护你，你母亲所托付的武装侦探社无法保护你，擂钵街的少年自卫组织羊也无法保护你，于是我去创造了一个能够保护你的地方，现在你梦魇般的过去不会再能伤害到你了，所以我来接你走。”
这似乎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樱愣住了。她扶着中也的手微微收紧，似乎会被太宰的目光灼伤一般偏过头，下意识地仰头寻求中也的建议。
中也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他轻轻推了推樱：“至少跟他走的确会安全些。”
“中也？！”樱有点委屈地抓住了他的袖口，“难道我能抛下你吗？”
“嘛，虽然我今天来是接你回去的，但是当然领着这么多人来也是要好好完成任务的哦，”太宰微笑着说，那只在绷带和刘海下显得无比幽深的眼睛与中也对视，“很明显吧，是要歼灭所有敌人的作战。”
“杀掉...所有人？”中也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他无措地注视着太宰，简直称得上有点慌乱的可怜，“包括羊...吗?”
“当然了，gss和羊联合起来是港口黑手党都要严肃对待的危险的组织。”太宰微笑着说，“尤其是那种伤害了家人的敌人，更是要百倍奉还。樱，你在和这家伙掉下来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吧？”
樱并没说话，她的衣服上血迹还没干透，肋下的破口也在一直漏风。
“你...怎么知道？”中也艰难地咽下苦涩的唾沫，不断收紧的喉咙让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带来极大的痛苦。
“樱，告诉我是谁干的，我会亲手在他身上制造出一百道相同的伤口，”太宰露出血腥的笑容，“在港口黑手党学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手法，也许今天有机会好好实践一下。”
中也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哀鸣。
“至于其他人嘛，就交给我的手下简简单单地杀掉好了。”太宰觑着两人的神色，补充道，“只不过，要是苦主本身对于处置方针有其他意见的也可以提，而且若是有哪个同僚...知道敌人详细情报的谁能告诉我不杀掉对方也能弱化敌方势力的方法的话，修正方针也可以。*”
樱嘲讽地冷笑一声，中也一声不吭。
“杀掉，好啊，全都杀掉，”樱冷冷地开口，“别忘了刚刚他们可是打算乱枪打死你我。”
中也一声不吭。
“怎么，心软了？朝夕相处的同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联合外人打算清除掉‘首领’，真是精彩！可笑、可悲的首领竟然还会为此感到心痛吗？”樱提高了声音。
中也一声不吭。
太宰窃窃私语：“港口黑手党中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哦。”
樱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太宰。
太宰见樱转移了注意力，反而歪了歪头，笑得一派无辜：“敌人的建议不可信，但同伴的建议却能信任。所谓组织，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中也低下了头。
“是、这么一回事吗？”中也的嗓音变得沙哑粗粝，像是极度干渴之人的嘶声。
“那么那么，如何呢。”太宰像是岔开话题一般微笑着，“首要遵从的当然是身为黑蜥蜴百人长也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的未婚妻樱小姐的建议，轮到在电子游戏上输给我的某人要是加入黑手党，等待他的只有作为仆人作为狗被狠狠使用的命运而已呢。*”
樱抿了抿嘴唇，并没有率先开口宣判曾经同伴的死刑。
那些枪械弹药在奔跑中的碰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催命的鼓声。中也站在原地粗喘着，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挣扎、绝望还有内疚。
“不要杀掉、羊的成员……那些孩子，*至少、尽量...除了白濑，是他动了手——其他人只是...”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一样，中也说道，“他们曾经、真的，我受到了很长时间的照顾。”
中也偏过头，不敢去看樱的神情。
他清楚樱有多努力地帮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首领，只是失去她支持的自己短短几个月就搞砸了一切，此刻还要为试图杀死她的人被恳求宽恕。
“嗯哼。”太宰敷衍地应道。
樱收回了目光，她怕再多看一秒，中也就会羞愧而死：“随便吧，那个人、打断手脚就好了。既然他们有幸照顾过中也，饶恕这一次也好。”
“可以。”太宰笑着说道。“大家，听到了吧？是工作的时间了。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不可以让未成年们受一点伤哦。走吧——就让敌人回忆起，黑手党作为黑夜恐怖代名词的时代吧。”*
樱将手放到了太宰的掌心，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紧接着被他牵了过去。太宰仔细掸掉樱身上的灰尘，脱下外套将樱裹了起来，隔绝凛冽的海风。
他揽着樱如同口含珍宝的恶龙穿过黑色石林，追随着他的作战部队沉默地裹挟上中也消失在了树林深处，唯有一柄沾血的匕首留在了杂草丛间。
白濑打了个响指，即刻，全副武装的佣兵呈半圆状包围了此地，下一秒，同样执抢的少年们冒了出来，站在gss的佣兵之间，全都满脸严肃地用枪指着中也。
“唉，其实没打算让樱子和你一起死在这里的，毕竟樱子虽然很聪明，却温顺听话——我相信没有你之后她会知道听谁的话更好的，”白濑贪婪地盯着静静倒在中也怀里的少女，她姣好的脸蛋此时惨白一片，眉头紧紧皱着，冷汗打湿了她凌乱的刘海，“只是她非要在这种时候跑过来，那就只好陪你上路了。这都是你的错，中也，如果你和樱子的羁绊没有那么深，她就不会因为你死在这里了，她还那么小，就这样死掉，真令人惋惜。”
“...你一直以来都对樱...保有这样的心思吗？真是、混蛋！可恶...”中也的脸上满是汗水，同样苍白一片，下作的老鼠药已经蔓延在他的血管里了。
白濑并没有不快，他维持着笑容盯着中也：“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大家意识到了‘如果下次，中也真的打算投靠黑手党的话，该怎么办？’。谁能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给他人的心情决定？况且你手上可是捏着我们几十个同伴的性命啊！你在拒绝去拯救同伴反而和港口黑手党的人离开，只是因为什么赌约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今日啊！”
中也急促地喘息着，他的眼前发黑，却能看清昔日同伴们冰冷的眼神，白濑洋洋得意的声音逐渐化为无意义地噪音。“是、这样啊...”中也喘着粗气说道。“我做的一切全都是添了麻烦吗...”
“我们还是很感谢你的，中也。”白濑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中也，“是羊接纳了无依无靠的你。但是这份恩情，你已经还得够多了。如果你能够将樱子交出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更痛快一点的死法的。”
“呼呼、啊...哈哈哈哈...啊、哈哈...”中也勉强笑了起来，他挑衅地将樱牢牢藏在背后，“怎么可能呢？樱啊，可是我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珍宝，怎么可能留给你们呢？”
白濑眯起眼睛，冰冷地抬了抬下巴：“杀了他们。”
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喷吐出火焰，被击打的土块碎石形成了烟幕一样的视线障碍，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不断缩小包围圈直到再近可能会有流弹伤害到自己人。羊们完全掌握了杀死中也所需要的子弹数量，暴雨一样的铅弹将整片地面全都毁灭，然而当烟尘散去，包围圈中央并没有被打烂的人形。
“看那边！他们逃到悬崖下面去了！”有眼尖的人指着远处悬崖的缺口大喊。
“刚刚那些不可能杀了中也！追！决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白濑怒吼。
她在坠落。比起被摔死的恐惧，她发热的脑子首先想到的是抓紧身边的人——是中也，在一阵颠簸和钝痛后，少年低声让她不要说话，勉强操纵着重力拖着两个人的身体栽倒进了山崖下的树丛中。他也没办法做到更多了，和樱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同，中也依旧维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清醒，只有醒着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他咬牙撕开伤口处的衣服，在上下两处划开口子聊胜于无地排出毒血。
不远处就是不停拍打着礁石的海潮，腥咸的海风无法吹走满头满脸的热汗，而樱终于在刺鼻的血腥味中完全睁开了眼睛，从中也的怀里撑起身体。
她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被那些蠕动着聚合到一起的肌肉挤出身体的匕首掉到地上，只有内脏还在隐隐作痛，留在身体里的淤血和破碎组织的排异反应造成的发热比起过去的痛苦不算严重，樱召唤出两名纸人武士，命令它们去给敌人的搜查添点麻烦。
纸人武士们站在地上踢了踢腿，挥了挥手里的长刀短叉，便纵身随着海风飘飘悠悠地飞了上去。
“至少除了你，没有人清楚我的阴阳术能做些什么。”樱在地上画出简单的混淆阵，盘腿坐到中也身边。“他们搜到这里，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白濑觉得你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你刚才不是晕过去了？”中也勉强笑了笑，“原来还是可以听到的吗？”
“啊...只是因为伤得比较严重，应急愈合会让我看上去像是昏过去了，但是保留了最低限度的五感哦。”樱抬手为他擦了擦汗，“不要转移话题，中也，如果今天的结局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啊...”中也放弃抵抗，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山崖上，目光放远，“好吧，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一个月前，擂钵街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有关黑色火焰、八年前的军部秘密实验，还有——荒霸吐的传闻，我在调查这些传言的时候被卷进了关于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复活这件事之中，而白濑他们因为你一直没有醒过来变得冒进，开始偷偷走私酒和武器，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多次起了冲突...”
“等等，有人来了。”樱突然拉了拉中也，有些紧张地挡在了中也前面。
她的混淆阵被来人轻而易举的踏入，无形的阵法散去，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了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灰头土脸的两人，不远处黑压压的武装分子静默地包围此地，全都穿着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黑西装。
“太宰？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工作啦工作——答应了森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突然就被强加了第一份工作，也许这就是拥有了黑蜥蜴指挥权的代价吧，真是讨厌啊”对方轻佻地笑着，回应了中也迷茫的发问，然而下一秒，黑衣黑发的少年就用比死神还冰冷的口气质问中也，“——所以，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女孩儿的吗，中原中也？”
中也在樱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被汗水熏红的眼尾显得那双眼睛比海水还要湛蓝：“哈...不如说是被樱狠狠地照顾了呢，况且不要搞得一副你拜托过我的样子啊！我和樱之间的感情跟你没关系吧！”
太宰习惯性地无视了他，转而对樱伸出手：“过来。”
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女孩儿突兀的笑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地笑着，实在是放肆。
太宰身后有人似乎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想要斥责她的不敬，却被头也没回的少年拔出手枪连射两发打在脚边，碎石迸溅割伤了男人的脸颊，身后的队伍在轻轻骚动后迅速沉寂，再没有人胆敢自作主张地讨好太宰。
她想起来一年前似乎也是在同样的礁石滩边，同样是她身后站着中原中也，身前是太宰治，而眼前的人朝自己摊开了手。那时太宰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新生活的可能性，而此刻他这个亲手抛弃了自己的人仿佛这一年间的事情都从未发生一样，理直气壮地要自己再次回到他身边。
樱一边笑一边对太宰摇了摇头，奇怪道：“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过去呢，太宰治？我身边站着的是像我兄长一样的好朋友中原中也，而你又是谁呢？”
太宰平静地说：“地下黑医的小诊所无法保护你，你母亲所托付的武装侦探社无法保护你，擂钵街的少年自卫组织羊也无法保护你，于是我去创造了一个能够保护你的地方，现在你梦魇般的过去不会再能伤害到你了，所以我来接你走。”
这似乎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樱愣住了。她扶着中也的手微微收紧，似乎会被太宰的目光灼伤一般偏过头，下意识地仰头寻求中也的建议。
中也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他轻轻推了推樱：“至少跟他走的确会安全些。”
“中也？！”樱有点委屈地抓住了他的袖口，“难道我能抛下你吗？”
“嘛，虽然我今天来是接你回去的，但是当然领着这么多人来也是要好好完成任务的哦，”太宰微笑着说，那只在绷带和刘海下显得无比幽深的眼睛与中也对视，“很明显吧，是要歼灭所有敌人的作战。”
“杀掉...所有人？”中也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他无措地注视着太宰，简直称得上有点慌乱的可怜，“包括羊...吗?”
“当然了，gss和羊联合起来是港口黑手党都要严肃对待的危险的组织。”太宰微笑着说，“尤其是那种伤害了家人的敌人，更是要百倍奉还。樱，你在和这家伙掉下来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吧？”
樱并没说话，她的衣服上血迹还没干透，肋下的破口也在一直漏风。
“你...怎么知道？”中也艰难地咽下苦涩的唾沫，不断收紧的喉咙让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带来极大的痛苦。
“樱，告诉我是谁干的，我会亲手在他身上制造出一百道相同的伤口，”太宰露出血腥的笑容，“在港口黑手党学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手法，也许今天有机会好好实践一下。”
中也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哀鸣。
“至于其他人嘛，就交给我的手下简简单单地杀掉好了。”太宰觑着两人的神色，补充道，“只不过，要是苦主本身对于处置方针有其他意见的也可以提，而且若是有哪个同僚...知道敌人详细情报的谁能告诉我不杀掉对方也能弱化敌方势力的方法的话，修正方针也可以。*”
樱嘲讽地冷笑一声，中也一声不吭。
“杀掉，好啊，全都杀掉，”樱冷冷地开口，“别忘了刚刚他们可是打算乱枪打死你我。”
中也一声不吭。
“怎么，心软了？朝夕相处的同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联合外人打算清除掉‘首领’，真是精彩！可笑、可悲的首领竟然还会为此感到心痛吗？”樱提高了声音。
中也一声不吭。
太宰窃窃私语：“港口黑手党中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哦。”
樱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太宰。
太宰见樱转移了注意力，反而歪了歪头，笑得一派无辜：“敌人的建议不可信，但同伴的建议却能信任。所谓组织，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中也低下了头。
“是、这么一回事吗？”中也的嗓音变得沙哑粗粝，像是极度干渴之人的嘶声。
“那么那么，如何呢。”太宰像是岔开话题一般微笑着，“首要遵从的当然是身为黑蜥蜴百人长也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的未婚妻樱小姐的建议，轮到在电子游戏上输给我的某人要是加入黑手党，等待他的只有作为仆人作为狗被狠狠使用的命运而已呢。*”
樱抿了抿嘴唇，并没有率先开口宣判曾经同伴的死刑。
那些枪械弹药在奔跑中的碰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催命的鼓声。中也站在原地粗喘着，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挣扎、绝望还有内疚。
“不要杀掉、羊的成员……那些孩子，*至少、尽量...除了白濑，是他动了手——其他人只是...”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一样，中也说道，“他们曾经、真的，我受到了很长时间的照顾。”
中也偏过头，不敢去看樱的神情。
他清楚樱有多努力地帮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首领，只是失去她支持的自己短短几个月就搞砸了一切，此刻还要为试图杀死她的人被恳求宽恕。
“嗯哼。”太宰敷衍地应道。
樱收回了目光，她怕再多看一秒，中也就会羞愧而死：“随便吧，那个人、打断手脚就好了。既然他们有幸照顾过中也，饶恕这一次也好。”
“可以。”太宰笑着说道。“大家，听到了吧？是工作的时间了。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不可以让未成年们受一点伤哦。走吧——就让敌人回忆起，黑手党作为黑夜恐怖代名词的时代吧。”*
樱将手放到了太宰的掌心，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紧接着被他牵了过去。太宰仔细掸掉樱身上的灰尘，脱下外套将樱裹了起来，隔绝凛冽的海风。
他揽着樱如同口含珍宝的恶龙穿过黑色石林，追随着他的作战部队沉默地裹挟上中也消失在了树林深处，唯有一柄沾血的匕首留在了杂草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