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庆徳宫议事殿。
\"禀陛下，废后疯了。\"内侍总管吴常悄悄抬头看了新帝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实在琢磨不透，才小心翼翼接着说，\"数日前新后册立大典上她大闹一场摔得头破血流，醒来后就不太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年轻俊美的帝王垂眸批阅着奏折，烛影幽幽，衬得他一张如玉面容隐约透着阴森之意，唇角渐渐浮起一抹浅笑，却教人不寒而栗。
内侍总管愈发伏低身子，把自己的听闻一一道来：\"太医诊断她兴许是患了离魂症，似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言语行事疯癫无状，清秋殿的宫人亲眼所见她把池塘、楼台跳了个遍，今次更是整整三日未进一饭一水，生生给自己饿得昏死过去。\"
\"哦。\"新帝挑眉，瘆人的目光落在奏折上，顿了顿便一字一句道，\"休妻另娶、改弦易辙，终究是朕有负于她，着人下去好好看护，不得有失。\"
名为看护，实则软禁，前朝诸事未平，如何能抽出身去管后宫琐事，吴常心里门清，连忙行礼：\"是。\"
\"还愣着！\"
还未等吴常爬起身来，一封折子被砸到他面前。
朱笔御批的\"杀\"字惊得吴常心惊肉跳，错目之间只隐约看见\"争妍\"、\"误国\"等字眼，心知这是一份弹劾折子，吴常当下再不敢耽误，爬起身退出殿外。
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屏风后却是转出一朱服蟒袍少年，那少年俯身捡起皇帝扔在地上的奏折整理好重新摆回案上：\"陛下何必如此生气，左右不过是些酸腐文人的伦常之谈。\"
不过劝慰一句后又立刻讲回正事：\"陛下之前交代的事已办妥。\"
新帝点点头，若有所思，看着被捡回来的折子欲言又止，最终挑了句无关紧要的：\"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那俊秀少年莞尔一笑：\"皇兄，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讲的？\"却是亲昵的反问口吻，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因身材单薄和面色苍白显得有几分病态，眉眼却是一等一的好，担得上一句皎若芝兰、玉质金相。
新帝乃大晏朝的第四位皇帝，名唤清，行十三，母妃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婢，当年最是得先帝厌弃不过。若非得了当朝丞相嫡女白少君的青眼，凶险万分的夺嫡之争是无论如何也无半分胜算的。
只是荣登大宝后不到半年，新帝先是夺了丞相的权，再来便是废后另娶了，于一众朝中清流看来，颇有些兔死狗烹之意。
且那白相为官多年，清廉正直天下扬名，遭此卸磨杀驴之事也使得一干老臣心寒不已，于是自废后一事起，弹劾劝谏的折子如雪花般络绎不绝。
\"十七，你是否也会如天下人那般觉得朕薄情寡义？\"隔着龙书案，青年皇帝和少年王爷将将对上视线，两双形状相似的狭长凤眼不过目光相碰一瞬便错开了。
晏清盯着垂眸的少年，心中不禁感慨，有时对着这个弟弟会让他有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只是镜中映出的虽是少年时的自己，却总是要更明艳张扬些。
自己如今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便断然不会让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在十七身上重演。
这朱袍少年正是新帝的十七弟，大晏朝的十七王爷晏旗，与新帝虽非一母同出，却有着深厚的年少情谊，加之从龙有功，在新帝登基称帝后是一众皇子皇女中为数不多被厚待的。分府封王不提，更是实权在手，明面暗地都为皇帝做了不少事。
\"于我看来，皇兄并没有做错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为名留千古便不可耽于儿女情长。\"晏旗轻笑着，\"是那白家少君有眼无珠。\"
他含糊地吐出那人的名字，语气带了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招来晏清质询的眼神后，晏旗慢悠悠接道：\"痴心妄想阻拦皇兄的宏图大业，我那新皇嫂的亲哥手握重兵、总督天下兵马，可不比她有用的多？\"
晏清蹙眉，隐约觉得他的话中似有一些不妥，却也讲不出什么来，只叹气道：\"我对她也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如今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帝王之尊也免不得身不由己，姬氏兄妹咄咄逼人，废后再立实在是万不得已，只盼她能明白我······\"
晏旗握住皇兄的手：\"皇兄，我都明白的，便是天下人都看错你，我也绝不误解你。\"
\"比之皇权霸业，儿女情长······何其微不足道。\"少年目光灼灼、神情恳切道。
晏清心中那一丝异样消散无踪，正要回握晏旗的手，他却已经抽回，只真心感叹道：\"众兄弟中唯有十七弟你从不看轻我，说来也是有缘，父皇子嗣若干，便是那一母同胞的也未见有哪几个相似，偏偏你我长相上不说七成、五成相似总是有的。\"
晏旗表情一滞，笑意僵在嘴角，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常：\"皇兄真是说笑了，更深露重，臣弟这就告退，皇兄也早点歇息吧。\"
正要退出殿外，侍卫总管却在此时与晏旗错肩步入殿内。
侍卫总管名为李桢，是个沉稳的异域青年，皮肤黢黑，五官深刻，见到晏旗不过匆匆一行礼便目不斜视路过了他。
晏旗心中冷笑，不过区区爪牙却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表面上却是不显情绪，微微颔首示意，便自行离开了。
······
吴常还立在殿外，见晏旗出了殿便行礼道：\"王爷慢走。\"
晏旗转过身：\"皇兄近日事务繁杂，今后废后的事一概交由本王为皇兄分忧解难。\"
吴常顾念着十七王爷分外得皇帝倚重，只想当然以为这是皇帝的吩咐：\"是。\"
晏旗又问：\"本王有话问你，切记从实道来，本王与皇兄长得像么？\"
\"老奴觉得，王爷同陛下确实是像的······\"吴常瞥见十七王爷的脸色骤然变化，立刻改口道，\"只是您二位，气质分外不同，可以说虽有相似之处，大体上却是、不像的？\"
晏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真龙天子万中无一，以后可当心你的嘴，也当心你的脑袋。\"
侥幸过关的吴常想通各中缘由，不单庆幸自己小命犹在，更佩服于十七王爷行事缜密，连声道：\"是、是！王爷说得是。\"如当今圣上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万般小心也不为过。
晏旗走远，夜风中零碎字句被吹到吴常耳旁----\"晦气、狗东西······装得·······\"
吴常这才有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不知不觉已汗湿后背。
······
清秋殿。
虽是盛夏，晚风也凉，本就是无甚人烟的冷宫偏殿，此夜万籁俱寂中，只临荷池的小亭上燃起一盏孤灯，昏暗的灯火中映出一白衣人影绰绰，无端令人心中一寒。
一阵凉风袭来，那坐在亭中凭栏而坐的白衣人晃动一二，提着灯的碧裙宫女玲央连忙上前扶好她：\"娘娘啊，这么晚了，咱们就回去吧，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摔伤的腿还没好，今日也只用了一餐······\"
\"还是叫少君吧，我挨着水才舒服。\"白衣女子托着腮，似在闭目养神，却转过脸来同玲央讲话，她额上扎着绷带，不施一粉一黛，姿态更是随意懒散，可即便是如此朴素的装容也不掩其姿色妍丽，虽是单薄柔弱的容貌，气度却很是从容端方。
\"那怎么行呢？奴婢哪能直呼娘娘闺名。\"
\"少君并不是我的名字。\"白少君缓缓道，“严格来说，我没有名字。”
玲央早已习惯她的胡言乱语，只迟疑了片刻便改口道：\"少君娘······少君，要是想睡了，咱们还是回去睡吧。\"
\"我没有想睡。\"白少君缓慢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只是不习惯。\"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漆黑双瞳时的诧异还没完全褪去，此刻总觉得左眼隐隐作痛。
玲央叹气：\"娘娘难道忘了昨天闭着眼睛踩空摔进池子的事？\"
白少君轻笑一声：\"大意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容越发幽深，目光在玲央身上打转，“想不到我沦落至此，等闲之辈竟不惧我怕我。”
玲央的表情愈发疑惑：\"少君怎么会教人害怕呢？你心地善良从不打罚宫人，且又如此美貌动人、奴婢第一次看见少君娘娘的时候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
白少君不再纠结她变来变去的称呼：\"神，而非仙。\"她又叹气。
玲央也跟着叹气：\"少君娘娘又说奇怪的话了。\"是说自己是神女而非仙女么？连她这样大字不识的人也听过“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看来少君娘娘是又想起伤心事了。
清秋殿里只剩下她一个贴身宫女，从几日前白少君醒来后，这些不着四六的话玲央听得多了，她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便从不向外人透露。
只是宫中耳目众多，且白少君做的奇怪事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玲央索性也就随了她了，偶尔还会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聊几句。
此刻因着想让她从愁绪中抽离，玲央便转移了话题：\"少君娘娘是不是又要给我讲什么天界、神界的故事了？\"玲央想着，若将这些都当作故事来听，有时也是蛮有意思的。
\"想听么？\"白衣美人习惯性又闭上眼睛，浅笑一声，素手指着池中将开未开的青荷睡莲。\"它们也说想听呢。\"
\"禀陛下，废后疯了。\"内侍总管吴常悄悄抬头看了新帝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实在琢磨不透，才小心翼翼接着说，\"数日前新后册立大典上她大闹一场摔得头破血流，醒来后就不太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年轻俊美的帝王垂眸批阅着奏折，烛影幽幽，衬得他一张如玉面容隐约透着阴森之意，唇角渐渐浮起一抹浅笑，却教人不寒而栗。
内侍总管愈发伏低身子，把自己的听闻一一道来：\"太医诊断她兴许是患了离魂症，似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言语行事疯癫无状，清秋殿的宫人亲眼所见她把池塘、楼台跳了个遍，今次更是整整三日未进一饭一水，生生给自己饿得昏死过去。\"
\"哦。\"新帝挑眉，瘆人的目光落在奏折上，顿了顿便一字一句道，\"休妻另娶、改弦易辙，终究是朕有负于她，着人下去好好看护，不得有失。\"
名为看护，实则软禁，前朝诸事未平，如何能抽出身去管后宫琐事，吴常心里门清，连忙行礼：\"是。\"
\"还愣着！\"
还未等吴常爬起身来，一封折子被砸到他面前。
朱笔御批的\"杀\"字惊得吴常心惊肉跳，错目之间只隐约看见\"争妍\"、\"误国\"等字眼，心知这是一份弹劾折子，吴常当下再不敢耽误，爬起身退出殿外。
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屏风后却是转出一朱服蟒袍少年，那少年俯身捡起皇帝扔在地上的奏折整理好重新摆回案上：\"陛下何必如此生气，左右不过是些酸腐文人的伦常之谈。\"
不过劝慰一句后又立刻讲回正事：\"陛下之前交代的事已办妥。\"
新帝点点头，若有所思，看着被捡回来的折子欲言又止，最终挑了句无关紧要的：\"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那俊秀少年莞尔一笑：\"皇兄，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讲的？\"却是亲昵的反问口吻，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因身材单薄和面色苍白显得有几分病态，眉眼却是一等一的好，担得上一句皎若芝兰、玉质金相。
新帝乃大晏朝的第四位皇帝，名唤清，行十三，母妃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婢，当年最是得先帝厌弃不过。若非得了当朝丞相嫡女白少君的青眼，凶险万分的夺嫡之争是无论如何也无半分胜算的。
只是荣登大宝后不到半年，新帝先是夺了丞相的权，再来便是废后另娶了，于一众朝中清流看来，颇有些兔死狗烹之意。
且那白相为官多年，清廉正直天下扬名，遭此卸磨杀驴之事也使得一干老臣心寒不已，于是自废后一事起，弹劾劝谏的折子如雪花般络绎不绝。
\"十七，你是否也会如天下人那般觉得朕薄情寡义？\"隔着龙书案，青年皇帝和少年王爷将将对上视线，两双形状相似的狭长凤眼不过目光相碰一瞬便错开了。
晏清盯着垂眸的少年，心中不禁感慨，有时对着这个弟弟会让他有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只是镜中映出的虽是少年时的自己，却总是要更明艳张扬些。
自己如今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便断然不会让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在十七身上重演。
这朱袍少年正是新帝的十七弟，大晏朝的十七王爷晏旗，与新帝虽非一母同出，却有着深厚的年少情谊，加之从龙有功，在新帝登基称帝后是一众皇子皇女中为数不多被厚待的。分府封王不提，更是实权在手，明面暗地都为皇帝做了不少事。
\"于我看来，皇兄并没有做错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为名留千古便不可耽于儿女情长。\"晏旗轻笑着，\"是那白家少君有眼无珠。\"
他含糊地吐出那人的名字，语气带了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招来晏清质询的眼神后，晏旗慢悠悠接道：\"痴心妄想阻拦皇兄的宏图大业，我那新皇嫂的亲哥手握重兵、总督天下兵马，可不比她有用的多？\"
晏清蹙眉，隐约觉得他的话中似有一些不妥，却也讲不出什么来，只叹气道：\"我对她也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如今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帝王之尊也免不得身不由己，姬氏兄妹咄咄逼人，废后再立实在是万不得已，只盼她能明白我······\"
晏旗握住皇兄的手：\"皇兄，我都明白的，便是天下人都看错你，我也绝不误解你。\"
\"比之皇权霸业，儿女情长······何其微不足道。\"少年目光灼灼、神情恳切道。
晏清心中那一丝异样消散无踪，正要回握晏旗的手，他却已经抽回，只真心感叹道：\"众兄弟中唯有十七弟你从不看轻我，说来也是有缘，父皇子嗣若干，便是那一母同胞的也未见有哪几个相似，偏偏你我长相上不说七成、五成相似总是有的。\"
晏旗表情一滞，笑意僵在嘴角，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常：\"皇兄真是说笑了，更深露重，臣弟这就告退，皇兄也早点歇息吧。\"
正要退出殿外，侍卫总管却在此时与晏旗错肩步入殿内。
侍卫总管名为李桢，是个沉稳的异域青年，皮肤黢黑，五官深刻，见到晏旗不过匆匆一行礼便目不斜视路过了他。
晏旗心中冷笑，不过区区爪牙却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表面上却是不显情绪，微微颔首示意，便自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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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常还立在殿外，见晏旗出了殿便行礼道：\"王爷慢走。\"
晏旗转过身：\"皇兄近日事务繁杂，今后废后的事一概交由本王为皇兄分忧解难。\"
吴常顾念着十七王爷分外得皇帝倚重，只想当然以为这是皇帝的吩咐：\"是。\"
晏旗又问：\"本王有话问你，切记从实道来，本王与皇兄长得像么？\"
\"老奴觉得，王爷同陛下确实是像的······\"吴常瞥见十七王爷的脸色骤然变化，立刻改口道，\"只是您二位，气质分外不同，可以说虽有相似之处，大体上却是、不像的？\"
晏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真龙天子万中无一，以后可当心你的嘴，也当心你的脑袋。\"
侥幸过关的吴常想通各中缘由，不单庆幸自己小命犹在，更佩服于十七王爷行事缜密，连声道：\"是、是！王爷说得是。\"如当今圣上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万般小心也不为过。
晏旗走远，夜风中零碎字句被吹到吴常耳旁----\"晦气、狗东西······装得·······\"
吴常这才有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不知不觉已汗湿后背。
······
清秋殿。
虽是盛夏，晚风也凉，本就是无甚人烟的冷宫偏殿，此夜万籁俱寂中，只临荷池的小亭上燃起一盏孤灯，昏暗的灯火中映出一白衣人影绰绰，无端令人心中一寒。
一阵凉风袭来，那坐在亭中凭栏而坐的白衣人晃动一二，提着灯的碧裙宫女玲央连忙上前扶好她：\"娘娘啊，这么晚了，咱们就回去吧，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摔伤的腿还没好，今日也只用了一餐······\"
\"还是叫少君吧，我挨着水才舒服。\"白衣女子托着腮，似在闭目养神，却转过脸来同玲央讲话，她额上扎着绷带，不施一粉一黛，姿态更是随意懒散，可即便是如此朴素的装容也不掩其姿色妍丽，虽是单薄柔弱的容貌，气度却很是从容端方。
\"那怎么行呢？奴婢哪能直呼娘娘闺名。\"
\"少君并不是我的名字。\"白少君缓缓道，“严格来说，我没有名字。”
玲央早已习惯她的胡言乱语，只迟疑了片刻便改口道：\"少君娘······少君，要是想睡了，咱们还是回去睡吧。\"
\"我没有想睡。\"白少君缓慢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只是不习惯。\"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漆黑双瞳时的诧异还没完全褪去，此刻总觉得左眼隐隐作痛。
玲央叹气：\"娘娘难道忘了昨天闭着眼睛踩空摔进池子的事？\"
白少君轻笑一声：\"大意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容越发幽深，目光在玲央身上打转，“想不到我沦落至此，等闲之辈竟不惧我怕我。”
玲央的表情愈发疑惑：\"少君怎么会教人害怕呢？你心地善良从不打罚宫人，且又如此美貌动人、奴婢第一次看见少君娘娘的时候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
白少君不再纠结她变来变去的称呼：\"神，而非仙。\"她又叹气。
玲央也跟着叹气：\"少君娘娘又说奇怪的话了。\"是说自己是神女而非仙女么？连她这样大字不识的人也听过“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看来少君娘娘是又想起伤心事了。
清秋殿里只剩下她一个贴身宫女，从几日前白少君醒来后，这些不着四六的话玲央听得多了，她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便从不向外人透露。
只是宫中耳目众多，且白少君做的奇怪事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玲央索性也就随了她了，偶尔还会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聊几句。
此刻因着想让她从愁绪中抽离，玲央便转移了话题：\"少君娘娘是不是又要给我讲什么天界、神界的故事了？\"玲央想着，若将这些都当作故事来听，有时也是蛮有意思的。
\"想听么？\"白衣美人习惯性又闭上眼睛，浅笑一声，素手指着池中将开未开的青荷睡莲。\"它们也说想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