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平日要钱要枪嚣张得狠,这回却被人打得扔枪扔炮逃跑。马上给我接通璴成。”

    赵璴成,赵大帅的长子,赵胤成的大哥,赵家军七师师长。

    他正在带着一个戏子在听戏,他的副官匆匆跑进来附耳低语。听完他猛得站起,将倚着他的戏子吓了一跳,没有交待一句,扭头就走,任凭戏子在后头娇滴滴喊。

    “说,现在怎样了。”

    “闵军已经攻占了严县。”

    “妈|的,郭四龄死了没,死了我还要鞭他的尸。”

    “他投了闵军。”

    赵璴成将桌子一掀,东西滚了一地。

    “大帅又来电了。”

    “接进来。”赵璴成想拿电话,电话早就分崩离析。

    风雨欲来。沅桥的部队近来调度明显增多,大街上常能见到荷枪的队伍经过。

    伞坊里胡叔和伙计们正在卸货。

    “渡生,你快点。”小顺在外面嚷嚷。

    “没大没小,叫我什么?”

    小顺手撑腰,从上方睨着渡生。

    “长得高了不起吗?”渡生跳起来敲了一下小顺的脑袋,许久不见,小顺已经长得比她高出一个头。

    “唉哟,信不信我告诉你家长官。”

    “我家长官就是本小姐,你告吧,我听着。”

    小顺嘴笨说不过,撅嘴转身走了。

    不远处的胡叔看着打闹的两人,露出慈爱的笑容。赵胤成也不知如何想通的,现在并不阻拦渡生与他们往来,此次更是亲自将渡生送到,还破天荒开口感谢他们对渡生的照拂,临了还偷塞了两袋银元,说是渡生需要在饮食上多费心思,花费会比以前多。

    胡叔知道又是要起战事了,听说闵军已经突破以赵家军为首的民主同盟军两处防线。闵军首领上月宣布脱离民主政府,撕开了盟军面和心不和的面纱。

    赵胤成虽远离战事中心,但作为民主政府方面的军队必须时刻都在战备状态。赵大帅失掉严县的当天就已经电话与他沟通过,要他必须全力配合。

    战争削弱力量,也能增强实力,胜者自有胜者的手段。赵大帅和赵胤成都深谙此道。父子二人在军事上的认知倒是非常默契。唇亡齿寒,作为同盟军的主力担当赵家军不容有任何闪失。

    “阿罗,晚上别跑远了,现在外头不安全。”渡生叮嘱好就准备进房休息,却又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飞奔而出。

    几日不见如三秋。赵胤成抱住飞奔而来的心上人。

    “如今国贫民弱,为何还要掀起内乱。我今天在中心广场看到有人在集会上宣讲这事。”

    “还有,警察在赶他们,有些人都被推倒了。还有……”

    渡生的嘴被赵胤成封住,辗转片刻,又转自她耳下。原本还有想说的话,都被燃情烧尽。欲烧欲烈,但赵胤成还是克制着没有深入继续下去。

    林婉意走之前特意提醒过赵胤成,发乎情止乎礼,婚约是男女交合的前提条件,否则渡生一辈子都会为人所不耻。

    “我给你的婚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胡叔有没有答应做证婚人?”

    “他说他一个草民难当此任,我说自幼与我相识的人所剩无几不知谁还能当此大任。后来他又考虑了一天就同意了。”

    赵胤成听得渡生此语,喜形于色,又抱着渡生温存片刻,才相拥而眠。

    他不能给渡生世人皆知的一场婚礼,但他要给渡生一场神圣的婚礼。

    马蒂亚教堂是前朝为纪念一位传教士所建,那位传教士为救受难的当地居民遇难。后来,相继都有传教士来到沅桥,那位绑在十字架上的神仙也渐有人拜。

    赵胤成与渡生的婚礼就在此举行。

    “没想到你女子扮相也如此诱人,怪不得小胤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周满月一边为渡生整理面纱一边吐槽她。

    “我可没您这么……”渡生用手在胸前比了比。

    “现在看上去是不大,我告诉你个法子。”说完在渡生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渡生惊呆的神情在镜中一览无疑。

    “真的,不骗你。你试试就知道。按物以类聚的原则来说,我家老史活好,小胤应该也差不到哪去。”说完周满月笑得胸前双兔大颤,笑得好荡漾。

    胡叔正坐在外头等候,他神色很严肃,大概是穿着西装的缘故,坐姿端正到僵硬。

    紧密的门终于开了,他站起来看着从小粉装玉娇,经历过磨难后,依然亭亭玉立的渡生,不禁老泪纵横。

    “今儿不兴哭的,赶紧擦擦。”周满月嗔怪着。

    胡叔忙道是,待平复情绪,才小心拱起手腕。

    外面礼堂,那烨宁、史莱姆,还有几位沅桥军政界的重要人物都在静候这场神圣的婚礼。

    终于,礼堂大门打开,落地帷幕拉开,阳光铺洒礼堂。

    胡叔将渡生的手放到赵胤成手里时,轻轻说了句“苏将军的宝贝就交给您了,请好好爱护她。”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从此山高路远,再也不是一个人。赵胤成紧紧握住了苏渡生的手。

    今夜红烛长亮,温情脉脉照着婚床上的年轻男女,时不时也闪烁几下,像是害羞看到的情景。

    年轻男子健硕有力,像只勇猛的豹子在驰骋,山峦幽谷,无一处不令他兴奋,他贪婪地探索着,享受着她带来愉悦,同时也尽可能让她快乐。

    待他酣畅淋漓之后,又任劳任怨做起了清洁工。仍然相拥而眠,但从此却可以紧密结合。

    红衾被暖,佳人在怀,痴迷在所难免。总之自打上任以来从不怠工的赵长官,已经三天没在政署露面了。有人来找,那烨宁总是说“长官不在就不用干活了?有事不会先处理吗?我,看见没有。”总之,那烨宁心里也不满,赵胤成把活都推给了他。临走前拍着他的肩说:“你知哪些事情才能打扰我,对吧。”

    除了几个亲近的人知道那场婚礼,其他人都在纷纷猜测赵胤成的动向。加之现在紧张的局势,甚至有人猜赵胤成是不是出事了。

    “你真的不想出去澄清一下吗?每天在这里不觉得闷吗?”渡生问在她身后像小狗一样轻啃着她的赵胤成。

    “有你在,一点也不闷。有那烨宁在,外头的事他会搞定。”

    他不出去,她也别想出去呀。她哪里这样子荒诞过,是的,就是荒诞。白天夜里都在与他鏖战,用不同的姿势。

    当他拿出私藏的玉生人画的《玉女经》,指着上面的一种姿势说要试一下时,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惹恼了哪位天神,然后那位天神派赵胤成来勾她的,让她时时品尝灭顶的感觉。

    他的房间里有个大洗漱间,里面藏着个长条形的洗浴大盆子,他说叫浴缸。昨天晚上他俩在那里头共浴了许久,一缸的水硬是泼没了半缸。

    唉,一句轻叹,赵胤成听到了。他抱过渡生面向他,渡生以为他又要换个姿势,顺从地搂住了他脖子,软弱无力眯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却不见他有动作,于是她又搂紧了一点,还是不见他的反应。

    “快点嘛。”她的嗓音这几天沙哑了许多,低哑的娇嗔没了往日的朝气。

    赵胤成笑出声,渡生这才睁开眼睛看向他。

    “不干了,也得让牛歇会儿。你睡吧。”渡生累得脑子快成糊,懒去计较他的戏谑。他说不干了,她立刻就离开他怀里挨着枕头很快睡着。

    赵胤成轻手轻脚为她整理一番,自己也处置干净后并没有睡。他侧身望着熟睡的渡生,这几日他总是缠着她要温存,起初她不适他便用别的法子让她感受爱意,她心软又脸皮薄,往往缠她紧点就能得到她温驯的配合。

    他真希望日日都能与她如胶似漆,没有分离。

    ——

    “苏姐姐。”渡生回头微笑看着跑向她周满月家的小洋妞。

    “看,我画的,可有进步。”渡生耐心地帮她看完,又细细描出她要改的地方。

    小洋妞大名周琳黛·史莱姆。渡生都叫她小史莱姆。她在一周前搬进了周满月母女所在街区的一套公寓里,赵胤成走之前安排的,这个街区洋人居多,赵胤成说此处进出都受限,但安全性高,并且叮嘱她与周满月来往就行,外人不要接触,还留了一些人给她指使,都住在附近。

    小史莱姆喜欢往她这里跑,缠着渡生教她画鸟画虫,周满月爱女心切,就也时时陪在身边。

    “哎,你想他不?”周满月突然问了一句。

    正在描画的渡生手未停,只笑了笑。与赵胤成这么快就分离,她始料未及。她当时以为赵胤成在说笑,她说他走到哪她也要去哪。

    后来赵胤成告诉她安都的事,她才明白他不是说笑。赵家军危在旦夕,赵胤成责无旁贷。

    “眼下除了内乱还有外祸。外头不太平。我走了,宜宁巷也不是世外桃源,你不要总是回那边。外国公使聚居区安全性更高。渡生,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渡生细细读着赵胤成的第一封家信。这封信的落款时间离她收到的时间已有半月之久,而且十分简短。

    渡生温柔地摸着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眼里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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